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論法治共同體的構建

2025-02-13 00:00:00郭忠郭德鑫
重慶社會科學 2025年1期

摘 要:共同體的形成和維系與共同體規則、共同體意識具有密不可分的邏輯聯結。對于利益關系復雜化、價值觀念多元化的現代個體化社會而言,法治之于共同體建設的意義更加顯著。法治可以通過個別利益與整體利益的平衡、權利與義務的統一、實體規則與程序規則的結合、安定性與變動性的協調等具體方式,構建共同體的規則體系。法治所蘊含的平等、尊嚴、民主、正義等價值,能夠滿足共同體成員的精神需求,拉近個體之間的心靈距離,從而激發其形成共同感、歸屬感、主人感、參與感、獲得感、信任感等共同體意識。法治共同體的構建要在妥善處理三對矛盾關系的前提下,通過法律制定及實施,構建共同體規則和價值體系,塑造共同體意識,維護共同體成員主體地位,最終使之具有強大凝聚力、顯著向心力和旺盛生命力。

關鍵詞:共同體;法治;共同體意識;法治共同體;個體化

基金項目:重慶市教育委員會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四個共同體’視域下的法治中國建設”(23SKGH015);西南政法大學學生科研創新項目“中國家事法上的權利:法理建構與難題疏解”(2024XZXS-061)。

[中圖分類號] D912 [文章編號] 1673-0186(2025)001-0147-018

[文獻標識碼] A" " "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25.001.010

共同體表征著團結、和諧、親密的社會關系,共同體建設是古今中外理論家和實踐者共同關注的話題。進入現代社會,這種社會關系在全世界面臨著不同程度的衰落。一方面,這主要是因為社會同質性和共同性的瓦解。隨著社會內部與外部之間信息交流的日益頻繁,社會內外界限逐漸模糊,“共同理解的共同體”即使實現,也處于一種脆弱的、易受傷害的狀態[1]9-10。另一方面,共同體的衰落還與社會個體化有關。在德國社會學家斐迪南·滕尼斯(Ferdinand T?觟nnies)看來,共同體瓦解的原因在于,人的意志經歷了從本質意志到抉擇意志的變化,抉擇意志與一種普遍意義上的自由行動相關聯,它被導向了確定的、個別的各個行動[2]232-234。個體化社會意味著社會結合呈現一種契約化而非身份化形態,個人選擇優于整體目的。英國社會學家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認為,現代秩序的出現意味著個體自我主張的驚人膨脹,從而“一個嚴格的嚴密監視規訓體系”不得不取代關于共同體的“自然而然的理解”[1]32-37。在現代化進程中,我國經濟體制改革使社會利益逐漸多元化、復雜化,個人選擇也日益多樣化、自由化,個體的抉擇意志越來越強大,甚至出現了精致利己主義者、“自我中心的無公德的個人”[3]。“以自我為中心”導致了認同意識的削弱和社會共識的渙散。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四個共同體理念,即中華民族共同體、社會治理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凸顯了共同體建設在國家治理、社會治理乃至全球治理中的重要意義。與此同時,黨的二十大報告還特別強調“全面推進國家各方面工作法治化”“推進多層次多領域依法治理,提升社會治理法治化水平”[4]40,42。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作出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又進一步提出:“法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保障。”[5]在中國式現代化語境中,共同體視域下的法治建設以及法治視域下的共同體建設,成為值得重點關注并深入研究的時代課題和理論議題。基于此,本文從共同體的一般性規律出發,分析共同體與法治之間的內在關系,揭示法治對共同體建設的基礎作用和重要意義,進而探究共同體建設的法治進路。

一、共同體及其一般性規律

有關“共同體”的概念,不同時期、不同學者有不盡相同的思想闡發。例如,共同體最初與政治、國家之間有密切聯系。在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Aristotle)看來,“城邦”是以善業為目的的“政治社團”,即政治共同體[6]。而在古羅馬法學家西塞羅(Cicero)的觀念中,“共和國”就是一種共同體,“是許多人基于法的一致和利益的共同而結合起來的集合體”[7]。到了近代和現代,共同體則被置于社會學領域加以研究。例如,滕尼斯認為,共同體是“人們通過自己的意志、以有機的方式相互結合和彼此肯定”而形成的持久的、真實的生命有機體[2] 67-71,87-88。鮑曼指出,共同體是“好東西”,是一個令人獲得松弛感、舒適感、安全感的地方[1]1-3。以關于共同體的這些探討為起點,可以提煉共同體的核心要素與內在結構,總結共同體的一般性規律,從而發現共同體建設與法律、法治之間的內在聯系。需要指出的是,共同體與國家、社會之間具有較為密切而復雜的邏輯關系,社會是共同體生成的基礎,而國家只是共同體的一種特殊而重要的類型,在共同體建設過程中,國家可以發揮關鍵作用。

(一)共同體的三重意涵:主體、規則與意識

盡管共同體的內涵沒有統一而確切的表述,但一個具有共識性的認知是:共同體所表征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結合,反映一定的社會結構和社會關系。法國法學家萊翁·狄驥(Léon Duguit)指出,社會連帶關系是一種社會事實,人們是在社會中聯合,并且始終是聯合的,而這種聯合的形成可歸因于人的需要,既包括共同的需要,也包括不同的需要[8]63。在“需要”的驅使下,人會進一步生成相應的主觀目的,并轉化為一定的外在行動。于是,為何結合、如何結合以及如何實現結合目的,便成為一個完整且清晰的共同體概念所要回答的基本問題。

具體而言,共同體至少應當由以下形式要素構成:一是主體要素,即共同體成員的屬性、特征、范圍等;二是目的要素,即共同體建立的客觀動因與主觀考量;三是聯結要素,即個體之間的結合方式,例如精神結合、利益結合,抑或感性結合、理性結合等;四是實現要素,即為實現共同目的而采取的共同行動及分工協作;五是保障要素,即為保證行動落實而采取的必要措施,例如不采取行動或實施反動行為的成員,將承擔一定的責任或后果。總體來看,這五個要素之間相互貫通、相互影響,具有密切的邏輯關系。例如,目的要素影響著共同體的結合方式、結合目的的實現方式,以及目的實現的保障措施。基于此,共同體就是不同個體因具有一定共同屬性、共同利益、共同價值、共同目標而結合起來,形成的合理分工、密切交往、團結協作的有機體。

從形式要素出發,共同體產生了三重意涵。一是作為客觀實在的共同體,即共同體由一定范圍的主體所構成,并且這些主體占據著一定空間,共享著一定資源。二是作為制度安排的共同體,即為實現共同體的運行和發展,其成員組建職能機構或權力部門①,為共同體內的各種活動制定相應的制度規則體系,并付諸實施。三是作為觀念形態的共同體,即共同體成員在規則的指引下相互合作、相互幫助,從而逐漸形成歸屬感、主人感等“共同體意識”②。

