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叫聲

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叫《夜半歌聲》的電影，電影里有很多恐怖的畫面，看過之后好多孩子大白天都不敢一個人在家。沒想到，多年以后，竟然遭遇了和電影中差不多的情節(jié)。

孩子考上高中后，為了方便孩子上學，我們在學校對面租了一套房子。住了幾個晚上，有一天，愛人突然對我說：“睡到半夜，總覺得有人在樓下大喊大叫的，實在嚇人！”“一定是你睡得迷迷糊糊，聽錯了吧！”我不以為意。

突然，就在一天夜里，迷迷糊糊間，我聽到一聲大喊：“哎喲媽呀！”過了幾天，同樣在半夜，我又聽到了同樣的叫喊聲：“哎喲媽呀！”過了一會兒又喊一聲。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一個男的聲嘶力竭地大喊，仿佛正在遭受某種極大的痛苦，想一想，確實有點兒嚇人。

第二天，我跟愛人說：“夜里我也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我說有吧，你還不相信！你說，這是怎么回事呢？”愛人問。“估計是誰家的老人，因為常年臥病在床，實在痛苦才喊的！”

過了一些日子，愛人突然笑著跟我說：“你知道夜里大喊的那個人怎么回事嗎？”“你知道？”“我也是聽樓下的老人們說的，還挺有意思的。”

原來，夜里大喊的人姓曹，今年七十歲左右，身體很好，是已經(jīng)退休的鄉(xiāng)鎮(zhèn)黨委書記。據(jù)說，曹書記幼時家貧，中學畢業(yè)后外出當兵，當兵期間，其母病重，等其趕到家后母親已經(jīng)去世。曹書記撲通一聲跪在母親遺體前大喊一聲“哎喲媽呀！”就昏了過去。從那兒以后，曹書記就落下了個毛病，動不動就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哎喲媽呀！”

轉(zhuǎn)業(yè)之后，曹書記先是在老家干了村干部，經(jīng)常帶著村民扒河打堆，由于工作能力突出，他被提拔到鄉(xiāng)里做了分管農(nóng)水的副鄉(xiāng)長。

一次，老縣委書記到鄉(xiāng)里檢查工作，曹副鄉(xiāng)長陪著到農(nóng)田里察看麥子的生長情況，就在曹副鄉(xiāng)長匯報工作時，突然毫無征兆地大喊了一聲“哎喲媽呀！”正在聽匯報的縣委書記很是詫異，旁邊的一位鄉(xiāng)里干部趕忙解釋了一下。老縣委書記也有個老娘在農(nóng)村，他覺得曹副鄉(xiāng)長重情重義，是個孝子，值得重用。時隔不久，曹副鄉(xiāng)長就被調(diào)到一個實力較強的鎮(zhèn)做了黨委書記。

在新的崗位上，曹書記依然干勁十足，各項工作干得風生水起。但就是有一樣，曹書記還是會不自覺地大喊一聲“哎喲媽呀！”有朋友曾提醒他注意場合，盡量控制自己，但曹書記總是哈哈地說：“都這么大了，怎么控制啊！再說，我這個書記就是靠這個得來的！”

在他五十歲左右的時候，曹書記的仕途迎來了一次機會，當年的換屆選舉他有望成為副縣長。就在選舉前夕，老書記突然被調(diào)到南平市政協(xié)任副主席，新的縣委書記找他談話。新書記年輕，很想打開工作的局面。一開始的匯報都很正常，但曹書記突然又毫無征兆地大喊一聲：“哎喲媽呀！”還沒等新來的縣委書記明白過來，曹書記又大喊一聲。仿佛晴天霹靂，震得新縣委書記目瞪口呆。曹書記趕緊道了歉進行了解釋，新的縣委書記也笑了笑讓他繼續(xù)匯報。那一年的換屆選舉曹書記并沒有被選上副縣長。

過了那一年，曹書記再也沒有等到提拔的機會。一直到退休，曹書記都依然是鄉(xiāng)鎮(zhèn)黨委書記。

退休以后，曹書記似乎更肆無忌憚了，不僅白天喊，而且發(fā)展到夜里也喊。無論他老婆怎么說他都沒有用，氣得他老婆都不跟他一屋睡了。但曹書記總是說：“都一輩子的事情了，怎么能改得掉啊！”其實，也不是控制不住。熟悉曹書記的人都知道，曹書記只要到了他兒子家，他的毛病就會立即痊愈。

曹書記的兩個兒子都很有出息，大學畢業(yè)后，大兒子在北京安家落戶，二兒子在南京買了房結(jié)了婚。曹書記只要到兒子家，那是絕對老老實實的，不僅抽了一輩子的煙不抽了，就連莫名其妙聲嘶力竭大喊的毛病也會不自覺地消失，不僅夜里不喊，就連白天也不會喊。

問他，他也說不出是什么原因。有人說，曹書記這輩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