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助推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現實挑戰與實踐路徑

摘要：共同富裕是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目標，而數字經濟作為新興的經濟形態，正在深刻影響著社會的各個層面，能夠有效助推共同富裕的實現。但與此同時，數字經濟在資本邏輯主導下的不平等生產關系也帶來了平臺壟斷、數字剝削、數字鴻溝三大問題，會導致收入分配兩極分化，嚴重阻礙共同富裕的實現。為此，必須在實踐上克服這些挑戰，才能讓數字經濟更好賦能共同富裕。

關鍵詞：數字經濟；共同富裕；平臺壟斷；數字剝削；數字鴻溝

引言

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國共產黨的不懈追求，共同富裕旨在實現全體人民在高質量發展中共建共享日益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1]。馬克思將勞動工具的改變看作是生產力變革的階段性標志，而新生產力的獲得會帶來生產方式的改變，進而改變人們的社會關系。隨著第四次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到來，以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代表的數字經濟正在成為生產力增長的新動能。數據要素是一種新質生產力，它改變了生產關系，從而對社會經濟產生全方位的、顛覆性的深遠影響。

一、數字經濟助推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

（一）數字經濟蓬勃發展，助力共同富裕新篇章

生產力高度發達是共同富裕的前提，物質財富的充分積累為共同富裕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數字經濟是指以數字技術為勞動工具、以數據為勞動對象，通過數字化的方式進行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的經濟活動。其主要特征包括數據驅動、網絡化、智能化和平臺化。數據要素已經成為數字經濟時代的新質生產力，其非排他性、可再生性、可復制性使得數字經濟具有高效性、邊際收益遞增和低成本等特征，在資源配置、創新能力和市場效率等方面具有顯著優勢，能夠釋放出更多的發展紅利。

《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4年）》指出：一是擴量方面，數字經濟規模擴張穩步推進。2023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53.9萬億元，較上年增長3.7萬億元，增幅擴張步入相對穩定區間。二是增效方面，數字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和作用進一步凸顯。2023年，我國數字經濟占GDP比重達到42.8%，較上年提升1.3個百分點，數字經濟同比名義增長7.39%，高于同期GDP名義增速2.76個百分點，數字經濟增長對GDP增長的貢獻率達66.45%，數字經濟有效支撐經濟穩增長[2]。三是提質方面，數字經濟能夠打破傳統行業的壁壘，合理配置資源，降低交易成本，大幅提升全要素生產率，助推高質量發展。在流通領域，通過數字技術賦能交通運輸工具，打通各個環節的堵點，最大限度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障礙，實現生產者和消費者的無縫銜接，推動國民經濟順暢循環。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3]。

（二）數字經濟能夠提高人民收入和獲得感，實現共享發展

數字經濟推動了就業狀況的積極變化。就業是民生之本，確保“億萬人民能夠更多地分享互聯網發展的紅利”是實現共同富裕目標的重要方面。數據資源的運用為勞動者開辟了更廣闊的就業渠道，并營造了更加公正的就業環境，它催生了高技術要求的職位，例如人工智能技術工程師。促進了多樣化、靈活自由的新職業的出現，如網絡直播銷售和網約車駕駛。同時，它還使得中低技能的勞動者能夠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從事之前無法勝任的工作。大數據技術為勞動力供需雙方提供了實時的就業信息，提高了勞動力市場的匹配效率[4]。

（三）數字經濟有助于實現群體、區域和城鄉的均衡發展

數字經濟的普惠性特征日益凸顯，人們僅需借助網絡數字平臺，便能獲取實時信息和公平的機會。這促進了“機會均等、全民參與、共同創造價值”的普惠機制的形成，為弱勢群體提供了平等的發展機遇，并加速了中小微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數字經濟有助于消除信息不對稱，例如在線教育和數字技能培訓的普及，使得偏遠地區居民能夠提升個人能力，增強市場競爭力。通過農業和農村的數字化全面提升，不僅農業收入得到增加，非農業收入也有所提高，從而縮小了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農村數字經濟的新業態和新模式不斷壯大，農村電商的蓬勃發展，有效緩解了城鄉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

二、數字經濟助推共同富裕的現實挑戰

數字經濟帶來的不僅僅是機遇，更多的是挑戰。由于資本主義在數字經濟中的應用，導致了不平等現象的加劇，這在平臺壟斷、數字剝削、數字鴻溝等方面表現得尤為明顯，并進一步加劇了收入分配兩極分化。

