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巧團圓》的創作特色研究

【摘 要】文章主要對李漁《巧團圓》的創作特色進行了探討。首先，對李漁及《巧團圓》進行了基本介紹；其次，明確了《巧團圓》的四大創作特色，即堅持一線到底，情節結構緊湊；內容貼合生活，角色利索入場；人物個性鮮明，貼合時代背景；無“包括之痕”，但有“團圓之趣”。

【關鍵詞】李漁；《巧團圓》；結構；特色

【中圖分類號】I207.3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8—011—03

李漁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文學家、戲劇家，《巧團圓》是其唯一一部在家班女樂存在期間創作的戲曲，以曲折的故事情節和感人至深的情感引人入勝。很多學者對李漁著作以及理論進行了探討，但是對《巧團圓》的探討比較少。鑒于此，本文將李漁《巧團圓》作為研究對象，著重探討其創作特色，并提出個人拙見，以供參考。

一、李漁及《巧團圓》簡介

（一）李漁

李漁，明末清初文學家，原名仙侶，字謫凡，號天徒，后改名漁，字笠鴻，號笠翁，別號覺世稗官、湖上笠翁等。浙江人[1]。

李漁生活在動蕩的明末清初，這一時期的社會變革給他的創作帶來了豐富的素材。他的作品多反映當時的社會現實，揭露官場的黑暗以及人民的苦難。同時，他也關注個體命運，尤其是女性的地位和命運，這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深刻的體現。李漁的創作涵蓋了戲曲、小說等多個領域，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十二樓》和《巧團圓》等。

李漁在創作上有著獨特的觀點，他認為小說是一種無聲的戲劇，應該注重藝術虛構和情節的安排。他的作品在形式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被譽為“清代小說的奠基人”。值得一提的是，李漁在文學創作之外，還有著豐富的社會經歷。他曾經歷過貧困，甚至曾為人傭工。但這些苦難并沒有使他放棄文學創作，反而使他更加關注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堅定了他揭露社會黑暗、呼喚正義的決心[2]。

（二）《巧團圓》

《巧團圓》是中國戲曲、小說創作家李漁的經典作品之一，以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為主線，以姚繼的身世之謎貫穿整個劇情，引申出各種陰差陽錯的故事，增強了戲劇沖突，也提升了故事的感染力，令人難以忘懷。

《巧團圓》主要講述了姚繼乃一貧窮書生，自幼無父無母。時遇李自成起義，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鄰居姚家家大業大，將收其為義子。機緣巧合之下，姚繼偶然在松江遇到一老人（尹老爺）并認其作父，以此為故事主線引申出了后面一系列故事，比如姚繼與姚老爺的養女曹小姐經過一系列磨難有情人終成眷屬，姚繼認作的父親、母親也被證實是其親生父母。最后，姚繼中鄉試第四名經魁，成功考取功名，由此，故事在“大團圓”之中落下帷幕。

《巧團圓》是李漁的代表作之一，以其曲折的故事情節和感人至深的情感吸引了無數讀者。這部作品既展示了李漁在戲曲和小說創作方面的才華，也體現了他對人性和社會的深刻洞察。

二、《巧團圓》的創作特色

（一）堅持一線到底，情節結構緊湊

李漁表示，戲曲作為一種登臺演出的藝術形式，受到舞臺空間等諸多條件的限制，在構建戲曲結構時，應堅持以“一人一事”中心的“立主腦”的戲曲結構，要根據戲曲主題，分清主次，合理協調主線與副線之間的關系，既要避免主次不分，也要防止出現副線喧賓奪主的情況。

