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力”

【摘 要】蘇珊·朗格作為著名的哲學家以及符號論美學家，其美學思想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她以符號論美學為理論基石，從全新的視角對舞蹈藝術進行了深入而系統的研究，提出了許多富有獨創性的觀點。蘇珊·朗格認為，舞蹈藝術的展現不僅能直接表達與傳遞情感，同時它還創造了一種虛幻的力，這也真是舞蹈的本質所在。本文試圖從舞蹈的情感、舞蹈的本質、舞蹈藝術的特征出發，對蘇珊·朗格的舞蹈美學思想以及舞蹈理論的延伸進行初步探討。

【關鍵詞】“虛幻的力”；舞蹈美學；情感

【中圖分類號】J7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9—118—03

引言

我們對于蘇珊·朗格并不陌生，她是著名的符號論美學家和哲學家，她的美學理論在美國乃至全世界都有著廣泛而深遠的影響。蘇珊·朗格的美學思想博大精深，她以符號論美學為理論基石，對藝術進行了全面而深入的研究，提出了許多至今對美學研究都影響頗深的觀點。蘇珊·朗格認為，藝術就等同于符號形式，人類情感的表達與傳遞都是通過藝術的創作，獨特的符號通過創作可以將情感轉化為能看得見、聽得到、感知到的具體形象，從而傳達出特定的情感意味。在眾多藝術門類中，蘇珊·朗格對舞蹈藝術情有獨鐘，她認為舞蹈是表現人類情感的最純粹的藝術形式，它創造了一種虛幻的力，這種虛幻的力就是舞蹈的本質所在。

一、舞蹈的本質、意義與情感

（一）舞蹈的本質：“虛幻的力”

在蘇珊·朗格的美學理論中，藝術被定義為一種表現人類情感的符號形式。由于蘇珊·朗格對舞蹈藝術具有獨特的情感，她認為舞蹈最能將人類的情感直接表現與傳遞。蘇珊·朗格認為舞蹈藝術與眾不同的特點在于其動態性，舞蹈表演者的肢體動作的節奏、韻律、力度等要素來塑造形象、傳達情感。與其他藝術形式相比，舞蹈具有更加直接、更加生動的表現性[1]。

蘇珊·朗格認為，舞蹈的本質在于它創造了一種虛幻的力。這種虛幻的力并不是指實際存在的物理力量，而是一種通過舞蹈動作所表現出來的、能夠引發觀眾共鳴的情感力量。這種虛幻的力是舞蹈藝術的核心所在，它使舞蹈成為了一種獨特的、不可替代的藝術形式。在蘇珊·朗格看來，舞蹈的虛幻力來自于舞蹈動作的節奏和韻律。節奏是舞蹈動作的組織原則，它使舞蹈動作在時間上呈現出一種有序的變化。韻律則是舞蹈動作在空間上的一種表現，它通過舞蹈動作的起伏、旋轉、跳躍等要素來創造出一種獨特的視覺效果。節奏和韻律的有機結合構成了舞蹈動作的內在邏輯，使舞蹈成為了一種具有高度表現性的藝術形式。

（二）“虛幻的力”的意義

虛幻的力在舞蹈藝術中具有重要的意義。首先，它為舞蹈藝術提供了一種獨特的表達方式。通過身體語言的符號形式，舞蹈演員可以將自己的情感和心理體驗轉化為具體的動作和節奏感，從而創造出一種獨特的審美體驗。這種表達方式超越了語言的局限，為舞蹈藝術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表現空間。其次，虛幻的力有助于建立觀眾與舞蹈藝術之間的情感聯系。通過身體語言的符號形式，觀眾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感受到舞蹈演員的情感和心理體驗，從而建立起一種情感上的聯系和共鳴。最后，虛幻的力對于舞蹈藝術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它不僅為舞蹈藝術提供了新的表達方式和發展方向，同時也為舞蹈藝術的創新和變革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2]。

