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研究目的:借助協同治理理論認識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底層邏輯,從多層網絡視角探究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形成機制,為助力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和實踐借鑒。研究方法:理論分析法,社會網絡分析法,多層指數隨機圖模型。研究結果:(1)政府主體的職能多樣性和職能異質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促進作用,但不排斥職能相似性的政府主體間建立協同關系;(2)非政府主體的整治任務多樣性和異質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整治任務相似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促進作用;(3)政府協同治理與非政府協同治理之間具有相互促進作用,關系依賴對與多元主體建立新的協同治理關系具有阻礙作用。研究結論: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是助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的有效治理創新,需要針對不同主體的職能特征、任務特征及主體間關系完善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機制。
關鍵詞: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多層網絡;多層指數隨機圖模型
中圖分類號:F30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158(2024)08-0072-13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網絡治理視角下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結構、機制與效應”(7227407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農村土地整治PPP模式的減貧機理、效應及政策響應”(71774065)。
全域土地綜合整治是在資源環境約束背景下,為實現優化國土空間格局、改善生態環境和促進鄉村振興等多重目標,對“山水林田湖草沙”全要素進行系統整治和修復的國土綜合整治活動[1-3]。作為一種全新模式,全域土地綜合整治范圍廣泛、目標多元、內容復雜,形成了在政府主導下,企業、社會組織、農村集體組織和農戶等多元主體廣泛參與的組織機制[4]。在實踐中,有效的整治模式是完成整治任務的關鍵,自然資源部于2020年提出構建“政府主導、部門協同、上下聯動、公眾參與”的工作機制。然而,當前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過程中仍存在行政體制結構性弊端、組織管理不當及社會公眾參與渠道不暢等治理問題,導致政府主體間協同度不足、執行政策不明、農村集體和農戶參與度低等執行困境[5-7],阻礙了全域土地綜合整治的高質量發展。因此,探索多元主體嵌入并有效發揮協同治理作用的整治模式,是提升全域土地綜合整治成效亟需解決的重要問題。
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作為一項多元主體參與鄉村公共物品和服務供給的過程[8],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有助于破解科層治理的局限性、協調整治任務、優化資源配置,是推動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高質量發展的關鍵[5]。多元主體通過職能分工、資源共享和協商溝通等治理形式達成集體行動,并建立跨部門、跨層級、跨組織的多樣化協同治理關系[9],能夠綜合發揮政府主體的行政力量和非政府主體的非正式力量。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的協同治理關系是主體間互動的結果,呈現出具有多元性和層次性的多層協同治理網絡,且網絡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網絡治理為研究公共治理過程中多元主體的互動行為提供了新視角,能夠揭示多元主體的參與模式及其之間的復雜關系[10]。而社會網絡分析是描述多元主體間互動結構,分析主體間協同關系和形成機制的有效方法[11-12]。面對日益復雜的社會問題,多層網絡更符合社會發展的現實特征,它由不同單層網絡及層間網絡共同組成,能夠將三個不同的網絡整合到一個多級框架中分析復雜社會問題[13-14]。多層網絡分析涉及多樣化的參與主體和多維的因果關系,能夠揭示一個層次網絡結構對另一層次上關系形成的跨層次影響,并考慮多層網絡間的交互過程[15-16]。因此,從多層網絡視角探究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有助于厘清多元主體的行動特征、協同治理關系及其形成原因。