《巧團圓》的故事主線非常清晰，即姚繼在松江買尹老爺作父，并在此之后展開了一系列故事情節，在故事的遞進之中融入“人倫孝親”這一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其他事件并未專門開章描述，而是穿插在主線上。在《巧團圓》舞臺演出過程中，觀眾們只能根據演員的唱詞、表情、動作以及對白理解劇情、揣摩人物，最關鍵的是所有動作、對白等只上演一遍，無法像讀書那般翻來覆去地看，更不可能夠深入思考。所以，李漁在其創作的《巧團圓》戲曲劇本中，堅持“一線到底”，并且避免出現側出之情。認真閱讀《巧團圓》可以發現，該劇本包含多條線索，不過依舊以姚繼尋雙親的“尋親線”為唯一主線，無論是反賊的“戰爭線”，抑或姚繼與曹小姐之間的“婚姻線”，它們都屬于為“主線”服務的副線，并非李漁特意開辟的新線。在事情順序的編排方面，李漁也牢牢遵守“主線第一”的原則，全劇都圍繞姚繼在松江買父而展開。這種“主線首位”“副線穿插”的方式既能夠豐富劇情，活躍舞臺氣氛，也能夠避免觀眾審美疲勞[3]。

另外，李漁的《巧團圓》具有情節結構緊湊的特點，不僅首尾遙相呼應，并且故事情節編織順暢且自然，使整個劇本充滿吸引力和感染力。以第二出《夢訊》為例，姚繼在睡夢中，夢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對他說，“玉尺并非是父母留于你的，不過它對你非常重要，關乎到你的婚姻，切要保管好，不可隨意丟棄”。對于老人的話，姚繼半信半疑，但是也照做了，看看未來能否應驗。這一段夢中提醒的情節，為姚繼與曹小姐兩人之間感情發展埋下了伏筆。在第八出《默訂》中，姚繼與曹小姐互相中意，為表達對曹小姐的感情，姚繼將玉尺贈予曹小姐。在之后的第二十四出《認母》、第二十五出《爭購》中，玉尺都有出場，并且為姚繼確定心愛之人——曹小姐提供了關鍵證據。玉尺，看似平凡無奇，卻在劇情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它不僅是推進姚繼與曹小姐之間情感發展的利器，更是將前后故事情節有機地串聯在一起的紐帶。

（二）內容貼合生活，角色利索入場

《巧團圓》圍繞尋親主線輔以姚繼和曹小姐之間才子佳人式的愛情故事。這是一種非常貼合日常生活的故事主題，內容非常生活化，會帶給觀眾熟悉感和親切感，有利于縮小戲曲與觀眾之間的距離，增強觀眾觀賞戲曲的代入感。在李漁改編的《巧團圓》版本中，首先，李漁在原有尋親主線的基礎上，增加了才子佳人之間的愛情戲份，使得故事更加豐富和多元，既能夠營造更加精彩的戲劇沖突，也能夠豐富主題，使主題不僅僅局限于宣揚孝道，還涉及了才子佳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和婚姻問題，有利于吸引不同觀眾觀賞。其次，李漁對角色進行了略微調整，將姚繼改寫成了窮書生（原著中姚繼乃一名賣布商人），曹小姐的身份也發生了變化，成為姚老爺的養女（原著中曹小姐乃師傅之女），這樣的角色設定既符合才子佳人題材的戲劇框架，也為后續的情節發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在戲曲處理方面，李漁主張“務使開門見山”，即不向觀眾賣關子，在戲曲開頭部分，盡早地交代故事背景及主要劇情，同時盡量在戲曲開頭讓更多演員登場亮相，通過精彩的開頭吸引觀眾。從人物出場方面來講，在第二出《夢訊》中，《巧團圓》的主人公登臺亮相，并且以旁白的形式，直接交代了主人公姚繼的身世。第三出《議贅》中，雖然女主人公曹小姐并未登場，不過通過姚老爺與姚繼對話，已向觀眾交代了曹小姐的基本情況。在第六出《書帕》中，曹小姐登臺亮相，并且對個人的基本情況進行了大致說明。《巧團圓》共三十三出戲，大部分人物都在前幾出亮相，包括尹老爺等在內的其他人物由于劇情發展的緣故，出場比較晚，但是李漁也盡量讓他們早點亮相。這種角色利索入場、盡早入場的方式，既能夠增添觀眾的新鮮感，豐富故事情節，激發觀眾的觀看興趣，也能夠避免觀眾在觀看戲曲過程中將主人公與配角混淆，能夠增進觀眾對人物、對劇情的理解。

