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的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研究

摘要：研究目的：梳理數字生態文明時代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的需求，結合國際經驗、歷史演進和現狀特征，提出未來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的主要思路和實現路徑，以期為新質生產力時期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提供理論支撐與實踐參考。研究方法：文獻理論研究法和系統實踐分析法。研究結果：（1）數字生態文明背景下的國土空間規劃亟需構建目標重塑、內容重構、模式重建的學科體系以及知識整合、通專融合、理踐結合的人才培養體系；（2）當前國際規劃學科體系與人才培養具有學科交叉、注重實踐、滿足社會、體系貫通、錯位發展等特點；（3）我國規劃學科先后經歷古代規劃知識延續與傳承、近代規劃理論引入與消化、現代規劃學科雛形與形成、現代規劃學科發展與成熟、現代規劃學科轉型與創新5個階段。研究結論：（1）科教創新綜合體人才培養模式遵循緊密植入型生態文明的現實邏輯、高度協調型空間治理的支撐邏輯、深度融合型精神傳承的歷史邏輯、系統耦合型人地關系的底層邏輯、持續顛覆型技術變革的發展邏輯5大學理邏輯；（2）科教創新綜合體人才培養模式具有以深度協作為突出特征的專業融合、以優勢互補為突出特征的校際融合、以雙向奔赴為突出特征的城教融合、以需求導向為突出特征的產教融合、以創新賦能為突出特征的科教融合5大本質特征；（3）基于“戰略引領、學科交叉、資源協同、機制創新”提出了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的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的具體實施路徑。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

中圖分類號：F30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158（2024）08-0135-10

基金項目：浙江省“十四五”教學改革項目（JG2022067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42271267）。

順應全球第四次工業革命浪潮，當前我國社會正在因地制宜發展以大數據、互聯網、云計算、區塊鏈及人工智能等為鮮明特征的新質生產力。新質生產力是以科技創新為主導的生產力，科技創新的主體是勞動者，勞動資料要成為現實的物質生產力，勞動者必須將科學技術從知識形態轉化為生產工具。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是提高勞動者技能、培養高素質人才。因而，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就必須培養造就一大批符合新質生產力發展要求的高素質人才隊伍。為此，中共二十大報告也強調要加快建設國家戰略人才力量，努力培養造就更多不同層次的人才。培養拔尖創新人才，服務國家發展戰略，已經成為當前新質生產力時代我國高等教育的重要時代使命[1-3]。

面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亟需高質量推進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高水平促進國土空間治理方式轉變[4-7]。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是國土空間規劃體系中的重要一環，將在國土空間治理轉型發展中發揮基礎性、戰略性支撐作用。然而受原有不同規劃體系發展歷史與行政體制影響，當前規劃理論發展、學科建設、人才培養相對滯后，與國家要求、行業需求有一定差距，特別是面對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學科面臨著一系列改革形勢[8-11]。為此，本文圍繞數字生態文明對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提出的新要求，基于國內外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實踐與挑戰分析，提出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的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并分析其學理邏輯、基本特征與實現路徑。

1 數字生態文明對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提出新要求

1.1 目標重塑、內容重構、模式重建的學科體系

當前，面對新質生產力的加速形成，我國經濟增長方式、社會治理模式、生態建設范式都將發生根本性、深刻性轉變，空間規劃學科建設也面臨著目標重塑、內容重構、模式重建等轉型要求。（1）規劃對象更加拓展：在新質生產力驅動下，規劃對象已經拓展為自然空間、社會空間、數字空間，生態優先、節約集約、綠色低碳理念已經成為戰略目標轉向的具體體現；（2）規劃技術更加先進：新質生產力將進一步賦能空間規劃，更多應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數字孿生、元宇宙等先進技術手段解決空間規劃問題；（3）規劃范式更加智能：新質生產力時代，依托時空大數據，基于數智化技術平臺，強調全要素協同、全生命周期、多時空耦合、多層級傳導，以體現空間資源的整體性、空間利用的合理性、空間發展的預見性、空間治理的差異性等特征；（4）規劃學科更加綜合：新時代的國土空間規劃學科亟需繼承城鄉規劃、土地規劃等學科傳統優勢，發揮地理生態、農林土壤等自然學科支撐，吸納經濟管理、人文藝術等社會學科所長，逐步形成新的理論方法體系[12-13]。