（三）舞蹈與情感的關系

舞蹈可以成為表達情感的媒介。無論是快樂、悲傷、憤怒還是恐懼，人們可以通過舞蹈來展示自己的情感狀態。舞蹈動作的力度、速度、節奏、姿態等都能夠準確地傳達出相應的情緒。舞蹈與情感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系。舞蹈不僅是一種展現情感的媒介，還能夠幫助人們宣泄情感、產生情感共鳴，并提升情感表達和情緒管理能力。在蘇珊·朗格的美學觀點中，舞蹈不僅僅是肢體的運動，而是一種特殊的藝術符號，能夠表達人類的情感。但朗格強調，舞蹈所傳達的情感并不是舞者個人的真實情感，而是能夠被廣大觀眾所理解和體驗到的人類普遍的情感。這種情感是基于其本質和概念化的，因此它才能夠作為一種藝術符號來傳達。在舞蹈中，情感是舞蹈動作的動力源泉，它驅動著舞蹈動作的產生和發展。同時，舞蹈動作也反過來影響著情感的表現和傳達。舞蹈動作的節奏、韻律、力度等要素不僅塑造了舞蹈的外在形式，也傳達了舞蹈所蘊含的情感內涵。

蘇珊·朗格的“表現性形式”理論是其藝術符號論的核心，她認為這種形式是人類情感的符號，是在符號論指導下形成的，并試圖將符號論應用到藝術和文化研究中。這一理論旨在調和科學主義與人本主義之間的矛盾，但它更偏重于形式的研究。總的來說，朗格的觀點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幫助我們更深入地理解舞蹈與情感之間復雜的關系。

二、舞蹈藝術的動態性、時空性、節奏性

（一）動態性

蘇珊·朗格認為現代舞具有動態性。舞蹈藝術的動態性體現在形式、技巧、內容、主題和風格等多個方面，這使得舞蹈藝術始終與時俱進，不斷創新和發展。就好像從山頂傾瀉的瀑布，從遠望去就像一席白色的簾子掛在山上，可實際上這個所謂的水簾并不是固定的，他是由無數個流動的水滴組成的，上面的水不斷的向下傾瀉，下面的水又會沿著一條路線補充過來，這連續的流動性，就形成了我們所看到的一種持久和永恒的形狀——一種動態的形式。有機的生命就是在這種持續的、永動的生長，但有機生命體并不等于與瀑布，因為瀑布不具備一個發展的過程，有機生命體要經歷產生、發展到最后消亡的過程，基本生命活動必須具有不間斷的動態性，而瀑布只需要水能作為動力就可以，一旦水資源枯竭，那么瀑布就會立刻消失，只要水資源恢復，它就會很快形成原狀。

（二）時空性

舞蹈在時間上具有瞬間性和延續性，其表演不存在靜止的空間。舞蹈動作的表現是瞬間即逝的，每個動作都有起伏有變化，這使得舞蹈充滿了生命力和動態感。同時，舞蹈也可以通過編排與組合，形成一系列有機連接的動作，營造出持久的舞蹈形態，使舞蹈作品在時間上具有延續性。另外，舞蹈在空間上具有多樣性和可塑性。舞蹈可以運用各種動作、姿態和空間布局，創造出不同的空間形態和層次感。舞者的身體在舞臺上或舞蹈空間中的移動、轉換和組合，能夠塑造出豐富多樣的舞蹈空間，創造出動態的視覺效果。舞蹈還可以利用舞臺道具、燈光和舞美等元素，進一步拓展舞蹈的空間表達。舞蹈還能夠通過時空跨越傳達更深層次的意義。舞蹈可以通過歷史、文化、地域等元素的融入，展現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特點和風情。舞蹈還可以通過舞者的表演和情感表達，超越現實的時空限制，觸及內心和精神的層面。空間與運動是相互依存的，沒有無空間的運動，也沒有無運動的空間。所有的舞蹈動作受到時空的限制，但這種限制又不是現實事物的限制，而是一種可以被意識到的，非實體的，但真實的限制。