其中,共同體的規則與共同體意識具有特殊且重要的地位:“規則”聯結著共同體的和諧秩序,“意識”關系著共同體的凝聚力。無論規則,還是共同體意識,皆自然地形成于個體之間的交往行為和結合活動。規則的意義在于明確一個共同體的基本情況,例如主體的屬性與范圍、結合的目的與方式、結合目的的實現手段與保障措施等。而共同體意識的意義則在于調動共同體成員的積極性,以及保持共同體關系的穩定性。一個共同體能否安定有序、能否團結有力,正是依賴于共同體規范與共同體意識能否確立。

(二)共同體的類型變遷:從自然形成到理性構建

根據不同標準或者選取不同視角,共同體可被分為不同類型。例如,從社會行為出發,英國法學家羅杰·科特雷爾(Roger Cotterrell)將共同體分為四種類型,即傳統型共同體、工具型共同體(利益型共同體)、信仰型共同體(價值型共同體)、情感型共同體③。國內有學者從作為內在目的的“共同善”出發,將共同體分為生命共同體、利益共同體、人格共同體[9]。還有學者從聯結紐帶角度出發,將共同體分為情感共同體和理性共同體[10]。除此之外,從結合目的或結合方式來看,共同體可被分為物質共同體和精神共同體,前者如企業法人,后者如公益組織;從治理方式或規范基礎來看,還可被分為倫理共同體和法律共同體,前者如家庭,后者如國家。

共同體的類型總體上可劃分為“演進式共同體”和“構建式共同體”。在人類社會由傳統走向現代的過程中,共同體總體上經歷了從“自然形成”到“理性構建”的歷史變遷。滕尼斯認為,共同體是通過持久的、親密的共同生活而自然形成的“真實的與有機的生命”,蘊含著從血緣共同體(親屬關系)到地緣共同體(鄰里關系),再到精神共同體(伙伴關系)的發展過程[2]68-71,87-90。而社會則是“想象的與機械的構造”,在社會里,人與人之間原始的、自然的關系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潛在的敵對狀態,一切意志統一都依賴于協議或契約[2]68,149-150。在滕尼斯看來,共同體與社會之間是二元對立的關系,隨著社會的形成與發展,共同體在逐漸消逝。盡管滕尼斯正確揭示了傳統共同體的生成方式以及現代社會的重要特征,但他為了凸顯共同體與現代社會的區別,將現代社會中的抉擇意志絕對化、極端化,從而未能準確把握共同體的現代面向。

法國社會學家埃米爾·涂爾干(Emile Durkhem)對現代社會表達了不同的認識。他認為,社會團結存在著兩種情形,一種是基于人之相似性而形成的“機械團結”,另一種則是基于人之差異性而形成的“有機團結”[11]90-92。從“機械團結”逐漸走向“有機團結”是社會歷史的發展規律,社會分工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個人在勞動分工下擺脫孤立狀態,并形成相互聯系,從而牢固地實現了“有機團結”[11]24。狄驥也持有與涂爾干相近的看法,他把社會連帶關系分為“同求”和“分工”兩種情形:前者對應“機械團結”,在原始社會中具有優勢地位;后者則對應“有機團結”,在現代社會中占據首要地位[8]63-64。社會分工及團結協作的背后,即是人的客觀需要與理性選擇。

就此看來,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共同體不僅不會消亡,反而不斷以新的方式、新的結構、新的狀態出現。實際上,現實社會中的共同體通常是不同類型共同體的相互交織與相互嵌合。而從主要形式來看,傳統社會更加趨近于情感共同體、道德共同體,而現代社會則更多體現為理性共同體、利益共同體。當代中國要建設的共同體,不是滕尼斯意義上的共同體,即傳統社會中有限地域內自然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相似相仿、相知相熟的“演進式共同體”,而是基于人與社會的現代性特征,在廣闊地域范圍內塑造的超大規模的“構建式共同體”。它實際上是人們之間統一關系的一種形式,旨在解決“相互關系和互動的問題”[12]。現代化共同體不但不與社會相對立,而且更以社會為基礎。特別是在全球化、個體化的背景下,獨立的、分散的個體意志無法自行走向統一。若非通過人為制定規則,有目的、有意識、有計劃地去構建共同體的內在關系,和諧、穩固的共同體關系就難以達成。此外,現代人的社會行動及社會關系的高度復雜性,也決定了現代共同體的性質更具有理性設計與人為構建的色彩。

(三)共同體的規則演進:由傳統至現代

共同體規則的發展變化,在我國歷史中得到了清晰呈現。從歷史來看,中國自古就是一個大一統國家,“家國一體”“禮法合治”是古代中國的顯著特征。“家”與“國”兩個共同體始終保持著運行機制和精神內核的同構關系,個體同時受制于這兩個共同體。“由子孝、婦從、父慈倫理觀念所建立的家庭關系,正是民順、臣忠、君仁的國家社會關系的一個縮影。”[13]在儒家倫理的規范之下,君與臣、官與民、夫與妻、父與子、長與幼雖然同屬共同體成員,但卻不具有平等關系。因此,古代中國是一個建立在差序格局上的,以義務為中心的倫理共同體。而到了近代,變法修律、辛亥革命、五四運動等一系列重大事件,使個體意識與民族意識空前高漲。個體從家庭(封建綱常禮教)中“脫嵌”①,被法律賦予獨立地位與平等權利,從而與國家共同體產生了直接關聯。“家國同構”的治理結構最終瓦解,共同體及其規則體系進入重構階段。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引發了一系列社會巨變(包括思想解放、經濟騰飛、法治發展等),社會個體化程度再次加深。個體從集體(計劃經濟體制)中“脫嵌”,并重歸其最初“脫嵌”的地方——家庭[14]。市場經濟體制下,利益的驅動作用更加突出,法律成為主導性規則,現代中國朝著以權利為本位的共同體方向邁進。

具體而言,共同體規則的歷史演進主要體現于三個維度。其一,從規則類型而言,共同體規則經歷了從“倫理本位”到“法律至上”的轉變。英國法學家亨利·梅因(Henry Sumner Maine)指出,法律經歷了從身份到契約、從家族到個人的發展過程[15]。在傳統社會中,對凝聚共同體起主導作用的規則是道德倫理,進入現代社會,親緣情感、風俗習慣在共同體運轉和維系中的作用逐漸衰弱,而以理性為內核的法律規則地位則不斷提升②。其二,從內在結構而言,共同體規則經歷了從“以義務為中心”到“以權利為中心”的轉變。權利和義務是規則的基本要素。傳統共同體規則是“義務本位型法”,其主要目的在于明確一部分人(統治者)的特權,并規定另一部分人(被統治者)的義務。權利與義務之間不具有對等性。而現代共同體規則是將權利置于崇高地位的“權利本位型法”,注重權利的平等性以及權利義務的一致性。其三,從價值取向而言,共同體規則經歷了從“整體取向”到“個體取向”的轉變。傳統社會中,整體意識、集體意識占據主導地位。而在現代社會,個體意識、權利意識逐漸覺醒,個體成為共同體及其規則的中心。在涂爾干看來,法律的重心也從“壓制型法”轉向了“恢復型法”[11]33-92。