1.2 知識整合、通專融合、理踐結合的人才培養體系

為順應新質生產力發展對空間治理的新需求，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體系也亟需重新構建。（1）知識體系亟待整合：為順應新質生產力發展，根據學科發展與實踐需求，需要整合建筑設計、信息技術、地理生態、農林地質、經濟管理等多專業多領域的關鍵知識資源，挖掘知識內在聯系，打通知識學科壁壘，搭建知識應用場景，實現人才融合培養目標。（2）通才專才亟待融合：適應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國土空間規劃實踐動手能力強、行業熱點更新快、政策創新要求高，但現有教學方式存在著理論知識過重、知識更新滯后、實踐環節較少、行業需求不同步等問題，從而導致教育人才輸出與職業市場期望不一致[11]。（3）理論實踐亟待結合：應積極適應新質生產力科學技術發展趨勢與經濟社會轉型變革，綜合運用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學科基礎理論與新興前沿技術，深入整合基礎學科、應用學科、技術學科知識體系與知識圖譜，交叉融合通才、專才培養模式與機制，有效結合理論能力、實踐能力培養與創新，進而綜合解決復雜性問題突出的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難題[12-13]。

2 國內外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實踐與挑戰

2.1 國外空間規劃學科體系與人才培養

2.1.1 美國“多樣自由型”空間規劃體系與人才培養

自下而上的“自由型、多樣性”是美國空間規劃特征，以地方主導、學科自治為最大特點。美國規劃院校聯合會（ACSP）是由100多個大學系和項目組成的聯合體，將教育者、研究人員和學生聯系起來，促進規劃教育和研究的知識交流。為滿足社會對不同層次規劃專業人才的需求，形成了學士—碩士—博士的人才培養體系，在層次結構上以綜合性、專業化、職業化研究生教育為主。此外，為使規劃教育評估更加專業化和系統化，ACSP與美國注冊規劃師協會共同成立了規劃教育評估委員會，專門負責評估本科與碩士規劃教育，確保畢業生能夠全面掌握職業規劃師所需的理論、方法和技術[10，14-15]。

2.1.2 德國“垂直傳導型”空間規劃體系與人才培養

德國空間規劃具有自上而下的“垂直型、傳導性”特征，為保證空間規劃的一致性和協調性，每個層級都有綜合規劃框架體系，細化承接上一級規劃，總體指導下一級規劃。為支撐空間規劃體系，德國高校建立了城市—空間領域特有的學科教育體系，并頒發空間、城市和區域規劃學科碩士學位；為順應空間規劃復雜性特點和對人才培養復合型需求，采用模塊化的方式設置課程內容，理論實踐結合，多學科交叉、針對性教學，以原理課為主，以設計課、研討課為輔，本科強調基礎知識，碩士注重專業深度，注重培養思辨能力與職業觀念，培養學生全面的知識結構和豐富的實踐技能[10，16-17]。

2.1.3 英國“單一獨特型”空間規劃體系與人才培養

英國地方政府相對獨立，具有自上而下的“單一型、獨特性”特征。空間規劃體系劃分為國家級、區域級、市鎮級三個層次，區域空間戰略包括“國家規劃政策”“地方發展框架”，目標統一、層級分明、分工明確、協調連貫，并逐漸形成了一套成熟完善的政策分析、規劃編制和動態監測機制。英國的規劃教育隨著規劃體系的不斷完善逐漸形成了“研究—設計—管理”三位一體的人才培養框架，并趨于綜合化，英國規劃教育以專業性、職業型碩士教育為主，本科教育注重基本素質培養，博士教育以研究為主，教學方式將理論教學與實地考察、文本精讀、研討講座密切結合，為學生提供全面而實用的教育[18-20]。

2.1.4 荷蘭“多規合一型”空間規劃體系與人才培養

荷蘭空間規劃體系是一種高效的控制性規劃體系，兼具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融合，體現了“多規合一”的特征。其從始至終都是多個部門規劃整合協調的統籌型規劃，是多規融合的升級，國家級和省級層面為“環境愿景”，地方層面為“環境規劃”。該體系能夠有效協調國家各部門的工作，強調橫向和縱向的溝通、協商和共贏。荷蘭有近300名規劃咨詢人員通過規劃研究向政府提供咨詢服務，因而教育課程更注重學生整體的綜合能力，將經濟社會的就業需求和學生個體的職業喜好有效結合，充分發揮個人潛能，以傳播規劃知識、培養職業技能為目的向社會輸送人才，以滿足社會對規劃人才的需求[21-22]。

