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歌劇《蒼原》女主角娜仁高娃的人物塑造

【摘 要】《蒼原》用歌劇的形式生動再現乾隆年間土爾扈特族因不堪壓迫，歷經艱辛全族回遷祖國的歷史事實。《蒼原》巧妙地構思了一個生動的故事，在四位主人公的愛恨情仇間將那段塵封的歷史鮮活的展現在觀眾的眼前。作為劇中唯一的女主角，娜仁高娃是土爾扈特人精神的象征，本文以詠嘆調《情歌》為切入點，結合文化傳統、歷史背景、基本劇情淺析娜仁高娃的人物塑造。

【關鍵詞】歌劇《蒼原》；娜仁高娃；人物塑造；《情歌》

【中圖分類號】J61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8—110—03

在歌劇《蒼原》之前已有多種藝術形式涉及土爾扈特東歸的故事，這為歌劇的創作提供了基礎，同時也增加了挑戰，基于廣播劇《奔向太陽升起的地方》遼寧歌劇院將這段悲壯的回家故事用歌劇的形式呈現舞臺，歷經時光的考驗依然散發著它獨特的魅力，是我國民族歌劇里程碑式的優秀作品，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對經典作品進行分析研究，在感受作品魅力、提升藝術修養的同時有利于傳承經典。

一、歷史背景

歌劇《蒼原》取材于真實發生的歷史事件，要探索劇中人物的形象首先從史實入手，土爾扈特本是我國西北邊疆蒙古族的一部，在明朝崇禎年間由于部族間的爭斗，實力較弱的土爾扈特族被迫西遷至伏爾加河下游建立汗國。但隨著沙俄不斷的強權擴張，土爾扈特賴以生存的空間被急劇壓縮，沙俄不斷地侵擾激怒了土爾扈特人，乾隆三十五年十一月在首領渥巴錫汗王的帶領下近17萬族人舍棄經營了140年的故土，踏上了東歸祖國的道路。

為了阻止東歸的腳步，沙俄女皇除派出重兵攔截，還試圖通過挑唆族人內部矛盾來瓦解東歸的決心。為擺脫沙俄的追擊渥巴錫命令巴木巴爾和舍楞率精銳部隊為大隊人馬開路，歷經艱險于乾隆三十六年六月來到伊犁河畔，但因舍楞曾因叛亂誘殺清軍將領，造成當時清軍總管對土爾扈特族人投誠產生懷疑，導致東歸受阻。終因乾隆赦免才完成近八個月，數以萬里的回家之路。

歷史證明土爾扈特族人本就生于中國，所以他們回歸祖國的決心堅定不可動搖，劇中在遇到回歸受阻的情形下，娜仁高娃為了全族的安危選擇舍棄小我，因為回到祖國是土爾扈特全族的心之所向。

二、文化傳統

人們的性格與習慣和所生活的文化傳統息息相關，以游牧為生的蒙古民族逐水草而居，在中國歷史上被稱為“行國”，因為需要不斷地遷徙尋找更好的草場來放牧，人們在生活中不僅接受大自然的饋贈同時也要接受大自然的挑戰，在生活中形成了土爾扈特人向往自由，勇敢堅韌的特點。土爾扈特人們的生活因為與自然的依托性高，流動性較大且不易囤積物資所以日常生活的物質條件相對匱乏，這使得族人之間需要相互扶持才能更好的生活，由于放牧每個家族之間的草場分布較為松散，但是族人之間彼此的幫助和信任，卻將部落緊緊地聯系在一起，族人們相互間的團結是生存的關鍵。

從文化傳統角度分析，基于土爾扈特人的生活環境他們形成了向往自由且意志堅定的民族個性，族人間彼此忠誠信任、相互扶持，這才完成了驚人的萬里東歸路。

三、劇本解析

歌劇《蒼原》中有四位主要人物“渥巴錫——土爾扈特汗，三十歲左右；艾培雷——大臺吉，六十多歲；舍楞——臺吉，二十多歲；娜仁高娃——舍楞的戀人，十八九歲。”娜仁高娃與舍楞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渥巴錫暗戀娜仁高娃但一直尊重和愛護她維持兄妹關系；艾培雷是渥巴錫的政治對手。由劇本結合歷史背景可看出，渥巴錫和舍楞是基于歷史原型進行藝術加工的人物，艾培雷是根據史實中沙俄為挑起土爾扈特族內部矛盾而設立的角色，只有娜仁高娃是劇中虛構的人物。劇中她是各種戲劇矛盾集中地核心，她與其他人物的關系推動了整體劇情的發展，這就使得從劇本角度尋找人物的特點變得尤為關鍵。

