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傳承視域下發展“應急志愿文化”的三重維度

文化傳承是中華文明五千多年一直秉承的理念。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需要建立在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上。一部中華文明史就是中華民族抗災救災史，從古至今，層出不窮的災害事故對國家治理形成了持續性挑戰，應急管理的“風險”“危機”“災害”“憂患”等概念深深植根于中華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條件下，應急管理對有效防范化解風險、保護人民群眾財產安全發揮著重要作用。不斷增強社會公眾應急意識、培育“應急志愿文化”，營造互幫互助、關注安全的濃厚氛圍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志愿、互助的文化來源已久，它發端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并在中華文明抗災救災史中豐富成熟。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志愿文化與應急管理的科學理念相結合，便形成了內涵豐富、特色鮮明的“應急志愿文化”，它來源于中國人民志愿參與抗災救災的實踐活動，又對人民群眾參與抗災救災起到導向、凝聚作用。發展應急管理事業不止于完善中國特色應急管理制度、建設應急管理產業，更要注重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在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弘揚應急管理科學理念，培育具有中國特色的“應急志愿文化”，加強引導廣大人民群眾參與社會公益和志愿服務活動，形成社會應急合力。

歷史之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源自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中華民族抗災救災史

一、繼往開來：根植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中國志愿文化起源于道德、“仁愛”和奉獻精神，又具有“大同”觀念的某些特征。從春秋戰國開始，諸子百家就對道德與“仁愛”精神進行探討，以孔孟為代表的儒家提倡“仁者愛人”，這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慈善志愿”“道義志愿”的主要來源；墨家主張“兼愛非攻”，強調為人、愛人的精神，并提出了“尚同”理想國的美好構想；道家認為“泛愛萬物，天地一體也”“泛愛者即兼愛也”，鼓勵人民相互關愛、多行善事、樂于助人。雖然對道德概念解讀不一，但各派都贊成基本的道德準則與價值取向，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對他人的關愛和對社會的奉獻，是“應急志愿文化”的精神根基。

但“仁愛”的價值落地不止于思想層面的探尋，而是身體上的躬親踐行。在《論語》中，孔子的知行觀著重強調知蘊于行和言行一致的重要性，認為“學而時習之”“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主張“學”不單單體現了“知”，還囊括了“行”的含義，同時君子應該是“知行合一”的忠實踐行者。孔子初建知行觀體系，而孟子承接孔子，以仁義禮智為始端，為作為主體的人知行合一確立內在依據。發展到明代，王陽明提出了“知行合一”思想，知中有行、行中有知。因此，“仁”的最終價值在于實踐，知行合一也同“仁愛”、奉獻精神一道成為“應急志愿文化”的精神內核。

二、知行并進：踐行于中華民族抗災救災史

本民族文化必然誕生于本民族人民的實踐活動，又對人民群眾的觀念、行為等產生一種范式作用。中國橫跨環太平洋地震帶和歐亞地震帶、縱貫5個溫度帶的天然區位因素致使中國自古以來就受到包括地震、小型海嘯、風暴潮、颶風、洪水、雪災等自然災害突發事件。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十九次集體學習時指出：“我國是世界上自然災害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災害種類多，分布地域廣，發生頻率高，造成損失重，這是一個基本國情”，災害是威脅農業發展和人口增長的關鍵因素，中華民族也始終在與自然災害相抗爭。以危害最嚴重的水患為例，中國歷朝歷代都面對治理河湖水患的難題，戰國時期秦國蜀郡太守李冰及其子率眾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唐代至清代的1300年間，長江流域發生洪災達200多次，黃河共決溢1500多次，改道26次，在中國古代勞動人民抗擊自然災害過程中出現了《救荒活民書》《水經注》《河防通議》《河防一覽》等一批治水救災的書籍，形成了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又天人相分、人定勝天的抗災救災精神和探索自然運行規律、利用自然資源優勢，抵御各種自然災害的抗災救災思想。

