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大運河：流淌著的中國文化脈搏

流淌了2500多年的中國大運河，千百年來不僅滋養了沿線兩岸人民的生產生活，還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家園，承載著豐厚的歷史文化內涵。2014年6月22日，中國大運河在第三十八屆世界遺產大會上被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今年是中國大運河申遺成功十周年，流淌千年的大運河，是一首讀不完的詩，而大運河文化帶上的城市，就如同詩中的一個個字符，閃爍著迷人的光芒。蘇州是繞不開的運河節點城市，大運河與蘇州城市水系相融，塑造了蘇州的“水名片”。世遺十年，與河共興，致敬千年。

水脈相承，文脈永續

在江蘇段，大運河聯通了長江、淮河兩大河流以及太湖、高郵湖等五大湖泊，將楚漢文化、淮揚文化、吳文化等地域文化有機串聯起來。單就大運河蘇州段而言，古代勞動人民依河而生，也產生了對后世影響深遠的文化。望亭是京杭大運河進入蘇州的第一鎮，白居易詩“燈火穿村市，笙歌上驛樓”，描繪了古時望亭的繁華盛景。千年歷史長河中，望亭留下了稻作文化、良渚文化、崧澤文化、古驛文化印記。在稻作文化方面，望亭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水稻種植的重要區域。這里的人們利用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發展出了獨特的稻作技術，形成了豐富的稻作文化。水稻的種植不僅為當地人民提供了豐富的食物來源，還推動了農業經濟的繁榮。良渚文化作為中國史前文化的重要代表之一，主要分布在長江下游的環太湖流域。望亭地區作為良渚文化的重要分布區之一，也留下了許多珍貴的文化遺產。這些遺產包括精美的玉器、石器、陶器等，反映了當時社會的生產力和文化發展水平。

時至今日，大運河文化仍舊滋養著蘇州人民，成為了蘇州人民文化自信與身份認同的重要源泉。在大運河的浸潤熏陶下，蘇州人民始終保持著對傳統文化的熱愛與傳承，同時也積極吸收外來文化的精髓，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蘇州文化。

文以載道，以文化人

人類文化發展史表明，文化承擔著思想育人、傳承文明的歷史使命，“以文化人”的思想是中國古代教育與治理的核心理念之一。《易·賁》中就有“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論述，強調了以人文教化天下的重要性。大運河開通后，古代帝王通過促進文化交流與融合、推動文學藝術創作與傳播、設立教育機構與推動科舉制發展等方式，促進政治與文化思想的傳播。

大運河蘇州段，從望亭的五七橋開始，穿過蘇州市區，先后流經相城、高新、姑蘇、吳中、吳江5區，南至江浙交界的油車墩，長約96公里。在這近百公里的運河兩岸，留下了古代文人墨客多首詩詞歌賦，其中以張繼的《楓橋夜泊》最為有名。楓橋因詩而起、因河而興，引得千百年來無數文人游子來到楓橋尋覓“江楓漁火”的美妙詩境，當時，張繼因避亂而途經蘇州，夜泊楓橋時，被眼前的江南深秋夜景所觸動，便寫下了這首膾炙人口的詩篇。宋代詞人柳永的《望海潮·東南形勝》則更加直接地描繪了大運河沿岸的繁華景象：“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這里的“三吳都會”即指包括蘇州在內的江南地區，而大運河正是這一地區經濟繁榮的重要紐帶。

滄桑一瞬，家國萬鈞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血脈里和價值追求當中，歷來就有崇高的文化自覺意識和厚重的歷史責任感，具有知行合一、經世致用的優良傳統，具有家國天下的博大文化情懷。寶帶橋作為大運河蘇州段的十景之一，它的建造歷程就是中國文人家國擔當精神的具體體現。據《舊唐書》所載，王仲舒在蘇州任刺史期間，為體恤纖夫辛勞、確保漕運順暢，他率先捐出了自己的一條玉質寶帶，籌錢修建了寶帶橋。在保證實用價值的同時，為吳地百姓留下了“寶帶串月”的獨特景觀，更有乾隆《寶帶橋》詩中“印公豪敚蘇公物，飛作吳中第一橋”的贊語。