目前,多數學者針對全域土地綜合整治的治理問題進行了豐富探索。通過案例分析和理論辨析發現,整治實踐中存在科層體制執行偏差[6]、全域項目“公共性”與社會資本“逐利性”矛盾沖突[5]、農村主體缺位[17]等問題。面對整治實踐中的治理問題,需要構建社會資本參與的市場化路徑[5]、完善鄉村自治體系[18]、提高農戶參與意愿[7],以促進多元主體資源和能力整合。綜上所述,現有研究為本文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基礎和實踐支撐,但研究視角和研究內容仍存在拓展之處。研究視角方面,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研究較多基于理論分析或個案觀察得出結論[6, 19],從網絡視角對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定量研究有待開展。研究內容方面,現有研究多關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單一類型主體的行為特征,而對多元主體參與性問題和協同治理關系的系統性分析有待深入。同時,關于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形成機制尚不明確。鑒于此,本文嘗試厘清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底層邏輯,從多層網絡視角闡釋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形成機制,并借助多層指數隨機圖模型(MERGM)對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網絡進行實證分析,為完善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模式,促進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高質量發展提供科學指導。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理論分析
1.1.1 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底層邏輯
協同治理是指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和個人等多元主體在資源和利益相互依賴的基礎上共同參與公共事務,并以目標共識為導向協同合作的集體決策過程[20],具有主體多元性、行為依賴性、組織協同性和目標共識性4個典型特征。協同治理在公共管理領域應用的可行性和實踐價值已經得到深入探討,被廣泛應用于環境治理[21]、流域治理[22]、鄉村空間治理[23]等多個領域。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作為一項鄉村公共治理活動,涉及多樣化整治任務,需要統籌協調多元主體的價值訴求,以實現共同整治目標[4]。因此,全域土地綜合整治的內涵與協同治理具有較強的契合性,本文嘗試基于協同治理的特征分析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底層邏輯(圖1):(1)主體多元性。全域土地綜合整治的公共屬性決定了參與主體的多元性[8],包括縣政府、鄉鎮政府和各職能部門等政府主體,以及投資企業、施工單位、設計單位、金融機構、專家、農村集體組織和農戶等非政府主體。由于多元主體擁有不同的利益需求和價值判斷[24],協調多元主體之間利益和分配關系是實現協同治理的方向。(2)行為依賴性。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各主體擁有不同的資源、知識和技能,必須依賴于其他主體獲取資源和信息達成集體行動[25-26],在資源和信息整合過程中,使得多元主體形成互惠共贏的資源互換和信息溝通等行為依賴關系。(3)組織協同性。組織協同是協同治理的內核[27]。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政府間協同、非政府間協同以及政府與非政府間協同能夠破解政府過度科層化、克服社會自組織孱弱、打破政府與非政府組織邊界,提升各項整治任務間的連貫性。(4)目標共識性。目標一致和價值共識是多元主體實現協同治理的基礎[28-29]。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各參與主體的價值追求是多元且相互交織的,共同構成了推進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項目的動力。縣政府和鎮政府作為政策執行者和責任主體,其價值訴求為協調產業發展、增進公共利益和加強基礎設施建設等,自然資源局、農業農村局和生態環境局等作為專業職能部門,其價值訴求為優化自然資源配置、促進農業發展和改善生態環境等;投資企業、建設單位、規劃設計單位等社會參與者,其價值訴求為追求經濟利益和發揮專業作用;農村集體和村民作為直接受益者,其價值訴求為保護土地權益、實現經濟增收和改善生活條件等。各主體間的價值訴求能夠通過政府引導、協商溝通、社會參與等方式實現價值訴求統一,達成一致性目標。
1.1.2 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形成機制
