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哥德堡變奏曲》朱曉玫版演奏風格分析

摘要：《哥德堡變奏曲》是一首規模宏大的變奏曲，是巴赫晚期音樂作品中具有代表性的鍵盤作品之一[1]。朱曉玫，一位來自東方的女性，在詮釋《哥德堡變奏曲》上有著非凡的表現，贏得了全球樂迷們乃至音樂家們的支持和肯定。為了深入探究朱曉玫《哥德堡變奏曲》的演奏風格，本文挑選了其于2014年在萊比錫巴哈音樂節的演奏版本，分別從節奏、主題、音符、演繹風格等方面，進行聆聽比較、分析研究、演奏學習，從中不斷研習，吸取其精華，理解其精髓，展示其演奏風格，深入地學習與詮釋《哥德堡變奏曲》的演奏特色。

關鍵詞：巴赫" 哥德堡變奏曲" 演奏風格" 朱曉玫

巴赫是巴洛克時期代表音樂家，他晚年在萊比錫創作的《哥德堡變奏曲》因為風格細膩，形式龐大、內容深刻的特點而揚名中外。從古至今，演奏此曲的演奏家大有人在，朱曉玫也是其中一員，但朱曉玫不同于郎朗、古爾德等演奏家，她非常的低調，很少舉辦音樂會，甚至在過去提及朱曉玫的名字，都有很多人不知道她是鋼琴演奏家。真正使她小有名氣、走進公眾視野，是她于2014年在萊比錫巴哈音樂節的演奏，也就是在這一年，朱曉玫帶著她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走向了一個又一個廣闊的舞臺[2]。國內外對于朱曉玫《哥德堡變奏曲》的研究都更多把重點放在探究她和古爾德、圖雷曼以及其他演奏巴赫作品的演奏家演奏版本的對比上，對于朱曉玫本人獨特的演奏風格以及演奏風格形成原因的研究卻相對較少。本文將朱曉玫在巴哈音樂節上的版本進行探究，把重點更多放在朱曉玫在巴哈音樂節上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身上，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演奏出了怎樣風格的《哥德堡變奏曲》[3]。

一、朱曉玫個性化演奏風格的形成

（一）個性化的演奏風格

聆聽朱曉玫版《哥德堡變奏曲》的樂迷數量每年都在增長，到底是什么樣的演繹這么吸引人們的關注呢？筆者認為，因為朱曉玫的演奏中透露出的柔和氣質使得聽眾能夠放松心靈去感悟生活、感受人生，仿佛是心靈能夠到達的遠方。

（二）風格成因

1．朱曉玫的生活經歷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的那個特殊時期，朱曉玫前往河北的知青點，開始了長達五年的漫長歲月。在艱苦的條件下，朱曉玫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追逐她的音樂之夢，一直不停地走在音樂的道路上。在度過了那個時期，朱曉枚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美國著名的音樂學府，出國繼續學習音樂。1984年時，朱曉玫留在了巴黎，在巴黎高等音樂學院教授音樂。

在這里，她終于實現了每天練琴的夢想，終日與鋼琴為伴，與巴赫為伴。特殊時期的煎熬、離家留學的苦難和不放棄的堅韌，這些都練就了她隱居、沉默、自我反省的藝術家形象……

2．老子“無為”思想的滲透

對于朱曉玫來說，她對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的演繹就滲透著這種自然無為的感覺。她曾說過，巴赫的作品就好似那流動不絕的汪洋泉水，雖然看似弱小但卻十分堅韌有力，與世俗無爭。

老子是我國春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他對萬事萬物都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以音樂為例，老子提出“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而這恰恰與朱曉玫的風格相符。就像2014年在萊比錫進行表演的時候，她穿著傳統的服裝，沒有復雜的裝飾，不施粉黛，舉手投足之間都滲透著簡樸、淡然。如果單看朱曉玫，很難把她的外表與演奏家聯系在一起，她身上散發出的這種低調自然，無不反映著老子的自然無為、自由無限。朱曉玫在表演中將巴赫的思維與老子的自然思想聯系在一起，賦予了這首樂曲超凡脫俗的風格。

