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歐全納教育對我國特殊兒童發展的教育啟示

【摘 要】全納教育逐漸成為我國特殊教育發展的趨勢和方向。瑞吉歐全納教育基于其特有的文化背景，創設了一種以兒童為中心的自由、開放、平等的教育環境，適應了特殊兒童的發展需要，這為我國特殊教育的發展提供了借鑒。基于對瑞吉歐全納教育發展優勢和教育理念的總結，分析我國特殊教育現狀和存在的問題，從法律制定與保障、服務制度化建設、教師專業素質與能力培養、同伴交往、課程發展適宜性五個方面提出了建議和啟示，以期促進我國學前特殊教育的良好發展。

【關鍵詞】瑞吉歐 全納教育 特殊兒童

【中圖分類號】G76"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3275（2024）11-01-05

全納教育作為一種民主性的教育思潮，保障了每一個兒童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滿足了每一個兒童獨特的個性發展需要，營造了放松、寬容、綜合的教育環境。全納教育要求營造一種全新的人文環境，以更好地融合普通教育與特殊教育，增加了社會對特殊教育的關注度與接納度。鑒于此，本文對瑞吉歐全納教育的文化背景與教育理念進行討論，分析我國當前全納特殊兒童學前教育的現實困境，提出全納教育對我國特殊教育發展和特殊兒童發展的教育啟示，希望能提高社會對特殊兒童的包容度、接納度與關注度，促進教育公平，推動社會進步和發展。

一、瑞吉歐全納教育

（一）獨特的文化背景

意大利是一個尊重和包容特殊群體和弱勢群體的國家。瑞吉歐·艾米利亞是位于意大利北部的一個小城，致力于發展兒童早期教育事業，并在20世紀60年代的特殊群體的整合與包容運動中始終主動聯系、積極回應，參與反對特殊兒童隔離教育的同步運動，意大利始終堅持為移民家庭和兒童提供全納教育的方案。

1971年，意大利議會通過了第一個有關殘疾兒童教育的法律條文，保障了殘疾兒童在公立學校接受教育的權利。同時，衛生和教育部門認識到了早期干預對殘疾兒童康復的重要性。1977年，意大利頒布法案規定在公立學校實施一體化的殘疾兒童教育戰略。這些法律文件的頒布給特殊兒童提供了不帶有歧視意味的學習環境。教師也和專業醫療康復服務團隊緊密協作，在教師、家長、社區各方的努力下，創建了綜合教育環境，使特殊兒童能接受良好的全納教育服務，保障了特殊幼兒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

（二）優越的教育理念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5年）將全納教育定義為：全納教育是一個通過增加學習、文化和社區參與來減少教育系統內外排斥，關注并滿足所有學習者多樣化需要的過程。［1］這是一種沒有排斥、沒有歧視、沒有分類的教育模式。

1．在兒童觀上——以兒童為中心，主動的學習者的角色定位

瑞吉歐教育認為每個兒童都擁有獨特的個性、興趣和需求，教育應根據每個兒童的特點進行個性化的引導與教育，以兒童為中心，尊重其個性差異。瑞吉歐教育還強調兒童是獨立自主的學習者，教育應激發幼兒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使他們自由探索與發現，從而自主建構知識體系。瑞吉歐提出的方案教學核心內容則是基于兒童中心的教育理念，營造積極主動的學習環境，使幼兒在自主學習的基礎上掌握知識，激發學習動力，培養自我管理能力。

2．在教育教學上——優化教學環境，改善教學條件

“方案教學強調要以合乎人性的方式，積極鼓勵兒童與環境中的人、事、物產生有意義的互動；強調兒童主動參與他們的研究方案，以取得第一手資料。”［2］以不斷生成的目標逐步推進教育教學活動，同時設置教學協調中心組，用于創建促進殘疾兒童納入瑞吉歐市政嬰幼兒中心和幼兒園的教育環境，完善包括殘疾兒童在內的所有孩子的教學經驗。

3．在社會服務上——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

社會的公平正義與社會保障密不可分。瑞吉歐社區完善的社會保障服務，為特殊人群提供了便利，增進了福祉。例如瑞吉歐醫院會免費提供早期健康篩查與鑒定醫療服務，國際衛生服務機構也會為特殊兒童提供特殊服務，包括言語治療、物理治療、精神運動治療等，這些公共服務面向所有需要的兒童與家庭。