協同治理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而是不同主體之間相互作用形成的復雜網絡關系。而各主體在網絡中的位置及其相互作用、主體間聯系以及形成的網絡結構是社會網絡分析的基本要素,有助于識別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形成機制[30]。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協同治理關系存在于政府主體間、非政府主體間以及政府與非政府主體間,進而構成了多層協同治理網絡。多層網絡中不同協同治理關系間存在依賴性,各主體通常會基于其他主體行為及其網絡關系作出行為選擇,構成了影響網絡整體效應的網絡結構[31-32]。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多元主體協同治理中的網絡結構源于不同主體的職能特征、任務分工以及主體間的協同關系,是影響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形成的重要原因。
1.2 研究假設
1.2.1 政府主體的職能特征與政府協同治理
政府協同治理是指各級政府和職能部門之間的協同關系,影響政府職能行使和行動效率[33]。政府職能特征反映了行政隸屬關系、專業化分工和資源水平[34]。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政府職能特征明確了其在整治過程中的職責和權力范圍,影響其在協同治理過程中的行動意愿和伙伴選擇,是政府協同治理的基礎。

職能多樣性強調某一政府主體的職能特征,具有職能多樣性的政府主體在多個整治環節和多個職能領域發揮作用,這類政府主體往往表現出較強的行政權力和資源稟賦,更容易吸引非政府主體與其合作,能夠與更多的非政府主體建立協作關系。同時,由于政府職能與責任掛鉤,并存在政府行權履責的“問責機制”[35],這意味著擁有職能多樣性的政府主體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例如自然資源與規劃局兼具協調、監督和指導等多項職能,是新增耕地認定、建設用地盤活、農戶搬遷、生態保護修復等整治任務的責任主體。職能多樣性的政府主體擁有較強的主導能力,可能與其他同層級政府主體之間存在目標和責任沖突,因整治任務之間的相互牽制而降低協同效率,使其選擇減少與其他政府主體建立協同治理關系,而更傾向于獨立決策。因此,提出假設1。
H1:職能多樣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
職能相似性反映了不同政府主體在整治過程中的角色和分工存在共通性,不同政府主體具有職責和任務范圍、政策偏好、整治目標的一致性,共同負責相同的整治任務。同時,職能相似性的政府主體在整治任務實施過程中可能存在職責重疊,資源和技術同質性水平較高,進而帶來職權交叉、資源競爭和利益沖突等挑戰,成為政府協同治理的障礙。
職能異質性與職能多樣性不同,其側重于不同政府主體之間的專業化分工,不同政府主體的職責和任務、專業知識技術和政策標準等存在差異性。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項目中,這種異質性促進了政府間的優勢互補與資源整合,具有職能異質性的政府主體在不同整治任務中與不同的非政府建立協作關系。例如,農業農村局、自然資源與規劃局、水利局存在職能異質性,負責不同的整治任務,而整治任務間的聯系使得他們之間相互協作形成整治合力。因此,職能異質性的政府主體更傾向于建立協同治理關系,以彌補政府主體自身的資源和權責局限性,這不僅可以避免職能重疊和資源浪費,更有助于促進跨部門的資源共享和協同創新,提升整治效率?;诖耍岢鲅芯考僭O2。
H2a:職能相似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
H2b:職能異質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促進作用。
1.2.2 非政府主體的整治任務特征與非政府協同治理
在公共治理創新實踐過程中,政府職能重心下移,轉向行政引領的多中心治理格局[36],非政府力量逐漸凸顯,非政府主體參與意愿與行為在提升公共治理成效中發揮重要作用[37]。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非政府主體作為重要執行者,基于自身利益需求和能力參與各項整治任務,整治任務特征反映了非政府主體的資源依賴和利益需求,進而影響其角色定位和行動偏好,是非政府協同治理的內在動因。
整治任務多樣性強調單一非政府主體參與整治任務的廣泛性,其不僅具備多項整治任務所需的資源、專業技術和能力,還具有較高的執行能力和參與意愿。例如投資企業和施工單位往往承擔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土地利用規劃、基礎設施建設、環境保護等諸多整治任務。由于不同整治任務必須在特定政府主體的管理和監督下完成。因此,整治任務多樣性的非政府主體需要與相關政府主體建立協作關系,獲得來自政府主體的政策引導、資源配置和技術指導,確保整治任務的規范性和科學性。理性決策是行動者參與協同治理的基本邏輯[38],非政府主體會綜合考慮利益需求、協同效能和成本等因素選擇協作伙伴。整治任務多樣性的非政府主體依托其豐富資源和實施能力,為避免協同過程中產生更多的協調和溝通成本,他們會更依賴于權威性的政府主體而減少與其他非政府主體建立協同治理關系?;诖?,提出研究假設3。
H3:整治任務多樣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
整治任務相似性是指不同主體之間在資源需求、行動偏好和目標等方面存在一致性,這種一致性有助于主體間建立信任關系,為協同治理提供基礎。信任是行動者之間建立穩定和互惠合作伙伴關系的有效動力[39]。非政府主體參與相似整治任務時,他們更容易理解彼此的整治需求和目標,有助于建立并加強信任關系。隨著非政府主體間信任程度增強,更傾向于形成緊密的協同治理關系,共同推動整治目標實現。
