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漢代出土的漢畫像石中,羽人形象獨樹一幟,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深邃的文化內涵構成了一個引人入勝的母題。文章以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所藏羽人畫像石為研究對象,在梳理羽人形象起源與發展脈絡的基礎上,重點從形象特點、組合語境、文化寓意等方面對館藏羽人畫像石做了考釋與分析。
關鍵詞:漢畫像石;羽人;徐州地區;雕刻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01.001
漢代是我國畫像石藝術產生與發展的鼎盛時期,大量的漢畫像石為后世留下了寶貴的藝術瑰寶,不僅體現了古人精湛的雕刻技藝,更蘊含了豐富的文化內涵和審美情趣。在浩如煙海的漢畫像石題材中,羽人形象獨樹一幟。羽人即長有翅膀的人形神祇,在漢代的畫像石、畫像磚以及帛畫等墓葬藝術中,羽人形象比比皆是,與伏羲、女媧、西王母等神祇形象一起,構成了漢代喪葬美術的重要母題。徐州地處古淮河流域,自古以來就是一方文化昌盛之地。漢代,徐州更是成為連接南北文化的重要樞紐,在蘇北、魯南地區出土有大量漢畫像石,其中也有一些羽人形象,題材豐富、風格多樣,集中體現了漢代羽人藝術的諸多特點。本文以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館藏的羽人畫像石為研究對象,在界定羽人概念的基礎上,梳理羽人形象的起源與發展脈絡,并對館藏羽人畫像石的題材、構圖、造型等方面進行細致考察,以期揭示其內在的文化意蘊。
1 漢畫像石中羽人形象考
1.1 典籍中的羽人
《山海經·海經·海外南經》云:“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羽人,顧名思義,即身生羽翼的人形神祇,是上古神話傳說中的一種獨特形象,其主要特征為人首人身而生有羽翼,不老不死,棲居于神山仙島之上。先秦兩漢時期,典籍中對羽人形象多有描述,如前文所引《山海經》即是其中典型。《楚辭·遠游》載:“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舊鄉。”王逸注:“人得道身出毛羽,可長生不死。”洪興祖補注:“羽人,飛仙也。”《呂氏春秋》載大禹求賢,南至“羽人、裸民之處,不死之鄉”。《史記》載,漢武帝自稱“天道將軍”,派使者“衣羽衣,夜立白茅上”,又讓“五利將軍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海昏侯劉賀的棺木上都刻有羽人,這些說明當時的社會風氣是將羽人與神仙、飛升、不死等神話元素直接聯系起來的。王充在《論衡》中認為,海外之人生毛羽是地理原因,不能證明長生不死,并以此為論據批評了羽人背后對該形象的神化,表達自己的質疑:“禹、益見西王母,不言有毛羽。不死之民,亦在外國,不言有毛羽。毛羽未可以效不死,仙人之有翼,安足以驗長壽乎?”但至少可以看出,秦漢時期人們對海外有羽民是在認知上有著相當的共性,如《淮南子·地形訓》也說:“凡海外三十六國自西南至東南方,結胸民、羽民、讙頭國民、裸國民、三苗民、交股民。”直到魏晉時期,張華的《博物志》亦言:“羽民國,民有翼,飛不遠,多鸞鳥,民食其卵,去九嶷四萬三千里。”似乎又對羽民的形成給出了一些解釋,而葛洪在《抱樸子》中則直接將羽化拿來作為修仙成功的佐證:“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變化飛行。”