綜上,在社會由傳統走向現代的過程中,共同體規則的類型、結構以及價值取向經歷了根本性、系統性轉變。從歷史次序來看,“越早的共同體,倫理關系越緊密,因而越是倫理共同體;相反,越晚的共同體,契約關系越重要,因而越是契約共同體”[16]。不同時期、不同類型的共同體與法律規則之間具有不同的親疏關系。隨著現代化的深入發展,個體化成為社會的核心特征,個體在共同體中的地位或分量越來越重。對于利益關系復雜化、價值觀念多元化的現代個體化社會而言,法律在調整共同體關系中的作用更加凸顯。盡管共同體規則有多種形式,例如法律、政策、道德、習慣等,但是法律最具基礎性和關鍵性。法治不僅能夠通過利益確認與分配,強化個體之間的交互和聯結關系,而且可以經由價值引導與感召,達成個體精神、理念、信仰的一致性。換言之,法治有助于從“規則”與“意識”兩個層面構建穩定且牢固的共同體關系。

二、法治對共同體規則的構建

規則在共同體諸要素中具有重要地位,因而共同體建設的首要任務是建立一套規則體系。在共同體規則體系中,之所以法律最具基礎性與關鍵性,是由于現代社會中共同體的內在特征,以及共同體建設所面臨的現實障礙。法律不僅更適應于現代共同體之理性設計與人為建構的客觀需要,而且更有利于將不同個體的利益主張和自由意志統合起來,從而實現對各個獨立主體之間交往關系的有效調整。美國法學家朗·富勒(Lon Fuller)指出:“法律是使人類行為服從于規則之治的事業。”[17]124-125法治意味著“規則之治”,是一種將法律置于崇高地位的治理模式和秩序狀態。法治對共同體建設的重要意義在于,法律規則能夠適應現代社會的個體化境況,在尊重個體意志的基礎上形成共同體成員普遍接受的關系處理準則與結果,從而帶來不同個體的協調一致或者分工合作。具體而言,法治對共同體規則的構建,主要包含以下方式。

(一)法治通過個別利益與整體利益的平衡構建共同體規則

從目的要素來看,共同體可謂個體意志的結合體,是共同利益或共同意志的集中體現;而從類型或屬性來看,現代社會中的共同體趨近于利益共同體、契約共同體、理性共同體。個體化是現代社會的鮮明特征,商品經濟、市場經濟的發展,使得個人的選擇越來越多樣,個人的自由意志越來越強大,而且利益因素對個體主觀意志和行為選擇的驅動作用也越來越顯著。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Montesquieu)指出:“若意志無法相互交融,便不能聯合起眾多單獨的力量。”[18]德國法學家塞繆爾·普芬道夫(Samuel Pufendorf)也強調了“意志聯合”對于構建共同體、實現共同目的的重要性[19]。由此可見,共同體建設的首要任務在于,將分別的、離散的個別意志匯聚起來,求取“最大公約數”。而法治恰好可以實現個別意志與共同意志、個體利益與共同利益的調和,從而對共同體起到凝聚和固本作用。

實際上,法治就是一種利益調控機制和意志聚合機制。美國法學家羅斯科·龐德(Roscoe Pound)指出,法律秩序的目的就是承認某些利益,并由司法過程按照各種法令確定承認與實現這些利益的限度[20]。具體而言,法律由特定機關(主要是立法機關)根據共同目標、共同需要,經過特定程序而制定,法律制定的過程就是不同利益主體進行爭辯與論證,從而使不同個人利益、個人意志之間相互結合、相互協調、相互統一的過程。法律所反映的利益主體的意志越多,就越能對不同個體起到聚合作用,共同體關系也因此越牢固。

需要注意的是,在現代社會利益多元化、復雜化的背景下,法治對利益的整合不是強行實現利益的整齊劃一,而是在既尊重個體利益又實現整體利益,使二者相互平衡的條件下,實現共同體的內在凝聚狀態。正由于現代法治尊重個人的主體地位,承認和保護個人的利益需要與自由意志,才使得共同體呈現對個體的強大吸引力,并保持生機與活力。然而,任由個別意志或個別利益發展而威脅到他人、國家或社會的利益,又會削弱共同體的內在結合關系。因此,在個體化社會中,法治要實現的利益是個別利益和整體利益平衡之下的正當利益。

(二)法治通過權利與義務的統一構建共同體規則

從共同體的實現要素來看,基于共同利益、共同意志,亦即為了實現共同目的,共同體成員必須采取共同行動以及分工協作。因此,個體需要明確的行動指引與行為規范。法治通過將不同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明確為權利(權力)義務(職責)關系,并規定違反義務的后果和責任,從而實現對利益的確認和分配,以及對個體行為的指引和約束[21]。其中,權利由共同體成員普遍享有,義務由成員按照權利之對等要求予以履行;而權力則由共同體的立法機關、執法機關、司法機關等職能機構行使,職責由權力機構按照共同體成員的權利要求予以履行。進而言之,權利注重個體自身正當利益的實現,權力注重對他人、社會和國家的支配力,而義務和職責則是個體自身正當的非利益,即通過義務和職責的履行,推動他人、社會、國家的權利或利益的實現。權利(權力)與義務(職責)相輔相成、協調統一地推動共同利益和共同意志的實現。在權利與義務的統一體即法律中,義務(職責)對共同體有著更為特別的意義。義務(職責)不但是密切共同體成員相互關系的重要紐帶,而且是上文所述之共同體“保障要素”的客觀需要。不履行義務(職責)的成員,必須承擔一定的不利后果(責任)。

個體獨立的社會不同于傳統的身份社會,共同體成員的獨立性和平等性,決定了權利與義務之間的對應性和統一性,而法律則必須致力于此。法國思想家盧梭(Rousseau)指出:“為了把權利和義務結合起來,使正義達到它的目的,就需要有約定和法律。”[22]41同時,權利義務的對等性意味著,無論賦權性規則多于或重于義務性規則,還是義務性規則多于或重于賦權性規則,都不能在追求個人利益與自由的現代社會中造成共同體。

(三)法治通過實體規則與程序規則的結合構建共同體規則

實體規則意味著通過分配實體權利和義務實現實體正義,而程序規則意味著通過正當的過程和方法實現程序正義。法律是實體規則和程序規則的結合,二者在共同體建設中相互配合、相互彌補,以實現法律的正義。

程序規則通常適用于立法、司法、選舉、行政等法律活動。其意義在于,“通過促進意見疏通、加強理性思考、擴大選擇范圍、排除外部干擾來保證決定的成立和正確性”[23]。作為規范和指引共同體成員交互活動的重要規則,程序致力于實現公平、公開、理性、和平、平等、人權等過程價值,從而保證個體有序地參與法律活動,并滿意地獲取程序結果,同時也限制權力的恣意行使。