4．在家園社合作上——踐行協商、合作、共建的教育理念

教育不是學校或者政府某一方的責任，而是需要各方協同參與。社區參與式的管理模式在瑞吉歐得到了充分的認可，這種模式充分整合了不同社會成員的力量，鼓勵各方共同參與到學前教育管理上。把不同身份、職業、地位的人聚集在一起，充分體現了良好的溝通與協商的教育理念。在這樣的合作管理中，每一個個體的參與都是自愿行為，他們真正了解了彼此的觀念，做到協商與合作、溝通與交流。在特殊兒童循環式工作系統中，聘請教育工作者拜訪每一個殘疾兒童家庭，為家長提供幫助策略，這種干預形式，能夠促進家庭教育質量顯著提高。

5．在同伴交往上——建立友好親密的關系

馬拉古齊曾說：“有關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只能從孩子那里學會。”足以體現同伴之間的交往對特殊兒童成長與發展的重要性。特殊兒童如果能夠融入其他同齡兒童中，建立起深厚的友誼，那么普通兒童既會是特殊兒童的同伴，也會是特殊兒童的小老師，幫助特殊兒童融入群體中，形成歸屬感。

瑞吉歐全納教育的理想與目標不僅是讓特殊兒童在幼兒園與嬰幼兒中心受到歡迎與尊重，更重要的是，要能夠在社會上受到人們的歡迎與接納。全納教育是特殊兒童平等接受教育的有效保障，也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必要途徑。

二、全納特殊兒童學前教育的困境

全納教育的核心思想是要滿足兒童的需要，并充分體現教育公平和以人為本的思想。當前特殊兒童家庭迫切需要一個平等、尊重、包容的學前教育環境，學前特殊教育兼顧著多職能任務，能有效緩解特殊兒童家庭的壓力。而當前我國學前特殊教育存在師資力量薄弱、部門監管不力、魚龍混雜等問題，迫切需要政策的優化與社會的支持。

（一）學前特殊兒童入園情況不樂觀

教育部公布的《教育統計數據》顯示，2019—2021年我國學前殘疾兒童主要在普通學前教育機構和特殊教育學校的學前班（部）接受教育。2019年在普通學前教育機構就讀的有34072人，在特教學校學前班（部）就讀的有4993人；2020年分別為36832人和4620人；2021年分別為33076人和5264人。以公布的數據來推斷，我國3—6歲學前殘疾兒童入園率總體偏低，入園情況不樂觀。［3］究其原因，其一是特殊兒童學前教育辦學規模有限，學前教育發展不均衡。普通幼兒園教育資源有限，特殊兒童難以在普通幼兒園得到很好的康復訓練，教育質量無法得到保證，進普通公立幼兒園隨班就讀的特殊兒童較少。其二是社會層面對特殊教育缺乏正確認知，雖然當下特殊教育已經納入九年義務教育的軌道，但是在正常教育模式下，其特殊性依然沒有得到體現和引起重視，特殊兒童的需求容易被大眾忽視，適齡特殊兒童入學率低，學校現有資源沒有得到充分利用。其三是康復工作力度不夠，康教結合是特殊教育重要的辦學思路，但是當下對特殊兒童早期干預的力量不夠，特殊兒童家庭需要抉擇康復優先還是教育前置，但可能因為較高的康復費用，導致干預不見成效。

（二）保障體系不健全

特殊教育的發展離不開國家的大力支持，當前我國特殊教育的支持保障體系還不夠完善，包括國家政策與經費兩方面。

國家政策方面。從2001年國務院殘疾人工作協調委員會制定的《中國殘疾人事業“十五”計劃綱要（2001年—2005年）》頒布，正式將殘疾兒童學前教育納入特殊教育體系中，到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強化學前教育、特殊教育普惠發展”，這對我國特殊教育的發展既是機遇，也是挑戰。雖然2001—2022年國家不斷頒布促進特殊教育發展的政策，但是我國有關特殊兒童學前教育的立法及政策體系建設起步晚、基礎薄弱，暫無針對殘疾兒童學前教育的專項文件。

經費支持方面。2010年，《國務院關于當前發展學前教育的若干意見》首次提出，“建立學前教育資助制度，資助家庭經濟困難兒童、孤兒和殘疾兒童接受普惠性學前教育”。2017年，《殘疾人教育條例》提出，“國家鼓勵有條件的地方優先為經濟困難的殘疾學生提供免費的學前教育”。這些文件缺乏對殘疾兒童經費資助的具體規定，這也導致實際落實時缺乏具體的指導建議，支持力度有限。

