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繪畫既是對現實生活相貌的摹寫,也是畫家生命體驗的外顯,更是對物質存在的超越以及對精神世界的充沛和審美表達的豐盈的追尋。如果一幅畫作,讓人不知所云或心緒紊亂,或者了無新意和情趣,這種作品就很難給人以哪怕些微的審美觸動,遑論其藝術品味和價值的體現。田耘的茶畫雖布局簡潔,留白較多,卻給人以豐富想象和再造空間,在其營構的意境里體悟到一種寧靜的張力,以畫面人物、山水、茶香之靜,彌漫氤氳出從畫幅中擴散開來的一縷心緒、一絲淡愁、一滴泉露、一瓣花韻,構成了鑒賞主體與創作主體相互契合而渾然一體的觀創關系。其靜止的畫面所蘊含的內涵力不可抑止地撲面而來,感受到美的律動、滲透和進入,捕獲了觀者的情感,于是,茶畫活了,有味道了,甚至滲入人的精神空間而禪意滿滿、詩意激蕩。
田耘的《敬 靜 鏡 競 凈 境——人生六境》最能表達他對歷史文化和生命過程的獨特體認:敬天敬地敬先賢,靜心靜養固本真,以史為鏡看來路,惜時競合節節高,潔凈干凈守初心,由此物我至圣境。其六幅畫作以月、林、書、竹、園、賢等物象來隱指和凸顯人生追求的過程及其堅守的生命本質,這也構成了田耘茶畫的人生體驗美學基石。他的《茶能性淡為吾友 竹解心虛是我師——竹境八條屏》《文人與茶之林語堂論茶》《知壺者也》等作品,或修竹攀節,煮茶論道;或高古散淡,字畫互文;或品茗觀心,遙寄情思,散發出由煮茶品茶而引發的對宇宙人生的思緒,將博大精深的中華茶文化高度凝練而又具象化為茶與景、茶與人、茶與情的極簡畫面。這里,舍去的是畫外的喧嘩與騷動、沉重與羈絆,留給觀者的卻是耐人尋味的體驗和互滲。
田耘的茶畫并非僅畫“茶壺茶具、品茶論茶”,而是將其極簡美學原則生動而廣泛地體現在文史傳統和人生過程之中,看不到“茶”的具象,卻感受到其一以貫之的“茶畫”意味、意象、意境,跳出“茶”來表現“茶文化”所滲透融入民族深層文化結構之中的集體無意識和文化品味與情懷,舒展出中國人內心世界的平和之氣、寧靜之慨以及天人合一的世界觀和生命智慧。《處深谷" 莫忘蒼穹》表現一位身處兩座高高的石壁峰崖之中的老者,手持拐杖,盡管前路未知,他卻不忘明月照路,在那蒼穹閎闊的世界里尋覓著自己生命的閃亮之點,寄寓著一生執著的信念,把與星月的對話換作自己孑孓前行的內在提示和無盡動力。這幅作品中人的渺小而倔強、深谷的擠壓與蒼穹的博大與明月的輝光,形成強烈的反差,抒發了人的主體意識覺醒之后的“作為萬物靈長”的強大人格華章和詩意理想之光。
田耘的《佛說 問心無愧 便是安詳》《有朋自遠方來 不亦樂乎》 《不盡長江滾滾來——杜甫lt;登高gt;詩意》等作品,異常節制而又激情滿懷地深入中華文化的根脈之中,去挖掘東方智慧所蘊含的人生哲思哲理。其畫耐人尋味,如茶湯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