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產業振興中農民主體性問題探析

摘要：如何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調動億萬農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提升農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衡量鄉村振興成效的重要指標。文章通過對FX縣苗木花卉產業的考察發現，當前鄉村產業振興中存在農民主體權利相對弱化和主體能力相對欠缺的現象，進而對FX縣農民主體性發揮面臨的現實困境進行剖析，并提出以政府、市場、社會有機互動助推提升農民主體性的對策。

關鍵詞：鄉村振興；產業興旺；農民主體性

基金項目：2023年度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項目“農民主體性視域下鄉村產業興旺的實踐路徑優化研究——基于對肥西縣苗卉產業發展的調研”（202310357272）。

作者簡介：汪思遠，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崔雪瑩，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葉一諾，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安徽合肥230601）

中圖分類號：F3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103（2025）01-0107-04

一、鄉村產業振興中農民主體性的內涵

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必須以農民為中心，尊重農民意愿，切實發揮農民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作用，調動農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把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化為推動鄉村振興的動力。國家“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圍繞“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作出一系列重要部署。貫徹落實這些重要部署，既要借助外力，更要激發農民的內生動力，這就要求充分發揮農民的主體性，釋放蘊藏在農民群眾中的創造偉力[1]。鄉村產業振興中的農民主體性，一是指農民在鄉村產業發展中的主體地位，即鄉村產業發展規劃要尊重農民意愿，要為農民參與其中提供制度支持和物質保障；二是指農民在鄉村產業發展中的主體能力，即農民參與鄉村產業發展的主體意愿及其能動性、創造性等。

早在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就曾指出，“農民適應生產力發展和市場競爭的能力不足，新型職業農民隊伍建設亟需加強”，即指出了農民在產業發展中主體性不足的問題。對此，中央提出，要“堅持農民主體地位”“充分尊重農民意愿，切實發揮農民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作用，調動億萬農民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2]。從鄉村振興實踐來看，農村產業振興要遵循市場邏輯，但農民往往因為主體性不足，在市場中處于相對弱勢地位，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因個體能力不足，農民難以通過制度化渠道和機制對鄉村產業發展產生較大影響；另一方面，部分農民參與鄉村產業發展的意愿較低，在鄉村產業發展中處于從屬地位，只能從事一些輔助性工作。同時，鄉村產業振興又要遵照政府的行政邏輯，即鄉村產業發展依賴政府規劃和政策支持。在行政邏輯和市場邏輯的雙重影響下，農民的主體性、參與權容易被忽視。本研究立足這一問題，通過對安徽省FX縣苗木花卉產業的考察，思考鄉村產業發展中的農民主體性問題。

二、FX縣鄉村產業振興中農民的主體作用發揮狀況

依托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和地理優勢，安徽FX縣近年來苗木花卉產業發展迅速，走出了一條“生產基地規模大、苗農中介數量多、鄉土特色品種優、龍頭企業帶動強、產銷交易勢頭旺”的特色產業發展之路，成為當地農業產業化的重要內容和發展根基，推動當地農業發展加速轉型，促進農民增收致富。從參與苗木花卉產業的形式劃分，農民大致可以分為自產自銷的小農戶、受雇于苗木花卉企業的農民工、參與苗木花卉合作社或商會的農民、苗木經紀人四類角色。隨著產業發展的深入，FX縣苗木花卉產業各生產要素間的關系也在不斷演變，農民主體的“不在場”與農民主體性的“難發揮”成為農村產業發展中不容忽視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農民個體參與產業振興的能力有待提高

影響農民個體參與產業振興能力的核心因素有受教育水平、市場意識與種植技能。調研發現，FX縣從事苗木花卉產業的農民，其受教育程度為初中及以下者占大多數，整體受教育程度偏低，難以滿足苗木花卉智能化種植、產業化經營的發展需要。同時，大部分苗木花卉種植農戶幾乎沒有自主培育新品種或改良舊品種的規劃，對市場變化的應對能力明顯不足。在苗木花卉種植技術方面，主要靠口口相授以及經驗積累，科學種植能力較為缺乏。以上種種導致農民難以將現代技術應用于苗木花卉生產與銷售，農民個體在產業發展各環節處于被動地位，參與性不足，不能適應現代農業市場競爭，更難以跟上農業產業化發展的新態勢。

