腦機接口技術嵌入的風險表達及法律規制邏輯

摘要：腦機接口技術是一項變革性的、顛覆傳統的新型人機交互技術。作為一個亟待關注的多重應用場景，腦機接口技術體現在“腦控”式應用和“控腦”式運作兩個方面。某種意義而言，以健康為代價的腦機接口技術對個體用戶的軀體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個人信息與隱私泄露模糊了“數字人”權利彰顯的邊界，腦機接口技術的“惡用”也帶來了技術謀私與犯罪的可能性。要厘定腦機接口技術風險法律規制的邏輯起點，建立嚴格的數據隱私和保護制度，完善數據隱私的保護機制。在確保使用者知情同意的基礎上，落實個體信息的隱私與數據安全。總體來看，腦機接口的法律規制不但要彰顯技術向善與有效性的統合，而且要圍繞安全性和可靠性進行監管。通過規范腦機接口技術的應用場景和范圍，對技術使用者的人身安全以及倫理風險進行法律規制。

關鍵詞：腦機接口；技術治理；數據隱私；數據安全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發展性語言障礙兒童動詞論元結構認知損傷及循證干預研究”（22YJC740107）；中原文化青年拔尖人才支持計劃項目“人工智能驅動語言發展的技術支持跟蹤研究”（2022003）；河南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項目“AI背景下翻譯專業人才培養模式的變革與創新”（2024SJGLX0515）

中圖分類號：D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24）08-0125-05

近年來，隨著腦功能成像和腦機交互技術的快速發展，人類的心智活動以及智治行為愈發得到研究者的重視。人類的心智互動貫穿于大腦復雜結構和技術嵌入的動態過程，“心智活動是在個體大腦中進行的，具有主觀性質，難以直接測量”。（1）近年來，數字科技的發展超乎想象（2），腦機接口（Brain Computer Interface）技術逐漸被接受且得以廣泛應用，其中，“腦”是指“具有有機生命形式的腦系統或神經系統”，僅僅指抽象的意識或心智；“機”則是指“任何能夠處理數據或進行計算的設備”，其形式可以是簡單電路，也可以是復雜的硅芯片；“接口”是指“用于交換信息的中介物”。腦機接口技術匯集了神經科學、計算機科學和認知科學等多領域交匯的成果，代表了科技前沿的創新方向，具有廣泛的應用前景。腦機接口技術與傳統人機交互的方式不同，該技術擬在大腦與外圍設備之間建立控制通道，基于大腦的生物電信號直接操控外部設備，或以外部刺激調控腦的活動，從而增強、改善以及拓展大腦的功能。“無論是讓機器人模仿人類大腦的運作方式，還是獨辟蹊徑創造另一種智能的表現形式，都是人類試圖讓機器自身擁有智能。”（3）具體而言，腦機接口技術會即時捕捉到大腦中的神經元信號，繞過大腦的通感神經、骨骼乃至肌肉等常規的傳輸道路，轉而創造了一個將外部設備直接通向人腦的生物電子通道，外部輸出設備對所提取的腦電波（EEG）進行分析、補充處理后生成相應指令，對人的大腦進行預測。目前，腦機接口的應用場景和內容愈加多元化和商業化。數字時代的科技創新在造福的同時，也蘊藏著無限的風險。（4）當腦機接口的技術治理風險嚴重超載，并已經跨越道德或倫理的治理范疇，就需要適用法律的規制性措施，防止技術濫用，落實技術向善的發展邏輯。

一、腦機接口：一個亟待關注的多重應用場景

腦機接口技術是人與機器、人與人工智能交互的重要手段，該技術可實現人與外圍設備新的輸入方式，從而提高交互效率。腦機接口技術有多重應用場景，具體涵蓋了心靈感應與控制、技術心靈感應、恢復盲人視力、幫助癱換人士掌控自己的運動等。在認知科學和醫學領域，腦機接口技術以對人類肌體進行有效“替代”為目標，即通過腦機接口的感知和輸出代替人類肌體的動作。數智化帶來了個體化生存的新方式——虛擬實體化和數字元件化，“圍繞反身性控制與自我的量化運用于腦機接口的多重應用場景。”（5）腦機接口的技術貫穿于腦內電波信息、解碼處理信息、信息編碼、信息反饋等四個步驟，圍繞人的情緒價值、行動意圖等心智內容，以智能化技術治理的方式展現在各類場景之中，從技術上實現了心智世界與物理世界的互通。

