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敘事藝術及其對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

作為我國第一部通史，《史記》規(guī)模宏大，記錄內容豐富，體系較為完善，對后世的影響較大。《史記》中的文字生動形象，在敘事方面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魯迅先生曾在《漢文學史綱要》中贊許《史記》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本文就《史記》的敘事藝術進行說明，并探究其對于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以期為其他學者更好地解讀《史記》提供一些思路和參考。

一、《史記》敘事藝術的分析

《史記》這部熠熠生輝的歷史巨著，如同我國文化寶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不僅是我國歷史的見證者，更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豐碑。其筆觸之下，歷史人物仿佛穿越時空，重新站在我們面前，講述他們的故事，重現(xiàn)他們的風采。

（一）人物塑造方面

《史記》在人物塑造方面展現(xiàn)了驚人的功力。書中精雕細琢了眾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仿佛將讀者帶入了那個波瀾壯闊的歷史時代，使其實現(xiàn)與那些歷史人物面對面的交流。從帝王將相，如一統(tǒng)天下的秦始皇、開創(chuàng)盛世的漢武帝，到思想家，如儒家先賢孔子、墨子，每一個人物都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力和獨特的個性。他們并非僅僅是歷史的符號，而是充滿情感和思想的真實存在。

這些成功的人物形象，得益于《史記》作者司馬遷精準捕捉歷史人物特征的能力。他憑借其敏銳的洞察力和卓越的文學才情，從繁雜的歷史事件中精心挑選出最能體現(xiàn)人物生命軌跡和主要性格特征的事件。通過巧妙的矛盾沖突、虛實結合以及精致的細節(jié)描繪，他成功地將每一個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使讀者能夠深刻感受到他們的喜怒哀樂以及豐富的內心世界。

除了精準的人物塑造，《史記》還擅長通過深入的心理分析來揭示人物的性格特點。在書中，我們可以觀察到不同人物在面對困境時的反應和選擇，從而更深入地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和價值觀。這種深入的心理剖析不僅增強了人物形象的立體感，還讓讀者對歷史人物有了更加全面的認識。

（二）敘事場面塑造方面

《史記》在敘事和場面描繪上呈現(xiàn)出一種悲壯與慷慨交織的美學特質。以《史記·刺客列傳》中荊軻刺秦王的故事為例，作者在書中對這一驚心動魄的場面進行了細致入微的刻畫。當日，咸陽宮內戒備森嚴，秦王嬴政高坐殿上，氣勢威嚴。荊軻身懷利刃，以獻圖為名，一步步接近秦王。他心中雖波濤洶涌，面色卻平靜如水，唯有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就在圖窮匕見的一剎那，整個咸陽宮仿佛炸開了鍋。荊軻身形如電，瞬間撲向秦王，手中利刃寒光閃閃，直取秦王性命。一時間，咸陽宮內亂作一團，呼喊聲、兵刃相交聲此起彼伏。

這一場面塑造不僅展現(xiàn)了荊軻的英勇與悲壯，更將讀者帶入了一個緊張刺激的歷史現(xiàn)場。通過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史記》成功地將這一歷史事件呈現(xiàn)得生動精彩，令人仿佛身臨其境。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不僅能感受到歷史的波瀾壯闊，還能與這些歷史人物產生深刻的共鳴。

（三）敘事情感表達方面

《史記》的抒情性，無疑是其最為引人注目的藝術特色之一。這種抒情性，源于作者司馬遷個人深厚而復雜的情感體驗，也得益于他高超的敘事技巧。在《史記》中，我們不僅能讀到歷史事實，更能感受到歷史的溫度，了解歷史人物的情感世界。

第一，《史記》善于借景抒情，通過細膩的環(huán)境描寫來烘托人物情感。以《史記·項羽本紀》為例，項羽垓下之戰(zhàn)失利后的情境，被司馬遷描繪得如詩如畫，充滿了悲壯色彩。司馬遷并未直接陳述項羽的心情，而是通過描寫周圍的景象，如楚歌的哀婉、戰(zhàn)馬的嘶鳴，來映襯項羽內心的悲涼。這種借景抒情的手法，使讀者能夠身臨其境地感受到歷史人物的情感波動。