并對“羽化”的修煉之法、升仙途徑亦有系統闡述,此后“羽化”逐漸成為道家修習升仙的恒定目標。可以說,海外有羽民、神仙生毛羽這兩種觀念,在兩漢乃至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社會文化長期交織不悖地并行著,且對當時與后世的傳統藝術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1.2 羽人形象分類及其在先秦時期的演變
羽人形象的起源與先民的原始宗教信仰密切相關。在遠古時期,人類面對自然界的種種未解之謎,往往將飛禽走獸視為圖騰,賦予其神秘的力量。鳥類矯健的身姿、飛翔的能力,更是引發了先民的無限遐想,成為崇拜的對象。羽人正是這種原始崇拜心理的產物,象征著人類擺脫地面束縛、自由飛翔的美好愿景。在新石器時代的巖畫和彩陶上,已能見到羽人形象的雛形,如云南滄源巖畫中,有一人頭插雙翅,手持弓箭,似在舉行宗教儀式;仰韶文化的彩陶上,則飾有人面鳥身的圖案。夏商時期,羽人形象日趨成熟,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出土的玉羽人,造型生動,人身鳥首,腰腿生羽,形象已臻完善,羽人冠后還有鈕耳環,頗似飾品,可能兼具審美功用。戰國時期,羽人形象開始被賦予引導升仙的神秘內涵,如曾侯乙墓漆棺上繪有手持戈矛的武士羽人,顯然寄寓了護衛亡靈升仙的意蘊。
漢代是羽人形象發展的巔峰時期。神仙思想的盛行,道教的產生,使漢代出現了空前絕后的“事神”狂潮。以往單一的羽人形象被賦予了更為豐富的文化內涵,從早期的半人半鳥形象,逐漸演化出西王母等多樣化的羽人形象。這一時期的羽人不僅是神話傳說中的仙界人物,也成為溝通陰陽兩界、幫助亡靈升天的重要神祇。因此在漢代的畫像石、帛畫等墓葬藝術中,大量出現了形態各異、內涵豐富的羽人形象。隨著時代發展,神仙信仰日漸興盛,羽人形象亦被賦予了更加豐富的內涵,成為飛升成仙、長生久視的象征。魏晉以后,佛教的傳人對固有的神仙信仰形成了強烈沖擊。羽人圖像雖依然廣泛流行,但內涵卻發生了微妙變化,逐漸被佛教化。在南北朝時期,羽人與飛天形象日趨融合,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飛天”圖像。至此,原始的羽人崇拜已然式微,演變為葛洪等人書中描繪得更為成熟的宗教信仰。
1.3 羽人的分類情況
關于羽人的研究分類,目前有著許多不同的觀點。例如,按照羽人的功用分類,可分為:侍奉西王母、東王公、風伯、雨師等神祇的仙人侍者,往往成對出現于神祇左右,為其引路;騰空飛翔、御龍騎鳳的“戲獸”類飛仙,象征升仙得道、自由自在的精神境界;早期人身鳥首的半人半鳥之形,具有一定的鬼神色彩,反映了先民對鳥類圖騰崇拜的深層心理;執節持戟、引導亡靈升仙的引路神,凸顯出喪葬儀式的莊嚴肅穆。若按照羽人的“羽”構成形象分類,則又可以分為鳥首人身、人首鳥身、人身鳥爪等諸多類型,再按有翼或無翼分出更多亞型。關于羽人的分類,徐中舒、馮其南、孫作云等諸多學者先后提出了各種體系,本文由于僅針對館藏文物畫像石的羽人形象,因此并不嚴格按照某一學者的體系對其做出具體劃分。
2 羽人形象分析—以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藏原石為例
2.1 館藏情況