（一）根本挑戰：不平等生產關系

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依賴于高新技術，然而，先進的信息技術常常被資本所控制，而社會大眾則往往成為數據生產過程中的數字勞工，這導致了一種由資本邏輯主導的數字生產過程中的不平等生產關系。這種不平等的生產關系之所以能夠形成，是因為數字經濟的產生基礎及其運行所依賴的關鍵生產要素——數據，無法直接用于生產。數據必須經過一系列復雜的技術處理流程，才能轉化為可用的、有價值的生產要素。從數字到數據，再從一般的數據到數據生產要素的轉變，是科技革命和信息通信技術進步的產物。數據本質上是對人的行為全方位信息的記錄，人的每一個動作都會留下痕跡。

在生產資料私有制的背景下，勞動異化現象導致技術進步最終轉化為一種異己的力量，統治著人們。這使得原本有利于人類解放、自由和全面發展的條件走向了對立面。由于資本控制著核心技術和數字平臺，從而掌握和控制著大量數據，能夠利用大數據和先進算法，實現對數據的收集、分析、預測、傳輸、存儲、處理和應用等一系列流程。這就構建了一種新型的經濟結構，而社會主體卻無法直接參與數字生產過程，只能依賴于數字平臺及其背后的算法系統。在這種體系下，社會主體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

（二）重要問題：平臺壟斷、數字剝削、數字鴻溝

1.平臺壟斷。平臺壟斷產生的根本原因是資本為了追求超額剩余價值從而抓緊技術創新，平臺由高新技術建立起來，它的發展依賴規模效應（資本集中）和網絡效應（數據積累）。資本集中使得平臺企業能夠進行更大規模的市場推廣和技術研發，吸引更多用戶，用戶數量的增加使得平臺提取和掌握更多的用戶數據，形成強大的數據壁壘，進一步鞏固其市場地位，形成“贏者通吃”的市場格局。平臺經濟中的壟斷現象主要體現在少數大型互聯網科技公司通過技術優勢掌握了大部分市場份額和用戶數據，形成對行業、用戶和勞動者的壟斷地位，導致資源的非效率、不均衡分配。

2.數字剝削。第一，在靈活用工模式和算法控制下，勞動者非但沒有走向靈活自由、極具創造性與參與感的主體實踐，反而加深了對資本的隸屬關系。勞動者表面上看似擁有靈活的工作時間和空間，但實際上資本對勞動的控制和剝削因技術的增強而更為隱蔽深入。勞動者在數字生產過程中處于被動地位，無法對自身勞動成果進行有效維護。第二，空閑時間被工作侵占導致勞逸界限模糊。信息通信技術的飛速發展極大地打破了時空限制，數字化生產系統具有提升價值創造效率方面優勢本應帶給工人更多的休息時間，但實際上只是使得工人在擺脫繁重的體力勞動同時導致資本對勞動力的剝削向高強度的精神消耗轉化，工作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多。第三，人們的消費活動時間也成了生產剩余價值的時間，每一個主體被重新塑造成了一種生產性的消費者，遭受了雙重剝削，在消費行為中受到了資本技術的無意識勸誘，同時在利用數字技術的過程當中充當了資本家無償占有的數字勞動。

3.數字鴻溝。數字經濟對共同富裕的影響呈現出顯著的差異性。城鄉、區域以及不同社會經濟階層的群體在獲取、學習和使用信息資源和數字技術方面所面臨的不平等和差距，即所謂的數字鴻溝，其成因包括經濟條件較差的群體難以獲得先進的數字技術和設備，以及不同地區教育資源的差異等多種因素。數字鴻溝的存在加劇了區域間的經濟差距，加深了城鄉、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的社會地位不平等和信息獲取的不平等，限制了個體獲取信息、教育和就業機會的能力，使得低收入者、弱勢群體由于及時獲取重要信息和處理、應用能力的差異而無法分享數字經濟發展的成果。

（三）關鍵挑戰：收入分配兩極分化

數字時代依然存在資本家的財富積累和勞動者的貧困積累，這里的“貧困”是“信息貧困”和物質貧困的雙重困境。資本家通常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渠道來獲取信息，包括市場趨勢、投資機會和技術進步，能夠更有效地利用信息來增加自己的財富。相比之下，勞動者往往缺乏獲取這些信息的途徑，這限制了他們做出相應經濟決策的能力。數字生產資料的“貧困者”在數字產品收益的分配方面也處于弱勢地位。高新技術行業的從業者往往獲得更高的收入，而傳統行業的勞動者則面臨收入下降的風險，從過去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差別到目前在不同的腦力勞動中收入分化的現象。低收入群體和欠發達地區由于受教育程度不高無法享受到數字經濟帶來的紅利，可能影響未來預期收入。

