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目的論下旅游公示語漢日翻譯

以廣東旅游景區羅浮山為例，基于翻譯目的論，對其公示語中的漢日翻譯進行考察，對其中出現的翻譯不當案例進行歸類和分析，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對應的解決方案。通過實地考察發現，羅浮山公示語的漢日翻譯中主要存在詞匯錯誤、語法錯誤、表達規范性錯誤、機器翻譯錯誤，導致譯文無法充分實現翻譯活動的預期目的和功能，從而使日本游客無法充分理解譯文所傳達的信息，阻礙了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

近幾年，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的力度加深，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士來到中國投資、留學、旅游。作為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途徑之一，我國各地的旅游景區是與世界進行文化交流、文明互鑒的重要組成部分。據日本政府觀光局統計，2019年中國訪日游客達到了959萬人，在所有訪日游客中占據首位，遠超排名第二的韓國游客558萬人，另一方面日本訪華游客從2013年的280萬人跌倒了2019年的260萬人。如何吸引日本游客來華觀光旅游，成為中國旅游業發展的迫切課題。

廣東作為我國著名的旅游省份，其景區中的公示語一般含有中英日韓四國文字，在對外傳播中華文化的同時，也為國內外游客提供了方便。2023年廣州市擬出臺《廣州市公共場所外語標識管理規定》以規范公共場所外語標識設置，要求A級以上旅游景區使用規范漢字標示規定信息的同時，也應設置與前者表達相同含義的外語標識，還要設置單位或個人應當加強對外語標識譯寫的校對，及時更新外語標識信息。這一規定的擬定從側面反映了政府對旅游景區公示語翻譯的重視。

旅游景區的公示語作為一種應用文體，不僅是向世界傳遞中華文化的重要窗口，也是服務外國游客的重要存在。然而許多旅游景區對公示語翻譯的不重視導致部分標牌上出現拼寫和語法錯誤，城市形象很可能因此而受損。就目前來看，旅游景區的公示語翻譯研究以漢英翻譯為主，相比之下，漢日翻譯研究嚴重滯后，近五年只有孟德林、王靜、王若男三位學者進行了公示語的相關研究，以廣東省旅游景區為研究對象的漢日翻譯研究更是屈指可數。

以廣東省惠州市國家AAAAA級旅游景區——羅浮山景區為研究對象，基于翻譯目的論，考察其公示語中的漢日翻譯，對該景區出現的誤譯案例進行歸類，探討誤譯產生的原因，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對應的解決方案，以期為我國旅游景區公示語的規范化漢日翻譯提供一定的依據與借鑒。

翻譯目的論與旅游景區公示語翻譯

20世紀70年代，德國凱瑟琳娜·萊斯和漢斯·弗米爾提出功能翻譯理論，之后該理論被賈斯塔·赫滋·曼塔利、克里斯汀娜·諾德繼承并系統化。這一理論的中心觀點認為譯文取決于翻譯目的，而翻譯目的論包含三大原則：目的性原則、連貫性原則和忠實性原則。

目的性原則是翻譯目的論的首要原則，即結果決定方法，翻譯目的決定了翻譯方法和策略的選擇；連貫性原則是指譯文必須符合語內連貫的標準，即符合讀者的閱讀習慣、文化背景等，能夠使讀者理解并具有可讀性和可接受性；忠實性原則是指譯文必須忠于原文，起到準確傳達原文信息的作用，但此“忠實性”并不代表譯文要與原文信息全部一致，兩者之間的忠實程度取決于譯文的目的及譯者對原文的理解。

在這三大原則中，忠實性原則從屬于連貫性原則，同時這兩者又最終必須取決于目的性原則。

旅游景區公示語翻譯屬于信息型和號召型文本，需要在向外國游客最大限度傳遞景區文化信息的同時，還要號召游客按照設計者的意圖去行動，在旅游景區公示語的實際翻譯活動中，衡量譯文翻譯質量的標準不再是“原文與譯文的信息對等”，而是目的語受眾能否從譯文中獲取準確有效的信息，從而實現翻譯活動的預期目的和功能。以目的語游客為中心進行翻譯活動，對景區特色文化進行適當增刪譯寫，可以幫助游客更好地了解景區文化，由此可見翻譯目的論對公示語的翻譯更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羅浮山公示語漢日翻譯現狀