實體規則關注法律調整利益關系的結果,程序規則關注法律調整利益關系的過程,過程和結果往往密不可分。例如,在立法過程中,沒有民主、公正、公開的立法程序,立法的結果難免會產生利益偏向,權利(權力)和義務(職責)的分配便難以保證公平性。再如,在司法過程中,如果司法程序不能貫徹中立、平等、公開、及時等原則性要求,矛盾糾紛便不能得到滿意的化解。

無論何種法律程序,都旨在使不同個體之間的利益對立與意志分化走向和諧與統一,使不平衡的共同體利益關系得到新的平衡。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長期堅持、不斷發展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推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24]總體而言,程序規則的意義不僅在于為實體規則的實現提供重要保障,更重要的在于,通過正當的過程和手段達成共識、協調關系、約束權力。實體規則和程序規則的結合,對共同體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四)法治通過安定性與變動性的協調構建共同體規則

為保持共同體生活的安定性,法治的基本原則之一就是保持安定性,即“法律不能隨意改變、反復無常”。英國思想家約翰·洛克(John Locke)指出,立法或最高權力機關必須以頒布過的經常有效的法律來行使權力,而不能以臨時的專斷命令來進行統治[25]。德國法學家古斯塔夫·拉德布魯赫(Gustav Radbruch)將安定性視作法律的第一要務,認為法律的正義性和目的性固然十分重要,但能夠帶來秩序和安寧的安定性更重要[26]82。在新時代的改革開放實踐中,習近平總書記十分重視法治的安定性。他指出:凡屬重大改革要于法有據,要確保在法治軌道上推進改革[27]。改革可以破舊立新,使社會生活趨向于合理,但與此同時,也會一定程度上打亂共同體成員對社會生活的合理預期。法治的安定性則可以保障新的確定性預期,并防范反復無常、求新求變的意志。無論在何種社會狀態中,法治都有提升共同體成員安定感的重要作用。所謂“安定感”,意味著個人對未來具有確定性的預期,不用擔心隨時遭遇無法預料的境況。傳統社會以固定不變的生活區域、行為模式、身份地位、風俗習慣來形成安全感、穩定感,但卻以犧牲自由為代價。與之相比,現代社會中的個體則有了更多的生活選擇,因而有了更大的自由。共同體成員獲得安定感的唯一依靠,就是法律安定性帶來的確定性指引,以及對任性權力的約束。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法律必須穩定,但又不能靜止不變”[28]。傳統共同體經自然演進而來,在道德、習慣等規則約束下,其變化緩慢而溫和,而現代社會的變動性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迅速且劇烈,法律需要根據社會的發展變化及其帶來新的利益失衡及時作出合理調整。例如,無人駕駛汽車的持續發展將會給出租車和網約車行業的利益帶來巨大沖擊,甚至造成利益的結構性失衡。只有通過法律的立、改、廢,法治才能適應新情況、解決新問題,才能使不平衡的共同體利益關系得到新的平衡。作為安定性與變動性相結合的規則,法律對共同體建設的意義不僅在于可以適應共同體及其成員對安定感的要求,而且在于能夠與時俱進地保持法律與社會正義的一致性。

三、法治的價值追求為共同體意識奠基

法治之所以對共同體建設具有重要意義,一方面是因為法律規則的基本屬性與內在結構,另一方面則是由于法治的價值取向與目標追求。在法治價值實現即法治滿足主體需求的過程中,個體的共同體意識逐漸生發出來,共同體才會更加穩固。拉德布魯赫指出,法律是一種涉及價值的事物,“法律只有在涉及價值的立場框架中才可能被理解”[26]5。法治帶有一系列價值目標和價值追求,因而也是價值觀念與規則實體的統一體。就法治而言,規則是形式,價值是實質。而對于共同體來說,“規則”和“意識”都是重要的構成要素,共同體的規則與共同體意識之間也是形式與實質的關系。具體而言,共同體意識主要包括共同感、歸屬感、參與感、主人感、獲得感、信任感等基本要素。共同體成員只有生發出這些意識,才會將國家或社會“想象”為一個共同體。法治的平等、尊嚴、民主、正義等價值及其實現,有利于個體獲得這些感受,從而形成共同體意識。對法治共同價值的堅定追求可以使由法律規則所構建出來的表淺的“利益共同體”,邁向更為穩定、持續和深層的“精神共同體”。

(一)平等和尊嚴是共同感、歸屬感形成的價值基礎

共同體建設的關鍵在于從自由個性和自主意志中尋找共同特征,亦即在個體的獨特性、多樣性中謀取共同性、統一性。個體之間的共同感,以及個體在整體中的歸屬感,是共同體意識的基礎性要件。其中,共同感是基于相似性而產生出來的一種心理感受,即一個個體認為其他個體與自己具有同樣的特征和同等的地位。無論共同的語言、文化和種族,還是政治、教育和信仰,都可以使人產生相似感、熟悉感和親切感。而歸屬感則是個體加入群體而產生的一種身份認同,是消除了個體的孤獨感而獲得的一種安全感。與共同感產生的根源相類似,身份認同往往來自個體對共同文化、政治等的認同。處于分類化社會之中的個體,通常會基于自己的社會位置發展出認同感,并形成自我的一個部分。同時,個體也通過來自社會的角色和社會身份來構建自我感受[29]。個體之間的共同感越顯著,個體的身份認同也越強烈,個體對群體也就越具有歸屬感。

平等是法治的基本價值和基本要求,它意味著每一個成員在共同體中,都能夠得到同等的尊重。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平等是人在實踐領域中對他自身的意識,也就是說,人意識到別人是同自己平等的人,人把別人當做同自己平等的人來對待。”[30]一方面,平等要求法律賦予每個人的權利是平等的,社會地位和職位對每個人都是開放的;另一方面,要求弱勢群體(包括各種能力不足者)得到特殊照顧,貧富差距得到限制。如果說和正義相關的是利益分配問題,那么與平等相關的則更多是身份問題。由于身份之間難以隨意轉換,所以導致某些群體因身份固定化而喪失了一些權利和利益,久而久之,利益鴻溝將進一步引發社會歧視。法治所致力的平等旨在使不同個體或群體不因身份招致歧視、不因能力陷入困境,每個人都得到同等尊重。惟其如此,個體才會消除因對立和差距帶來的不滿甚至仇恨,對共同體產生認同感,進而使自身擁有歸屬感。

法治對人的尊嚴的強調和保護,也是共同感和歸屬感形成的重要一環。尊嚴是個體對自我的肯定,也是他人對自我的尊重。“由于自我構成了人最實質性的存在,故每個人都會悉心地呵護它、關照它……因為自我具有脆弱性、易受傷害性……人們自然地擁有一種需求,希望他人不傷害其脆弱的自我,希望獲得一種他人對其個體性的最起碼的尊重。正是從這種基本的精神性的需求中,產生了對尊嚴的價值訴求。”[31]現實社會中,一些人侵犯另一些人的尊嚴,只是因為被侵犯的人是弱者。這種現象的頻繁發生將會加深社會鴻溝,增長社會仇恨。基于此,健全的法治社會都會通過制度來維護人的尊嚴。《世界人權宣言》規定:“人人生而自由,在尊嚴和權利上一律平等。”《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人格尊嚴不受侵犯。”法治保護人的尊嚴,是因為法律將每個個體視為具有同等權利的主體,尊重每個個體的意志,保護個體不遭受來自強者的侮辱和傷害。就此而言,法治具有縮小社會鴻溝、抑制社會仇恨的功能,進而有助于個體產生共同感和歸屬感。