2.1.5 日本“多層網絡型”空間規劃體系與人才培養

日本空間規劃具有“多層級、網絡型”特征，包括縱向的國家、區域、都道府縣、市町村“四級”體系，和橫向的國土形成規劃、國土利用規劃和土地利用基本規劃“三規”體系。不同層級的規劃在同一時間并行存在，相互銜接、相互聯系，形成一個復雜而協調、全面而靈活的整體結構，以滿足國家和地方不同空間規劃需求。其學科建設也具有綜合性、互補性、連續性等特點，一方面強調綜合性，使學生能夠全面認識和分析復雜的規劃問題，另一方面強調互補性，鼓勵不同學科領域交叉學習和研究，再者強調連續性，確保學生在本科、碩士和博士等不同教育階段深入學習和系統研究，形成扎實的規劃學科基礎和研究能力[20，23]。

2.1.6 國外空間規劃體系與人才培養特點與經驗

縱觀國外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實踐與經驗，主要呈現以下幾個主要特點：（1）支撐本國規劃體系注重協同一體發展：國內外空間規劃人才培養與本國空間規劃體系緊密結合，相互支撐、共同發展；（2）尊重學生個人喜好實現多元差異培養：美德英荷日等國都注重結合學生特點建立不同層次的本—碩—博空間規劃人才培養體系；（3）面向不同規劃需求開展社會職業教育：結合社會對職業規劃師的不同需求，各國也引入職業協會開展職業化教育與評估；（4）針對規劃復雜問題提高綜合實踐能力：圍繞空間規劃的復雜性，世界各地也都強調學科交叉、提高學生的實踐能力和綜合素養。

2.2 國內空間規劃學科體系演進與人才培養

2.2.1 古代規劃知識的延續與傳承

中國早期規劃營造思想可追溯至春秋戰國時代，后歷經2 000多年的發展，逐漸形成了以哲學思想和文化理念為特色的規劃理論體系，并以“學在官府”“學術專守”的方式建立一方面有關以都城選址、內部布局、禮制建筑為核心的知識，其融入了天文歷史、自然地理、交通治理等相關領域，主要依托儒學而傳承延續，或總結出著述史記傳世，或以陰陽學家、風水學家通過師徒傳授等方式流傳；另一方面有關城鄉治理、人口分布、營城制度等方面的知識，或總結成《周禮》等經典著作和歷史紀述，作為后世城市營建的技術指南和知識傳播的載體，或按照固定的政府法式、家族手藝、師徒技藝等方式傳承或繼承[24-26]。

2.2.2 近代規劃理論的引入與吸收

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規劃理論逐漸分散傳入國內，一個途徑是通過以《城市工程學》《市政工程》等土木工程課程講授相關規劃內容，另一個途徑是通過《科學》 《進步》等期刊雜志的傳播方式引入德、美、法、英等有關城市管理方面的知識。20世紀20年代中期開始以《首都計劃》 《大上海計劃》為代表的規劃實務工作，將之前散落的規劃內容初步整合到建筑學領域中，相關課程也在中央大學建筑工程系等高校開始講授，特別是在吸納德國城市拓展規劃和美國城市美化運動的基礎上，1939年國民政府頒布了《都市計劃法》，進一步對規劃實踐和相關理論進行了提煉和總結[24-26]。

2.2.3 現代規劃學科的雛形與形成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城鄉規劃實務主要受到蘇聯模式的影響，定位于“建設規劃”的范疇，以《城市規劃編制暫行辦法》的頒布為標志，城市空間治理圍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1952年同濟大學在建筑系內設置“城市建設與經營”專業，作為“城市規劃”專業的雛形，開設課程涵蓋了規劃原理與設計、建筑基礎與工程、市政道路與建設等，其核心仍具有較強的建筑設計與工程學科導向[24-26]。基于引入與傳承的知識體系，1956年土地規劃和城市規劃專業開始正式招生，標志著土地規劃和城市規劃現代教育體系逐步形成，1970年代中期，地理學科逐漸融入規劃專業教育，使得相關規劃學科建設得到進一步發展[27-30]。

