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洛杉磯“災難片”，沒有英雄

洛杉磯山火肆虐期間，當記者問市長凱倫·巴斯是否對數千名房屋被燒毀的居民有話要說時，她像被車燈照到的鹿一樣茫然地盯著鏡頭。1月12日，一段她雙手插兜、笑著回應洛杉磯山火的視頻發布，更是激起公憤。她又抱怨道，人們不喜歡她，并希望她辭職，全因她是一名黑人女性。

特朗普則把矛頭對準了加州州長紐森，批評他之前阻礙了自己首個總統任期內曾倡導的加州“北水南調”補水工程計劃，并宣布自己將于1月24日視察加州火災災區。有報道稱，紐森早前還將加州的野火預防預算砍掉了1億美元。政治分析人士認為，加州民主黨當局此次應對失策，將拖累該黨在2026年中期選舉乃至2028年大選中的選情。

救火無力

1月2日，美國國家氣象局緊急發出關于極端火災情況的警告。該局洛杉磯辦事處舉行新聞發布會，警告災難即將發生。

那一天，紐森州長和巴斯市長本可以召集國民警衛隊，讓偵察機和直升機在洛杉磯上空盤旋，發現火災后立即撲滅。他們也可以提前用各種方法（包括移動噴水裝置和普通的消防水管）來噴水，以濕潤脆弱的區域。但他們沒有。1月3日，凱倫·巴斯飛往加納進行了一次無聊的旅行；加文·紐森1月9日才出動國民警衛隊。

所以災難幾乎不可避免：自1月7日南加州的洛杉磯地區六處地點幾乎同時冒出山火以來，火災累計奪命至少27人（包括澳大利亞前童星、殘疾人勵志演說家羅里·賽克斯），超過1.2萬棟建筑物受損或燒毀，損失或達2500億美元，堪稱加州乃至美國史上損失最大的火災。

若單論致死人數，此次洛杉磯山火還比不上7年前加州北部的“坎普”山火。那次火災致死85人，毀損的建筑物數量也超過1.8萬棟，但那次的核心災區是一個森林小鎮，與這次“火災現場”——好萊塢巨星云集的海濱豪宅區帕利塞茲（Palisades，西鄰火災頻發的馬里布海灘豪宅區），不可同日而語。

對于在干濕年間搖擺不定的加州來說，一年到頭都有火災，房子著火就是“灰犀牛”事件。南加州年降水量低，植被干燥易燃，這次颶風級的“圣安娜風”在山谷間加速，以每分鐘吞噬5個足球場的速度，閃電般掠過洛杉磯縣海濱豪宅區帕利塞茲，甚至蔓延至洛杉磯地標好萊塢山附近，給繁華都市的居民以“世界末日”即視感。

洛杉磯市西郊帕利塞茲的大部分地方，曾經是生機勃勃的綠色，現在變成了單色。灰燼像有毒的雪花在空中盤旋，刺鼻的氣味就像篝火撲面而來。磚砌煙囪從廢墟中拔地而起，成為這個昔日的郊區天堂為數不多的殘留標記。

在風速達每小時160公里的情況下，這場大火是非理性的——關于哪些要摧毀、哪些要保留，它做出了隨機選擇。一些建筑（如用不透水的磚建造的診所）和房屋似乎毫發未損，仿佛被一件看不見的、仁慈的斗篷罩著；其他地方則干脆蒸發進了地獄。

部分由于帕利塞茲周邊的用水量太大，間接影響了高海拔地區的水壓，山上面臨消火栓缺水斷電等問題，控火滅火率極低。山下數百名囚犯被動員來救火，個別人趁火打劫，甚至到居民被疏散的社區搶劫，可謂亂上加亂。

而在洛杉磯市東北方向的帕薩迪納市，伊頓山火造成的損失也很大（被燒毀的建筑更多，致死人數更多），但相比帕利塞茲來說曝光度不高；哈里王子夫婦還因為到訪帕薩迪納會議中心擁抱災民，被網民吐槽為追逐救護車的“災難游客”。