(二)民主是參與感、主人感形成的價值基礎

肯定人的主體地位、尊重個體的獨立性與自主性,是現代社會之共同體建設區別于傳統社會的根本性標識。為了充分發揮個體在共同體建設中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共同體需要構建一套民主制度,用以討論和決定關于共同體的重大事宜。在當代中國,民主最生動形象的話語表達就是“人民當家作主”。民主既是法律實現個體利益與整體利益、個別意志與共同意志相統一的制度依托,也是共同體保持生機與活力的根本憑借。德國法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Jürgen Habermas)提出了“法律共同體”的概念,并闡述了法律與民主的邏輯聯結。他指出,民主原則規定,只有通過符合法律形式的商談性立法,進而獲得法律共同體成員同意的法律規則,才具有合法的有效性[32]135。現代社會將民主作為法治的基本價值取向,不僅在精神理念上彰顯了對人民之主體地位的充分肯定和高度宣揚,而且在制度實踐上也體現了民主與法治的有機貫通與深度融合。

法治意味著將法律置于至高地位,正是因為“法律的統治”以及“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才使得每一個體的意志表達具有了平等性,才使得少數服從多數的民主原則得以成立。共同體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共商共建共享”。通過法治構建民主制度、保障民主參與,是共同體成員形成參與感、主人感的內在要求。所謂參與感,是指個體對自己在共同體決策中的參與程度的主觀感受。而主人感則產生于個體的意見表達與客觀需求受到了平等對待,并對共同體決策產生了實質性影響。從我國的民主法治實踐來看,“我國全過程人民民主……是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的民主,是最廣泛、最真實、最管用的社會主義民主”[33]。當能夠廣泛參與并真正影響決策的時候,個體才能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尊重、自己是共同體的主人,并因此尊重法律、崇尚法治,以及發自內心地維護共同體所體現的共同利益。形成主人感之后,個體不僅可以共享作為共同體成員的共同感,而且能夠煥發出對于共同體建設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就此而言,民主對于共同體建設而言具有支撐性意義,是共同體的“生命”與“靈魂”。通過法治保障和促進民主的實現,能夠調動個體對共同體建設的熱情和信心,推動形成個體對共同體的認同感,從而使共同體的建設和發展更可持續。

(三)正義是獲得感、信任感形成的價值基礎

法律與正義向來都密不可分。通過法治實現正義,有助于增強共同體成員的獲得感與幸福感,從而也有利于激發個體對共同體的認同感與歸屬感。所謂獲得感,即共同體成員基于自身需求被滿足的程度而產生的一種心理狀態。利益需求的滿足具有優先性,是個體獲得感產生的物質條件與客觀基礎。由于利益是個體與個體相互結合的目的所在,也是共同體形成的動力因子,所以對利益關系的調整、對利益需求的滿足構成了共同體建設的重要內容,而正義則是利益分配的原則。在美國法學家約翰·羅爾斯(John Rawls)看來,正義的主要問題是社會的基本結構,或更準確地說,是社會主要制度分配基本權利和義務,決定由社會合作產生的利益之劃分的方式[34]。當個體基于自身貢獻或其他因素對利益分配達成較高的滿意度,即產生較強的獲得感時,就會傾向于認為法律是正義的。進而言之,個體只有認為法律所確認、分配的利益符合公平正義,才會形成更為強烈的共同體意識。通過分配正義與矯正正義、實體正義與程序正義、主觀正義與客觀正義相結合的方式,法治能夠推動正義的最終實現。其中,程序正義具有重要且特殊的意義,糾紛解決、立法參與、民主協商、公共決策等各種法律活動,都依賴于科學完善的程序設計。

與此同時,法律的正義價值也是信任感形成的重要條件。無論個體與個體之間的信任感,還是個體對共同體的信任感,對于共同體而言都至關重要。信任意味著人與人之間不是相互敵對、防范,而是可以放心地開展合作,并且還能為共同利益而團結一心。從發生源頭看,信任最早產生于嬰兒對照顧者的依戀①。社會信任由此擴展而來。傳統社會是“熟人社會”,信任產生于人與人之間的長期性、穩定性交往。而進入現代社會,社會流動加大、發展變化迅速,社會交往的隨機性和易變性也隨之提升。于是,法律便逐漸成為信任的一種中介。依賴于法律的信任是一種制度信任,建立在共同體成員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各種有違公平正義的行為都會受到法律制裁的意識之上。這種信任是一種計算性信任,如果某些人違反法律謀取了不正當利益,而未受到法律制裁,則這種信任將會崩塌,進而引發更多的違法效仿。就此而言,正義不僅要體現在立法對利益的分配與滿足方面,而且還要貫徹于法律實施層面,即通過嚴格執法、公正司法維護法律制度的權威性,以增強個體對其他個體乃至共同體整體的信任感。總體來看,正義價值之于共同體建設具有終極性意義。

四、邁向“法治共同體”

對于現代社會而言,以法治方式推進共同體建設是必然選擇。而共同體建設的重點是,使共同體規則更好地引導人的行為、團結人的思想、滿足人的需求,進而使個體自覺地、自主地參與共同生活,并對共同體形成認同感、依賴感。從法的本體來看,法治所內含的規則體系為共同體的建設及發展提供了基礎條件,既可以將不同個體的利益需求和自由意志統合起來,又可以為共同體成員的一致行動與分工協作提供規范指引,還可以及時有效地化解個體之間的利益糾紛和權利沖突。從法的價值來看,法治所蘊含的平等、尊嚴、民主、正義等價值,能夠滿足共同體成員的精神需求,拉近不同個體之間的心靈距離,從而激發其形成共同感、歸屬感、主人感、參與感、獲得感、信任感等共同體意識,并使共同體保持穩固狀態。正是由于法律在共同體建設中的基礎作用和重要意義,所以,法治應當是現代共同體治理的主導性方式,共同體建設的目標應當是“法治共同體”。

(一)為什么是“法治共同體”

“法治”作為共同體的修飾語,其所突出強調的是共同體的基本屬性與存在方式。對于當代社會而言,無論中華民族共同體、社會治理共同體,還是人類命運共同體、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都應當是一種具體的“法治共同體”。前兩個共同體理念主要建立在國內法治之上,而后兩個共同體理念則主要建立在國際法治和國內法治共同作用的基礎上。法治既是共同體的目標追求,也是共同體的運行機制,還是共同體的秩序狀態。