2.2.4 現代規劃學科的發展與成熟

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后，以《城市規劃法》和《土地管理法》的頒布為主要標志，空間治理也逐步進入新階段，特別隨著城市化、工業化的快速發展，耕地保護、糧食安全等問題備受關注，城市空間逐步拓展到全域空間，注重統籌城鄉開發建設和資源利用保護[24-26]。在編制完成了《全國國土總體規劃綱要（草案）》后，各地也相繼開展了“多規合一”實踐探索，使得相關規劃學科建設得到快速發展，城市規劃作為建筑學的二級學科，逐漸成熟并進一步將城鄉規劃學列為了一級學科，土地規劃學科也隨著三輪土地利用總體規劃體系的確立逐漸發展壯大，同時地理學科也更加融入到空間規劃學科綜合研究中[27-30]。

2.2.5 現代規劃學科的轉型與創新

2012年前后，我國城鎮化建設逐步進入成熟期，國土空間治理成為生態文明體制構建和高質量發展轉型的主要抓手。國土空間治理范疇由單一要素逐步向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拓展，2013年《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建立空間規劃體系”，2019年《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建立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并監督實施的若干意見》明確要求“加強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學科建設”，特別在新質生產力背景下，國土空間規劃學科發展與建設也得到進一步加強，第一輪國土空間規劃專業知識圖譜的建設，圍繞實務工作建構知識體系，打破不同學科隔閡，覆蓋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完整內容[24-30]。

總體而言，我國空間規劃學科體系與人才培養歷史演進如圖1所示。

2.3 新時代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的經驗與問題

2.3.1 全國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實踐與經驗

目前全國高校開設專業中，與國土空間規劃相關的專業主要是城鄉規劃、人文地理與城鄉規劃、土地資源管理三大類，分別屬于城鄉規劃學、地理學和公共管理一級學科，全國共有200余所高校開設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專業[31]。

（1）傳統空間規劃學科。城鄉規劃學科主要以同濟大學、清華大學、重慶大學、東南大學、天津大學等高校為代表，依托較強的工科背景，以傳統建筑規劃土木專業為特色，偏重于微觀尺度，注重規劃實務管理、規劃理論實踐、空間設計能力等人才培養理念。地理學科主要以北京大學、南京大學、中山大學等高校為代表，強調地理學的理科學科傳統，融合 “3S”技術等技術方法，側重于中宏觀層面，強調區域可持續發展、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等人才培養理念。土地資源管理學科主要以中國人民大學、南京農業大學、浙江大學等高校為代表，依托較強的公共管理、農林財經背景，結合土壤學、測量學、經濟學、管理學等文理課程，側重于中宏觀層面，注重土地政策、資源配置、決策分析，強調實施全過程管理。

（2）國土空間規劃學科。在新質生產力時代，為加強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學科建設，國內高校紛紛探索國土空間規劃學科建設。比如北京大學以地理學為基礎，于2021年起依托人文地理與城鄉規劃專業，下設國土空間規劃方向，自設二級學科地理學（國土空間規劃），建設國土空間規劃碩士點、博士點，在全國率先設立本、碩、博新學科人才培養體系，帶頭組建教育部重點領域多學科交叉國土空間規劃虛擬教研室。同濟大學吳志強組織全國重點高校牽頭編制國土空間規劃系列教材。2024年中國人民大學獲批國土空間規劃專業碩士點，計劃于2025年開始招生。此外，南京大學、蘭州大學等也都開展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浙大城市學院開設全國第一家國土空間規劃學院，探索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模式。

2.3.2 當前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問題與挑戰

（1）學科交叉復雜，深度融合不足。國土空間規劃學科是一門交叉性很強的學科，所包含內容多樣且復雜，新質生產力時代的國土空間規劃學科亟待打破原有學科界線，加強學科交叉融合，但由于新型知識體系尚未建立，培養目標過于籠統寬泛，從而導致目前教學側重點難以把握，或是不同學科知識點簡單機械累計疊加，缺乏深入理解的挑戰，難以在專業領域精深[11]。