蒙語中“娜仁”是太陽，“高娃”是美麗的意思，娜仁高娃這個名字就是美麗的太陽，劇作者通過命名傳達出這是一個美麗熱情的土爾扈特姑娘；第二樂章中，艾培雷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讓娜仁高娃相信渥巴錫是殺父仇人，可見她涉世未深，單純沖動；第三樂章中，誤會渥巴錫的娜仁高娃因為無顏面對族人，決定離開部落，顯示了她的敏感和愛憎分明；第四樂章中，面對交出舍楞還是回歸祖國的兩難選擇時，娜仁高娃堅定地支持東歸，為了全土爾扈特族的安危她用生命喚醒舍楞，展現了她顧全大局為部落奉獻的精神。

四、詠嘆調《情歌》分析

《蒼原》的音樂創作巧妙地將中國音樂元素和西方歌劇形式結合在一起，音樂中濃郁的蒙古族音樂特征如悠揚的馬頭琴，蒙古長調的吟唱瞬間將觀眾包裹，強大的音樂意境隨著緊湊的劇情，猶如時空穿梭般來到土爾扈特東歸的隊伍中。劇中詠嘆調《情歌》是娜仁高娃的主要音樂形象，詠嘆調以獨唱和女聲合唱的形式分別在劇中出現三次貫穿全劇。分別是第一樂章中愛人被當做叛徒處決后，娜仁高娃獨自抱著舍楞帶血的戰袍在深夜悄悄地唱著送別的歌；第三樂章娜仁高娃得知一切的真相后，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欲將自己放逐時由愛人舍楞、娜仁高娃及女生合唱共同完成的依依不舍的歌；最后在第四樂章中娜仁高娃為了全族人的生存，舍棄小我犧牲后以合唱形式唱出的象征她崇高奉獻精神的歌。《情歌》出現在娜仁高娃內心成長的三處關鍵節點時，這首詠嘆調伴隨著娜仁高娃從單純莽撞到舍己為人一步步成長起來，是她內心的情感表達，分析《情歌》對娜仁高娃人物形象的塑造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曲式分析

《情歌》以獨唱的形式完整出現在第一樂章中，娜仁高娃以為自己的戀人舍楞被當做叛徒處死，她悲痛絕望的抱著舍楞的戰袍唱出了這首悼念的歌，歌中是她對舍楞滿滿的愛意。這首詠嘆調為單二部曲式，結構如表1。

前奏7小節，以輕柔的慢板開始，旋律聲部緩緩引出主旋律樂思。

A樂段，F徵調式，4/4拍，共四個樂句，ab兩個樂句，開始在弱拍上柔起，這兩句中均有五度、八度的大音程跨越，增加了音樂的張力。c樂句以漸快的八分音符不斷上行達到A樂段音樂旋律最高處，將離別的情緒推向高潮。d樂句以三連音的節奏型突出阿妹有話要說的迫切心情。這一樂段旋律起伏充滿戲劇性，充分渲染了離別之情。

間奏三連音節奏型的使用，將音樂由4/4拍自然地轉入3/8拍，銜接B樂段。

B樂段，F羽調式，以3/8為主，交替使用2/4，這一樂段主要由e樂句及其變型發展而來，共四個樂句。B樂段旋律輕盈流暢，充分表達了阿妹對阿哥純真美好的愛情。這一樂段在“如果你是……我就化作……”的部分使用了大跨度音程來強調每一次比喻，尤其在e1樂句和e3樂句的結尾處由3/8拍轉入2/4拍，強調阿妹要和阿哥相伴在一起的決心。

尾聲，是在B樂段音型上補充發展的部分，2/4拍，強度逐漸增加，在“牧歌”處到達最高最強音，隨后，在重復三次的“唱也唱不完的快樂”逐漸減慢漸弱，最后意猶未盡的結束。

《情歌》整體曲式結構完整，A樂段情緒飽滿，B樂段韻律感強，全曲使用大跨度音程增加戲劇張力，速度和力度的設計貼近語氣，豐富了音樂表現力，節拍的變化作為動力推動旋律的展開，民族調式巧妙地銜接凸顯出蒙古族的音樂特點，精準的刻畫出草原少女對愛情的質樸與熱烈。