（一）“腦控”式應用：腦機接口技術的意向性控制

此類型目前大多用于醫療康復領域，使用BCI技術，癱疾人士可以通過思維指令控制外部假肢或輪椅，實現日常生活的獨立性。通過腦機接口訓練，患者的大腦可以重新學習控制肢體運動，促進神經重組和康復。意向性是智能科學研究的本源，“所謂意向性就是心理狀態所指對象的指向性和關于性”。（6）作為意識與物質發生關聯的重要介質，意向性打通了意識和物質發生關聯的通道。腦機接口技術可以借助于大腦的“意念”，利用智能化信號對大腦的神經系統發生作用，基于神經反射弧進行抽象化的理性思維。腦機接口技術就是人體的神經中樞指揮部通過腦干發出的神經指令，再由腦干的顱神經來控制頭部乃至整個身體肌肉的活動。在意向性信息反饋的基礎上，人類大腦對肢體信號進行過程解碼。

1.輸入數字化信號是實現腦機交互的第一步。作為在大腦與外部設備之間創建的直接連接，腦機接口技術實現了“大腦+機器+接口”的信息交換，具體繞過外周神經和肌肉，直接在大腦與外部設備之間建立全新的通信與控制通道。（7）腦機接口技術既能通過測量和提取人腦中樞神經系統信號，實現對外部家居設備的操控，也能通過外部設備對神經系統的刺激和神經反饋，實現對中樞神經系統的調控，使得人腦與外部設備之間形成具有神經反饋調控的閉環系統，有助于人機或腦機的智能融合。

2.腦機接口技術通過捕捉大腦信號并將其轉換為電信號。通過在患者大腦區域內植入微小電極，直接記錄神經信號，實現信息的傳輸和控制。當然，解碼神經信號也是腦機接口技術關鍵的一環，這需要引入信號處理技術和復雜的機器學習算法。通過對大量神經信號數據進行訓練，算法能夠學習并建立與特定思維或動作相關的模式。通過機器學習，算法建立了神經信號與手部動作的映射關系。基于腦機接口技術，算法可以準確地識別受試者想象中的肌體動作，為進一步實現思維控制提供了可行性。在醫療領域，使用腦機接口技術可以通過思維指令，傳輸、解讀和記錄神經數據，控制癱瘓患者的外部假肢或輪椅，實現日常生活的獨立性。（8）

（二）“控腦”式運作：腦機接口技術的行動認知

某種意義而言，腦機接口是一種“讀腦”技術，對人類大腦的活動實時監測，根據監測到的信號解碼出大腦想表達的控制性指令。目前可用于腦機接口的人腦信號有腦電圖（EEG）、腦磁圖（EMG）和功能性核磁共振圖象（fMRI）等。但是，作為一種技術可直接與人腦產生交互的技術，腦機接口對人類大腦及其行動所施加影響的方式會更為直接，即人類被腦機接口以強制方式被控制，具體應用于醫療、制造、軍事司法等領域。（9）

1.腦機接口技術的控制形式。根據腦電信號獲取的方式，腦機接口的技術控制形式主要可分為非侵入式、半侵入式和侵入式三種形式的“控腦”式運作方式。非侵入式的腦機接口技術主要基于可穿佩戴的外掛設備，將電極粘貼到頭皮，再由導線連接到計算機，在頭皮外側以無創的方式采集腦信號，然后開始記錄腦電的活動；半侵入式則將腦機接口的處理器植入用戶大腦硬膜之外的顱骨內，且不破壞神經組織，可獲得較為清晰的神經信號信息；侵入式腦機接口技術需要通過開顱手術放入電極，采集神經元活動，實現腦電信號的獲取及解碼，能使電極與神經元無障礙接觸。可以看出，三類技術路線中，非侵入式腦機接口技術的門檻最低，安全性最高，但信號質量和分辨率較低。而半侵入式和侵入式的腦機接口的技術應用風險較大，但免疫反應和愈傷組織的風險較高。

