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機構韌性生存的行動策略研究

摘要：在多變、不穩定、復雜且模糊的環境中，機構或組織需要具備韌性以應對危機。提升組織的韌性是幫助其渡過困難、實現生存反彈的有效方式，同時也是研究組織可持續發展領域的重點問題。通過已有組織韌性的理論和維度，以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為個案，從經濟、制度、能力、文化四個韌性指標視角出發，研究社工機構韌性生存路徑。

關鍵詞：社工機構；韌性生存；行動策略

基金項目：2024年度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醫務社會工作倫理困境及其應對的本土化實踐研究”。

作者簡介：廖邵磊，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譚衛華，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社會學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湖南長沙410081）

中圖分類號：D6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103（2025）01-0119-04

社會工作組織是社會工作專業人員和機構進行自我管理與社會服務的重要平臺；是加強社會工作專業人才隊伍建設，推動社會工作事業發展的重要力量；是加強行業自律、規范專業服務、提升專業水平、促進行業發展的重要載體[1]。2009年，民政部頒布了《關于促進民辦社會工作機構發展的通知》，要求加強政府購買社會工作服務以促進社會工作機構（以下簡稱“社工機構”）的規范化發展。在政策指導與推動下，社工機構得以快速發展，成為社會治理的重要力量。然而，政府購買服務的資金投入有限，許多社工機構面臨活動經費不足、市場規模銳減等問題，一些社工機構努力探索創新、尋求出路，不僅迅速從危機中恢復，還積極開拓了發展新局面。實踐和研究表明，是否具有良好的韌性成為社工機構能否從困境中成功突圍的關鍵，組織韌性高的社工機構能夠綜合運用戰略、資本、文化、制度等支持能力，及時發現和應對各種不斷變化的風險。筆者以長沙市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為例，梳理與社工機構發展相關的文獻、政策資料并進行分析，再對坤元社工服務中心進行調查研究，了解該機構的運作模式、韌性建設方案以及功能發揮等，以期推動社工機構自身韌性建設。

一、組織韌性分析指標

組織韌性通常被認為是一種應對挑戰與困境的能力。分析指標的基本思想是將一個復雜的問題拆分成若干個獨立變量，并根據這些變量之間的關系來判斷影響組織韌性的因素。本文在Chen R[2]等人研究的基礎上從經濟韌性、制度韌性、能力韌性、文化韌性四個維度對社工機構展開分析。

（一）經濟韌性

經濟韌性是一個機構或團體在面對內外部干擾、風險沖擊時，通過調整經濟結構和增長方式，有效應對并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能力。本文從以下四個層面解讀經濟韌性：一是指宏觀經濟面對外部沖擊時，保持結構相對穩定和功能正常運轉的能力；二是指經濟在恢復平衡狀態時繼續保持結構和功能的能力；三是指經濟體重新組織內部結構和功能的能力；四是指改變傳統經濟結構，建立新經濟模式的能力。因此，經濟韌性的形成與提升是一種不斷適應外部環境的動態演化過程，每次具有異質性的外部沖擊均會導致組織經濟結構產生變動，而經濟韌性亦會隨之改變，這有利于提升組織應對沖擊的能力。

（二）制度韌性

制度韌性是組織在面臨內外部壓力、挑戰和不確定性時，其制度體系所展現出的穩定性、適應性和恢復能力。具體而言，制度韌性首先體現在制度的穩定性和連續性上。一個具有韌性的組織，其制度體系能夠在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保持相對穩定，為組織提供持續性的指導和支持。其次表現在制度體系的靈活性和適應性上。組織能夠根據實際情況調整和完善制度，以適應新的環境變化和挑戰，確保組織目標的實現。當組織遭遇挫折或失敗時，制度韌性能夠幫助組織迅速恢復并重新站起來，通過總結經驗教訓，不斷完善制度體系，提升組織的整體競爭力。制度韌性具有原則性、邊界性、靈敏性、適應性、抗壓性等特征[3]。

（三）能力韌性

能力韌性是指機構在面對復雜多變且充滿不確定性的社會環境時，所展現出的一種綜合性、動態性的能力特質。它涵蓋了機構從內部治理到外部應對、從常規運營到危機處理等多個層面的卓越表現。從學習與適應維度看，要求社工機構能夠快速吸收新知識、掌握新技能，迅速適應社會政策調整、民生需求轉變以及行業競爭加劇等新形勢。在治理與資源管理范疇，機構的治理能力與資源配置緊密交織。一方面，在日常治理中，機構憑治理能力高、決策精準，優化整合人力、物力、財力等資源，保障機構穩健運行。組織領導是能力韌性形成的關鍵角色，因為組織領導擔負著構建信任關系、管理沖突、收集與整合資源信息，以及獲取廣泛的支持等任務。另一方面，在非常態情境下，機構需要具備面對危機的穩定、恢復、適應、靈敏反應和資源調動等多方面能力。