為了解羅浮山的漢日翻譯現狀，通過實地調查拍攝，共搜集到日語公示語107條，以譯文是否充分實現翻譯活動的預期目標和功能為標準，對所搜集的譯文進一步整理分析（見表1）。

通過表1可知，羅浮山旅游景區公示語的譯文類型主要分為標志索引、景區介紹、警示警告、限令禁止四種類型，且主要集中在“標志索引”與“限令禁止”。由此可知，景區設立公示語日語翻譯的目的應該是為游客解決語言障礙問題，設立標志牌提供方向引導，并通過日語譯文向日本游客傳遞警示或要求。

其中，“譯文充分”翻譯數量比“譯文不充分”翻譯數量少3例，前者大多數是使用簡單詞匯的標志索引翻譯，涉及長句和固定搭配的景區介紹、警示警告、限令禁止則大多為“譯文不充分”。

旅游景區公示語的翻譯質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一個城市的開放程度及文化軟實力，而太多“未能充分實現預期目標和功能”的譯文不僅會給外國游客在游覽羅浮山時帶來諸多不便，還會對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造成一定影響。

羅浮山公示語誤譯類型

圍繞羅浮山公示語中的“譯文未充分實現預期目標和功能”的翻譯進行整理與歸類，并將其誤譯類型進一步細分為詞匯錯誤、語法錯誤、表達規范性錯誤、機器翻譯錯誤四大類，探討誤譯產生的原因。

羅浮山“標志索引”類公示語翻譯中存在大量詞匯錯誤，如詞義理解錯誤、詞語選擇和搭配不當等，具體如下。

（1）石階登山道距飛云頂4300米：山道は飛雲頂から4300メートルです

“石階登山道”被錯譯為“山道”，日語中“山道”指的是“山の中の小さな道”，更加偏向人們通過自己的雙腳走出來的山間小路，通過實地考察發現，羅浮山的這條山路實際上是人工修建的石階路，正確譯文應該為“石段登山道”。

（2）東江縱隊簡史之路：東江縦隊簡史の道

“簡史”直接被譯為漢字詞“簡史”，但實際上日語中沒有“簡史”一詞，是譯者隨意創造發揮，想當然地將原文逐字直譯成了日語，正確譯文應為“小史”。這應該是因譯者對詞語的掌握能力不夠所導致的誤譯。

（3）叢林穿越：ジャングルを通り抜ける

游樂活動名稱“叢林穿越”被譯為“ジャングルを通り抜ける”，將名詞譯為動賓短語，從日本游客的立場來看就變成了是讓他們穿越這片叢林的一種要求表達。作為標志索引的譯文，這樣的表達方式容易歪曲原文的意圖，此處選用“ジャングル橫斷”更加穩妥。

羅浮山公示語翻譯中存在大量不符合日語語法規范的譯文，如對源語言文化了解不深導致的錯誤翻譯、采用逐字翻譯而忽視了日語慣用語結構、被動句使用錯誤等。這一類錯誤主要集中在“景區介紹”中，具體如下。

（4）沉肩墜肘，含胸拔背：肩を沈めて肘に墜ち、胸をくわえて背を抜く

日語譯文因語法表述不符合日語語法規則，讓人難以理解。“沉肩墜肘，含胸拔背”作為一種太極拳術語，是指在練太極拳時，肩不能聳而要沉，肘不能抬而要下垂，胸要含而不能挺，全身要處于一種自然放松的狀態。恰當譯文應為“肩を沈めて肘を垂らして、胸を膨らませようと思えば膨らんで、背中をのびのびとさせる”。如此錯誤譯文出現背后的深層原因應該是譯者在不了解太極文化的前提下沒有仔細調查太極拳術語含義所致。

（5）注意防火，保護森林：火事に注意し、森を守る

因逐字逐句的翻譯導致譯文不符合日語慣用語表達，不便于游客快速理解，同樣也難以實現翻譯活動的預期目的和功能。原文作為警示語，其作用是告知游客進入山區后需嚴禁煙火，與之對應的慣用表達為“山火事注意”。