第二，《史記》通過人物的語言和行動來直接表達情感。在《史記·項羽本紀》中，項羽悲歌慷慨，直接抒發(fā)了自己對失敗的無奈和對愛人的眷戀。這種直接抒情的方式，使人物的情感更為鮮明、突出，讓讀者能夠直接觸摸到歷史人物的內心世界。

第三，《史記》還通過對比和襯托來強化情感的表達。在敘述歷史事件時，司馬遷常常通過對比不同人物的反應和表現(xiàn)，來突出某一人物的情感特征。例如，在描寫項羽的英勇與悲壯時，他通過對比其他將領的膽怯和退縮，來襯托項羽的勇往直前和無所畏懼。這種對比和襯托的手法，使人物的情感更為豐滿。

第四，《史記》的敘事風格也極具特色，對情感表達起到了重要的輔助作用。其敘事方式剛柔并濟，既有細膩的人物心理描繪和情感表達所體現(xiàn)的陰柔之美，如涓涓細流般深入人心，又有宏大的歷史場景和激烈戰(zhàn)爭場面所展現(xiàn)的陽剛之氣，如狂風驟雨般震撼人心。這種風格的多樣性使《史記》在情感表達上具有豐富的層次感和深刻的內涵。

第五，《史記》中的情感表達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與作者司馬遷的人生觀和生死觀緊密相連。司馬遷言：“且勇者不必死節(jié)，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他對勇氣的理解并非僅僅局限于為名節(jié)而死，而是更看重在困境中堅守正義和信念。這種生死觀和人生觀透過《史記》得以表達出來，使作品在抒發(fā)情感的同時，也傳遞了一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和價值觀。

綜上所述，《史記》在敘事情感表達方面達到了極高的藝術成就。通過借景抒情、直接抒情、對比襯托等多種手法，作品成功地展現(xiàn)了歷史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和情感波動，讓讀者在領略歷史風采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人性的光輝和力量。

（四）敘事語言和結構創(chuàng)作方面

在結構方面，司馬遷匠心獨運，創(chuàng)造了一種以人物為中心的傳記體格式。這種格式不僅條理清晰，而且富有層次感，使得歷史人物的全貌得以深入展示。具體而言，他通過精心安排人物的出場順序，巧妙設置故事情節(jié)的起伏和高潮，使得整個作品既渾然一體，又各具特色。這種結構設計，不僅讓讀者能夠更清晰地理解歷史事件的來龍去脈，還能夠深刻感受到歷史人物的性格特點和精神

風貌。

在語言方面，《史記》也達到了很高的藝術水準。具體來說，《史記》的敘述語言通俗易懂、簡練質樸且生動傳神，讓讀者能夠輕松地理解歷史事件的來龍去脈和人物關系的紛繁復雜。另外，《史記》還引用了詩賦、民謠和諺語等來增強作品的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使得整部作品充滿了詩意和抒情色彩。例如，在《史記·項羽本紀》中，司馬遷通過細膩的筆觸，生動地描繪了項羽這一歷史人物悲壯的一生。在描述項羽的勇猛時，司馬遷運用了形象生動的比喻和氣勢磅礴的排比，仿佛讓讀者目睹了項羽在戰(zhàn)場上的英勇身姿，感受到了他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對于項羽驕傲與獨斷的性格特點，司馬遷通過細膩的心理描寫和對話進行呈現(xiàn)，揭示項羽內心的孤傲，也預示了他的悲劇命運。司馬遷巧妙地引用了楚地的民謠和俗語，不僅增強了文本的地域特色，也加深了讀者對項羽這一楚地英雄的情感共鳴。總之，司馬遷運用生動傳神的敘述語言，將激烈的戰(zhàn)爭場面和項羽內心的掙扎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使讀者仿佛置身于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