整治任務異質性強調不同非政府主體之間根據自身資源和能力承擔不同的整治任務。不同類型的整治任務使得非政府主體之間存在資源依賴、執行方式和整治目標的差異性。例如農用地整治關注土地平整、農田基礎設施建設、土壤質量改良等,建設用地整治關注建設用地盤活、搬遷農房、指標流轉等,生態環境整治則關注美麗鄉村建設、生態保護修復、礦山治理等。整治任務的差異性會增加執行主體之間協作的復雜性和挑戰,導致非政府主體之間在資源獲取、執行方式和利益訴求等方面產生競爭或分歧,進而造成溝通障礙,阻礙非政府主體協同治理?;诖?,提出研究假設4。
H4a:整治任務相似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促進作用。
H4b:整治任務異質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
1.2.3 政府協同治理與非政府協同治理
協同治理強度是指多元主體間協同治理關系的緊密程度。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政府的行政力量決定了項目執行過程的協調性和連貫性[40]。政府作為主導者、管理者和推動者,政府主體間緊密的協同關系能夠確保政策的有效性和一致性、優化資源配置、完善協同機制,在非政府主體中產生政策引導和示范效應,為非政府主體積極參與并建立有效協同關系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和條件。相反,非政府協同治理源于社會公眾的自組織行為,政府對非政府參與的回應影響多元主體協同治理[41]。非政府主體間緊密的協同治理關系能夠帶來新的治理思路和創新模式,為政府提供借鑒和參考,政府主體可以通過調整相關政策和管理方式完善協同治理關系。因此,政府協同治理與非政府協同治理之間存在相互促進作用。基于此,提出假設5。
H5:政府協同治理強度關系與非政府協同治理關系之間存在相互促進作用。
在協同治理過程中,多元主體之間通過資源流動、信息溝通和技術共享等頻繁協作形成關系依賴性[42],關系依賴產生的資源集中性和協作慣性會減少新協同治理關系建立的意愿和動力。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多元主體之間的關系依賴是自組織過程形成的穩定協作模式,并且會通過自組織過程形成進一步強化的路徑依賴,構成內部聯系緊密的社群,使得多元主體傾向于維持現有協同治理關系,減少與其他主體建立新的協同治理關系。一方面,自組織內部的主體往往具有一致的整治方式和理念,主體間信任較強,而可能與其他主體存在整治利益和目標沖突。另一方面,在資源和精力有限的情況下,建立新的協同治理關系需要承擔更多的協調成本,進而阻礙形成新的協同治理關系?;诖?,提出研究假設6。
H6:多元主體間關系依賴對與其存在協同關系的參與主體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
綜上所述,本文構建研究假設框架如圖2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區域
湖北省早在2018年就率先開展土地綜合整治試點工作,并相繼出臺相關實施方案和管理辦法,具有實施早、數量多、成效顯著等特征。湖北省作為中國全域土地綜合整治政策落實的先行示范區,為本文提供了典型樣本。本文分別從湖北省東部、中部和西部選取11個縣(市、區),根據不同地區試點項目的數量和實施情況,從11個地區分別抽取1~2個項目,共獲取18個典型試點項目作為研究對象,這些試點項目存在地區特色、自然資源稟賦、社會經濟條件的差異,涵蓋了不同治理模式,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可推廣性(表1)。
2.2 數據來源
本文旨在識別全域土地綜合整治試點項目中蘊含的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關系,課題組分別于2021年11月、2022年7—9月、2023年10—11月前往18個試點項目進行專項調研。為保證數據的科學性和有效性,本文綜合采用文本分析、深度訪談和實地調查三種方法收集多層網絡的協同治理關系數據。

首先,通過與試點項目所在地的自然資源與規劃局的項目負責人取得聯系,獲取政策文件、實施方案、施工日志、工作匯報、會議紀要等相關資料,并查閱湖北省自然資源廳官網、地方政府官網、新聞報道等網絡平臺,收集公開發布的相關新聞報道?;凇皡f同合作、公共參與、利益相關者、治理結構、資源共享、信息溝通、責任分工”等關鍵詞進行初步篩選,識別關于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描述,進而明確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關系;其次,圍繞“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和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開展深度訪談,主要關注主體的角色、職能、整治任務、參與方式和過程等,具體訪談對象和訪談內容見表2;最后,對18個試點項目進行實地調研,與當地農戶、項目參與者進行非正式交流,了解多元主體的實際參與情況,對文本分析和訪談內容進行補充。

比較三種方法獲取的18個試點項目中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關系數據,對所有數據進行整合和分類,使用交叉分析,從參與主體類型、治理結構和協同治理方式等角度識別多元主體之間的協同治理關系。若主體間存在協同治理關系則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最終,構建二元關系矩陣。