在運河沿岸，人們形成了共同的地域認同和文化歸屬感，這種歸屬感進而轉化為對國家、對民族的深厚情感。范仲淹在擔任蘇州知州期間，深受運河文化的熏陶，購買了臥龍街的一塊地，原本打算用于建宅居住。然而，他最終選擇將這塊地捐出，修建了蘇州文廟，并請來大教育家胡瑗來此教學，為當地培養人才。范成大作為一位深受吳地清廉文化影響的士人，他的思想中本身就包含了關注生命價值、建功立業、報效國家的人生態度。而大運河所帶來的文化交流、經濟發展和國家統一等觀念，無疑會對范成大的思想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在大運河蘇州段沿岸，有許多家族世代居住于此，他們依托運河發展漁業、農業和商業，形成了獨特的運河文化。這些家族在傳承中注重家風家教，強調家國情懷的培養。他們通過講述祖先的故事、傳承家族的傳統技藝和價值觀，將家國情懷融入日常生活中，代代相傳。

流淌的文化，千年的傳承

大運河是流動的線性文化帶，流淌著綿延不絕的中華文脈，涵養了一方水土，滋養了一方人民，見證了人與水和諧共生的姑蘇歷史。如何讓流動的文化永遠流動，讓古老的大運河歷經千百年更迭仍然生機勃勃，蘇州在運河文化挖掘和治理方面一直有著蘇州擔當，做著蘇州貢獻。蘇州市出臺了地方性法規《蘇州市大運河文化保護傳承利用條例》，為大運河的保護提供法律保障。《蘇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項規劃（2035）》指出要進一步完善蘇州歷史文化保護體系，科學保護與合理利用歷史文化資源。從保護結構上看，要突出歷史文化聚落節點，水利水運系統、歷史水路脈絡，對自然歷史文化資源進行整合，構建市域“兩城、四點、三帶、六廊、四區”的“大蘇州名城”歷史文化保護空間結構。其中“三帶”之一就是大運河文化帶。

2021年1月12日起，蘇州推出“運河十景”建設項目相關內容，推進大運河文化帶和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運河十景”包括吳門望亭、滸墅關、楓橋夜泊、平江古巷、虎丘塔、水陸盤門、橫塘驛站、石湖五堤、寶帶橋以及平望·四河匯集等十大運河文化地標。在“運河十景”的建設過程中，蘇州注重配套設施的完善，如建設博物館、紀念館等文化設施，以及提升景區環境、完善旅游服務等。推出了一批古城內河水上游精品線路，構建了平江街區“蘇式生活展示館”“楓橋夜泊”船舫等一批特色空間，讓運河沿線成為人人向往的“理想棲居地”。推出民族交響組曲《江河湖海頌》、原創主題舞劇《運·河》等文化產品，提升大運河的文化影響力。蘇州還運用信息技術賦能運河文化傳播，蘇州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數字云平臺就是一個典型代表，它利用數字技術為游客提供沉浸式體驗，如“運河星球”等，使游客能夠身臨其境地感受運河文化的魅力。在數字技術支撐下，蘇州全面完成了虎丘云巖寺塔、全晉會館、吳江古纖道、寶帶橋、盤門城墻等大運河遺產點的保護修繕和部分三維數字建模，使這些文化遺產得以在數字世界中重現。

“一條大運河，半部華夏史”。大運河，一部流淌在華夏大地的史詩。她在地理意義上聯通南北，從精神層面貫穿古今，綿延成數千年的中國文脈。蘇州與運河相互成就，大運河見證了蘇州歷史的變遷和發展，為蘇州帶來了豐富的文化積淀。在未來的發展中，蘇州將繼續保護和利用好運河這一寶貴資源，讓運河文化在新的時代煥發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作者系香港大學文學與文化研究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