2.腦機接口技術的“控腦”式場景。腦機接口技術的“控腦”場景即利用大腦神經元“外掛”設備的數字化輸出，實現人類大腦失能者與外部空間的溝通“聯結”，目前該場景已經得到了廣泛的運用。隨著生物醫學、通信和人工智能（AI）技術的提升，腦機接口技術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利用腦機接口技術控制電腦、機器外圍設備已經從實驗室逐漸走向臨床應用，極大地改善了人類個體器官失能患者的生存境況。

二、技術嵌入：腦機接口風險預判的具象化表達

在腦機接口技術出現之前，大腦確實是精神的“自留地”，人的精神活動、情感識別等行為傾向都活動于法律難以觸及和無法掌控的領域。由于腦機接口技術是侵入人類世界的重要行動方式，通過侵入人腦識解人腦信息，確證“他腦”的實在性進而確證“他心”的存在。（10）甚至參與控制人的行為，一旦腦機接口技術與外圍設備實現聯通，就必須正視并預判技術嵌入所可能帶的多種風險考量。

（一）人類軀體的傷害：以健康為代價的技術進階

腦機接口技術是大腦指揮神經系統的“外掛”裝置，通過“讀腦”可以有效解讀出人類的思維心理和活動空間，進而解讀大腦的心理狀態和心靈內容。腦機接口技術的運用實際都有其特定的應用場景和限制，其目標在于增強大腦信號的捕捉能力。然而，為實現這一目的，要求接觸端口不能僅僅設置在大腦皮質的表層，為了實現更為精準有效的信號捕捉，必須進行深層次的信號捕捉，這自然會帶來更高的健康風險。腦機接口技術的安全使用和有效推進始終占據著核心的位序，該技術的植入過程本身就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1.誤讀信號系統帶來的意外風險。對于非侵入的腦機接口裝置而言，由于顱骨對神經信號的阻擋，目前接口裝置難以獲得持續穩定的腦電信號，因誤讀而造成對人體間接傷害風險的可能性增大，特別是一些需要高精度操作的腦控動作，例如控制輪椅過馬路、駕駛汽車等，如果因腦電信號誤讀導致操作失誤，可能造成嚴重的后果。相較于非侵入式技術，在半侵入式和浸入式腦機接口技術的手術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大出血和術后感染的風險。同時還要處理好對腦部進行芯片等硬件植入帶來的組織損傷、排異反應、不定性感染等，以免造成對大腦思維的錯誤解讀等意外后果。

2.技術失靈帶來的生理風險。總體而言，侵入式的技術支持系統可以較為精準地收集信號，實現與外部世界的精準“交流”。但隨著新的技術鴻溝橫亙，個體成為“責任海綿”帶來一定的生理風險。（11）根據現有的研究數據，隨著對信號采集精確度的追求不斷提高，腦機接口的接受者所面臨的安全風險也就隨之增加。一旦物理破壞腦部的天然防護系統，將可能在手術后出現后遺癥風險。后遺癥風險因涉及大腦神經元的深層機制，存在著自然性喪失、技術逐漸商品化等未知因素。（12）若相關軟硬件設施被非法使用（例如輸入惡意信號、更改信號閾值等），可能引發腦部混亂，嚴重情況下將導致腦部受損，甚至危及生命安全。

（二）權利彰顯的越界：個人信息與隱私泄露的隱憂

人的大腦是記憶、情感、思想的最后堡壘。為了對腦機接口技術進行增能與賦權，就必須有效識解“數字人”的真實想法，即利用腦機接口進行“讀腦”。顯然，“讀腦”的過程可能會導致用戶大腦的深層信息被完全泄露，因此要充分關注腦機接口使用者的數據安全與個體隱私，規避腦機接口開發者的技術漏洞。

