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粵語區大學生語言生活狀況的調查研究

摘要：從語言態度、語言能力及語言使用三方面對廣東茂名農林科技職業學院203名在校大學生的語言生活狀況進行調查。結果表明，在粵語區大學生群體中，普通話推廣和普及的成效較為顯著，以普通話為主導，“普通話—粵語”并存分用的交際格局已經建立起來。建議在大力推廣普通話的同時，加大對粵語的保護力度，使普通話和粵語并行發展。

關鍵詞：語言態度；語言能力；粵語；普通話；推普工作

中圖分類號：H102;G71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13-0154-04

A Survey and Study on the Language Life of

College and University Students in Cantonese Spoken Area

— Taking Guangdong Maoming Agriculture amp; Forestry Technical College as an Example

Xi ChenHu Shupeng

（Guangdong Maoming Agriculture amp; Forestry Technical College， Maoming 525000）

Abstract： A survey was conducted on the language situation of 203 college students of Guangdong Maoming Agriculture amp; Forestry Technical College from three aspects： language attitude， language ability， and language use. The survey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promotion and popularization of Mandarin among college students in Cantonese spoken area have achieved significant results， and a bilingual communication pattern of “Mandarin-Cantonese” coexisting and sharing， with Mandarin as the dominant language， has been established. It is suggested that while vigorously promoting Mandarin， the protection of Cantonese should be stepped up so that Mandarin and Cantonese can develop in parallel.

Keywords： language attitude; language ability; Cantonese; Mandarin; the promotion of Mandarin

對語言狀況進行描述是社會語言學的主要任務之一，它有助于預測語言生活的發展趨勢，評估某種語言政策的前景。近年來，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我國的語言生活正在發生前所未有的變化，主要體現在普通話和方言的此消彼長上。尤其是方言較為強勢的粵語區，在經過多年國家層面的推廣普通話之后，語言生活狀況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如何使粵語和普通話共同發展？基于此，本文以廣東茂名農林科技職業學院在校生為調查對象，以點帶面，了解粵語區大學生的語言生活狀況，分析當下粵語區語言發展的大致走向，以期為粵語區語言政策的制定提供決策依據。

一、調查的基本情況

本次調查以廣東茂名農林科技職業學院的學生為對象，調查對象的母語均為粵語，男女性別比為1∶0.88，年齡多分布在18—21歲之間。調查采用問卷的形式，共發放問卷209份，回收209份，回收率100%；有效問卷203份，有效率97.13%。

調查問卷的內容分為四個部分：一是調查對象的基本情況；二是語言態度調查，從認知、情感、行為三個維度調查學生對普通話和粵語的語言態度；三是語言能力調查，主要調查學生對普通話和粵語的掌握情況；四是語言使用情況調查，主要調查學生使用普通話和粵語的場合和對象。

二、調查結果及分析

（一）調查對象的語言態度

語言態度是一個由認知感情、行為傾向等因素組成的有機組合體［1］。為了更直觀地比較對兩種語言的態度差異，該部分調查采用五度量表法，從認知、情感、行為三個維度設置對普通話和粵語的正向評價，每一評價均有“非常同意”“比較同意”“不一定”“不統一”“非常不同意”五種選項，分值依次記為5、4、3、2、1，分值越高，則評價越高。如表1。

1.認知維度：①學好普通話/粵語很有必要。

2.情感維度：①普通話/粵語很好聽；②普通話/粵語很親切；③普通話/粵語很有用；④普通話/粵語的社會影響力高。

3.行為維度：①您愛看普通話/粵語的影視作品；②您愛聽普通話/粵語歌曲。

從認知維度上看，“學好普通話很有必要”和“學好粵語很有必要”的均值較高，分別為4.75和4.6，可見調查對象對普通話和粵語的重視程度相當。

從情感維度上看，粵語在“好聽程度”“親切程度”方面的均值高于普通話，這反映出粵語區學生有較濃厚的鄉土感情。在“有用程度”“社會影響力”方面，普通話均值高于粵語，說明在語言實用價值和社會地位方面，普通話超過粵語。