（三）節奏性

舞蹈藝術正是具有這種生命形式的節奏性，節奏指舞蹈運動的規律，又稱“舞律”。舞蹈表演者一個一個動作的連續，就是在一定的節奏下延伸的，舞蹈節奏的快慢緩急表達的是不同性質的生命感受，并具有連續性和延伸性。舞蹈中的節奏不以時間為劃分，有別與傳統概念中的節奏性，而它是指各種因素之間的緊張關系，一個動作的表演去引起下一個動作的開始。它包括舞蹈動作力量的強弱、速度的快慢、幅度的大小等方面的對比上的規律，舞蹈節奏的對比形成了舞蹈形式上美的特點。蘇珊·朗格將節奏稱之為生命節奏，生命節奏構成了舞蹈藝術和人的生命體驗的內在關聯。舞蹈表現的生命情感是通過動作展示的，動作又具備輕重緩急、抑揚頓挫的連續節奏性，這些有節奏的舞蹈動作之中，需要有節奏性的呼吸在其中貫穿下去，這樣欣賞者所感受到的舞蹈，在氣的運行中得以更完美的表現生命的情感。

三、蘇珊·朗格舞蹈理論的延伸

（一）舞蹈由動態性、節奏性到后現代的無規律、去中心

朗格認為舞蹈具有動態性和節奏性。他指出所有的動作都被稱作姿勢，“姿勢是生命的運動”，是表現生命的動作，是舞蹈的本體，核心所在。舞蹈動作的差異對于情感和生命形式的詮釋也有所不同，像，溫柔嬌媚的舞蹈姿態能向觀眾傳遞出纏綿、細膩、悱惻的情懷；生硬甚至粗魯的舞蹈動作，向人們展現的是淺薄、坦蕩的個性，舞蹈動作所表達的內在情感具有一定的規律性。朗格又指出舞蹈具有節奏性，是一種帶有生命形式的節奏性。節奏指舞蹈運動的規律，又稱“舞律”。舞蹈表演者一個一個動作的連續，就是在一定的節奏下延伸的，舞蹈節奏的快慢緩急表達的是不同性質的生命感受，并具有連續性和延伸性。舞蹈藝術所體現的生命形式，正是其各個結構通過有條不紊的節奏活動結合在一起的。然而激進的后現代舞蹈家們常常對舞蹈動態性和節奏性所體現的舞蹈規律視而不見，他們的舞蹈充滿了怪誕離奇的動作，將人與生活分離，給欣賞者構成一種無中心，無意味的奇怪感覺。他們的舞蹈創作沒有規律可循，甚至允許大量的未受過專業舞蹈訓練的演員參與到舞蹈表演之中，來表現舞蹈的去中心性，有的舞蹈僅僅只是為了娛樂，用奇怪幽默的動作來奪人眼球，欣賞者們在哈哈大笑之后根本不會理解舞蹈藝術自身的意義和價值。

（二）舞蹈由生命化到后現代的重視個體的自我傳達

蘇珊·朗格認為，藝術的最終目的是通過不同的藝術形式詮釋生命形式。舞蹈藝術不單單是一場形式上的視覺宴席，舞蹈在演繹其中的“生命”，這也是考驗舞蹈表演者能力的所在，能否將每一支舞都賦予其與眾不同的“生命”與“活力”使它不僅是藝術展示，而是鮮活的形式，是注入生命的形式，當然也是表達與傳遞情感的形式，這里的呈現已不單單是一種符號表示，而是一種“生命形式”的呈現。然而在后現代舞者的表演中，我們看到更多的是自我意識的表達以及個性的張揚。他們弱化了朗格舞蹈理論中生命化的概念，將這種充滿了神秘主義色彩的生命舞蹈拉回到現實生活之中，更真實的去表達個體對于現實生活的感受。