新中國成立至今，荊江分洪工程、三門峽、葛洲壩、小浪底、長江三峽、南水北調等重點水利工程相繼建成；面對1998年洪水、2008年雪災、汶川大地震、玉樹大地震、鄭州暴雨災害、河北涿州水災等，中國人民堅定不移同自然災害作斗爭，形成了以“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為代表的抗震救災精神，其中人民群眾自發參與抗災救援組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應急志愿文化”展現出的自救互救、志愿奉獻精神，集中詮釋了中華民族同自然災害抗爭了幾千年歷史中的經驗與啟示，又化作了戰勝一切自然災害和風險挑戰的寶貴財富和精神動力。

理論之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是建設新時代應急文化的重要開拓點

一、“應急志愿文化”繼承了新時代應急文化的內涵構成

應急文化是指人們在應急實踐中形成的應急意識和價值觀、應急行為規范以及外化的行為表現等，由三個層次構成，即應急表觀層、應急規范層、應急觀念層。“應急志愿文化”承續新時代應急文化的內涵，是人民群眾在應急志愿活動中形成的志愿服務意識和觀念、志愿行為規范以及外化的志愿行為表現等。從表觀、規范、觀念三個層次看“應急志愿文化”，首先從表觀層看：指人們可以在應急救援活動中觀察到的應急志愿組織和志愿行為，個體或組織的志愿行為是“應急志愿文化”的外化表現形式，是弘揚“應急志愿文化”的最直觀方式；其次從規范層來看：“應急志愿文化”對志愿主體及其行為模式具有軟約束作用，包括形成標準化、程序化的應急志愿制度和規范，及相關法律法規、標準、目標、體制機制等；最后是觀念層，指“應急志愿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及觀念意識等，包括“以人為本”“自救互救”“合法有序”“綜合減災”“公益互助”“仁愛奉獻”“預防為主，有備無患”等，觀念決定著應急志愿行為的動機目的。

二、“應急志愿文化”內蘊了豐富的文化特征

第一，體現中華文化中的人本性。進入風險社會以后，層出不窮的突發事件使得應急文化體系建設亟待加強，尤其是應急文化滲透在人的一切生產生活當中，關系到人的安全幸福。應急文化的最終歸宿是最大限度保障人的生命安全，以人為本，這種人本性觀念是自古以來中華民族堅持并弘揚的文化底色。

第二，具有明顯的共同體精神。在中華民族抗災救災史中，無論是洪水干旱、地震火災、饑荒瘟疫，都沒有打垮中國人民“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抗災救災熱情。如《逸周書大聚解》記載了瘟疫的防治，一方面依靠醫術，“鄉立巫醫，具百藥，以備疫疾”。另一方面靠人們的守望相助，“以鄉為里、災禍相恤”。《孟子·滕文公章句上》言：“死徙無出鄉，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共同體精神使得中國人民在面對大災大難時彰顯出守望相助、唇亡齒寒的民族大義。

第三，蘊含理論性與實踐性的統一。首先，理論源于實踐，理論離開實踐只會成為空中樓閣的臆想。“應急志愿文化”來自人民群眾自古至今參與抗災救災的偉大實踐，是對人民群眾一系列自發的抗災救災活動的經驗總結。其次，理論指導實踐，為實踐活動提供了方向和方法，“應急志愿文化”起到了鼓勵志愿行為、指導志愿行為、規范志愿行為的重要作用，并在志愿實踐中不斷檢驗和發展“應急志愿文化”的相關理論。

三、“應急志愿文化”對志愿行為起到范式作用

一是導向作用。“應急志愿文化”所倡導、崇尚的奉獻和互助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會通過潛移默化的作用，影響人的心理和行為，引導個人目標向群體目標靠攏。

二是凝聚作用。“應急志愿文化”的價值觀和精神內核被組織成員認同后，會形成一個共同的目標，提高組織成員的滿意度和忠誠度，增強組織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三是激勵作用。積極的“應急志愿文化”可以使組織成員在心理上產生奮發進取、自我奉獻的內在動力，并通過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積極創造性，使人產生正向反饋激勵作用。

四是約束作用。“應急志愿文化”中的規范及其外化表現，對組織成員的志愿思想和行為具有約束規范作用。目前“應急志愿文化”更注重的是不成文的軟約束，而非傳統管理理論或應急管理理念強調的制度硬約束。