（二）歌詞分析

單從歌詞分析，《情歌》是一首阿妹向阿哥表達愛意的歌曲。“送哥，送到太陽升，送哥，送到星兒落”，這兩句從時間的“長”形象的傳達出離別的不舍。“叫聲遠行的人兒呦！阿妹，阿妹，有話對你說。”確實要分開了，阿妹深情向阿哥訴說，雖然分離但阿妹的情誼會永遠和阿哥在一起，就像草原與小河、小河與清波、清波與飲水的馬、牧馬的人與悠長的牧歌，這一部分詞作者使用“如果你是……我就化作……”的排比，結合草原民族生活中的意象進行比喻，靈動的寫出阿妹和阿哥親密無間的情意，就像牧民的生活自然又美好。茫茫的草原上有一條彎曲的小河，小河上蕩漾著徐徐的清波，喝水的馬親吻著小河蕩起層層清波，牧馬的人唱著悠長的牧歌，這牧歌帶給牧馬人無盡的快樂。

《情歌》歌詞以借物抒情的方式，抒發了娜仁高娃對舍楞的愛意，她的愛清新浪漫、不離不棄。結合《蒼原》劇情和《情歌》出現的具體節點，第一樂章中娜仁高娃將這首歌唱給她認為已被處死的舍楞，表達了即使你與我天人兩隔也不會分開。第三樂章中娜仁高娃決心離開部落離開愛人，她唱起這首歌，表達了我無顏見你，但是我不會停止愛你。第四樂章中娜仁高娃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最終化作了這一首充滿愛意的情歌，永遠陪在舍楞身邊。這首歌每一次巧妙地出現都恰到好處的表達了娜仁高娃的心境，它隨著娜仁高娃成長，最終成為她精神的象征。

（三）演唱分析

《情歌》在歌劇中以不同形式出現三次，每一次的情緒不同，唯一的獨唱形式是第一樂章中得知舍楞被處決后娜仁高娃哀悼戀人所唱的《情歌》，劇中舍楞因叛變被處死，在族人們的討伐聲中，娜仁高娃只能偷偷地悼念自己的戀人，哭泣的唱著《情歌》為舍楞送葬。音樂旋律雖然律動活潑，但是基于劇情演唱中要以悲傷不舍為主，雖然不相信舍楞會叛變，但是面對現實這個敢愛敢恨的姑娘，還是抑制不住對愛人的思念，悄悄地在夜里唱著祭奠愛人的歌曲。

但如果脫離整部歌曲以詠嘆調形式單獨呈現于音樂會舞臺，沒有劇情的鋪墊，悲切的唱著一首從歌詞到曲調都充滿著愛戀的浪漫曲確實不容易讓觀眾理解。對此作曲家徐占海先生認為“《情歌》作為《蒼原》主題歌在劇中出現三次，第一次娜仁高娃在聽到舍楞已死，唱出這首心中的情歌，但作為音樂會演唱不要表現悲傷情感為好。”《情歌》是歌劇《蒼原》中娜仁高娃的精神總結，隨著東歸的步伐這個十八九歲的土爾扈特姑娘，一步步成長，一點點成熟，在音樂會演唱時《情歌》的二度創作不應局限于歌劇某一特定場景，而應體現娜仁高娃的整體形象。

五、結語

作曲家徐占海先生在一次采訪中曾提到“我希望《蒼原》里也有一首能讓人記住的，所以就選了《情歌》。”可見對這首詠嘆調作曲家在創作時就傾注了特殊的關注。本文從歌劇《蒼原》的歷史背景、文化傳統大方面入手總體分析土爾扈特族人們的性格特點，結合劇本和詠嘆調《情歌》的音樂特點具體解析娜仁高娃的人物個性從而進行角色塑造。史實顯示土爾扈特本就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一員，在不斷地遷徙中最終他們還是回到了祖國的懷抱，這堅定地民族情感是深入血脈的召喚。因為文化傳統的影響，土爾扈特族人們熱愛自由、勇敢堅毅、忠誠互助。劇中的娜仁高娃在擁有土爾扈特人共同的特質的基礎上還擁有屬于她年齡的單純沖動和對愛情的浪漫憧憬。

《情歌》總結了娜仁高娃的一生，生動的勾勒了她向往的生活，她忠于土爾扈特，忠于舍楞，她希望跟隨部落回到安定的祖國，自由的放牧生活與戀人相守在一起。歌劇《蒼原》藝術的展現土爾扈特東歸歷史的厚重與震撼，這樣堅韌與團結的民族精神時刻鼓舞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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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常莎（1988—），女，山西運城人，碩士，長治醫學院人文藝術傳媒系助教，研究方向為聲樂演唱與教學、音樂治療、藝術嗓音與嗓音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