1.數據安全與個體隱私。在運用腦機接口技術為“數字人”患者進行治療的過程中，私自盜取存儲患者的記憶，包括銀行卡密碼、保險箱密碼等私密財產信息，以及用戶個人情感和經歷等生活信息，都可以被外界擅自使用或者出售。由于腦機接口技術還可以直接控制人的行動，不法分子還可能借助于該技術侵入人類大腦來控制個體行為，憑借控制“數字人”患者的大腦來實施犯罪行為。因此，要建立完善的數據隱私保護機制，在“認知自由、精神隱私權、人格完整權”的基礎上，保護個體的隱私與數據安全，避免無法自洽的功能邏輯。（13）

2.腦機接口開發者的技術漏洞。腦機接口的技術要確保使用者的隱私與數據安全，如因技術錯誤導致敏感信息泄露，技術開發者需承擔與數據保護相關的法律責任。在技術開發和應用過程中，應對手術對象以及監護人履行告知、提醒義務，承擔相應補充責任。一旦“數字人”的身份被改變，抑或被篡改數據，甚至數字軀體被遠程操控，就會對用戶和技術操作系統造成損害。隨著人工智能的勃興以及腦機接口技術的迅速發展，“人工智能和腦機接口技術介入到生產過程并成為勞動工具，人腦和機器之間呈現出融合的趨向，兩種勞動的區分變得不再清晰。”（14）毫無疑問，腦機接口技術一旦接上人腦，人的思想就可以被掃描、讀出和監控，接入它的人則形同在探照燈下“裸奔”的“超人類”。

（三）治理技術的濫用：謀私與犯罪的可能隱憂

腦機接口技術的系統涉及軟件、硬件以及數據傳輸等多個要件。作為一種數字識解、介入以及應用技術，腦機接口技術不但可以造福社會，而且也會造成治理技術的濫用，進而產生治理風險。由于腦機接口依賴于計算機技術的端口，因而不可避免地會存在黑客入侵產生的不良影響，在此種情況下，黑客會竊取商業秘密和技術秘密，進而危害人體的生命權，進而搜查人身這一“法律底線”。（15）顯然，就刑法層面而言，黑客技術入侵者可能涉嫌故意傷害罪、侵犯商業秘密罪、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等多重罪名。因此，要充分認識到因治理技術的濫用造成謀私與犯罪的可能性。

1.腦機接口“使用者”與“攻擊者”行為的邊界模糊。雖然腦機接口技術使用者的行為邏輯可以通過電腦屏幕顯示，借助于虛擬設備的電子動作等來呈現。但是在大腦意識的形成過程中，由于技術缺陷、設備故障甚至黑客入侵，計算機所附帶的決策常常導致“意外”的不定性后果。由于人腦發出的神經指令與腦機接口技術所反饋的信號互相交織，并最終仍是以大腦發出的神經元信號為基礎，最終可能也會導致技術的作用和人腦作用的交叉，使腦機接口技術受體和監護人的意向性被歪曲。

2.與腦機接口“使用者”相悖的侵權責任。如果由于黑客的攻擊導致了腦機接口產生了有悖于用戶大腦的意向性表達，那就必須在監護人的代理下，撤銷悖于腦機接口“使用者”真實意愿的民事法律行為。在運用腦機接口技術時，若腦機接口使用者在具有相應民事行為能力的情況下，一旦與他人締結了合同，那么在符合合同有效要件的情況下，使用者締結的合同當屬有效，其違約后應當承擔違約責任。如果是基于黑客入侵而造成的違約行為，基于合同的相對性原理，此時仍然應當由腦機接口使用者向合同相對人承擔違約責任，再依法解決與腦機接口使用者第三人之間的糾紛。可見，腦機接口技術可能并非完全由使用主體所控制，可能存在失去控制的情況，“腦機接口的控制程度決定可責備性”。（16）就此而言，腦機接口的使用者也應當對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行為承擔侵權責任。

三、法律規制：腦機接口風險預防的合法性治理進路

面對新興技術帶來的社會風險，法律制度和倫理規則都應當積極回應。（17）腦機接口科技的突飛猛進為人類帶來了巨大的發展機遇，該技術的運用充分發揮了人腦與機器的協同優勢，繞過用戶的身體器官，將個體大腦直接與外掛裝備進行高效互動。就腦機接口技術使用者可能面臨的法律風險而言，應該基于民法典、單行法、部門規章建立起的多層次法律規范體系，建構完善的科技倫理審查機制、醫療損害責任規則和隱私與個人信息保護制度，為解決腦機接口技術使用過程中出現的糾紛問題提供法律依據。