二、《史記》對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

（一）對后世歷史文學作品中人物形象塑造的影響

《史記》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造詣，無疑為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樹立了典范。司馬遷以精湛的筆法，通過細膩的心理描繪、生動的語言對話和豐富的情節(jié)設計，將歷史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賦予了他們極高的藝術感染力。這種深入骨髓的人物塑造方式，深刻影響了后世作家在創(chuàng)作時對人物性格的刻畫和內心世界的挖掘。

明代的小說如《水滸傳》，其塑造宋江等一百零八位好漢形象的方式，就明顯受到《史記》紀傳體敘事方式的影響，其創(chuàng)作者通過生動的故事情節(jié)和細膩的描寫手法，使得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

（二）對后世歷史文學作品中敘事場景塑造的影響

《史記》中的敘事場景構建，同樣展現(xiàn)了司馬遷高超的文學功底。他善于通過生動的場景描寫來烘托氣氛，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使得戰(zhàn)爭場面、宮廷斗爭、民間生活等場景都如同畫卷般展現(xiàn)在讀者眼前。

這種精湛的敘事場景塑造技巧對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后世作家在創(chuàng)作時，也開始注重場景的細膩描繪和氛圍的營造，力求通過描繪具體的環(huán)境、建筑、服飾等細節(jié)，來增強作品的歷史感和真實感。同時，他們也積極借鑒《史記》中通過場景切換來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手法，使得作品更加引人入勝，讓讀者仿佛置身于那個歷史時代。

（三）對后世歷史文學作品敘事情感表達的影響

《史記》中的敘事情感表達也是其文學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司馬遷不僅客觀公正地記錄了歷史事實，還巧妙地融入了自己的主觀情感和評價，通過客觀記錄與主觀情感的巧妙結合，使得作品更加富有感染力和震撼力。

這種情感滲透的敘事方式對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后世作家在創(chuàng)作時，也開始注重在敘述中融入自己的情感體驗和主觀評價，使得作品更加具有個性化和情感化。同時，他們也學習了《史記》中通過人物對話、內心獨白等方式來展現(xiàn)人物情感的手法，進一步豐富了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和情感表達。

（四）對后世歷史文學作品敘事結構和語言表達的影響

《史記》的敘事結構和語言表達同樣對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司馬遷在《史記》中運用了多種敘事結構，如順敘、倒敘、插敘等，使得作品層次分明、結構緊湊。同時，他的語言表達簡練明快、生動形象，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

后世作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也廣泛借鑒了《史記》的敘事結構和語言表達方式。他們開始更加注重作品的謀篇布局和章節(jié)安排，力求使作品更加嚴謹、有序。同時，他們也積極學習《史記》中簡練生動的語言表達方式，努力使作品更加貼近讀者、易于理解。這種影響不僅提升了后世歷史文學作品的文學價值，還增強了其可讀性和吸引力。

三、結語

《史記》是一部規(guī)模宏大且思想深邃的歷史巨著。其“體大”表現(xiàn)在獨特的五體結構和嚴謹?shù)南到y(tǒng)性上，展現(xiàn)了作者對于歷史全局的深刻把握；“思精”則體現(xiàn)在內容的全面覆蓋和思想的先進性上，彰顯了司馬遷對歷史細節(jié)的精準捕捉和對時代精神的敏銳洞察。《史記》不僅體例完善，而且內涵豐富，集古今典籍之大成，“網(wǎng)羅天下放失舊聞”，堪稱一部百科全書式的中國通史。無論是內容還是形式，《史記》都實現(xiàn)了劃時代的創(chuàng)新，是歷史編纂學的杰作。從敘事藝術角度來看，《史記》在人物形象塑造、敘事場景構建、敘事情感表達以及敘事結構和語言表達等方面對后世歷史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遠而廣泛的影響。

（山東省德州市陵城區(qū)第五中學）

作者簡介：陳學艷（1977—），女，山東德州人，大專，中學一級教師，研究方向為初中歷史核心素養(yǎng)的落實。

責任編輯 高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