從行為維度看，“您愛看普通話的影視作品”和“您愛聽普通話歌曲”的均值略高，可見調查對象普遍偏愛普通話影視作品和歌曲。

從整體上看，均值都在4分以上，說明調查對象對普通話和粵語地位價值的評價均較高。對粵語評價高可以歸因于其對母語的“語言忠誠”，對普通話功能和地位評價也較高的原因主要是共同語意識的形成，認可普通話是全民的交際工具［2］。

（二）調查對象的語言能力

語言態度會對語言學習的積極性產生影響，并從語言能力上反映出來［3］。問卷中體現語言能力的具體問題包括：①以下哪種語言能讓您的溝通和交流更順暢？②您現在的普通話/粵語掌握得如何？

調查對象中，認為自己粵語“非常流暢、標準”或“較為流暢、標準”的比例達89.66%，認為自己普通話“非常流暢、標準”或“較為流暢、標準”的比例更是高達94.58%，見表2?？梢姡^大多數調查對象同時掌握普通話和粵語，具備雙語能力。

在被問及“哪種語言能讓您的溝通和交流更順暢”時，63.05%的調查對象選擇了普通話，選擇粵語的僅有35.96%?？梢娋土骼榷?，調查對象的普通話能力整體高于其粵語能力。這一結果反映出在調查對象中，普通話的使用頻率遠遠超過了粵語，因為語言使用對語言能力有決定作用［4］。

（三）調查對象的語言使用

語言態度是影響語言使用的一個重要因素［5］。調查問卷中與語言使用有關的問題可分為“使用場合”“使用對象”兩類，具體問題包括：①使用場合：您在家里/課后校園生活中/課堂上/菜市場/商場、超市、餐廳/機關辦事處使用什么語言？②使用對象：您會對哪些人使用普通話/粵語？

從使用場合來看

（1）家庭領域?！笆褂没浾Z”或“主要用粵語，夾雜小部分普通話”的學生占比達76.35%，見表3。說明在家庭領域，粵語得到了較好的保持。

（2）校園領域。在課后校園生活中，“使用普通話”或“主要用普通話，夾雜小部分粵語”的比例為89.16%；在課堂上，使用“普通話”或“主要用普通話，夾雜小部分粵語”的比例為97.05%，見表3?？梢娫谛@領域，普通話占據絕對優勢地位。

（3）公共領域。除菜市場外，調查對象在商場、超市、餐廳、機關辦事處等場合使用普通話的比例均高于粵語的比例。各場合“使用普通話”或“主要使用普通話，夾雜小部分粵語”的比例由高到低進行排序依次為：機關辦事處gt;商場、超市、餐廳gt;菜市場，見表3。這反映出普通話的使用頻率與場合的正式性成正相關。

2.從使用對象來看

從表4可知，調查對象與親人、朋友交流時以說粵語為主，說明粵語仍是家庭成員或親朋好友交流的主要工具；與同學、老師交流時以說普通話為主，因為學校是推廣普通話的主要陣地，普通話是法律規定的教學教育用語，即使在校外遇見老師或同學，也會保持校內的語言習慣進行交流；面對陌生人時，因為并不了解對方的語言使用情況，大多會選擇普通話進行交流。

以上調查結果體現出推廣普通話工作在廣東取得了明顯成效。調查對象在較為正式的場合或進行外部交流時，傾向于選擇使用高位語言普通話；在非正式場合或內部交流時，多使用下位語言粵語。

三、結論和建議

（一）普通話與粵語并存分用的格局已經形成

通過調查分析，一個以普通話為主導，“普通話—粵語”并存分用的交際格局已經在粵語區大學生群體中建立起來。大部分調查對象同時掌握普通話和粵語，傾向于運用普通話作為社會公共交際工具，同時保留粵語作為家庭用語及親朋好友間的交際用語。

1.普通話的主導地位得到確立

過去，粵語區推廣普通話存在不小的障礙。一來是廣東人鄉土感情濃厚，粵語在廣東有深厚的感情基礎。二來是改革開放后，廣東經濟發展迅猛，全國領先，粵語講話者易給人留下經濟狀況好、社會地位高的心理印象，這就進一步加劇了部分人排斥、歧視普通話的心理。三來廣東受港澳流行文化的影響較大，粵語因此越來越受到廣東人民的青睞。