三、數字經濟助推共同富裕的實踐路徑

（一）構建以人為本的數字經濟價值觀，加大對平臺經濟的反壟斷治理

發展數字經濟始終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為價值導向。社會主義國家生產的根本目的是滿足全體社會成員的需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是具體的、現實的，而不是抽象的、空泛的，必須體現在經濟社會發展各個環節，體現在更好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實踐當中。其中的一個重點就是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要從根源上杜絕平臺經濟純粹增殖的效應，強調數字經濟、平臺經濟的發展應該從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出發進行建設，而不是為了增殖走向壟斷。

國家應針對網絡虛擬領域的最新經濟現象，與時俱進地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政府應加強對平臺運營的監管，防止壟斷行為的發生，營造良好的數字經濟發展環境、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實現數字企業之間的良性競爭。培育數字經濟新增長點，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來提質增收。政府應完善政策法規體系，引導、鼓勵創新創業，特別是在數字經濟領域支持初創企業的發展，加大對勞動者的數字技能培訓，提高其適應數字經濟的能力。

（二）推動城鄉與區域協調發展，讓人民共享數字發展紅利

第一，大力推進新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為縮小區域差距提供有效支撐。借力“東數西算”工程，促進東西部、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協同聯動，建設城鄉一體化大數據中心平臺，鄉村數字圖書館建設及數字金融的城鄉共享，促進互聯網、大數據、物聯網等數字技術與農業農村的融合發展。第二，更加積極推進數字經濟驅動城鄉融合發展的體制機制創新。地方政府應立足自身發展實際，充分發揮資源稟賦，通過上下聯動的綜合政策措施充分釋放數字經濟在推動協調發展中的效用，構建市場主導政府引導的城鄉要素互動機制，全面推動信息互通、資源共享、優勢互補的全新城鄉發展格局。第三，提升全民數字素養。政府應加大對教育和技術培訓的投入，特別是在農村和低收入地區幫助更多群體獲取數字技能，加大數字技術的普及力度和政策支持，推動“數字鄉村”建設彌補數字普及短板，從而提升鄉村人力資本價值，為農民增收創造更多可能。

（三）將數字經濟的長處與社會主義的優勢結合起來

實現數字經濟的社會主義利用，使其為走向“自由人聯合體”的共產主義社會奠定物質基礎，而不是讓人成為數字技術的奴隸。數字勞動及其成果由全體勞動者所有，數字技術創造的剩余價值由全社會共享，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社會將使數字技術對生產社會化的促進作用進一步擴大，為人們擺脫繁重的、重復性的體力和腦力勞動提供契機，為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奠定必要的經濟和技術基礎，創造和相關的物質和精神條件。

夯實公有資本經濟基礎，使國有資本在關系國計民生和國家安全的平臺領域發揮主導作用。教育、醫療等與民生息息相關的重要服務不能由私人壟斷平臺掌控，值得注意的是，數字經濟所要求的信息資源共享與數據生產資料私有之間的具有根本矛盾，唯一的出路是讓數字技術回歸勞動者所有，實現關鍵數據的國有化，讓公有資本更加符合發展平臺經濟生產力的客觀需要。

政府需加大對數字生產全鏈條的監管力度，貫徹落實總體國家安全觀，防止關鍵數據的國際傳輸，并對數據保護及勞動者數據權益的維護給予高度關注。同時，應積極推動數據權益保護法的立法進程，明確規定企業利用網絡爬蟲技術非法獲取員工數據、通過平臺監控視頻瀏覽等侵犯個人數據隱私的行為均為違法，以根除侵犯員工基本權益的行為。

參考文獻：

[1]師博，胡西娟．高質量發展視域下數字經濟推進共同富裕的機制與路徑[J]．改革，2022（08）：76-86．

[2]蘇德悅．2023年我國數字經濟增長對GDP增長貢獻率達66．45%[N]．人民郵電，2024-08-29（001）．

[3]白煥．數字經濟賦能共同富裕：價值意蘊、現狀分析與提升路徑[J]．中共福建省委黨校（福建行政學院）學報，2024（04）：142-149．

[4]段學慧，張娜．數據要素及其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機理研究[J]．經濟縱橫，2024（07）：18-28．

（作者簡介：傅義杰，延安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