（2）院校背景多元，培養體系不一。不同類型高校為培養新質生產力時代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在依托原有傳統優勢學科的基礎上積極探索人才培養模式，但由于不同高校對國土空間規劃理論體系的理解有所差異，不同學科對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的詮釋也有所不同，人才培養路徑與體系不一致，其教育質量也存在明顯差異，容易導致人才培養的供給側與需求側存在矛盾[31]。

（3）培養理念固化，融入地方不夠。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的最終目的是要全面賦能國土空間規劃潛在從業者的空間治理能力，以服務于地方經濟建設與區域發展戰略，但是由于傳統規劃人才培養理念固化，課程更新滯后，應用導向不足，對應用型人才培養理念理解不深、研究不夠，在培養方案、課程體系、路徑模式上地方應用型特點不突出，造成人才培養與地方需求脫節。

（4）傳統授課單一，實踐能力不足。國土空間規劃學科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學科，但受傳統規劃人才培養限制，培養方式仍較為單一，大多依賴于理論授課模式，實踐內容占比少，課程設置不完善，加之社會發展速度快、行業熱點更新快，導致教學內容與行業需求不同步，在一定程度上未能適應數字生態文明時代對國土空間規劃學科領域專業人才的需求和期望。

（5）科學訓練欠缺，創新思維不強。國土空間規劃學科也是一門創新性很強的學科，特別是進入以新質生產力為代表的數字生態文明時代，相關理論研究與技術創新更加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與層次，如何利用國土空間規劃場景或載體，結合顛覆性技術和前沿技術，開展底層創新、應用創新、集成創新，以服務于空間治理能力的提升，是行業領域亟待解決的一個關鍵問題。

3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的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

3.1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的概念界定

人類發展歷史上以蒸汽時代、電氣時代、信息時代、智能時代為代表的四次工業革命都伴隨著顛覆性科學技術創新的發生，隨之對空間治理與體系、空間格局與形態也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由于空間是人類經濟活動的載體，在新質生產力背景下，對于一個區域來說，持續迭代性、未來革命性的技術突破將會催生以國土空間重構為載體的生產要素重配、產業結構重組、人地關系重塑，并通過新質空間優化生產力要素布局，協調生產力與生產關系，從而產生新動能、新業態、新場景、新服務，進一步激發區域經濟發展活力。

面對新目標、新形勢、新技術，作為培養國土空間規劃未來踐行者和創新傳承者的關鍵一環，如何更新研究理念、豐富研究手段、創新研究方法、拓展研究對象，體現人才是第一資源的理念，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即是為順應新質生產力對國土空間治理的新要求，針對行業新需求，以高水平治理支撐高質量發展，培養具有理論智慧、實踐智慧、技術智慧于一體的復合型、應用型、創新型人才[1-3]。為大力培養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亟需著力探索教育鏈、創新鏈、產業鏈深度融合的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

3.2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的學理邏輯

總體來說，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遵循緊密植入型生態文明的現實邏輯、高度協調型空間治理的支撐邏輯、深度融合型精神傳承的歷史邏輯、系統耦合型人地關系的底層邏輯、持續顛覆型技術變革的發展邏輯5大學理邏輯（圖2）。

3.2.1 緊密植入型生態文明的現實邏輯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是貫徹生態文明理念的現實需要與內在動力。必須樹立“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的生態文明理念。國土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空間載體，國土空間規劃是實現生態文明建設的關鍵抓手和重要手段，通過國土空間格局優化能夠保障生態本底安全、增強生態系統功能、顯化生態服務價值。因而，需要將綠色、低碳、可持續發展理念緊密植入到新時代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全過程中，以全面服務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建設[32]。

3.2.2 高度協調型空間治理的支撐邏輯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是服務國土空間治理的重要支撐與迫切需求。國土空間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圍繞新時期生態文明建設，需要構建“三生空間統籌集約化、耕地保護常態長效化、生態保護修復一體化、自然資源權益法治化”基本框架，面向國土空間治理全要素、全覆蓋、全鏈條，結合規劃學、管理學、地理學等相關學科，構建國土空間治理學科交叉與知識體系，優化國土空間治理人才培養與課程目標，以全面支撐國土空間治理體系。