需要指出的是,法治共同體不等同于法律共同體。關于法律共同體,目前學界主要存在兩種認識。一種是職業意義上的共同體,即“法律職業共同體”的簡稱[35],另一種則是社會意義上的共同體,即由法律組織起來的共同體。就后者而言,有學者認為,“法律共同體”是指個體作為法律承受者,其行為在法律規范的引導下,被協調為一種行為構造[36]。還有學者認為,“法律共同體”是“以法律為基礎,實現著法律秩序的社會組織形式”[37]。后一類法律共同體概念類似于德國哲學家康德(Kant)的共同體概念,即“國家是許多人依據法律組織起來的聯合體”[38]。而在哈貝馬斯的商談理論中,法律共同體被理解為“由自由而平等的法律同伴組成的自愿聯合體”[32]136。

后一類“法律共同體”概念與本文所提到的“法治共同體”概念具有一定的相近性,但也有所不同。首先,法律共同體一般被認為是通過法律構建起來的,在某些西方學者那里這種構建往往還帶有個人先于共同體的意味。法治共同體則并不是指共同體的形成由法律來構建,而是強調法治對共同體性質的重構。大多數共同體從形成來看,都不是法律起主導作用的,比如在國家共同體的形成過程中,民族和文化所起的作用可能比法律更大。法治共同體的構建主要是指通過法治的規則體系和價值追求對共同體的作用,使共同體成員的共同感、歸屬感、參與感、主人感、獲得感、信任感得以增強,從而使共同體的性質轉向了法治共同體。其次,法治共同體不限于一國領域之內。法律共同體通常被用于描述國家共同體中,由法律所連接起來的人與人的狀態。比如凱爾森(Hans Kelsen)所認為的:“我們稱為‘國家’的那個共同體就是‘它的’法律秩序。”[39]而法治共同體則不限于民族國家內部,可以擴展到整個人類社會。例如,人類命運共同體可以通過具有“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國際法規則而實現。最后,法治共同體更強調法治之“治”的過程和結果。法律共同體往往只強調法律在意志聯合和行為塑造中的作用,而法治共同體則進一步要求共同體的法律對共同體意識的塑造,強調通過法治的價值指向彌合社會矛盾和沖突,催生成員的共同體意識,并導向更深層次的“精神共同體”。

從共同體的歷史演進看,邁向法治共同體是共同體建設的必然選擇。現代社會中離散的、分別的個人意志為了追求各自的利益,常常會發生沖突、分裂和爭斗。僅僅依靠個別的、局部的契約來統一意志,并不能自然地實現平等和公平正義,也不能造就普遍互信的社會。與此同時,傳統社會中起主導作用的道德規范在現代社會也面臨著一定的現實困境,例如,不能消除社會因利益分配不平衡而帶來的紛爭甚至敵對,以及不能解決部分個體或群體的認同感、歸屬感缺失問題。而法治則能夠從離散的自由意志出發,尋求全社會的普遍性價值準則,公平合理地確認和分配利益(權利、義務、權力、職責),使社會里的所有人得以和諧共處,各自滿意于法治所帶來的社會安排,同時使社會在法律之下完成各種意志的統一。因此,法治在共同體凝聚中的作用最具基礎性、關鍵性。當然,現代社會的共同體建設并非只需要法律,道德規范、習慣規范、自治規范等社會規范在共同體建設的不同方面也可以發揮不同作用。就我國而言,黨內法規也是一種能夠促進共同體建設的重要規范。不過任何社會規范都要在統一的法治秩序主導下,發揮各自的特殊功能與現實作用。

當代中國要建立的共同體不是傳統的“血緣共同體”或者熟人社會中的共同體,而是以共同目標凝聚而成的“事業共同體”①。無論中華民族共同體、社會治理共同體,還是人類命運共同體、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都是在相當大的地域范圍內形成的超大規模共同體,并且都指向了某種共同目標。以共同目標為基礎的事業共同體,需要安頓具有獨立自主性的不同個體,將意志聚合起來、利益協調起來、行動統一起來。這種共同體需要以共同目標、共同利益為基準,以尊重和保障權利為原則的法治。就此而論,法治共同體作為利益共同體與精神共同體的交織與嵌合,將是一種極其穩固的共同體形態。

(二)法治共同體建設的重點關系

由于現代社會具有高度復雜性,所以共同體建設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妥善處理諸多存在于不同層面的矛盾關系。若處理得好,共同體便可生機勃勃;若處理不好,共同體就會陷入沉寂。因此,妥善處理這些對立統一關系,構成了以法治方式推進共同體建設的幾項基本原則。

首先,從主體的角度而言,要妥善處理個體的獨特性與同質性之間的關系問題。換言之,就是要處理好個體、次共同體、大共同體之間的結構性關系。共同體建設需要個體的行動和思想保持必要的一致性,但個體的高度同質化,又會使共同體失去活力。因此,共同體需要個體保持一定的獨特性。然而,對個體性的極端追求會使個體的自由選擇高于共同體,從而淡化個體的身份認同。正如美國法學家勞倫斯·弗里德曼(Lawrence M. Friedman)所觀察到的,西方個人主義思潮下的權利優先思想造就了“選擇的共和國”,并帶來了權威的漸趨衰落和法律的日益擴張[40]。進一步來看,在個體與“大共同體”之間,通常存在著諸多不同類型的“次共同體”,例如家庭、公司、社團,或者特定群體等。盧梭基于大共同體構建的需要,主張消除次共同體即“小集團”的存在,以使個體意志及“公意”得到充分表達[22]33。然而應當看到的是,共同體的結構化、層次化治理不僅可以提升共同體的治理效能,而且能夠緩解個體獨特性與共同體整體性之間的矛盾。特別是對于超大規模共同體而言,可以允許次共同體作為個體與大共同體之間的“緩沖地帶”而存在,但是要防止小共同體意識的極端化,以避免大共同體成為某些小共同體攫取不當利益的工具。

其次,從規范的角度而言,要妥善處理法律的強制性與引領性之間的關系問題。法律規范的強制性具有重要意義,但在共同體建設中,并不適合作為主導性機制。正如盧梭所說,強力不能產生服從的義務,“壓制一群人”與“治理一個社會”存在巨大區別[22]8-10,17。英國法學家哈特(Hart)認為,奧斯丁(Austin)將法律片面理解為強制性命令的觀點,背后找不到“義務”的存在,因而未能正確地理解法律[41]。事實上,法治共同體不是通過法律的強制建立的,而是通過法治的價值指向來凝聚的,法律規范的引領功能對于共同體建設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法治盡管要維護共同文化和道德,但是不能僅僅通過“道德的強制實施”完成。由于傳統社會的共同體存在著共同道德基礎,所以容易使人誤以為,只要通過法律強制保證道德的一致性,便能在現代社會中實現共同體的構建。實際上,這種方式只能產生出“法律道德主義”和“壓制性法”,并導致個體義務感和道德情感的減退[42]。法治固然需要強制道德,但是應當基于公平正義和秩序而確保底線道德的需要。因此從根本上看,法治應當通過積極正向的宣導、法律價值的實現等方式,逐漸激發個體對共同體的信任感和認同感,從而進一步保持共同體的團結氛圍與和諧秩序。