（一）腦機接口技術風險法律規制的邏輯起點

利用腦機接口技術操控植入式設備，是認識技術法律風險，厘清“人”與“機”在自我失控與享受紅利之間平衡的根源。（18）腦機接口技術的開發和應用貫穿于“數字人”大腦思維形成、意向表達、決策實踐、肌體增能等多方面，因此要對涉及腦機接口使用者的法律行為以及法律效力進行規制。立足于腦機接口技術嵌入的公平性、安全性和有效性等三個方面，開展腦機接口技術風險的法律規制。

1.腦機接口技術的公平性使用。從技術醫療應用的角度來看，大腦外掛裝備了腦機接口系統后，人類的思維活動就超越了生理大腦區域，智能化的“觀念改造”系統一旦延伸到體外，那么人類大腦的思維境界和知識認知就會無限擴展。（19）腦機接口的技術嵌入者在學習、工作等活動中可能占據明顯優勢，造成因技術和資本等多重因素帶來的數字鴻溝。從醫療到教育，從個體到大眾，人類一旦獲得植入腦機接口的芯片，那么在追求科技極限的同時，就要必須要處理好科技向善與社會公平之間的最優組合。若要明確腦機接口技術或產品制造的非醫療用途，必須建立科技倫理審查的規制措施和機制，促使腦機接口技術的公平性使用。

2.腦機接口技術衍生的法律權利。作為一種新型信息控制系統，腦機接口架構無論是在架構內產出的數字化信息，還是大腦神經元的數據集合都可以被有效追蹤，同時借助于各種算法的集中加工，形成更為多元化的數字人。在不同場景下進行績效評價，刺激用戶進一步按照既定的架構，開展腦機接口的技術治理活動。根據腦機接口的技術特殊性，厘定接口架構需要法律確保的消費性風險。

3.腦機接口技術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兼容。腦機接口技術使用的過程，通過算法解讀出人腦電信號的個體敏感信息，圍繞腦機用戶的明確授意，以非排他、永久、免費的方式授權給服務的提供者。但服務的提供者以及第三方代理人，無權自由處分腦機接口技術架構中所衍生的虛擬物品，用戶尤其不得自行破解相關硬件或軟件進行自我調整，要在腦機接口服務提供者的指引下進行使用。否則可能侵犯相關知識產權，并自行承擔所有可能的安全風險。因此，在腦機接口技術下，要認識到技術控制與增強的服務本質，劃定“腦”與“機”之間的技術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兼容空間。

（二）腦機接口技術風險的法律規制方向

要從腦機接口的技術特點、潛在風險以及社會和倫理考量，對腦機接口的技術風險進行法律規制。按照不同的腦機接口方式，制定造成腦機接口的法律規制措施。具體包括腦機接口的隱私和數據保護、安全性和可靠性、應用場景和限制、倫理審查以及國際合作與監管協調等多個方面。通過制定完善的法律法規和監管機制，可以確保腦機接口技術的合法運用，促進技術的健康發展并保護用戶的合法權益。

1.隱私和數據保護制度。制定嚴格的隱私保護法規，確保腦機接口技術采集的個人數據不被非法獲取、使用或泄露。要求腦機接口技術開發者和使用者遵循數據最小化原則。強制實施數據加密技術，確保數據傳輸和存儲過程中的安全性。制定腦機接口技術的倫理準則和指導原則，為技術開發者和使用者提供明確的倫理指引。鼓勵公眾參與腦機接口技術的倫理討論和決策過程，從知識傳遞、情感交互和行為模仿三個維度，確保技術的發展符合社會利益和公眾期望。（20）讓機器從大腦中提取原始數據，并將其轉化為外部世界的行動。