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是一座收藏、陳列、研究漢畫像石的專題性博物館,現隸屬于徐州博物館,也是國家二級博物館。全館分為南北兩個館區,總藏品有1600余塊。作為中國漢畫像石產地版圖上的重要一員,徐州地區已發現畫像石墓葬70余處,出土畫像石總數有2000余塊,位居全國前列。從地域分布來看,徐州漢畫像石主要集中在今銅山、沛縣、睢寧、邳州等縣(市),尤以銅山漢王、沛縣棲山、睢寧雙溝、邳州車夫山等地最為集中。從時代斷限上看,徐州漢畫像石涵蓋西漢至東漢全時段,延續時間長達數百年。從墓葬等級看,徐州既有列侯、相國等高等級墓葬,也有中下層官吏、平民的普通墓葬,不同階層均有以畫像石為陵園使用。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館藏漢畫像石題材豐富,囊括了車馬出行、習射狩獵、人物行列、宴飲娛樂、神仙傳說、歷史故事等諸多門類,畫面內容翔實生動,細節刻畫精美傳神。石質以石灰巖為主,質地細膩,保存完好。
2.2 “西王母+羽人”的伴仙形象
由于漢代極為廣泛且普及的造仙運動,西王母這位家喻戶曉的神祇在漢代畫像石中出現頻率相當之高。《山海經·海內北經》載:“西王母梯幾而戴勝,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西王母是漢代道教中的女性至上神,傳說她居住在昆侖山,專司長生不老之藥,常食三青鳥銜來的神果,故有“梯幾而坐,青鳥環繞”的經典形象。在漢代喪葬美術中,西王母形象十分常見,尤其在江蘇北部和山東南部一帶更是集中出現,這些西王母圖像多半形式化,遵循一定的程式。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館藏有一方題為西王母、羽人的漢代畫像石(圖1),縱37厘米、橫154厘米、厚37厘米,為東漢時期的作品。整石采用淺浮雕手法,左部略有殘缺,畫面正中端坐一女性人物,身著袍服,端莊肅穆,為西王母無疑。西王母梯幾而坐,頭戴冠。畫面左側一條行龍昂首向前,鱗爪分明,龍須飄動,極富動感。右側空間略大,依序刻有三鳥,或昂首引頸,或前后顧盼,形神兼備。在西王母神話中,羽人侍奉在西王母等大神身邊,充當仙藥煉制者、獻藥者、傳令官或侍從(如圖2銅山茅村出土西王母圖像中,頂層的羽人就侍奉在西王母兩側)。從圖1看,西王母左側一羽人下跪,恭敬地仰視西王母,雙手似乎捧持貢品,表情誠摯虔誠。這個羽人跪坐在地,上身略微前傾,雙手捧持一物,疑為靈芝仙草之屬。他頭頂雙耳尖銳,聳出頭部輪廓,身披短衣,胸前交叉衣帶,裙裾及地,肩頭和背后生有如鳥般的羽翼,持物羽人當是西王母身邊的侍從,其跪坐姿態體現了對西王母的敬重,捧持靈芝則象征奉上長生不老之藥,與西王母神話中煉制仙丹的母題暗合。
2.3 戲麒麟、馭龍、飼鳳等“伴祥瑞”形象
麒麟、鳳鳥、青龍等都是古代傳說中的祥瑞之獸,《禮記·禮運》早有“麟鳳龜龍,謂之四靈”之語。漢代流行“游仙”之風,民間流傳諸多仙人異獸的神奇傳說。《莊子·逍遙游》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漢書·郊祀志》亦曰:“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遙興輕舉,登遐倒景,覽觀玄圃,浮游蓬萊。”在當時人眼中,羽化的仙人可跨越時空,遨游四海,引領亡魂升仙,通往無拘無束的理想境界,麒麟、鳳、龍等作為靈異之獸,不僅被仙人豢養點化,還能時常與仙人一道遨游天地。