二、朱曉玫“中庸之道”演奏風格的體現

（一）平穩的速度變化

《哥德堡變奏曲》是一首規模龐大的作品，一共可以分為32段，包括主題和30個變奏，且主題反復。這首樂曲不像巴洛克時期的其他曲子一樣，有非常多表達情感的表情術語，只有變奏25標注了快板，別的地方都沒有添加任何表達速度的符號，這就需要演奏家們需要根據自己對樂曲的獨特理解和獨特的喜好來演繹不同的速度。不同的演奏家在演奏時都會因為自身的種種性格、所處的環境等因素而造成演奏作品的差異，因此做到把此曲中的速度變化處理得井井有條的同時又具有自身的特色，對于每一個演奏家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4]。

朱曉玫在她的演奏中就非常好地把握了速度變化的平穩性，每一個音符都做到干脆利落，每一個聲部都完整清晰。為了深刻地分析朱曉玫演奏中對于速度穩定性的把握，筆者在這里比較朱曉玫和另外兩名演奏《哥德堡變奏曲》十分有名的加拿大鋼琴演奏家格倫·古爾德和美國杰出鋼琴演奏家羅薩林·圖雷克對于速度把握上的不同點，以變奏四、變奏八、變奏九為例進行分析。

在變奏四中，古爾德的演奏是每個八分音符平均速度172.5，圖雷克是平均130.8，朱曉玫是平均166.4；變奏八中古爾德演奏的每個八分音符的平均速度是108.9，圖雷克是77.7，朱曉玫則是103；變奏九中，古爾德每個八分音符速度為97.3，圖雷克是53.8，朱曉玫則是70.7。從這幾組數字可以看出，古爾德的演奏速度是較為快速和活潑的，與此相比，圖雷克的速度就緩慢了許多。朱曉玫與這兩位演奏家相比，就好像兩個極端中的一個中間值，速度非常平和穩定，既沒有像古爾德那樣的靈活跳躍，但也沒有十分緩慢，而是在快和慢兩種速度之間，找到了一種平衡。

朱曉玫的演奏就像潺潺的流水，緩慢地從山間流出回歸汪洋大海，這種平穩的速度變化恰恰體現出了她所秉持的中庸之道，在音樂之間找到一個支點，使音樂非常平靜自然。朱曉玫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可以愉悅聽眾的心靈，使聽眾安寧平靜。朱曉玫曾這樣評價自己的音樂：“我的巴赫音樂是如水的力量，雖然沒有形狀，但是有一種力量，連堅硬的石頭都會被穿透。”這不禁會讓人聯想到中國的“以柔克剛”，像太極一樣，看似柔弱卻有著超強的力量抵御外敵。

（二）趨中的力度變化

前文已經提到，巴赫在創作此曲時并沒有添加太多表現速度、力度的符號，這也是古今中外許多演奏家在演奏《哥德堡變奏曲》時處理都不一樣的原因之一，這種方式給演奏者帶來了更大的自由發揮空間，可以允許演奏家進行一些隨心所欲、即興的處理。我們可以從演奏家演奏速度的不同中看出演奏家對曲子的不同的理解，每個演奏家都能通過自己的理解來處理作品的節奏，從中體現出演奏家不同的風格。但是很多其他方面的處理比如：演奏力度、分句、裝飾音，也是對巴赫作品充滿個性化的體現。恰似是這種不單純模仿、幾乎全部依靠自己想法進行的二次創作，才使得廣大聽眾可以聆聽到動聽而充滿色彩的《哥德堡變奏曲》。

力度是演奏家在演奏曲子時的強弱的變化，每個演奏家在演奏此曲時的力度都不一樣，有的演奏家在演奏《哥德堡變奏曲》時喜歡將力度表現得非常夸張，彰顯強烈的個人風格，而朱曉玫在演奏時的力度就沒有非常強烈，顯得十分輕柔，趨于適中，不夸張，但也不會平淡到讓聽眾聽不出力度上的變化。朱曉玫演奏時不僅速度趨于平穩，對裝飾音和漸強漸弱的處理都非常恰到好處，不多也不少，顯得沉穩大氣，情感飽滿，更易激起聽眾的情感共鳴，使聽眾仿佛置身于故事之中，身臨其境。而朱曉玫在樂音的處理、強弱力度的控制以及各個聲部的處理方面都透露著中國的“中庸之道”。