2.腦機接口技術的安全性和可靠性。要制定腦機接口技術安全標準，技術開發者要確保技術的安全性和可靠性。一方面，加強對腦機接口技術產品的測試和評估，確保其符合安全標準并具備足夠的故障預防和應對能力。另一方面，由于腦機接口技術屬于具有巨大潛力的初創技術，適用刑法規制腦機接口技術應當非常謹慎。法律專家、神經科學家和倫理學家均要反思法律規范的保障作用。（21）

3.腦機接口技術應用場景的限制。腦機接口技術的合法應用場景包含的范圍較廣，如醫療健康、助殘康復等。因此，要禁止將其用于非法或違背倫理道德的活動，應對涉及敏感領域（如軍事、情報等）的腦機接口技術應用進行嚴格審查和監管。設定腦機接口技術的使用限制，如年齡限制、健康狀況評估等，確保技術的使用不會對用戶造成損害。參與國際標準和規范的制定工作，推動腦機接口技術的國際化和標準化發展。建立跨國監管協調機制，確保各國在腦機接口技術監管方面的政策協調一致。

（三）腦機接口技術風險的法律規制內容

隨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的發展，腦機接口技術使用者的數量日漸增多。在相關科技尚未對當前法律制度所構建的行為模式形成顛覆性改變之前，在應對腦機接口法律風險時，應該盡快對現有法律體系適時修訂。腦機接口技術風險的法律規制要件可以基于當前技術的潛在風險、法律與倫理挑戰以及法律適用的預測來制定。通過制定完善的法律法規和監管機制，確保腦機接口技術的合法性和安全性，保護用戶的合法權益。

1.建構個體隱私泄露風險的制度體系。要制定嚴格的數據保護法規，確保腦機接口技術獲取的用戶腦電信號等敏感信息不被非法獲取或濫用，推動使用先進的加密技術來保護數據傳輸和存儲過程中的隱私安全，權衡使用腦機接口收益和風險比價關系的復雜性。設置嚴格的訪問權限，確保只有經過授權的人員才能訪問和使用用戶的腦機接口數據。制定相關法律法規，要求腦機接口系統必須具備足夠的安全性，防止黑客攻擊和惡意軟件入侵。同時，建立故障預防機制，要求腦機接口系統具備故障檢測、報警和自動恢復功能。制定應急預案，以應對可能發生的系統故障。明確腦機接口系統安全事件的法律責任，追究相關責任人的法律責任。

2.完善安全風險的法律規則體系。將腦機接口技術視為一種產品，從“技術、法律、道德”三方面，明確生產者和銷售者的產品責任。（22）對于因腦機接口技術本身問題導致的人身損害，生產者或銷售者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對于因腦機接口技術實施者或開發者故意或過失操作導致的人身損害，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對于涉嫌故意傷害罪、過失致人重傷罪等罪名的腦機接口技術實施者或開發者，應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加強對腦機接口技術的監管力度，確保技術的合法性和安全性。同時，制定相關法律法規，保護腦機接口技術的商業秘密和技術算法不被非法竊取。

3.建立嚴苛的倫理審查機制。建立腦機接口技術“安全、隱私、自我同一性”倫理的法律審查機制，對涉及倫理問題的技術應用進行監督。（23）禁止將腦機接口技術用于違背倫理道德或法律法規的應用場景，對于涉及倫理問題的腦機接口技術應用，應依法追究相關責任人的法律責任。一旦利用腦機接口技術進行非法活動或危害人體生命權倫理的行為出現，應依法追究相關責任人的法律責任。

四、結語

技術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24）作為一種大腦活動的技術顯性裝置，腦機接口技術可以有效地解讀出大腦神經元所映射的思維活動，進而從腦的生存狀態推演出人類的具身認知、行動者網絡以及心靈哲學等內容。腦機接口信息技術與生命科學的交叉融合構成了新質生產力發展的主戰場。腦機接口的工作原理如同一場科技的盛宴，融合了神經科學、計算機科學和工程學的前沿知識。技術帶來便利的同時，風險也應運而生。（25）但技術變革通常像上帝一樣隱晦不明，盡管人們對其討論頗多，但是卻鮮有人能夠真正理解人類增強的法律風險與倫理風險。這一技術的實現依賴于先進的算法、先進的傳感技術和對大腦活動的深刻理解。這既為計算主義奠定了基礎，又為計算機科學和人工智能研究提供了靈感和智能框架。（26） 2024年2月，科技部發布《腦機接口研究倫理指引》指出，腦機接口研究的根本目的是輔助、增強、修復人體的感覺—運動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人機交互的能力，并提出了合法合規、社會與科學價值、知情同意、隱私保護和個人信息保護、風險防控、資質要求、責任機制等方面的具體要求。毫無疑問，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腦機接口技術在助殘康復、軍事、航天、教育、娛樂、災害救援等領域會得到更深層次應用，因此要不斷優化并完善腦機接口技術應用的立法和應用體系。