以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館藏的東漢時期淺浮雕畫像石圖像羽人戲麒麟為例(圖3),縱46厘米、橫160厘米、厚20厘米,出土于江蘇徐州賈汪。畫面構圖簡潔明快,主體圖像突出,正中一羽人與麒麟嬉戲,左右環繞八只行龍,或昂首闊步,或騰躍翻飛,形姿矯健,極富動勢。畫面中麒麟體態豐盈,四肢健碩有力,獨角上揚,鬃毛根根分明,毛發紋理細密流暢,肌理準確傳神。與之嬉戲的羽人作手舞足蹈狀,形象生動活潑。
作為主宰水域的神異之獸,龍不僅是權力的象征,更與升仙觀念緊密相關。《竹書紀年》和《左傳》都有記載孔甲養龍的傳說:“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天降龍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未得豢龍氏。”“孔甲,不降子,帝賜之乘龍。”《晏子春秋》曰:“秦穆公乘龍而理天下。”桓寬《鹽鐵論》曰:“黃帝鑄鼎于荊山鼎湖,得道而仙,乘龍上天。”可見漢代人普遍認為駕龍飛升是成仙的重要標志。以銅山呂梁伊莊出土的東漢時期祠堂頂蓋石刻為例(圖4),該石以淺浮雕手法,正面飾以檐脊,背面刻畫羽人馭龍圖,橫向分割為三個畫面。中間畫面一羽人駕馭二龍騰空飛翔,羽人緊握韁繩,一手前伸做指引狀,左右畫面內嵌菱形圖框,內繪日月星辰,框外點綴四魚,突出了羽人駕龍暢游宇宙的雄渾氣勢。
鳳鳥與羽人的搭配更為典型。根據學者尹艷等的統計,僅羽人戲鳳、羽人飼鳳等“羽人—鳳鳥”母題,即占到畫像石總數的30%左右,如徐州地區睢寧九女墩墓門東門扉石、徐州市拉犁山東漢墓石槨、徐州茅村東漢墓前室石槨等皆有相關表現。以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館藏羽人飼鳳、木連理畫像石為例(圖5),該畫像石縱113厘米、橫77厘米、厚15厘米,出土于江蘇徐州銅山呂梁。整石分為上下兩層,上層以羽人飼鳳圖為主體,下層則飾以連理枝葉紋樣為主體。羽人位于畫面中部,騰空飛起狀,面向左側一只昂首引頸的鳳鳥。羽人身材瘦削,頭頂尖角高聳,一手持細蟲,一手接近于鳳鳥喙下,似奉上鳳鳥喜愛的珍饈,又似與之嬉鬧。羽人肩頭至腰際生羽翼,輪廓呈弧角狀,整體酷似一把倒置的羽扇。鳳鳥回首顧盼,鳥喙微張,與羽人若即若離。“羽人飼鳳”母題還有幾個值得關注的表現要素:一是羽人多作屈蹲狀,以示恭敬;二是羽人體態纖弱,常比鳳鳥小一號;三是羽人衣著單薄,或近乎袒裼,而鳳鳥羽毛豐滿,對比鮮明。
2.4 鋪首銜環中的羽人
所謂鋪首銜環指獸面鋪首口銜環狀裝飾的圖案。它由兩部分構成:上方的獸面形鋪首,造型夸張,瞠目張口,給人以威懾之感;下方的環狀裝飾則由鋪首口中銜出,形如門環,二者渾然一體。此類紋樣多飾于漢墓墓門、墓道、墓室壁畫等顯要位置,以強調出入“生死之門”的莊重感,亦有避邪驅兇之意。從構圖看,鋪首銜環講求左右對稱,線條簡練有力,眉目角等細節一絲不茍,紋飾秩序井然,反映了漢代裝飾美術的基本審美取向。
徐州地區和魯西南地帶的眾多鋪首銜環圖像,按照組合形式大致可分為三類單鋪首銜環、朱雀(鳳鳥)鋪首銜環和人物鋪首銜環,有些鋪首銜環圖像中還出現了羽人形象,大體可以歸為第三類。如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征集有一方東漢時期的墓門畫像石(圖6),縱117厘米、橫45厘米、厚10厘米。整石以淺浮雕手法,在畫面上刻一羽人,下飾鋪首銜環紋樣。在威武猙獰的獸面鋪首之上,一羽人雙手展開胸前,身上鱗線縱橫,絕非凡俗,雙臂化為雙翼,翼角上翹,雙足踩立于獸角頂端,頭頂長發隨風飄逸,面容清癯,手中持節,頗具肅穆莊嚴之感。羽人與下方鋪首銜環紋樣的搭配別出心裁,透露出幾重文化寓意:其一,羽人是墓主人的仆從侍者,其佇立墓門之上,似在恭迎墓主駕臨,代表一種生前身后的延續;其二,羽人肩生羽翼,是仙界的象征,暗示墓主死后必將羽化飛升,與神仙為伍;其三,羽人所跪拜的方向正對墓門(另一邊必為對稱朝向),祈禱姿態虔誠,或許正在為逝者超度祈福。反映在具體構圖上,羽人幾乎都是位于鋪首上方,以高于鬼、獸的仙人形象得到了醒目的位置,成為畫面的視覺焦點,由此凸顯了羽人形象在墓葬禮制中的獨特地位。