為了更準確地分析朱曉玫演奏中的力度變化，筆者也對比了享譽世界的中國演奏家郎朗以及古爾德對于此曲的演奏版本。郎朗的演奏中經常出現很突然的加速和減速，相對刻意明顯地去區分各個聲部之間的對比，顯得直白夸張。不同于郎朗，古爾德晚年演奏的巴赫的作品在力度強弱處理上是非常沉穩含蓄的，不張揚，干凈利落，從整體上而言跳躍感也很強，沒有讓聽眾感覺到他在故意區分強弱對比，在聲部的處理上也不像其他演奏家為了迎合聽眾的口味而可以去磨平或者過分突出某個聲部，十分平和適中。郎朗是一位炫技感非常強的演奏家，喜歡將自己的風格直白夸張地表現出來，但巴赫的曲子，特別是《哥德堡變奏曲》其實是非常含蓄內斂的，相比較而言，朱曉玫的演繹就更適合《哥德堡變奏曲》特有的風格。而朱曉玫對力度上的處理恰好趨于古爾德和郎朗之間，恰如其分地體現了音樂中的“中庸之道”。

《哥德堡變奏曲》本是為古鋼琴所作，相對于現代鋼琴，古鋼琴的演奏沒有太多強弱幅度的對比，在力度上更多地呈現出一種趨中的平衡感。但對于怎樣平衡現代鋼琴演奏與古鋼琴作品之間的關系，學術界也有不同的觀點：過分強調還原最初作品的真實感，可能有些單調狹隘；但如果完全忽視彈撥古鋼琴的最初版本，完全加入個性化的理解，又可能會失去原有滋味。如何去平衡這類作品的詮釋，是學術界一直存在的話題，本文不在此做更多觀點上的普及。但巧妙的是，在朱曉玫的演奏中，這種力度變化的趨中性卻得到了個性化的把握。朱曉玫彈奏幾乎每個音符的強弱等變化都是強調“平衡”，這種“平衡”所達到自然的狀態使樂曲的情感表現更為細膩，更容易讓聽眾接受，達到心靈上的契合[6]。

巴赫的音樂其實非常符合老子筆下的“道”，就拿《哥德堡變奏曲》來說，此曲并沒有太多華麗的技巧，沒有太戲劇性的音樂效果，反而平靜溫暖且有深度，朱曉玫在演奏《哥德堡變奏曲》時一直秉持著中庸之道，在音樂之間找到一個平衡的支點，使音樂清凈自然。

結語

朱曉玫在海外名氣非常高，舉辦的每場音樂會都座無虛席，《費加羅報》如此評價：“你一定要去聽朱曉玫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她演奏得就像作品本身一樣平和自然。”

通過對朱曉玫本人以及她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進行分析，筆者體會到了朱曉玫演奏中散發出的遺世獨立的氣質，同時也能夠為現如今一些鋼琴學習中的不良現象，如浮躁、功利心強的鋼琴學習者們找到一條不同于以往的鋼琴學習思路。朱曉玫通過各種演出將她所塑造的《哥德堡變奏曲》帶到世界各地，使得更多的樂迷和音樂愛好者們能夠理解、闡釋、欣賞不同的音樂，鋼琴學習者們也可以借鑒朱曉玫的這種“中庸”的演奏風格，將中國特有的思想與巴赫巴洛克時期的音樂相融合，走出一條與其他演奏者不同的道路。

參考文獻：

[1]劉雪琦.淺析朱曉玫鋼琴演奏風格——以《哥德堡變奏曲》為例[J].北方音樂，2019，39（05）：101-102.

[2]趙文雪.淺析《哥德堡變奏曲》及不同版本的演奏[J].北方音樂，2019（7）：95，100. DOI：10.3969/j.issn.1002-767X.2019.07.059.

[3]張悅.淺談巴赫《哥德堡變奏曲》及不同版本的演奏——以朱曉玫和古爾德演奏版本為例[J].戲劇之家，2021（22）：65-66.

[4]劉明霞.淺析巴洛克時期《哥德堡變奏曲》的彈奏風格[J].戲劇之家，2020（22）：77-78.

[5]趙雪吟.相同的曼妙 不同的變化——古爾德與朱曉玫《哥德堡變奏曲》之演奏版本[J].歌海，2018（06）：48-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