注釋：

（1） 唐孝威：《心智解讀》，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4頁。

（2） 馮愷：《新科技時代個人信息保護法的適用路徑》，《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23年第6期。

（3） 戴潘：《大數據時代的認知哲學革命》，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191頁。

（4） 張智輝、賀晨霞：《數字時代保護科技創新的刑法立法》，《法治研究》2023年第4期。

（5） 周彥每：《發展性語言障礙兒童臨床診斷：研究進路及損傷特征》，《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1期。

（6） 高新民、付東鵬：《意向性與人工智能》，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36頁。

（7） 何倫鳳、朱謙：《智能的交互：腦機接口中的身體圖式轉向》，《江漢論壇》2023年第11期。

（8） 李筱永、任靜、吳佼玥：《醫療腦機接口技術的法律規制》，《殘疾人研究》2024年第2期。

（9） 陸慧、王志佳：《基于存在主義反思“腦機接口”技術的倫理難題與出路》， 《自然辯證法研究》 2023年第8期。

（10） 肖峰：《腦機接口與他心通達》，《哲學分析》2023年第2期。

（11） 唐遠雄、孫嘉偉：《審視腦機接口：后人類未來的技術演化與治理》，《科學·經濟·社會》2021年第1期。

（12） 楊潔，吳寧：《腦機接口技術的社會問題及其應對》，《思想理論戰線》2024年第1期。

（13） 謝琳、曾俊森：《個體賦權在算法決策治理中的定位》，《法治社會》2022年第1期。

（14） 肖峰、杜巧玲：《活勞動：從人工智能到腦機接口的迷思》，《江漢論壇》2022年第8期。

（15） 張玉潔：《身聯網時代人身自由理論的數字法革新》，《浙江社會科學》2023年第5期。

（16） 張志領、王高峰：《腦機接口用戶的責任倫理研究——基于控制的視角》，《科學技術哲學研究》2023年第4期。

（17） 羅藝、陳佳星：《生成式人工智能失范性風險的法律因應》，《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5期。

（18） 李韶馳、鄭佳斯：《政府數字化轉型中的個人數字身份運用：機理闡釋及優化路徑》，《學習與實踐》2022年第9期。

（19） 張雪琴：《邁向智能化時代的勞動發展：價值陳述、系統變革與邏輯走向》，《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2期。

（20） 翟雪松、楚肖燕、胡美如：《從腦機接口到腦腦接口：認知傳輸與群體協同的教育變革》，《遠程教育雜志》2022年第3期。

（21） 劉憲權：《元宇宙空間中數據的分類分級與刑法保護》，《比較法研究》2023年第4期。

（22） 魏郡一：《腦機接口技術：人的自主性問題及其倫理思考》，《醫學與哲學》2021年第4期。

（23） 王高峰、張志領：《算法倫理視域下的腦機接口倫理問題研究》，《自然辯證法研究》2022年第7期。

（24） 楊丞娟：《基層數字治理：轉型誘因、實踐困境與路徑優化》，《咨詢與決策》2023年第1期。

（25） 李翔、曠銀：《ChatGPT類人工智能及其生成物的刑法思考》，《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4期。

（26） 陳浩天、李菁：《邁向智治：數字鄉村信息平臺技術賦能的整體性治理進路》， 《科學社會主義》 2023年第5期。

作者簡介：周彥每，新鄉學院多語種語言服務創新團隊研究員，河南新鄉，453003。

（責任編輯 李 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