（三）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水平不足，專業標準落實不到位

教師培養是保障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關鍵環節。一名特殊學前教育教師，需要了解普通兒童和特殊兒童不同的身心發展特點，同時還應具備責任心和愛心。2014年頒布的《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4—2016年）》中指出：“加大特殊教育教師培訓力度，提高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化水平。”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性問題已經得到了國家的關注，但當下我國特殊教育還存在著一些問題：其一，我國特殊教育教師的學歷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較為明顯的差距，且地域的不平衡性、經濟文化發展水平也影響了特殊教育教師隊伍的分布。其二，因教育對象的特殊性，特殊教育教師需要獲得更專業的培訓。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背景也是反映教師隊伍質量的因素之一。研究表明，“只有少部分特殊教育教師是從特殊教育專業畢業，而大部分教師是從普通師范專業甚至非師范專業畢業，并沒有受過特殊教育的專業訓練，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教師的專業素質水平，影響了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化發展”［4］。

三、教育啟示

（一）從宏觀方面看

1．法律上——法律制定與保障

全納教育是國際教育發展方向。法律是保障特殊與弱勢群體權益最有效的途徑。我國已頒布了一些法律法規來保障殘疾孩子接受教育的權利，如《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4—2016年）》中指出，“全面推進全納教育，使每一個殘疾孩子都能接受合適的教育”；2017年修訂的《殘疾人教育條例》明確規范了特殊幼兒學前教育的相關內容并提出殘疾兒童的教育應當與保育、康復結合實施；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報告指出，“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發展素質教育，促進教育公平”。這些都為特殊教育指明了發展方向，將特殊教育融入現代化教育體系中，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殘疾人受教育的基本權利。但我國特殊教育立法至今仍然不健全，學前特殊教育資源缺口較大，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其一，從法律的整體系統來看，我國學前特殊教育處于萌發狀態，政策總體考量不夠、區域差距較大，缺乏具有權威性特殊教育法，我國特殊群體只能從相關教育法規、權威性的條例中尋找相關政策支持。其二，國家、政府部門對全納教育和特殊教育投入力度不足，特殊教育資源缺乏，也缺少具體可操作的借鑒措施，已有資源沒有得到合理運用。因此，國家應頒布權威性強的法律條文，使特殊教育有法可依，為全納教育的有效落實提供法律保障，為學前特殊兒童家長提供及時有效的信息指導和應對措施，破除特殊兒童健康成長和融入社會的阻力。

2．社會上——服務制度化建設

全納教育是一個集教師、家長、社會為一體的教育模式，要充分調動各方參與的積極性，促進公共服務制度的建設。在瑞吉歐全納教育中，專業的醫療服務人員會從專業醫療角度出發，對特殊兒童進行康復治療。保健服務機構也會每周請一位專家到幼兒園接觸并觀察特殊兒童，基于兒童的表現為教師提供專業性的教育康復建議。當地的醫療健康衛生服務機構，也會聘請教育工作者到特殊兒童家庭進行家訪，為家長提供指導。上述教育康復費用均由政府承擔。瑞吉歐全納教育中健全且完善的服務系統，保證了兒童公平且有質量的教育。

全納教育的實施與推廣離不開整個社會的努力，因此，我國應加大對全納教育的支持力度，積極調動家長、社會、教師的共同參與。2015年，財政部、教育部印發《特殊教育補助資金管理辦法》，提出了加強特殊教育補助資金管理的辦法；2017年，政府對于各地義務教育和非義務教育階段的特殊教育學校生均公用經費標準都做出了新的要求。但當下政府對特殊兒童公共服務建設的投入仍然不足，如資金籌備、醫療服務、教育康復治療、衛生服務機構設置、教育基礎設施建設等，這都需要國家的經費支持。

（二）從微觀方面看

1．教師上——教師專業素質與能力培養

瑞吉歐教育體系認為教師是兒童學習的指導者、支持者、研究者與學習者。教師對特殊兒童的教育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為培養合格的全納教師，2015年，我國教育部出臺《特殊教育教師專業標準（試行）》，這引領了特殊教育教師的專業化發展之路，為打造一批高質量特殊教育師資隊伍提供了法律保障。對特殊教育教師設置專業考核標準，是因為有的教師由于自身缺乏專業知識儲備，也沒有進行職前培訓，導致全納教育意識淡薄，教學準備不足，不能發現兒童的特殊需要，也無法進行個別化、專業化的指導，這將嚴重阻礙特殊兒童的成長與發展。因此，第一，教師應當學會科學把握教育過程，重視良好的學習環境的營造，學會建立良好的師生關系。第二，“加強對兒童的道德實踐的引導教育，教師的角色不僅是知識教育的傳播者，更是一名影響學生品性發展的道德引領者，他不僅給予兒童知識教育，也應當提升兒童的個人修養”［5］。第三，教師在特殊兒童開展活動時，應多觀察并做記錄，為特殊兒童建立發展檔案，清晰地看到兒童的變化與發展。教師也可以根據檔案記錄進行學習與反思，并指導之后的教學實踐。第四，將全納教育的理念融入特殊教育專業人才培養方案及教學管理實踐中，注重特殊教育教師培養的實踐性與應用性，提高他們的全納意識與教育能力，從而促進全納特殊兒童學前教育的發展。