3.2.3 深度融合型精神傳承的歷史邏輯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是突出于文化精神傳承的歷史總結與重要經驗。國土空間規劃是為了適應人類的發展需求而產生，并伴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進步而向前發展。因而，它不僅是物質文明與自然資源的空間載體，也是精神文明與傳統文化的空間載體。國土空間規劃更是一種對傳統精神和文化遺產延續性保護與時代性繼承的空間治理形式。需要將文化精神傳承與國土空間規劃有機結合與深入融合，以全面增強學生的文化認同感、民族自豪感、精神歸屬感。

3.2.4 系統耦合型人地關系的底層邏輯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是體現人地耦合思想的底層架構與基本遵循。國土空間治理的本質是處理人地關系、解決人地矛盾、調控人地系統，生態文明理念是新時代人地關系理論的實踐形式，是古代“天人合一”思想的時代演化，是現代人地和諧共生的具體表現。人地系統是一個開放系統，圍繞人地系統耦合，在新時期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過程中必須樹立系統論的觀念，大到生產—生活—生態空間統籌，中到工業—居住—商業用地規劃，小到建筑—景觀—道路設計，都需要以人地系統的角度解決問題。

3.2.5 持續顛覆型技術變革的發展邏輯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是順應科學技術變革的發展動力與有效支撐。以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無人控制為代表的第四次科技革命，改變了傳統國土空間的研究范疇與治理范式。特別是新質生產力下的國土空間規劃既是國土空間治理體系的發展方向與現實需求，又是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的核心目標與技術支撐。因而，一方面需要將新質生產力貫穿于新時期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全過程中，另一方面需要將數智化思維納入到國土空間規劃課程與知識體系中。

3.3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的基本特征

3.3.1 以深度協作為突出特征的專業融合

新質生產力下的國土空間規劃知識領域涉及多學科、多領域、多部門，當前最緊密相關的一級學科主要為地理學、城鄉規劃學、公共管理學，亟待總結學科專業建設經驗，凝練專業學科特色優勢，借鑒相關學科課程體系，充分發揮城鄉規劃學在規劃體系建制化與系統性、地理學在人地關系空間化與耦合性、公共管理學在資源管理鏈條化與政策性等方面的傳統優勢，在課程體系上通過學術性、職業性、技術性等相關內容的深度融合，實現以學科專業深度協作為突出特征的國土空間規劃專業融合。

3.3.2 以優勢互補為突出特征的校際融合

受學科布局、地域差異、院系調整等多因素影響，各高校規劃人才培養系統性、全面性不足。為順應新質生產力發展，應打破院校隔閡，實現校際融合，諸如北京大學牽頭建設了教育部重點領域“多學科交叉的國土空間規劃虛擬教研室”；此外，同濟大學牽頭，集合20多所高校專業特色優勢，按照國土空間規劃基礎、國土空間構成、國土空間使用及其管理、國土空間發展研究、國土空間規劃理論與方法、國土空間規劃編制、國土空間規劃實施監督、國土空間規劃相關知識8個知識領域，構建了國土空間規劃知識圖譜。

3.3.3 以雙向奔赴為突出特征的城教融合

新時代的國土空間規劃具體較強的地方服務性與行業指導性，區域國土空間是人才培養最好的訓練場和試驗田，新質生產力下的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需要始終圍繞地區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堅持城教互動，創新人才培養模式，培養符合地方經濟社會需求的國土空間規劃高素質應用型人才，構建城教融合、雙向奔赴、協同推進的國土空間規劃應用型人才培養體系，進而為推動區域地方高質量發展，為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貢獻國土空間規劃力量。

3.3.4 以需求導向為突出特征的產教融合

國土空間規劃是一項實務性工作，具有較強的實踐性，為滿足社會對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的需求，必須以需求為導向，深化產教融合，有機銜接教育鏈、人才鏈、產業鏈，促進人才培養與實踐工作的深度融合，打通供給端與需求端，雙方共同制定培養方案，實現人才供需雙向對接，推動規劃行業企業全方位參與新時期國土空間規劃人才培養，將用人需求與人才培養緊密結合，設立國土空間規劃用人單位“定制化人才培養項目”，培養規劃行業企業急需的復合型、應用型、專業型人才。