（二）農民參與產業發展的意識有待增強

農民是鄉村發展的主力軍，鄉村產業振興應充分尊重農民的主體地位，讓農民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全過程，發揮自身能力，實現自我價值，但延續千年的小農經濟發展方式衍生出安于現狀、守舊求穩的觀念，這種觀念深深根植于農民內心深處[3]，因而，依靠行政力量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具有必然性和合理性，行政力量的介入，若未能與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做好有效銜接，就可能影響農民在鄉村產業發展中的主體性。在鄉村治理體系尚未健全的情況下，各項惠農政策的傾斜以及資本下鄉的沖擊使農民主體性不斷遭受吞噬[4]。在小農觀念影響下，大部分農民對自身價值缺乏正確認識，對自身在農業產業發展中的地位認知模糊不清，自我認同感較低。在訪談中發現，FX縣從事苗木花卉產業的部分農民認為自己只是種樹、賣樹賺錢，對待產業發展的態度是求穩，不愿意承擔風險，因而不愿意加入苗木花卉合作社或者商會，更不愿意深度參與苗木花卉產業鏈，認為自產自銷的小規模經營模式最穩妥。

調研發現，為推動苗木花卉產業提檔升級，近年來，FX縣政府出臺系列政策，打造良好的營商環境，積極引進實力雄厚、管理先進、科技含量高、示范帶動強的林業或園林公司，培育了一批以集生產、營銷、開發于一體的行業龍頭企業為重點，以專業合作社和家庭林場為骨干，以綜合素質高、生產經營能力強、主體作用明顯的新型農民大戶為基礎的生產經營隊伍，全面提升了苗木花卉產業經營主體的水平。這一方面推進了苗木花卉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擠壓了分散經營的小農戶的發展空間。因此，如何更好發揮政府的作用，在引導鄉村產業振興之同時，亦能賦能農民，幫助他們深度參與鄉村產業發展，是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

（三）農民的組織化程度不高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社會不斷發展，城鎮化進程加快，越來越多的農村青壯年勞動力進城務工。在FX縣苗木花卉產業鏈中，多為留守農村的老年人和婦女參與起樹、打藥等輔助性工作，而多數年輕人為了更高的收入選擇外出務工，不愿意回鄉參與鄉村產業發展。這暴露出在鄉村振興中，由于農村缺乏充足的發展機會，難以吸引青壯年回流參與產業發展和村莊治理[5]，而受限于社會結構性因素，農村基層組織難以組織老年人和婦女開展效率更高的大規模生產。因此，FX縣苗木花卉產業大多為分散的碎片化經營，組織化程度低，難以發揮規模效應。同時，以老年人和婦女為主體的苗木花卉種植散戶因顧慮成本問題不敢投資種植回報周期較長的苗木花卉項目，制約了苗木花卉產業發展。一言以蔽之，分散的生產經營模式導致種植戶不敢嘗試新品種、創新栽培模式，無法適應現代化的產業化發展環境，久之，很多農民逐漸從主體“經營者”轉變為客體“打工者”，其主體地位難以彰顯。

三、鄉村產業振興中農民主體性的提升對策

（一）政策賦權激活農民主體性

農民是鄉村振興的主體力量，然而在當前的鄉村產業振興過程中，農民的主體作用發揮尚不明顯。政策賦權是農民參與市場的重要保障，也是激活農民主體性的關鍵。政策供給要充分考慮農民需求，賦予農民自主參與鄉村產業發展的權利，激發農民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積極性與創造性。

一是制定更多“慧民”政策。在對FX縣苗木花卉產業發展的調研中發現，對新品種培育與種植技術更為重視的農戶往往發展得更好、收入更高，他們同時也對參與行業協會持有更積極樂觀的態度。究其原因，在于其擺脫了小農思想的束縛，能夠以更長遠的目光看待苗木花卉產業發展，對農業現代化趨勢有清晰的認識和準確的判斷，然而這部分農民只是少數。調研發現，FX縣苗木花卉產業從業者多持有“繼承祖業”的被動觀念，在這種觀念支配下，他們的生產和銷售活動只是沿襲傳統，缺乏對現代農業發展規律的深入思考。農民是鄉村產業振興的主力軍，要依靠農民、引導農民、帶領農民投身鄉村振興，就要激活其主體性。激活農民的主體性不僅要為農民打通參與產業發展的渠道，還要提高他們的綜合能力，通過宣傳教育培養更多愛農業、懂技術、善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政府應出臺更多“慧民”政策，推動政策資源向農民教育傾斜，以教育幫助農民轉變傳統觀念，明確自身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地位；加大對農村的教育公共服務財政投入，使優質教育資源向農村地區傾斜；加大人才補貼等政策力度，吸引更多優秀人才留在農村發展；加大對農村現有人才隊伍的培訓力度，包括農業發展理論、現代農業技術和管理技能等方面的培訓，讓廣大農民群眾思想活起來、能力強起來，在這一過程中，其主體意識也會不斷覺醒。