（三）人物個性鮮明，貼合時代背景

李漁在改編的《巧團圓》戲曲劇本中，非常注重人物性格的塑造，并且將故事、人物都融入到兵荒馬亂的時代背景之中，既為人物凸顯不同的性格特點創造了重要的背景環境，同時也借助明清鼎革之際的動亂背景推動了劇情發展，展現出李漁高超的人物塑造能力和故事創造能力[4]。

首先，從主人公姚繼方面來講。在李漁的《巧團圓》中，姚繼是一個孤兒，但是他并未自甘墮落，而是努力學習，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考取功名。鄰居姚老爺見其性格敦厚、勤奮好學，欲將其養女曹小姐許配于他。在第八出《默訂》中，姚繼站在曹小姐臥房前的竹籬之下，但是沒有靠近，因為在他看來，曹小姐的養父——姚老爺是一個對他有恩的人，不能對曹小姐有任何不尊重的行為。由此可見，姚繼不僅懂得知恩圖報，并且在男女相處方面很多分寸感。姚繼買下尹老爺并認其作父的行為也反映了姚繼是一個孝順、善良的人。不過受當時封建禮教的影響，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封建思想，比如他特別注重封建貞操觀。例如，在第二十六出《得妻》中，姚繼手忙腳亂地為曹小姐解結，顯示了他對曹小姐的關心，同時在得知曹小姐未受到欺辱依舊是完璧之身時，心中尤為高興。整體來講，姚繼本性純良，正直有為，有情有義，但是長期在封建思想的熏陶下，人倫孝親、貞操觀等在其心中根深蒂固，對其行為和處世態度產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其次，從主人公曹小姐方面來講。曹小姐作為封建時代下成長起來的女子，既有大家閨秀的風范，也有其鮮明的個人性格特點。在第八出《默訂》中，曹小姐非常鐘情于姚繼，希望他能夠勇敢地向自己表達內心，不過她當時不敢肯定姚繼對她是否有情，心中充滿了不安與焦躁。在兩人互表心意之后，曹小姐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改為“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展現了曹小姐的“大膽”。在當時社會中，婚姻一向是由父母包辦的。而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曹小姐并沒有因為個人優越的出身輕視姚繼，也沒有因為個人對他有情而止于禮教之情，相反，曹小姐不僅向姚繼表明了個人心意，還與他私定終身，說明曹小姐不是一般封建社會傳統女性。但是曹小姐并非“沒臉沒皮”之人，在與姚繼以詩歌表達個人愛慕之情之后，“偷覷伊，把門潛啟，為藏羞頭兒故垂。呀！怎么不見了他？”充分展現了曹小姐的嬌羞之情。之后，在第十三出《防辱》中，曹小姐不慎被賊人擒獲，為了不受欺辱，曹小姐充分發揮個人才智，最終用巴豆將賊人耍的團團轉，并且避免了自己被欺辱。由此可見，曹小姐非常聰慧，并且也非常注重封建貞操觀[5]。

（四）無“包括之痕”，但有“團圓之趣”