2.3 模型構建
MERGM是社會網絡分析中的高級統計模型,用于分析不同層面的網絡關系及其之間的互動關系,擴展了傳統的指數隨機圖模型(ERGM),能夠模擬兩個單層網絡和一個二分網絡之間的交互影響[43]。本文將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的政府主體和非政府主體視為“點”,他們之間的協同治理關系視為“邊”,基于二元關系矩陣構建政府協同治理網絡(A)、非政府協同治理網絡(B)和政府—非政府協同治理二分網絡(X),如圖3所示。



根據前文研究假設,選擇多層網絡中對應的網絡模式,如表3所示。政府協同治理網絡和政府—非政府協同治理二分網絡(AX),檢驗政府主體的職能特征對政府協同治理的影響。非政府協同治理網絡與政府—非政府協同治理二分網絡(BX),檢驗非政府主體的整治任務特征對非政府協同治理的影響。AXB網絡是在AX網絡的基礎上增加了非政府協同治理關系,檢驗政府協同關系與非政府協同治理的相互影響。
3 研究結果分析
3.1 網絡描述性分析
本文借助Gephi軟件繪制了政府、非政府協同治理單層網絡和政府—非政府協同治理二分網絡的拓撲圖(圖4、圖5),并計算了網絡中不同節點的中心度,圖中節點大小與中心度呈正相關,節點越大代表該節點擁有的關系數越多,從網絡拓撲圖來看,縣(市、區)政府(G1)、自然資源與規劃局(G2)、鄉鎮政府(G13)和投資企業(NG1)擁有的協同關系較多,說明它們在網絡中擁有較多的協同關系,是協同治理網絡中的“明星節點”。圖5中政府—非政府協同治理網絡中不同層次節點之間連線較為密集,說明政府與非政府主體之間存在頻繁互動。連接度表示多層網絡中某一層的某一節點與其他層節點的連接程度,通過計算不同節點的協同關系發現,一個政府主體平均與9.154個非政府主體存在協同關系,而一個非政府主體平均與4.421個政府主體存在協同關系,說明政府協同治理網絡和非政府協同治理網絡之間存在不均衡的多重互動關系。
表4是A、B、X三個網絡的描述性分析結果。A網絡的網絡密度和平均聚類系數較高,平均路徑小于2,說明政府主體之間的協同關系較多且聯系緊密,存在頻繁且廣泛的合作與交流。B網絡的網絡密度和平均聚類系數均低于A網絡,平均路徑也小于2,說明非政府間的協同關系不如政府間聯系緊密。X網絡的平均度和網絡密度較小,表明政府與非政府主體間的協作程度和聯系較弱。
3.2 多層網絡模式分析
本文采用MPnet軟件對MERGM進行估計和模擬,檢驗AX、BX和AXB三個網絡中,不同網絡模式對協同治理網絡形成的影響,驗證前文研究假設,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

(1)StarAXAA的參數顯著且為負,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低,職能多樣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支持H1。由于全域土地綜合整治中存在大量的同層級政府職能部門,擁有職能多樣性的政府部門不具有領導權,而復雜的工作內容和任務容易導致該類主體與其他同級政府主體之間存在責任沖突,無法形成協同治理關系。因此,職能多樣性是政府協同治理的障礙因素。TriangleXAX的參數不顯著,說明該網絡模式不存在,H2a不成立。L3XAX的參數顯著且為正,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高,擁有不同職能的政府主體之間建立協同治理關系的意愿更強,支持H2b。政府協同治理的動機是實現資源整合和職能互補,提升各項整治任務的協調性和系統性。扮演不同職能角色的政府主體之間建立協同關系有助于實現異質性資源整合和專業互補,以提高整治效率。同時,多樣化整治任務之間具有一定的連貫性,這使得職能相似性的政府主體之間傾向于建立協同關系以保證執行政策和驗收標準的一致性。

(2)StarAXAB的參數顯著且為負,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低,整治任務多樣性的非政府主體傾向于減少與其他非政府主體建立協同關系,支持H3。參與多項整治的非政府主體擁有更高的資源和能力水平,并與多個政府主體協作具有穩定的優勢地位,這種資源集中和地位優勢使其不愿花費更多的精力和成本與其他非政府主體建立協同治理關系,成為非政府協同治理的障礙。TriangleXBX的參數顯著且為正,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高,存在整治任務相似性的非政府主體之間更傾向于建立協同治理關系,支持H4a。由于參與相似整治任務的非政府主體對執行規范、整治資源、專業技術的需求和依賴具有一致性,有助于在整治過程中達成共識。L3XBX的參數顯著且為負,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低,參與不同整治任務的非政府主體之間建立協同治理關系的意愿較弱,支持H4b。整治任務差異性意味著執行主體的資源需求、實施方式和目標不同,難以形成一致的合作策略。因此,整治任務異質性是非政府協同治理的障礙因素。
(3)C4AXB的參數顯著且為正,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高,政府協同關系強度與非政府協同關系強度之間存在相互促進作用,支持H5。政府主體間緊密的協同治理關系對非政府主體具有引導和示范效應,促進非政府主體營造良好的組織管理環境。而非政府主體間協同治理的成功實踐能夠作為典型實踐,為政府完善協同治理模式提供參考。ASAXASB的參數顯著且為負,說明該網絡模式出現的概率較低,多元主體間形成的關系依賴會阻礙新的協同治理關系建立,支持H6。多元主體根據自身的利益需求、資源稟賦、技術和能力參與各項整治任務,穩定的協同治理關系構成了內部聯系緊密的社群網絡,在現有社群網絡中能夠滿足整治任務需求的條件下,而不愿意與社群外的其他主體建立新的協同治理關系。
