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迷都是有錢人

程君發來微信，告知我二〇一二初版本的董橋《小品》（一、二）網上拍賣價一千一百五十元，這兩本書我是原價買的，四百元。還有簽名本的其他董書，當然都是牛津版的，動輒成千上萬，和他聊了幾句，后來他說“董迷都是有錢人”。我說這個題目好。我寫這樣的文章，題目要么是所見要么是所聞，很少有自己想出來的。這幾年寫了幾篇關于董書的小文，但是還沒有關注過董迷。書畫史除了由書畫家組成，應該還有收藏家。關注董橋，自然也不能忽視董迷。

回顧自己成為董迷的經歷，那時在上海的書店里偶爾還能買到董書，最多也不過小幾十塊，我有兩本《英華沉浮錄》那是在特價書店買的，原價四十五、四十，我是半價買的。還有一本海豚版的《墨影呈祥》（二〇一〇版），花了十塊錢（定價十九元八角），現在看來可能是能買到的全球最最便宜的一本董書。我從圖書館復印過董橋《語文小品錄》（一），那是遼教一九九九年的版本，印數七千冊，定價六元五角。

黃老師最早跟我推介董橋，并且向我推介《克雷莫納的月光》，這是我第一本牛津版董書。他讀董書，反而多是大陸版本的，應該算比我早一輩的董迷。那一代的董迷，本身有沒有錢并不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時的董書不貴，甚至報紙上也有董文。我把自己定位為第二代董迷，就是主要看牛津版董書，不過都是自己從香港買來的，或者友人代購，一百多元的原價購得。這些書別說是看了以后知道很多故事，就是買回來的過程也有很多故事。這是“附加值”，不足為外人道也。

香港的書本來就貴，去一次香港，我的購書預算是一千元，那時幾乎是“盲買”，只要是董書就背回來。第三代董迷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印象中牛津版董書從二〇一八年后，在香港的書店里幾乎都沒了，要看董書只有網上溢價，動輒幾百上千一本，要是簽名蓋印的版本就是十倍的價格。要是扉頁有董橋題句，幾乎抵得上一張海派畫家作品的價格，真是香島紙貴。這是給有錢人準備的。

今天當我和當初黃老師向我推介董橋一樣，向他人推介董橋的時候，人家第一反應就是到哪里買他的書，我當然推薦牛津版。豎版繁體，這是第一道關，價格很貴，這是第二關，第三關是看了這個書沒什么用，和“成功”沒有絲毫關系，“沒用”這是第三關。

說董橋的文字，包括他寫的字有一種“清貴”氣，他也很喜歡寫“人生有味是清歡”。“清貴”也好“清歡”也罷，總歸是要有點錢的。王福庵刻過一枚印“鈔票好東西”，對我們讀書人來說，好就好在這里。

設想一下今天的董橋還是一百一本，或者按照大陸版本的價格小幾十一本，就像今年暑假結束開學的第一周，我去杭州，看到斷橋上只有幾個人，不敢相信這是斷橋一樣，那就還真不是董橋了。

香港BM版的董書陸陸續續正在發行，比如開頭提到的《小品》（一、二），這次以《雙城雜筆》印刷，封面也幾乎一樣，其中不少就是前者的文字，也就二百元。要是有下一代董迷，那就是讀BM版的讀者，其中肯定也有不少有錢人。

選自微信公眾號“染堂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