最后,從屬性的角度而言,要妥善處理共同體的物質屬性與精神屬性之間的關系問題。無論正向的行為激勵,還是反向的行為規制,法律調整和規范人的行為,利用的都是人的趨利避害心理。特別是在個體意識勃興的現代社會,法律作為一種利益驅動機制和行為激勵機制,盡管可以將不同個體聯結起來,但是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個體之間發生矛盾沖突的可能性。僅僅通過法律規范來建設共同體,會使共同體成員將個體利益作為行動選擇的根本性考慮,而忽視對他人及共同體應盡的道德義務。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中國式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4]22因此,必須在共同體建設中融入精神文明建設,實現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的緊密結合,以提升共同體的精神面貌和文明質感。

(三)共同體建設的法治實現

就我國而言,法治共同體構建有賴于法治體系建設,即形成完備的法律規范體系、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嚴密的法治監督體系、有力的法治保障體系、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簡而言之,就是通過立法、執法、司法、守法、護法等法治運行諸環節,共同推進共同體建設。

首先,在法律制定方面,一方面要注重共同體的規則和價值體系的構建。從共同體規則角度而言,妥善處理個別利益與整體利益、權利(權力)與義務(職責)、實體規則與程序規則、法的安定性與變動性之間的關系問題,為共同體成員構建一套系統完備、邏輯嚴密、切實可行的規則體系;從共同體意識的形成角度而言,將共同體生活所不可或缺的、共同體成員所共同追求的平等、尊嚴、民主、正義等價值熔鑄于共同體的規則體系,使之成為價值觀念與規則實體的有機結合體。法律制定所形成的共同體規則還應當同黨內法規、道德、習慣等規范形成相互銜接、相互配合的融貫的整體,實現共同體規則和價值體系的內在和諧統一。另一方面,還要注重維護法治共同體的規則體系和價值體系的穩定性與明確性。富勒和英國法學家約瑟夫·拉茲(Joseph Raz)均將法律的清晰、明確、穩定視作法治的基本原則①[17]75。含混模糊、漏洞百出、矛盾沖突,或者反復無常、陡然巨變的法律規則,難以成為個體行動的有效指引,并滿足其對利益的合理預期,進而也就無法為實現共同體成員行為的有序性和觀念一致性而提供良好的制度條件與法治環境。現代社會中,個體的流動性、變化性遠遠高于傳統社會,因此容易產生美國心理學家艾里希·弗洛姆(Erich Fromm)所說的“逃避自由”現象,這正是現代人在個體化進程中安全感缺失的客觀結果[43]。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必須更好發揮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4]40。只有通過法治保持共同體規則體系及其價值理念的確定性、穩定性,個體才能更好在變動頻繁的現代社會之中安身立命,才能逐漸形成共同體意識。

其次,在法律實施方面,要注重共同體意識的塑造。共同體意識并不體現于紙面上的規則,而是形成于法律實施、法律遵守的共同體成員行動。在執法、司法、監察和法律監督等活動中,要把紙面上的規則合理地適用于法律事實,實現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相統一。僅憑法律或法律人的愿望,無法形成共同體意識,只有法律及其實施適應了社會人心、凝聚了社會人心、鼓舞了社會人心的時候,法治所要造就的共同體意識才能形成。法治共同體的構建既是法治引導個體價值、塑造個體觀念的過程,也是法治適應社會發展、滿足社會需要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共同體成員可以產生守法意識和護法意識,逐漸養成與共同體良性發展相適應的生活方式、行為習慣乃至思維理念。通過法律實施過程對共同體意識的塑造,“法律從最初僅僅是對共享信仰或者價值觀的反映或者表征,逐漸成為一種替代這些信仰和價值觀的道德力量”[44]。法律所規定的行為模式、遵循的價值觀念、提倡的精神風尚,轉化為共同體成員的共同道德,成為共同體建設的觀念支撐,并進一步作用于共同體的未來發展。當一個共同體成為精神共同體時,個體之間的結合關系便能更加穩定和牢固。

最后,從法律制定到法律實施的整個過程,都要特別注重共同體成員的自主性、自覺性、自為性和自律性,維護其主導的、主動的地位[45]。個體雖為共同體的一分子,但同時也是擁有自由的主體,在法律規則允許范圍內可以選擇自己期望的生活方式與理想的社會角色。每一位成員都是共同體不可或缺的獨特存在,也是共同體建設和發展所依賴的重要力量。在立法、執法、司法等權力運行的過程中,應充分保障個體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例如,通過立法參與、人民陪審、行政聽證、批評建議等多種民主制度,實現共同體成員“當家作主”的權利。此外,還要健全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發揮共同體成員在矛盾糾紛解決中的自主性、創造性。只有尊重人的主體地位,才能使個體成為“法治的忠實崇尚者、自覺遵守者、堅定捍衛者”[4]42,從而發自內心地融入共同體生活,并逐漸形成共同體意識。

五、結語

共同體建設承載著其成員對幸福美好生活的熱愛與憧憬。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說,只有在共同體中才可能有個人自由……在真正的共同體條件下,各個人在自己的聯合中并通過這種聯合獲得自己的自由。”[46]只有生活在友好團結、安寧和諧的共同體中,個體才能同時獲得物質上的滿足與心靈上的慰藉。當今我國對于共同體建設,特別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社會治理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等四個共同體建設的高度宣揚與強力推進,有著深刻的時代動因和充足的現實考量。身處個體化的現代社會,個體總會在獨特性與歸屬感兩種需求的張力中徘徊不安。越是追求獨立自主,個體就越是與共同體須臾不可分離。法治之于共同體建設的重要意義,不僅在于為共同體成員明確了一套規則體系,亦即模式化的生活和交互方式,更是在于為共同體建設提供了價值指引,亦即一種精神動員或情感培育機制。只有將平等、尊嚴、民主、正義等價值深嵌于共同體規則之中,并以法律的良好運行發揮法律功能、實現法律價值、達致法律目的,才能使個體之間產生心靈呼應、情感共鳴與精神依賴,將共同體建設成為具有強大凝聚力、顯著向心力、旺盛生命力的有機體,亦即“法治共同體”。

除此之外,還應當看到,法治與共同體之間具有互促共進的邏輯關系。法治在促進共同體建設的同時,共同體建設也在優化法治的樣態。法治共同體的形成意味著其成員具有充分的自覺性、自主性、自律性,并且對法治及共同體具有高度的認同、信任和依賴,不僅可以使“控制性法治”邁向“信仰性法治”,而且能夠避免義務感缺失、逐利心亢進的“個人主義法治”或“對抗性秩序”,實現權利與義務相平衡的法治與“合作性秩序”。就此而論,法治與共同體之間存在著邏輯上的互通性以及現實中的互惠性,中國式現代化應當將法治建設與共同體建設作為一個有機整體而統籌推進。

參考文獻

[1]" 齊格蒙特·鮑曼.共同體[M].歐陽景根,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

[2]" 斐迪南·滕尼斯.共同體與社會[M].張巍卓,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9.

[3]" 閻云翔.私人生活的變革:一個中國村莊里的愛情、家庭與親密關系(1949-1999)[M].龔小夏,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254.