香港、澳門回歸后，粵語的優越感慢慢消失了。加之廣東外來人口的日益增多及國家推廣普通話政策的深入貫徹，廣東人逐步感到講普通話是經濟社會文化和自我發展的需要。反映在心理層面，排斥普通話的觀念已經消除，甚至普通話已在社會語言生活中占據主導地位。調查結果顯示，大部分調查對象認為使用普通話能讓溝通和交流更順暢，且具有了明顯的共同語意識，他們將普通話作為高位語言，主要用于高層次、大范圍的交際，交際場合越正式，越傾向選擇普通話。

2.粵語的地位受到一定程度擠壓

隨著普通話的使用頻率和語言聲望超過粵語，粵語的地位受到一定程度的擠壓。調查結果顯示，調查對象對自身粵語能力的評價整體低于普通話能力的評價。另外在研究過程中發現，部分在粵語區土生土長的青少年已經不會說粵語了，使用粵語的人數在逐年減少。雖然粵語在當代大學生這一代并不存在語言瀕危的可能，但對粵語的保護值得重視。

（二）粵語與普通話應并行發展

普通話是中華民族的共同語，其地位和作用不可替代?；浾Z作為語言的地方變體，在粵語區具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推廣普通話的目的是掃除地域溝通障礙，提升全民文化素質，并不是為了消滅粵語，普通話與粵語應該并行發展。

1.繼續大力推廣普通話

為了了解母語粵語者學習普通話的難點，我們增加了一個測試指標“您學習普通話的難點是什么”，有49.01%的調查對象選擇了“部分語音難以糾正”，可見粵語對普通話語音的負遷移是母語粵語者學習普通話的主要阻礙之一。因此，各高校應深入研究粵語語音特點，編寫針對性強的普通話教材；教師應歸納總結粵語區學生學習普通話的主要語音偏誤，有側重地進行校音教學，如重點解決平翹舌音和前后鼻音不分、n—1混淆發音、復韻母發音動程缺陷等方面的問題。

作為推廣普通話的重要陣地，各大中小學應建立完善的工作機制。建議在各校建立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設立語委辦公室，專門負責學校層面的推普工作。在高校二級院系設立配套的推廣普通話機構，形成自上而下的網絡，確保有關工作落實到位。

2.加大對粵語的保護力度

方言“不僅是各個地方文化的一種最直接的表達方式，更是豐富多彩的地域文化的最佳載體”［6］。在抓好推普工作的同時，如何才能使粵語得以繼續傳承？

首先，要大力開展粵語相關的研究工作。政府應支持語言工作者、漢語方言學家調查、描寫粵語的語言系統，充分挖掘粵語的文化內涵和歷史價值，作為后人學習、研究粵語的重要資料。其次，要注重營造粵語語境和生態。提倡家庭成員之間盡可能用粵語交流，鼓勵青少年在校外和同學朋友交往時盡量使用粵語。地方媒體可適當增加粵語節目的播出，提供更多的粵語信息內容。學校也可在傳承粵語方面做一些有益探索，如開設以傳授粵語知識為內容的課外活動等。

參考文獻：

［1］王遠新.中國民族語言學理論與實踐［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91．

［2］劉慧.廣州地區港澳大學生語言態度及語言使用情況調查研究［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3）：148-153，164.

［3］陳建偉.當代大學生語言態度的調查研究：以蘇州在校大學生為個案［J］.衡水學院學報，2007（4）：59-61.

［4］鄔美麗.語言態度研究述評［J］.滿語研究，2005（2）：121-127.

［5］周薇.語言態度和語言使用的相關性分析：以2007年南京城市語言調查為例［J］.語言教學與研究，2011（1）：89-96.

［6］童成壽.大學生語言能力、語言態度及使用現狀的分析與思考：以福建省大學生為例［J］.沈陽工程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3）：387-394.

作者簡介：習晨（1995—），女，漢族，江西樟樹人，單位為廣東茂名農林科技職業學院，研究方向為語言文字、語文教學。

胡述鵬（1991—），男，漢族，湖南常德人，單位為廣東茂名農林科技職業學院，研究方向為高校學生管理與思政工作。

（責任編輯：馮小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