在戲曲結尾處理方面，李漁認為，既要做到無“包括之痕”，還要具有“有團圓之趣”。其中，所謂的無包括之痕，是指戲文的結尾不應該有勉強生硬的拼湊的痕跡，應該自然流暢，水到渠成，讓觀眾感覺到故事的結束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人為強加的。只有這樣的結尾才能讓觀眾感覺舒服自然，不會有突兀之感。“團圓之趣”是指正義最終戰勝邪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結局，抑或是才子佳人終成眷屬的結局，并且李漁認為，不能為了強行“圓滿”，而對情節進行強拼硬湊，要保證劇情走向的流暢性與自然性，使觀眾在戲劇結尾的“團圓之趣”中感受生活的美好，相信善良與真愛的力量，繼而留下了暖心的記憶。與此同時，需要注意到，李漁所提倡的“團圓之趣”并不是傳統意義上毫無波瀾的“團圓”，而是要以“大團圓”為結尾框架，營造矛盾與沖突，活躍舞臺氛圍，緊緊地抓住觀眾的心弦，使觀眾的心隨著劇情的發展不斷起伏，最終在克服種種波瀾之后迎來喜悅暖心的局面。

以第三十二出《原夢》為例，姚繼成功地找到了親生父母并且與他們相認，按照常規的劇作形式，故事在此處就可以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了。但是李漁并不滿足于此，他又制造了一起“沖突”，即在接下來的《嘩嗣》一出中，安排了姚老爺因要求姚繼入贅與尹老爺爭執的情節，待姚老爺知曉姚繼與親生父母相認之后，兩人又因姚繼繼承其各自世職的事情發生爭執，兩人誰也不讓誰，眼看矛盾難以消解，姚繼考中鄉試第四名經魁的消息傳來，終結了兩位老人的爭執，也使一系列波瀾恢復平靜，迎來喜人結局，不僅提高了戲曲表演的張力，也增強了劇情感染力，令觀眾回味無窮[6]。

由此可見，李漁比較追求有特色、有波瀾的團圓結局。而這眾人皆喜的“團圓”結局源于李漁創造的一系列“巧合”。《巧團圓》的篇名其實也點出了劇情發展在于“巧”。李漁在《巧團圓》中，將“巧合”的運用恰到好處，使得整個故事更加引人入勝，讓人難以忘懷。第一個“巧”是姚繼偶然碰到一個賣身作父的老人，而這老人其實就是姚繼的親生父親——尹老爺，兩人的相遇為后續故事的發展創造了基礎。第二個“巧”是姚繼在賊營里購得一位老婦人，而這位老婦人即為姚繼的親生母親——尹夫人。第三個“巧”是在賊營里被賣掉的佳人正是姚繼的未婚妻曹小姐。第四個“巧”是姚繼在前往尹家之后看到了在夢中出現的小樓，發現先前的尹氏夫婦竟然是自己多年苦苦找尋的親生父母。以上“巧合”的安排不僅加快了故事的發展，也增強了故事的戲劇性，同時借助“巧合”展現了姚繼的良好品行，否則難以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三、結語

綜上所述，《巧團圓》作為李漁的代表作之一，憑借其獨特的創作特色，成為中國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希望通過本文對其創作特色的解讀與分析，增進人們對李漁及《巧團圓》的認識與理解，進一步感受到其獨特魅力。同時也希望本文能夠為人們研究明清文學及戲曲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參考文獻：

[1]完家睿.簡析李漁“結構”理論在《巧團圓》中的體現[J].黃山學院學報，2022（6）.

[2]吳蘭娟.稗官為傳奇藍本——李漁小說改編戲曲的創作手法研究[J].黃山學院學報，2023（1）.

[3]劉川楠.李漁《巧團圓》的“玉尺”巧用[J].運城學院學報，2019（1）.

[4]張西艷.李漁戲曲對日本江戶文學的影響[J].戲劇藝術，2020（3）.

[5]唐文靚.論《巧團圓》對《生我樓》的重寫[J].牡丹江教育學院學報，2012（6）.

[6]袁笑笑.論李漁《巧團圓》人物設置的舞臺性[J].牡丹江大學學報，2018（2）.

作者簡介：武藝（1983—），女，漢族，山西臨汾人，碩士，山西藝術職業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戲劇戲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