[4]"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5]" 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29.

[6]" 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吳壽彭,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3-7.

[7]" 西塞羅.論共和國·論法律[M].王煥生,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7:39.

[8]" 萊翁·狄驥.憲法論:第1卷[M].錢克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

[9] 曹剛.共同善、共同體與法治[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8(3):79-87.

[10]" 謝暉.家與國:兩類共同體的法治邏輯[J].學術界,2021(11):54-69.

[11]" 埃米爾·涂爾干.社會分工論[M].渠東,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0.

[12]" 約翰·菲尼斯.自然法與自然權利[M].董嬌嬌,楊奕,梁曉暉,等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112.

[13]" 金觀濤,劉青峰.興盛與危機:論中國社會超穩定結構[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52.

[14]" 閻云翔.中國社會的個體化[M].陸洋,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341-344.

[15]" 亨利·梅因.古代法[M].沈景一,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96-97.

[16]" 黃裕生.現代國家觀與現代人的國家認同[J].探索與爭鳴,2020(2):9-12.

[17]" 富勒.法律的道德性[M].鄭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18]" 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歐啟明,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6:7.

[19]" 塞繆爾·普芬道夫.人和公民的自然法義務[M].鞠成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191-192.

[20]" 羅斯科·龐德.通過法律的社會控制[M].沈宗靈,譯.樓邦彥,校.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39.

[21]" 付子堂.對利益問題的法律解釋[J].法學家,2001(2):29-35.

[22]" 盧梭.社會契約論[M].李平漚,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3]" 季衛東.法治秩序的建構[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12.

[24]"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36.

[25]" 洛克.政府論(下篇)——論政府的真正起源、范圍和目的[M].葉啟芳,瞿菊農,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84.

[26]" 拉德布魯赫.法哲學[M].王樸,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13.

[27]" 習近平.論堅持全面依法治國[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35.

[28]" 龐德.法律史解釋[M].鄧正來,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4.

[29]" 羅哈爾,等.社會心理學[M].鄭全全等,譯.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14:119-120.

[30]"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64.

[31]" 甘紹平.作為一項權利的人的尊嚴[J].哲學研究,2008(6):85-92.

[32]" 哈貝馬斯.在事實與規范之間——關于法律與民主法治國的商談理論[M].童世俊,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

[33]"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260-261.

[34]" 約翰·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何包鋼,廖申白,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5.

[35]" 吳衛軍,馮軍.論法律共同體[J].當代法學,2001(11):1-6.

[36]" 羅亞海.法律共同體的中國特色素稟及其憲法構造[J].法學論壇,2018(6):57-63.

[37]" 鮑祿.法律共同體初論[J].求實,2003(12):49-52.

[38]" 康德.法的形而上學原理——權利的科學[M].沈叔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139.

[39]" 凱爾森.法與國家的一般理論[M].沈宗靈,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5:205.

[40]" 弗里德曼.選擇的共和國:法律、權威與文化[M].高鴻鈞,等譯.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3,14.

[41]" 哈特.法律的概念:第3版[M].許家馨,李冠宜,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18:138-148.

[42]" 諾內特,塞爾茲尼克.轉變中的法律與社會[M].張志銘,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4:52-56.

[43]" 弗洛姆.弗洛姆文集[M].馮川,等譯.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5-66.

[44] " 羅杰·科特威爾.法律社會學導論[M].2版.彭小龍,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5:95.

[45]" 張文顯.法哲學范疇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343.

[46]"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99.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Rule of Law Community: The Legal Dimension and Practical Approach of Community Construction

Guo Zhong" "Guo Dexin

(Administrative Law School,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mp; Law, Chongqing, 401120)

Abstract: The formation and maintenance of community are closely connected with its rules and a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modern individual society with complicated interest relationship and diversified value concept, the rule of law is more significant in community construction. The rule of law can build a rule system of community through the balance of individual interests and overall interests, the unification of rights and obligations, the combination of substantive rules and procedural rules, and the coordination of stability and variability. The values of equality, dignity, democracy and justice contained in the rule of law can meet the spiritual needs of community members, narrow the spiritual distance between individuals, and stimulate the formation of community consciousness such as a sense of commonness, belonging, ownership, participation, acquisition and trust. On the premise of properly dealing with the three pairs of contradictory relations,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rule of lawcommunity should establish the rules and value system of community through the formul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law, shape the sense of community, ensure the main status of community members, and finally make it have strong cohesion, significant centripetal force and vigorous vitality.

Key Words: Community; Rule of Law; Sense of Community; Rule of Law Community; Individualization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午夜视频免费试看| 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视频| 色综合天天娱乐综合网| 无码中文字幕乱码免费2| 欧美精品综合视频一区二区| 91精品国产综合久久不国产大片| 亚洲午夜福利精品无码不卡| 色色中文字幕| 亚洲视频四区| 欧美成人精品在线| 看国产一级毛片| 88国产经典欧美一区二区三区| 青青操视频在线| 99视频精品全国免费品| 538精品在线观看| 久久 午夜福利 张柏芝| 亚洲欧美色中文字幕| 日韩小视频网站hq| 色婷婷久久| 亚洲人成日本在线观看| 欧美一道本| 国产午夜不卡| 国产精品福利在线观看无码卡| 91麻豆精品国产高清在线| 亚洲人成日本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综合久久久 | 无码国产伊人| 精品国产成人a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19p| 一本久道久综合久久鬼色| 97国产成人无码精品久久久| 91久久偷偷做嫩草影院精品| 91麻豆国产视频| 亚洲va视频| 欧美日韩国产高清一区二区三区| 99九九成人免费视频精品| 美女免费黄网站| 亚洲成a人片在线观看88| 日本少妇又色又爽又高潮| 99久久精品久久久久久婷婷| 成年人视频一区二区| 午夜毛片福利| 午夜福利网址| 香蕉伊思人视频| 午夜福利网址| 欧美黄网站免费观看| 国产精品久线在线观看| 最新亚洲人成无码网站欣赏网| 日韩中文无码av超清| 午夜福利在线观看成人| 免费无码又爽又刺激高| 亚洲va在线观看| 久久成人国产精品免费软件| 亚洲精品少妇熟女| 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 日韩第一页在线| 国产精品精品视频| 无码不卡的中文字幕视频| 亚洲欧美精品一中文字幕| 色综合日本| 天天综合网亚洲网站| 国产极品嫩模在线观看91| 亚洲天堂久久新| 午夜爽爽视频| 亚洲欧美综合在线观看| 四虎永久在线| 亚洲网综合| 久久国产精品77777| Jizz国产色系免费| 亚洲天天更新| 国产特级毛片aaaaaaa高清| 亚洲欧美在线看片AI| 中文国产成人精品久久一| 国产精品亚洲va在线观看| 丰满人妻被猛烈进入无码| 国产精品亚洲综合久久小说| 国产原创第一页在线观看| 亚洲综合九九| 欧美精品高清| 亚洲综合一区国产精品| 国产性爱网站| 精品久久综合1区2区3区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