3.3.5 以創新賦能為突出特征的科教融合

國土空間規劃是一項復雜性、交叉性、系統性的應用型工作，需要具有較強的創新思維能力。國土空間治理需要規劃理論、規劃技術、規劃方法持續創新與發展，為此，規劃“新質人才”培養必須堅持以科學問題為牽引，以研究價值為準繩，突出前沿性、創新性、應用性，依托科研平臺和科研項目，系統培養學生科研能力，著力提升創新思維能力，確保規劃人才既能掌握解決實際問題的技術方法，又能具有拓展解決相關問題的科學視野，以更好地滿足國土空間規劃對創新型人才的需求。

3.4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的實踐路徑

3.4.1 目標導向

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以國家重大使命需求戰略為驅動，以高層次人才創新團隊為支撐，以政產學研用戰略合作為紐帶，以國土空間規劃新型專業為核心，以新型交叉特色學科群為依托，以產教科教城教融合基地為平臺，以新型一體化服務平臺為基礎，以多元化專業發展基金為保障，集成8個創新要素，打通教育鏈、產業鏈、人才鏈，探索文理交融、理踐復合、理工管協同、本碩博貫通的新型創新人才培養模式。

3.4.2 培養方案

在新質生產力下，國土空間規劃是對城鄉規劃學、地理學、土地資源管理等多學科知識的系統性整合和重構，打破學科專業壁壘，打破傳統單一領域人才培養模式，構建“微觀—中觀—宏觀”多學科交叉人才培養體系，“理論—實踐—創新”科教結合協同育人平臺，“政產學研用”五位一體協同創新模式，培養跨學科復合型人才。探索國土空間規劃新工科的本色，深度交叉融合，重點以主體功能區規劃為底色，融合土地利用規劃和城鄉規劃的特色，構建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

3.4.3 課程體系

規劃人才培養應強化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質生產力課程，發揮“數字、生態、文化”3大特色優勢，圍繞“數字+國土空間規劃”開設數字治理、智慧應用課程，圍繞“生態+國土空間規劃”開設綠色低碳、生態系統課程，圍繞“文化+國土空間規劃”開設傳統文化、地域文化課程；設置公共通識、基礎支撐、核心必修、輔助選修、實踐實習5類課程模塊；打造空間開發保護、空間規劃體系、空間整治修復、空間智慧監管，以及資源調查監測、資源利用評估、資源價值核算7類核心課程，構建“1+3+5+7”人才培養課程體系結構。

3.4.4 平臺支撐

按照“學院—研究院—設計院”的建設框架，打通教育鏈、人才鏈、創新鏈、產業鏈。一是搭建研究平臺，以新型研發機構為載體，以特色化、系統化、品牌化為切入點，結合新質生產力開展高水平科學研究，為“新質人才”培養提供動力來源與技術支持。二是搭建產業平臺，圍繞區域性、地方性、專業性規劃技術創新聯盟，建立覆蓋政府、設計院、基層駐鎮規劃師服務站等網絡化的產教融合基地。通過產教融合基地，讓學生在實踐中成長，將學科建設與城市發展相結合、學術研究與城市治理相結合。

3.4.5 教學保障

進一步發揮“城鄉規劃、土地資源管理、地理科學”三大學科群特色與優勢，匯集有學術專長、實踐經驗、學科交叉等優勢的城鄉規劃、地理學、土地資源管理等多學科教師隊伍，搭建高層次人才領銜、中年人才骨干、青年人才輔助的人才結構體系，賦能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結合城教融合與產教融合，整合校友資源和社會資本，以聯合共建、聯合培養、單項定制等多種方式與形式，建立多元化專業發展資金引入機制與渠道，支持國土空間規劃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

4 結論與討論

4.1 結論

（1）數字生態文明下的國土空間規劃亟需構建目標重塑、內容重構、模式重建的學科體系以及知識整合、通專融合、理踐結合的人才培養體系。當前國際規劃學科體系與人才培養具有學科交叉、注重實踐、滿足社會、體系貫通、錯位發展等特點。我國規劃學科先后經歷古代規劃知識延續與傳承、近代規劃理論引入與消化、現代規劃學科雛形與形成、現代規劃學科發展與成熟、現代規劃學科轉型與創新5個階段。