五是發展作用。“應急志愿文化”能夠促進應急志愿組織不斷發展和進步，通過志愿行為不斷輻射志愿文化、自我激勵反饋和強化志愿文化精神，推動“應急志愿文化”不斷趨于完善，從一個高度向另一個高度邁進。

實踐之維：" " " " " " " " " " " " " " " " " nbsp; " " " " " " 發展我國“應急志愿文化”的路徑探析

一、政府層面：明確“應急志愿文化”建設目標，大力倡導和激勵志愿行為

毋庸置疑，政府是應急工作開展主體，也是“應急志愿文化”建設的引導者，承擔“應急志愿文化”建設工作。一是明確“以人為本”的“應急志愿文化”建設目標，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基本原則，凸顯人本性的應急文化底色，提高人民群眾對突發事件的防范意識。二是完善文化組織體系，縣級以上應急管理部門應承擔“應急志愿文化”組織工作，與黨的宣傳部門形成合力，依托各級工會、共青團、婦聯、志愿者協會、社區等組織，一起做好人民群眾“應急志愿文化”培養工作。三是健全應急志愿行為激勵機制，以政府部門為主導，投入資源資金，大力倡導和鼓勵人民群眾的志愿行為，并設立典型加以表彰，在全社會營造積極向上的志愿氛圍和共同體意識。四是支持和鼓勵應急志愿組織建設，發揮中國古代多主體救災經驗，培育民間志愿組織為政府救災提供補充力量，緩解因大災巨災導致當前政府救災壓力大、救援力量體系捉襟見肘的問題。五是教育推廣，將應急知識和技能融入校園文化和中小學課程當中，將防災減災知識納入應急知識教育的重要內容。

二、社會層面：自覺弘揚“應急志愿文化”，打造“應急志愿文化”氛圍

社會是發展“應急志愿文化”的“培養皿”和主陣地，建設“應急志愿文化”，重點在于提升全民安全意識、增強全民自救互救能力，激發公眾對生命的尊重與關愛，奠定“應急志愿文化”的思想和價值觀基礎，形成整體“應急志愿文化”氛圍。一是社交媒體需要堅持正確立場，發揮其在信息傳播上的優勢作用，主動配合政府部門傳播應急知識，嚴守新聞報道底線，準確無誤地將真實的災情信息傳遞給群眾，不散播謠言和不實信息，防止出現嚴重輿情事件。二是發揮好信息社會的特點，利用網絡能夠快速傳遞信息的優勢因素，通過網絡開展文化宣傳教育，做好網絡輿論引導和網絡信息發布審核。三是發揮學校、社區、家庭三位一體的教育聯動作用，培育應急志愿素質不僅要靠學校的課堂教育，還要依賴社區的應急志愿活動宣傳、家庭中應急知識的言傳身教。

三、法律層面：完善法律保障，以法治文化引領“應急志愿文化”蓬勃發展

法律的重要意義在于規范個人和組織的權利義務關系。支撐“應急志愿文化”真正落地的關鍵是完善相關法律，將“應急志愿文化”發展納入法治軌道。一是使志愿者參與志愿活動的各項權利與義務都能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可循是重中之重，這就需要從宏觀到微觀層面均要對志愿者的權利與義務進行明文規范，并隨時間變化不斷修訂。二是完善已有的法律，整合當前較為松散的法規規章，如《突發事件應對法》作為中國應急管理基本法，雖出現關于志愿者的有關規定，但并未提及培育“應急志愿文化”；《國家突發事件應急體系建設“十三五”規劃》《“十四五”國家應急體系規劃》都有提及提高公眾安全應急文化素質、培育安全文化，但尚未出現可操作性強的法規。三是加快出臺專門的法律法規，對志愿者的權利與義務關系進行明確，保護志愿活動合法權益，規定應急志愿組織建設標準化、規范化流程，明晰應急志愿活動的邊界。

作者簡介：

姜惠中，男，山東棲霞人，中共山東省委黨校（山東行政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應急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