3 漢畫像石羽人反映的文化內涵
通過對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藏品的系統研究,筆者認為,漢代羽人形象所反映的文化內涵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羽人形象體現了漢代普遍流行的神仙信仰和道教文化。東漢時期,“求仙問藥”之風盛行,方士廣受禮遇,煉丹修道蔚然成風。畫像石上頻繁出現的羽人,正是這種社會風尚的藝術寫照。從形象看,羽人多身著單薄羽衣,飄然欲舉,與《山海經》等古籍中對羽民的描述相契合;從構圖看,羽人常與鳳鳥、麒麟、仙山、靈芝等瑞象組合,體現出濃郁的仙界氣息;從內涵看,羽人或乘龍翱翔,或羽化登仙,抑或引領亡靈,皆與漢代流行的成仙觀念一脈相承。其次,羽人形象寄寓了漢人對美好生活的神往和對理想人格的追求。在漢代喪葬藝術中,殯葬全程秉承“事死如生”的理念,力圖為死者營造一個理想的生存空間,出現在墓室畫像中的羽人,實乃彼岸世界的縮影。最后,羽人形象揭示了漢代禮儀制度和等級秩序。縱觀漢畫像石題材,不難發現羽人形象的懸殊差異,尤其在“西王母”類畫像石中,往往主尊端坐,羽人匍匐獻禮,主仆之別分明。凡此種種,莫不體現出一套森嚴的等級秩序。結合漢代社會加強專制統治、確立禮制形式的大背景,不難理解何以在冥界表述中也要強調尊卑名分。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天人感應構成了獨特的宇宙模式。天地萬物被視為一個有機的生命共同體,人的生老病死亦不例外。順應天道,飛升成仙,是眾多先民畢生的追求。漢代畫像石中,常見日月同輝、龍驤鳳翔等時間與永恒的概念,羽人形象多置于其間,既有乘鳥、馭龍、蟠螭等直入云霄的形象,又有嬉戲、侍從、持節引路等徜徉仙界的形象。這種將生與死、天與人渾然一體的表達,鮮明體現了天人合一的宇宙觀。與此同時,從宏觀寰宇到微觀個體,成仙作為一種至高無上的生命形態被廣泛追捧,亦成為畫像石主題的必然選擇。在某種意義上,正是出于對生命意義的終極關懷,羽人形象才獲得了無限的生命力。
4 結語
綜上所述,漢代畫像石中的羽人形象,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深邃的文化內涵,構成了一個引人入勝的文化符號譜系。透過這些形象,我們不僅看到了神仙道教的時代風尚、禮制等級森嚴的社會現實、天人感應的宇宙模式,更觸摸到了漢代普通民眾神往美好生活、追求仙界理想的真摯情感。可以說,正是在復雜的時代背景和多元的文化語境中,羽人題材才獲得了強大的生命力和豐富的藝術表現。作為華夏畫像石藝術的重要遺存,徐州漢畫像石藝術館的眾多羽人藏品以其題材之廣泛、內容之豐富、藝術之精湛,書寫了東漢美術發展的燦爛篇章,也為我們研究漢代物質文化和精神世界打開了一扇了解古人生活圖景的重要窗口。這既是文物的珍貴之處,更是傳統文化的當代魅力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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