灰燼像有毒的雪花在空中盤旋，刺鼻的氣味就像篝火撲面而來。磚砌煙囪從廢墟中拔地而起，成為這個昔日的郊區天堂為數不多的殘留標記。

一個原因是，帕薩迪納市附近兩座著名的科學設施這次幸免于難，即NASA的噴氣推進實驗室（JPL）和歷史悠久的威爾遜山天文臺。前者本身未受影響，只是其150多名工作人員的家園被燒毀；后者更靠近火場，幸運的是其于2020年加強了防火應對，包括修復水箱、清理灌木叢和部分松樹，所以面對隔著一道山脊的大火才不慌不忙。

災情追責

山火猶未滅，追責之聲已甚囂塵上。

洛杉磯的黑人女市長凱倫·巴斯，事前從該市消防部門削減了1760萬美元（甚至在火災前夕還試圖額外削減4900萬美元消防預算），事中滯留非洲訪問，回國之初面對記者追問一言不發；該市消防局局長是女同性戀人士，年薪44萬美元，事前主要忙于將以白人男性為主的消防員“多樣化”，還在消防局里設了同性戀權益機構。這些都引起保守派吐槽。

如果進一步分析，市長砍消防預算是因為政府濫發獎金福利，導致了預算危機。而洛杉磯本屆市政府是兩年前組建的，此前凱倫·巴斯“意外戰勝”房地產開發商里克·卡魯索（后者曾任該市水電局局長）當選市長，之后就給市政府雇員和警察工會成員提高最低時薪標準。發現錢不夠花后，市長又主要砍了街道服務和消防的支出。

市長凱倫·巴斯還被《紐約郵報》批評，未能派遣訓練有素、耗資100萬美元的“市長危機應對小組”來幫助山火受害者。該小組此前曾對2023年蒙特利公園大規模槍擊案等重大悲劇做出過應對，但在這次起火后，其臨時主管通知志愿者們“尚未被請求提供服務”。

民主黨掌握的大媒體，試圖把這次火災的責任推給客觀因素：氣候變化，開發商規劃不當，電力設施老化，等等。它們說“南加州并不缺水”，只是山火期間水需求增加，高海拔地區水壓不足，只能使用水罐車供水，或以直升機取海水滅火。

也有中立的媒體總結說，這就是“五分天災，五分人禍”。比如，為了保護自然植被，加州法律不允許清理公共土地上的枯枝敗葉，幾年前有圣地亞哥的住戶就因為清理了靠近自家后院的灌木叢，被罰了5萬多美元。

又如，包括當初由加州政府建造的用于干旱備用的克恩水庫（位于洛杉磯和舊金山之間），加州部分水資源被來自烏克蘭的猶太裔農業大亨雷斯尼克的家族壟斷，其他利益方過度開采地下水，導致關鍵時候備用水源缺水。

還有報道稱，加州政府為討好左翼選民，很少批準保險公司為房屋險漲價。這樣就迫使面臨業務虧損的保險公司逐漸退出加州市場，留下來的保險公司也是降低服務標準，到頭來火災的受害戶主得不到足額賠付。

帶有陰謀論色彩的說法是，懷有惡意的流浪者有意要摧毀洛杉磯，因為這座城市比任何其他城市都更能代表白人至上主義和種族滅絕土著的血腥歷史。近年來，洛杉磯消防局撲滅的所有火災中，有一半以上是由無家可歸者引發的。而這次，至少有一處地點的火災，被懷疑是由流浪者引起的。

1月15日，在大洛杉磯地區東部的圣貝納迪諾縣，一名男子因涉嫌縱火被捕。此前一周，洛杉磯當局逮捕了4名試圖在山火區外縱火的嫌疑人。

保守派輿論批評，加州民主黨當局癡迷于城市“多樣性、公平和包容（DEI）”措施，“清空監獄和拘留所，補貼猖獗的無家可歸者，取消對違法行為的懲罰，允許精神疾病成癮者到處露營和縱火”，而沒有建造多兩到三倍的水庫（2014年加州人批準了近30億美元用于建造新水庫，此后十多年里未曾完工一個），更沒有建造水循環和海水淡化廠。埃隆·馬斯克在他的X平臺上寫道：“DEI的意思是人會死。”