（6）（東江縱隊紀念館）設有4個展示廳……：（東江縦隊記念館は）4つの展示ホ一ルを設け……

譯文中存在被動句使用錯誤。譯文中“東江縦隊記念館”為主語，“設ける”應改為被動態，即“（東江縦隊記念館には）4つの展示ホ一ルが設けられている”。此類誤譯是譯者對被動語態掌握不足所致。

羅浮山“警示警告”“限令禁止”類公示語翻譯中存在大量因譯者缺乏跨文化意識而導致的表達規范性錯誤。此類問題往往因為其在詞匯語法層面無明顯錯誤而被忽略，但站在目的語讀者的角度上，這些表達規范性錯誤不僅不利于日本游客獲取有效信息、造成誤解，還會給景區形象造成負面影響，具體如下。

（7）文創中心：文化創意センター

“創”被譯為“創意”。后者除了表示“これまでにない新しい思いつき”，還表示“獨創的な考え、新工夫”之意，雖然與原文含義相同，但在日語中更習慣用“クリエイティブ”來表示“文創”的“創”。

（8）母嬰室：母子部屋

“母嬰室”被錯譯為“母子部屋”，日語中沒有這種表達方式，是譯者翻譯態度不夠嚴謹，想當然地將原文直譯成了日語漢字，正確譯文應該為“ベビールーム”。

（9）請勿踐踏：踏みにじらないでください

“請勿踐踏”這一限令禁止類標語立于草坪之上，其作用是告知游客不要踐踏草坪，但譯文不符合日語常用語表達模式，與之對應的常用表達應為“芝生內立入禁止”。

（7）（8）和（9）雖粗略一看似乎無明顯詞匯或語法錯誤，但實際上因譯者缺乏實踐翻譯經驗，導致譯文沒有考慮是否符合目的語讀者的慣用表達就將漢語原文直接轉換成日語譯文，無法實現號召游客按照設計者的意圖去行動的功能。若想讓目的語讀者更好地接受譯文所傳遞的信息、實現預期的功能，譯者需要具備一定的跨文化語言知識，熟知譯語的表達規范。

機器翻譯是指利用計算機將源語言翻譯為目的語的應用工程。隨著現代技術的發展，基于人工神經網絡的機器翻譯水平不斷提升，但因語法、詞法、句法發生變化及語境的更換，導致譯文舛訛百出。漢日機翻無論是在詞典和規則庫，還是在語料庫，都遠遠達不到漢英翻譯的水平，在實際使用機翻譯文時，需要慎之又慎。然而羅浮山的“景區介紹”中充斥著大量具有機翻痕跡的公示語，具體如下。

（10）（白蓮湖）是道家放生及游人休閑游憩的地方：（白蓮湖は）道教徒が人生を開放し、また観光客にとってもリラックスができる場所です。

“放生”被譯為“人生を開放する”，此處的“放生”表示“把捕獲的小動物放掉予以活命”，而日語譯文中的“人生を開放する”則是“開放人生”。顯然譯文并沒有把“放生”作為一個詞來理解進行翻譯，而是不考慮日語表達習慣試圖逐字逐詞、機械性翻譯“放”與“生”，最后導致譯文與原文的含義天差地別。“放生”所對應的日語是“捕らえた生き物を野に放してやる”，譯文應改為“道教徒が捕らえた魚や鳥などの生き物を野に放してやる”。

（11）擁有泉、池、澗、瀑、林、洞、觀、寺、塔、峰等景觀，資源豐富而全面。以山勢雄偉壯觀、植被繁茂常綠、林木高大森古、神仙洞府超凡脫俗等特色吸引古今無數懷抱各種情懷和夢想的人來到這里。以宗教文化、葛洪文化、中醫藥文化、東縱文化、東坡文化等為代表的羅浮山文化源遠流長，在廣東文化史上占有不可忽視的地位：泉、池、小川、滝、森林、洞窟、道教·仏教寺院、塔、峰などの景観があり、観光資源が豊富で総合的である。雄大な山々、青々とした常緑樹、高く伸びた太古の森、そして別世界の仙人洞窟と、羅浮山は古來より様々な思いと夢を抱く多くの人々を魅了してきました。羅浮山は宗教文化、葛城文化、漢方文化、東宗文化、東坡文化に代表され、長い歴史を持ち、広東文化史において無視できない位置を占めている。その中でも特に注目されているのが道教の文化だ。