朗格的舞蹈美學思想充滿著神秘主義的傾向，它割斷了藝術和生活的關系。在舞蹈中，我們的確能夠從中得到生命情感的體驗，獲得舞蹈給我們帶來的超凡感覺，但是，我們應該懂得這種情感是以生活體驗為現實基礎。后現代舞者強調把舞蹈歸還給人民，為生活而舞動，是一種身體本能的喚醒和釋放。舞蹈去掉了深層表現生命的內容，與現實生活高度融合。推拉·撒普的舞蹈將芭蕾舞、現代舞和爵士舞的動作大膽創新，融為一體。他的舞蹈中帶有許多幽默動態，充分展現了其生活的幽默和趣味性，使舞蹈藝術更貼近生活。如她的舞蹈作品《66號公路》，是以對這條公路的童年經驗為背景，來為人們繁忙的生活展現一個奇幻的空間。一個男性舞者拄著一個小拐杖，年事已高，步履蹣跚，但卻頑皮的擺弄著手里的小拐杖，動作幽默可笑，展現出底層人物對生活的困擾和掙扎。撒普在舞臺的中央放了一個巨大的汽車輪子，舞蹈動作有時展現出行駛的感覺，人們在“公路”上相遇、相知，互相訴說著自己在瑣碎忙碌的生活中的遭遇，營造出一種公路電影的藝術感覺，展現出生活中人們追求夢想的堅定信念[3]。

（三）舞蹈由時空塑造到后現代的打破時空和舞臺界限

蘇珊·朗格認為舞蹈藝術就是一種“虛幻的力”，它是在連續的“虛幻時間”中展現的一種動態形式，呈現各種動態力量的相互作用。過去，舞蹈常常通過舞臺空間的布置和道具的運用來創造具體的時空背景。舞者們在有限的舞臺上以特定的時空氛圍表達情感和故事，觀眾被帶入一個虛構的舞蹈世界。這種注重時空塑造的舞蹈表演形式，體現了以舞臺為中心的傳統舞蹈觀念。一個舞蹈作品的完成都要受到時空的一定限制，舞蹈動作的設定不僅僅在想象的空間進行，也應該在物理的空間完成。舞蹈作品表演的空間應該具有一種內部的和諧，著名現代舞舞蹈家拉班指出，空間的和諧應包括比例、可塑性、透視和節奏。然而后現代舞者大多打破了這種舞蹈的時空性，甚至打破了舞臺的界限，認為舞蹈表演能夠隨時隨地的進行，他們將舞臺的時空性拋之腦后，無所謂舞蹈空間和時間的概念[4]。

隨著人們對舞蹈藝術的深入研究，人們開始思考如何打破時空和舞臺的界限，以更加自由和多元的方式表達舞蹈藝術。后現代舞蹈傾向于突破傳統舞臺形式，將舞蹈的表演場所擴展到不同的環境中，例如街頭、公共空間等。這種舞蹈形式引入了觀眾與舞者之間的互動和參與，使觀眾能夠身臨其境地體驗舞蹈藝術。科技的進步，數字媒體和虛擬現實的應用也為舞蹈藝術提供了更多的、新的可能性。舞者可以與投影、燈光等技術結合，創造出超越現實時空的視覺效果，打破傳統舞臺的限制。這種數字化的舞蹈呈現方式，使得舞蹈藝術可以在更廣闊、更豐富的創作空間中發展，并與其他藝術形式進行跨界合作。

四、結語

綜上所述，運用朗格的美學體系來考察舞蹈藝術，是舞蹈理論的新的發展，是朗格的創見。在對其舞蹈美學進行了一番系統闡述后，更加深了我們對舞蹈藝術本質的認識，無論從欣賞還是從創作角度，這對于打開我們的思路，和提供的新的角度，都有莫大的意義。而且，舞蹈美學也是理解朗格藝術符號論體系的重要途徑。

參考文獻：

[1]馬躍.對蘇珊·朗格舞蹈美學思想的分析與研究[J].音樂生活，2007（12）.

[2]張蔚.符號美學與藝術門類之基本幻象[J].藝術百家，2005（5）.

[3]張嘉藝.藝術是人類情感符號的創造——蘇珊·朗格之藝術哲學思想研究[J].劍南文學，2012（12）.

[4]孫偉科.蘇珊·朗格的舞蹈美學思想[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1（3）.

作者簡介：席歡歡（1994—），女，漢族，山西臨汾人，博士，研究方向為藝術學、舞蹈、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