運勢再跌

山火連綿多日，超10萬人被迫撤離，南加州酒店價格暴漲，甚至報出折合人民幣10萬元一晚的天價。本來，從馬里布以南到圣莫尼卡以北，洛杉磯海濱有著北美最有價值的一些房產，但經歷此次空前嚴重的加州火災后，就算是巨星也感覺到荷包被掏空。

在火災留下的日常個人物品的碎片堆中，人們可以想象所有被摧毀的夢想和家園。那里有融化的汽車和頑固挺著的燒烤架，也有被燒得翹曲的健身車。除了在2001年觀看曼哈頓雙子塔的燃燒和倒塌外，美國人很久沒有親眼看見這種級別的“災難大片”。不少富豪傷心搬離加州，對于長期控制該州的民主黨來說，是稅收和金主資源的雙重流失。

加州當局此前受惠于富裕、激進的左翼環保主義者。這些人資助了激進的塞拉俱樂部和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它們成功地阻止了海水淡化和儲水工廠的建立，阻止了森林中可燃碎片的適當清理（哪怕紐森在他任期的早期，啟動了加州植被處理計劃），阻止了可用于海水淡化的核能的擴張。遭受火災損失后，部分環保資助者也表示后悔。

近年來，洛杉磯消防局撲滅的所有火災中，有一半以上是由無家可歸者引發的。而這次，至少有一處地點的火災，被懷疑是由流浪者引起的。

遭到詬病的還有紐森的施政紀錄。他原本是民主黨下屆總統候選人的熱門人選，僅次于前副總統哈里斯（她和前州長施瓦辛格的房產一度也受到這次火災的威脅），但現在有人說“大火燒掉了他的白宮之路”。因為，自紐森擔任州長以來，加州的暴力犯罪增加了15%，比全國平均水平高出31%；加州人消費著全國最昂貴的汽油、電力和水；再加上山火的陰影揮之不去，天堂之地也開始令人惴惴不安。

節外生枝的是，現在由于大規模停電（電力公司關閉一些山坡社區的電源，以免引發火災；日前一家電力公司因可能是起火點而受到調查），加州電動汽車車主擔心在疏散的情況下，自己可能無法為汽車供電，從而威脅到他們逃避火災的能力。

人們希望消防部門專注于滅火，而不是為那些異裝癖男子的寵物優先事項而戰；人們想要安全的社區，而不是城市被帳篷占領。但紐森和他的加州民主黨同僚，卻著迷于“抵抗特朗普2.0”的劇本。立法者提議從該州預算中撥出5000萬美元，以保護非法移民免受驅逐出境。一半的資金將用于加州司法機構，用于針對特朗普政府的任何即將提起的訴訟，而左翼移民非營利組織將獲得另外2500萬美元的州贈款，以破壞驅逐工作。

最新的說法是，在這場毀掉整個城市聲譽的大火發生之前，洛杉磯消防局負責預防野火的部門長期面臨腐敗、懶惰、騷擾和歧視的指控。2015年《洛杉磯時報》的一項調查發現，數以千計的高層公寓、學校、教堂和其他建筑物，多年來一直沒有接受消防檢查。2022年的一項訴訟稱，該局持續存在偽造檢查、執法懶惰和招募無能、未經訓練之人員的問題，此外，任何敢于直言的人都會遭到嚴厲報復。

所以，不管是因遭指控“存在針對女消防員的性別歧視和虐待”而辭職的時任消防局局長拉爾夫·特拉薩斯，還是接替他的同性戀人士克里斯汀·克勞利，也不管是黑人女市長凱倫·巴斯還是白人男州長加文·紐森，乃至前來災區拍照的哈里夫婦，他們當中沒有一個被視為“救火英雄”。

整個加州政壇建制派未來數年的運勢，也就不難預期了。

責任編輯李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