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間止疼

一位詩人說，“親愛的”這三個漢字，像三塊烤紅薯。

我覺得，一個烤紅薯，一個人吃，比不上掰開來，兩個人一起吃香甜。我與妻子結婚后的第一年除夕，煙花絢爛之時，別人在享用豐盛的年夜飯，我們卻只有一個烤紅薯。

第二年除夕，我們有18元錢。我們買來一張紅紙，自己寫對聯，還買了一些很便宜的菜，泡菜豆皮卷是我的最愛，是年夜飯的主打菜。

第三年除夕，孩子把菜里的一點點肉夾給她媽媽，她媽媽將肉夾回她碗里，孩子又把肉夾給我。我躲開了，背過身去，讓眼淚避開她們的視線。

好多個傍晚，扛了一天麻袋的我，步履蹣跚地往出租屋走，一路上看到萬家燈火，想著某一天，會有一盞燈是獨屬于我們的。

孩子發高燒，我們抱她去醫院，卻沒有錢輸液，只好去藥店買退燒藥。大顆的淚珠掉到孩子臉上。孩子伸出小手，為我擦眼淚：“爸爸不哭，寶寶不難受了。”

我們經歷著人間的疼，卻依然熱氣騰騰地活著。妻子比我更堅強，她從沒有在那些苦日子里掉過一滴眼淚。但當我們終于在這座城市里有了自己的房子時，她的眼淚再也沒能忍住，洶涌而出。

人間的疼痛是漫無邊際的。好在，萬家燈火漸次亮起，它們用光和溫暖，為人間止疼。

（摘自《讀者》 朱成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