為驗證實證結果能夠有效反映網絡的顯著特征,需要對評估的所有模型進行擬合優度檢驗(Good of Fit, GOF)[44]。GOF檢驗中T-ratio表示網絡模型對觀察網絡特征的解釋程度,如果T-ratio的絕對值不大于1.96,則說明模型可以解釋網絡的顯著特征[45]。表6顯示了GOF檢驗結果,本文選擇的所有網絡模式絕對值均小于1.96,表示這些網絡模式能夠有效反映觀測網絡的顯著特征,擬合優度良好。
4 結論與討論
4.1 結論
本文基于湖北省18個全域土地綜合整治試點項目中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關系數據,采用MERGM實證分析了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形成原因。結果表明:(1)政府職能多樣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政府職能異質性對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但具有相似職能的政府主體間也會建立協同治理關系;(2)整治任務多樣性和異質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整治任務相似性對非政府協同治理具有促進作用;(3)政府協同治理與非政府協同治理間存在相互促進作用,其中一層的協同治理關系會通過示范效應促進另一層協同治理關系的形成。同時,多元主體之間具有較強的關系依賴性,進而形成內部聯系緊密的社群,對跨組織協同治理具有阻礙作用。
4.2 討論
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是推動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46],多元主體之間形成的不同網絡結構為完善全域土地綜合整治協同治理機制,提升整治效率帶來啟示。
(1)針對政府職能多樣性帶來的協同障礙,可以通過細化政府職能分工,明確各部門在整治過程中的職責,避免職能集中和重疊,提升政府行政效率和治理能力。通過設置專門的整治小組,負責整合政府內部資源,協調不同部門間的行動,確保各部門之間的溝通、銜接和反饋,減少因職能集中帶來的協同困境。此外,持續深化職能異質性對政府協同治理的促進作用,要利用政府各部門職能的異質性,構建互補性協同治理模式,推動各部門之間形成整治合力。同時要鼓勵相似職能的政府主體之間強化溝通與交流,進一步深化協同治理。
(2)針對非政府整治任務多樣性和異質性帶來的協同障礙,應認識到整治任務的復雜性,通過對整治任務進行科學分解,考慮整治任務的特征與非政府主體的匹配性,鼓勵非政府主體根據自身專長參與整治任務,避免因任務多樣性和差異性產生的利益失衡和資源碎片化。采用多樣化的協作模式,例如通過制定相關激勵制度吸引非政府主體參與,協調不同非政府主體的利益和資源需求,促進多元化資源整合。通過搭建農村治理平臺,發揮農村集體組織和村民的治理作用,保障整治政策的有效落實和可持續發展。同時,通過制定標準化的整治方案,強化相似整治任務間的聯系,促進執行相似性整治任務的非政府之間建立更加緊密的協同治理關系,提高協同效率。
(3)針對政府協同治理與非政府協同治理之間存在的示范效應,政府作為主導者,應積極宣傳成功的協同治理案例,加強協同治理關系,通過示范效應激勵更多政府主體和非政府主體學習與借鑒,實現更廣泛的協同治理。同時,在強化各類主體社群內部溝通的同時,還需要促進跨組織協同,鼓勵社群與外部組織建立協同關系,打破內部依賴的局限性,推動跨組織協同治理的創新與發展。例如建立跨部門和跨領域的資源整合平臺、開放和透明的信息溝通平臺,便于多元主體之間分享信息和資源,共同制定整治方案。
綜上所述,在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過程中,構建以政府為主導,多樣化非政府主體廣泛參與的協同治理網絡,既保障了政府職能的有效性,又充分發揮了非政府主體的積極性和專業性,確保協同治理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但本文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沒有考慮全域土地綜合整治的階段性和動態性特征,而是從整體視角關注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關系。后續研究應基于不同階段深入分析多維度的多元主體協同治理關系;二是研究區域有限,本文結論僅適用于具有相似特征的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項目,未來研究可進一步討論不同項目類型、不同地區的全域土地綜合整治項目,通過比較分析不同情境下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差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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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lti-layer Network Perspective on Comprehensive Land Consolidation: A Study of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LI Qiufang, WANG Wenxiong, LIU Yaqin, CUI Yongzheng, LIU Ya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Huazho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0, China)
Abstract: The purposes of this study are to understand the underlying logic of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in comprehensive land consolidation using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theory and to explore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in comprehensive land consolid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 multi-layer network, to provide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references for promot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omprehensive land consolidation. The research methods include theoretical analysis,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and multi-layer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diversity and heterogeneity of government functions promote governmental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but do not exclude the establishment of collaborative relationships between government subjects with similar functions. 2) The diversity and heterogeneity of non-governmental subjects’ consolidation tasks hinder non-governmental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while the similarity of consolidation tasks promotes non-governmental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3) Governmental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and non-governmental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mutually promote each other, and relationship dependency hinders the establishment of new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relationships among multiple subjects. In conclusion,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is an effective governance innovation that promotes comprehensive land consolidation. It is necessary to improve the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mechanism according to the functional characteristics, task characteristics and relationships among different subjects.
Key words: comprehensive land consolidation; multi-subject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multilayer network; multilayer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s
(本文責編:陳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