（2）科教創新綜合體人才培養模式遵循緊密植入型生態文明的現實邏輯、高度協調型空間治理的支撐邏輯、深度融合型精神傳承的歷史邏輯、系統耦合型人地關系的底層邏輯、持續顛覆型技術變革的發展邏輯五大學理邏輯；具有以深度協作為突出特征的專業融合、以優勢互補為突出特征的校際融合、以雙向奔赴為突出特征的城教融合、以需求導向為突出特征的產教融合、以創新賦能為突出特征的科教融合五大本質特征。

（3）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是為順應新質生產力對國土空間治理的新要求，針對行業新需求，以高水平治理支撐高質量發展，培養具有理論智慧、實踐智慧、技術智慧于一體的復合型、應用型、創新型人才。基于“戰略引領、學科交叉、資源協同、機制創新”提出了國土空間規劃“新質人才”培養的科教創新綜合體模式的具體實施路徑。

4.2 討論

（1）新質生產力下的國土空間規劃是一次對規劃行業體系全面性重構與系統性變革，不僅需要多學科知識的交叉融合，也需要問題導向、需求導向的雙輪驅動。為探索國土空間規劃相關專業學科建設，激發高校主體能動性，建議在工學門類下增設面向“問題導向”與“學生需求”的國土空間規劃新專業，以滿足國土空間規劃對人才培養的整體性需求。

（2）貫通新時期規劃人才培養、評價考核與適應反饋機制，以提升解決實際問題能力，培養知識型、技能型、復合型國土空間規劃人才為核心，建立規劃人才培養動態評估與階段考核體系，優化完善“新質人才”培養目標導向、學科體系、課程方案，建立縱向一體化“適應調整—優化反饋”閉環，以滿足國土空間規劃迭代變化的需要。

（3）打破傳統規劃人才培養過程中的學科化制度壁壘，構建橫向互通、開放合作、相互協作的運作機制，統籌行業主體、多元力量、跨界資源搭建新質生產力發展下的國土空間規劃命運共同體，建立“校內校外、區域內外、國內國外”規劃人才培養網絡體系，促進跨越“國別”與“區域”的規劃人才培養機制的優化與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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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Complex Model of the Science-Education Innovation for Cultivating “New Quality Talents” in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BAO Haijun， CAO Wei

（School of Spatial Planning and Design， Hangzhou City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5， China）

Abstract： The purposes of this study are to clarify the current demand for talent cultivation in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digital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addition， based on the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current situation of talent cultivation in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this study proposes the main ideas and implementation paths for cultivating “new quality talents” in future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It provides theoretical support and practical experience for the talent cultivation of territorial spatial planning in the era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The research methods include literature review and systematic analysis. The result shows that： 1）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digital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there is an urgent need to build a disciplinary construction system for goal reshaping， content reconstruction and model reconstruction in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as well as a talent training system for knowledge integration， integration of general and specialized fields， and integration of theory and practice. 2） The current international discipline system and talent cultivation of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have interdisciplinary characteristic and emphasis on practice， meeting the needs of society， system integration and staggered development. 3） The planning discipline in our country has gone through five stages， i.e.， the inheritance of ancient planning knowledge， the introduction of modern urban-rural plann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modern planning discipline，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planning discipline， and the innovation of modern planning discipline. In conclusion， the integrated model of science-education innovation follows five logical principles， i.e.， the practical logic of closely implanted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the supporting logic of highly coordinated spatial governance， the historical logic of deeply integrated spiritual inheritance， the underlying logic of system coupling human-land relationship， and the development logic of continuous disruptive technological change. The integrated model of science-education innovation has five essential features， i.e.， professional integration with deep collaboration as the prominent feature， inter school integration with complementary advantages as the prominent feature， urban-education integration with two-way travel as the prominent feature， industryeducation integration with demand orientation as the prominent feature， and science-education integration with innovation empowerment as the prominent feature. The implementation path of the science-education innovation complex model for cultivating “new quality talents” in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is proposed based on “strategic guidance， interdisciplinary convergence， resource collaboration and mechanism innovation”.

Key words：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territorial space planning； talent cultivation； integrated model of science-education innovation

（本文責編：陳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