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紙巾十分普及的背景下,日本人為何堅持使用手帕?
究其原因,主要有兩點:首先使用手帕比較環保;其次是使用手帕給人一種優雅、細膩的感覺,在日本人眼里,使用手帕是有身份、有教養的象征。
東京一家生活雜志社對6.4萬人進行過一項調查,結果顯示,一直隨身攜帶手帕的人為70%,經常攜帶的人是15%,偶爾攜帶的人為9%,從來不攜帶手帕的人只有1.7%。可見手帕是絕大多數日本人出門時的必需品,如同手機一般。
日本人使用手帕的習慣是從上幼兒園的時候開始培養的。孩子出門時,媽媽會給孩子的衣服上別一塊小手帕。日本的《小學生守則》里,明確規定學生每天必須攜帶手帕和紙巾。老師每天要例行檢查,以此來督促孩子們養成使用手帕的習慣。
正因為從小養成了攜帶手帕的習慣,因此,手帕也成了日本國民的生活標配。問了下我們通訊社里的員工,平均每人有五六塊手帕,有位女記者,大大小小的手帕居然有二十幾塊!
日本人使用手帕,也使用紙巾,但是二者有嚴格分工。手帕只用于擦汗、擦手、擦眼淚,像吐痰、擤鼻涕,都使用紙巾。
日本手帕的款式是男女有別的。一般來說,女性的手帕大,男性的手帕小。為什么?因為女性使用手帕的功能要比男性多。比如夏天穿短裙坐在辦公桌前,或者在餐廳里用餐,日本女性大多會把手帕展開蓋在膝蓋上,以此保護隱私,同時,還可以防止食物掉落弄臟衣裙。長頭發的女性,有時候會用手帕把頭發扎起來。清掃衛生時,不少日本女性用手帕當頭巾,把頭發包裹起來,防止沾上灰塵。
而對男人們來說,與女友約會時,掏出手帕鋪在公園的椅子上,可以顯示自己的體貼;遇到女孩子流淚時,掏出手帕給對方擦淚,可以演繹無限柔情。
日本手帕的材質很少使用絲綢,多為棉質。棉質手帕不僅柔軟還吸水,也不容易起皺。棉質手帕又分成兩大類:一類是薄薄的手帕,放在衣服口袋里;另一類是四方小毛巾,主要是夏天擦汗用,一般放在手提包里。
日本人不僅要天天帶著手帕,還要保持其干凈平整。當眾掏出皺巴巴的手帕,是件很失禮的事情。所以辛苦了日本的家庭主婦,每天要將一家老小的手帕洗干凈、熨平、疊好。
手帕一般都很耐用,用慣了反而不愿意輕易扔掉,加上偶爾會收到別人的贈送,所以買手帕給自己用的時候并不多,尤其是女孩子。2月14日情人節這天,在日本,是女人買巧克力送男人。看上去是男人受到追捧占了便宜,但為了顯示男女公平,在一個月之后的3月14日,又設定了一次情人節,這次的情人節是男人向女人還禮。還什么禮呢?最多的就是手帕。所以,這一天百貨公司的手帕柜臺前,擠來擠去的大多是男人。
除了情人節外,日本人在各種紅白喜事及處理人情世故時,收到賀禮和錢財之后都有回贈禮物的習慣。此外,到了一個新環境,比如搬家或調動工作,人們也會向左鄰右舍或周圍的同事送上一點薄禮以表示“請多關照”。這種時候,各種款式的手帕往往因為價格適中、輕重得體而成為答謝禮品的首選。手帕的花色或風格別有情致,精心挑選一塊符合對方心意的手帕,也包含了送手帕的人那種“勿忘我”的情意。有的廠家還給免費刺繡名字。
手帕既然是必不可少的日用品,因此在日本隨處可以買到,不論是大型百貨商店還是連鎖超市,都設有手帕專柜,各種款式花色的手帕琳瑯滿目。有日本國產的品牌,也有巴寶莉等國際品牌。
就連電視劇里都常出現這樣的情景:女主角痛苦地在雨中走著,男主角及時出現并掏出一塊手帕為其擦去臉上的雨水;之后女主角將手帕洗凈熨平,然后再以“要將手帕還給你”的名義與男主角約會見面,演繹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我小時候看過一部日本電影叫《幸福的黃手帕》。男主角的名字叫勇作,由著名影星高倉健扮演。女主角,也就是勇作的妻子,由著名影星倍賞千惠子扮演。這部電影的情節是這樣的:在北海道煤礦里工作的勇作,由于莽撞,一怒之下失手殺人。入獄后,勇作和妻子提出離婚,從那之后,兩人的愛情似乎畫上了句號。出獄時,勇作無處可去,于是給前妻寄了一張明信片,寫了這么一句話:“我出獄了,如果你還是單身,而且現在還在等我的話,就在家門前那個旗桿上掛上黃色的手帕。”
雖然明信片寄出了,但是勇作還是沒有勇氣回家。他擔心前妻已經嫁人,成了別人的太太。就在勇作猶豫之際,他遇到了一對來北海道旅游的年輕人,在他們開車護送鼓勵下,勇作終于回到了家。他雖然已經走到自己家門前了,但依然不敢抬頭,最終在兩個年輕人的鼓勵下睜開了眼,看到門前飄舞著那么多黃手帕!他明白了,妻子依然在家里等待著他的歸來。妻子跑出來,靜靜地望著他,還是像以前那樣,說了一句“您回來了”。當溫柔動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勇作僵在那里,妻子的善良與溫柔感化了他那顆孤獨的心。妻子撲在他的懷里哭了。
我想,看過這部電影的朋友,一定不會忘記那份感動,因為它定格了一對戀人重逢的幸福。黃手帕也因此成了日本社會一個幸福的象征。
高倉健先生已經去世,我接下了他生前的辦公室作為自己的辦公室。高倉健先生生前交往的一位畫家特地給我送來了一幅畫,畫的就是電影《幸福的黃手帕》的定格鏡頭。所以,每每看到這幅畫,我就會想起那部電影,想起自己的一些青春回憶。
(摘自華文出版社《靜說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