如（11）所示，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是同一段文章中前后句的敬體簡體不統一，任何一位具有日語語言基礎知識的人都可以判斷這段譯文出自機器翻譯。由于現階段的漢日機翻水平還遠遠達不到漢英機翻的準確程度，本段譯文也充斥著意義不清、詞匯語法混亂的典型機翻錯誤，不僅根本無法讓游客獲得任何有效信息，還會對景區形象造成嚴重的不良影響。

（12）東江縱隊紀念館：東江コラム記念

“縱隊”“紀念館”分別被譯為“コラム”“記念”，認真分析后發現此錯誤譯文應該是由中文原文“東江縱隊紀念館”先機翻為英語譯文“Dongjiang Column memorial”后，再機翻為日語譯文。其中還存在詞匯誤譯的問題，作為軍隊編制單位之一的“縱隊”被機翻為“コラム”，后者在日語中表示“報紙雜志等的專欄、評論欄；表格列；圓柱”，與原文含義完全不同。此句的日語譯文應為“東江縦隊記念館”。

旅游景區公示語的漢日翻譯策略

羅浮山公示語中存在的誤譯現象大多數是因為譯者的日語語言能力水平不足導致譯文不符合日語本身的表達習慣，或是景區負責人采用了機器翻譯軟件，由于目前漢日機翻發展尚不完全，日語譯文容易出現誤譯，這些原因使景區公示語譯文無法發揮其該有的預期目標和功能，通過譯文向日本游客傳達景區自身的魅力自然就無從談起。從譯者個人、景區負責人、相關管理部門三個層面提供解決方案，以期提高旅游景區公示語翻譯質量，促進中日兩國的民間文化交流。

首先，譯者除了要做到譯文準確、用語規范，還要對中日文化有一定了解，這樣才能在兩國文化差異的基礎上向日本游客最大限度地傳遞景區文化，更好地向游客展示城市乃至國家形象。其次，景區負責人可以聘請當地翻譯協會具備一定水平的日語翻譯資格的譯者進行翻譯，經專業人士審核過后的譯文還應邀請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日本國籍人士進行最終校對，確保譯文質量。此外由于公示語翻譯中譯者翻譯活動結束后不會署名，導致譯者本人不會為譯文質量承擔任何責任。對于這種情況，景區負責人可以考慮采用譯者實名制的方式，增強譯者的責任心。最后，相關管理部門可以結合本地區的實際情況和旅游景區特色，制定公示語外語標識翻譯規定。例如，廣州市相關管理部門就可以在即將出臺的《廣州市公共場所外語標識管理規定》基礎上，進一步規范公示語的日語譯寫標準，在專家的指導下推出各類公示語翻譯示例，為景區打造一個良好的中國文化國際化交流環境。

圍繞廣東旅游景區羅浮山的公示語漢日翻譯，在翻譯目的論的指導下，探討譯文是否充分實現向外國游客最大限度傳遞景區文化信息的預期目標和號召游客按照設計者的意圖去行動的功能。結果表明，羅浮山公示語漢日翻譯中存在很多詞匯錯誤、語法錯誤、表達規范性錯誤、機器翻譯錯誤，導致譯文無法充分實現翻譯活動的預期目標和發揮其該有的功能，從而影響了日本游客獲取旅游信息、了解景區文化，阻礙了中國文化旅游事業的發展和國家形象的提升。

旅游景區的公示語翻譯必須要由具備一定翻譯資質的譯者進行，在涉及景區文化等內容時，譯者應在中日兩國文化差異的基礎上，結合日本人的思維表達習慣，準確地傳播中國文化。此外，景區負責人也應該使用經當地翻譯協會的專業譯者和日本國籍審核人員校對過的譯文，采取譯者實名制的方式，使翻譯責任落實到具體個人。另外，相關管理部門需要制定景區公示語的外語標識管理規定，規范公示語翻譯標準。

旅游景區的日語公示語譯文是向廣大日本游客了解旅游景區文化、宣傳中國形象的重要手段，會給本地區吸引更多的游客資源提供實質性幫助，規范與整改公示語日語翻譯錯誤問題刻不容緩，應得到相關管理部門和旅游景區的充分重視。

（作者單位：廣州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