二是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賦予農民更多的財產權益。土地是農民進行農業生產活動的基礎，也是最能激發農民生產積極性的關鍵要素。因此，政府要積極出臺相關土地政策，處理好農民與土地的關系，保障和實現農民作為集體成員的權利，與激活資源要素統一起來，完善農村集體資源和資產的權利分配，讓廣大農民能夠分享更多的改革成果[6]，從而穩定農民的生產自信心，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應建立土地流轉和托管的規范管理制度，明確流轉和托管的程序和條件，加強對土地流轉和托管過程的監管和服務，確保農民的合法權益得到保護，從而保障農村社會穩定；支持農業合作社、農業企業等組織發展，推動農業產業實現規模化經營；鼓勵農村土地資源的多元化利用，同時提供農業科技創新的政策支持，加強農業生產與信息技術的結合，鼓勵農民利用科技手段提升生產效率；加大對農業生產的財政支持力度，包括對農業生產資金、技術、保險等方面的補貼，降低農民的生產成本，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

三是建立有效的集體產權實現機制。建立有效的集體產權實現機制，平衡個體和集體產權之間的利益結構，有助于充分發揮集體產權的作用，提高農民的收益。集體產權實現機制需要建立健全法律法規和制度框架，確保農民的產權得到有效保護，包括明確產權歸屬、產權登記和轉讓制度等，以制度保障農民對土地、資源的使用權和收益權。此外，還需建立有效的產權激勵和約束機制，通過建立契約管理、股份分紅、收益分配等機制，激發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和創造性，使農民成為經營主體，更好地參與產業經營管理，一方面增加收益，另一方面提升了主體性。

（二）市場賦能提升農民的市場適應能力

市場賦權對于農民來說非常重要，它給予了農民自主選擇產業的權利，并且能夠幫助農民獲取充分的市場信息，從而能夠積極參與農村產業并發揮自主作用。

一是幫助農民獲得充足的市場信息。信息壁壘制約著農民的市場參與程度。農業部門應建立暢通的信息發布及反饋機制并建設專門的信息傳遞通道，加強與農民、批發商、零售商等主要市場參與者的聯系。同時，利用信息技術手段，根據不同農產品的特點，明確需要收集的市場信息內容，包括價格走勢、供求關系、質量標準、市場需求等方面的信息，將這些信息及時傳遞給農民。中間商作為商品流通中的活躍分子，他們擁有多樣化的信息渠道，對市場需求變化反應靈敏。農村基層組織要充分發揮中間商的作用，與中間商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幫助農民獲取更及時、準確的市場信息。

二是為農民提供金融支持。小額信用貸款可以滿足部分有意愿推動農業生產提質增效但資金不足的農民的需求，增強其在生產經營中的主體性。并且，小額信用貸款因較低的利率和靈活的還款方式，可以使農民在不承擔過大風險的情況下嘗試創業，有助于農民在創業初期穩定經營。農民創業不僅能為農民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有助于更多農民增收致富，還可以帶動當地相關產業發展，推動農村經濟社會發展。

（三）社會認同保障農民參與產業發展的權利

在鄉村產業發展中，農民組織化程度較低、自治力量薄弱是農民主體性難以彰顯的制約因素。個體農民的力量往往是分散的、薄弱的，且難以通過行政力量發揮凝聚作用，更多依賴的是農民的自治力量。因此，推動鄉村產業興旺、提升農民主體地位，應形成黨委領導、農民參與、多元共治的治理格局。

一是推動農村自治規范發展，增強農民自治力量。黨組織在鄉村治理中應發揮領導核心作用，通過對農村自治組織的領導和支持，確保農村自治組織在正確的方向上健康發展，還要引導廣大農民群眾不斷增強鄉村產業發展的主人翁意識。應健全基層黨組織領導的、充滿活力的基層群眾自治機制，充分保障廣大農民群眾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拓寬其參與鄉村治理的渠道和途徑。圍繞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發揮農民群眾的聰明才智和創造精神，利用好當地資源稟賦，在經濟發展、鄉村建設等方面積極發揮自身作用，真正把農民群眾的創造潛力轉化成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強大動力[1]。

二是提高農民的自我認同感、社會認同感，提升農民的主體意識。在互聯網逐漸普及、新媒體蓬勃發展的大背景下，可以利用網絡來加強對新時代農民形象的宣傳，通過政策宣傳、鄉村旅游、文化建設等重塑社會大眾對農民的認知，改變社會對農民的刻板印象，正視農民在農業農村現代化，乃至國家現代化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和主體地位，讓農民自愿、自信地參與鄉村產業發展。

參考文獻：

[1]于波.發揮農民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作用[N].人民日報，2021-08-05（9）.

[2]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EB/OL].https：//www.gov.cn/zhengce/2018-02/04/co ntent_5263807.htm.

[3]張楊.防止農村集體土地用途根本性變化的政治經濟學分析[J].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研究，2023（1）.

[4]韓鵬云.鄉村治理現代化的實踐檢視與理論反思[J].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20（1）.

[5]王進文.農民主體性在場的鄉村振興事業：經驗局限與拓展進路[J].理論月刊，2020（11）.

[6]馬姍.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中農民的主體性困境及其破解[J].理論導刊，2024（3）.

責任編輯：趙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