2．同伴上——集體精神與凝聚力

“有效的同伴支持使特殊兒童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與年齡相近的正常兒童直接接觸，能極大地促進特殊兒童學習的興趣，提高特殊兒童在學科學習和社會交往方面的技能。”［6］在特殊兒童與普通兒童的組隊活動中，密切的交流與合作互動，能使他們之間形成深厚的友誼，增加普通兒童對特殊兒童的接納程度，也相應地減輕教師的教學負擔。但在現實中，同伴支持的效果不明顯，有的同伴交往流于形式，沒有產生實質性的意義，原因有以下兩點：第一，幼兒園沒有營造全納教育的環境，普通兒童缺乏對特殊兒童的正確認識與理解，雙方的互動效果不明顯。第二，成人傳統觀念對普通兒童的影響。一些專業素養不強的幼兒園教師，會先入為主地認為特殊兒童存在某些方面的障礙，未能做到一視同仁，在開展活動時，這種觀念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普通兒童，使普通兒童在面對特殊兒童時沒有做到尊重和包容，使普通兒童與特殊兒童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因此，教師應提高自己的專業素養，具有全納教育的思維，對待學生要一視同仁；家長應轉變自己的觀念，教育普通幼兒在與特殊幼兒相處時，要尊重、關愛、幫助特殊幼兒。有時普通幼兒可以提出連成人都想象不到的有關特殊兒童的建議。在同伴的有效支持下，特殊幼兒能逐漸提高自信心，發展集體主義精神，產生對班級的歸屬感和安全感。

3．課程上——發展適宜性、包容性與生活性

幼兒園課程應關注全體兒童，滿足不同兒童的學習需要。幼兒與幼兒之間的家庭文化背景和生活環境不盡相同，所以課程建設首先應關注每個幼兒的興趣與需要，從幼兒的實際出發設計課程。其次是要關注特殊兒童，傾聽并滿足他們的需求，這也是瑞吉歐全納教育的原則。因此，在課程的設計上，教師可采用多元化的教學方法，例如采用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官統合的游戲課程來傳授知識，以更好地提高教學質量。更重要的是，課程方案內容要能反映幼兒的生活世界，激發幼兒學習的積極性，預設的課程目標可以根據幼兒的實際情況確定，盡量組織生成性課程，使特殊幼兒通過自己的努力收獲學習成果，提高幼兒的實踐能力。最后是教學方法的制定需要教師與家長溝通交流，以滿足不同兒童的需要。通過反復的溝通與合作，了解每個兒童特殊的需求，才能制定相應的學習計劃和教學策略，讓家長感覺到教師對幼兒的關愛，建立更加完善的教育生態系統。

全納教育接納所有的學生，反對歧視、排斥，注重集體合作，促進學生的參與互動，滿足不同學生個性化的發展需求。全納教育是建立全納社會、實現全民教育的最有效途徑，它提倡的公平、民主的社會，維護了兒童的主體地位和話語權，關注了兒童的健康與協調發展。瑞吉歐全納教育基于當地的政治、經濟、文化背景發展而成，通過不斷完善，形成了適用于意大利當地的教育理念。現如今，中國實行全納教育的模式是隨班就讀，如何促進特殊兒童更有效的發展，需要全社會的關注與支持。我國的特殊教育發展不可完全照抄照搬瑞吉歐全納教育的思想，要結合我國學前特殊教育現狀，取其精華，并融入中國特色和文化底蘊，以更自信的態度融入全納教育全球化的變革中，促進特殊兒童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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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吳揚，陳露竹，劉園，等．我國學前特殊教育的政策規定、現實困境與發展路徑［J］．中國特殊教育，2023（12）：92．

［4］傅王倩，劉晶秋，肖非．我國特殊教育教師專業化發展的現狀與展望［J］．嶺南師范學院學報，2017，38（2）：50-51．

［5］曾春燕，康釗．新型學前教育教師素養要求：基于瑞吉歐教育體系的審視［J］．高教學刊，2018（7）：152．

［6］李娟，馬文潔，馬欣．全納教育理念下有效同伴支持的構建策略［J］．畢節學院學報，2014，32（1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