（四）文化韌性

文化是機構發展的根基，同時也是塑造機構韌性的關鍵一環。卡頓認為，文化可以為組織詮釋和塑造周邊環境，并賦予特定的含義，為組織指明發展方向[4]。機構文化可以分為組織文化、領導者文化、包容性文化等；其不僅僅局限于外部的不同文化活動形式，還包括機構的核心價值觀、行為規范、文化標志，以及建立在此基礎上的信任和歸屬感等。積極的機構文化可以通過打造良好的機構氛圍，幫助員工內化機構文化，增強對機構的認同感，提升對機構治理的參與意識和能力，為實現機構共同愿景而努力奮斗，從而有助于機構的長遠發展。相反，如果機構文化無法凝聚內部員工，那么在危機時期，員工更容易因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而感到恐慌和焦慮，進而出現離職或不積極參與等現象，給機構帶來沖擊。

二、長沙市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的組織特質

長沙市坤元社工服務中心成立于2017年，業務范圍是提供志愿者服務、居家養老養育助殘服務、社工項目評估、培訓、研究與咨詢服務，以及承接政府、部門、個人委托的社會工作專業服務項目等。本文選取坤元社工服務中心作為研究對象，探討坤元社工服務中心背后的經濟韌性、制度韌性、能力韌性以及文化韌性。

（一）經濟韌性：以多途徑拓寬收入來源

2022年，坤元社工服務中心收入來源多元，其中，來自長沙市望城區民政局高達28.9萬的購買服務費用，為機構的核心業務開展注入了強勁動力。與此同時，機構廣開財源，還囊括了源自各個地區的督導費用，這部分收入得益于機構向其他社工組織輸出專業督導力量，獲得資金回報；社區物業費用的收取，則是基于機構與社區緊密合作，為社區居民提供如小區環境美化、設施維護等高品質物業服務所得；居家養老服務費用反映出機構敏銳捕捉到老齡化社會需求，為居家老人量身定制照料、陪伴、康復等一站式服務，進而獲取相應報酬；咨詢服務費用體現出機構憑借專業社工團隊，面向社會各界提供心理咨詢、政策咨詢等精準服務獲取報酬；還有社工項目費用，來源于機構承接的各類公益項目、政府專項項目所獲得的資金支持。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的收入來源多渠道、寬領域的特征為其經濟韌性提供了重要保障。

（二）制度韌性：善于建立柔性管理機制

社工機構制度對于一個組織走出困境、持續成長具有重要戰略價值。“防患于未然”的制度環境，有利于機構在面臨風險時迅速恢復。坤元社工服務中心志愿者團體規模是1000人，正式成員有7人，機構日常管理和決策都是由機構負責人負責。在項目運作與團隊協作方面，坤元社工服務中心針對不同項目，設立了專門的項目負責人，由他們全程跟進把控，確保項目執行到位。機構還構建了高效的溝通反饋機制，每周固定時段以及項目重大節點時刻，準時召開全員大會，同步分享機構治理動態等關鍵信息，促進全員信息互通、協同共進。在管理機制方面采用了柔性的管理機制，其機構成員多為經濟能人、社會能人和文化能人等，機構充分發掘并發揮成員的多元優勢，推行靈活、包容的管理策略，最大限度激發團隊潛能，為社工服務事業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

（三）能力韌性：把開放創新當做硬通貨

坤元社工服務中心針對不同的服務領域有不同的戰略目標，建立了完善的機構學習機制。對于區縣機構的督導，主要是采用陪伴式賦能，提高區縣級社工機構的質量，打造全覆蓋、集群性、可復制性的行為模式，促進區縣社工機構的高質量發展。對于社區與居家養老服務，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目標是打造具有社區韌性的行動路徑，通過“物業+社工”的服務機制，解決社區問題，提高機構與社區的深度融合。對于社工站建設，近5年來，坤元社工參與了全國21個省市的督導、培訓、評估服務，助力多地基層社工站建設。坤元社工服務中心通過梳理近5年來不同時期社工站定位的調整，提出了“站點建設從管控到賦能、發展理念從競爭到共生、服務方式從分工到協同”的建設目標，為提高機構核心競爭力提供行動路徑。同時堅持開放交流策略，歡迎全國各地的同行交流學習，為社會工作事業高質量發展探索可為的行動路徑。

（四）文化韌性：以適應性塑造組織文化

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的組織文化和價值觀念起到了團結、改革、持續并引領的功能，特別是在影響員工的核心信念構建上表現得尤為明顯。坤元社工服務中心充分認識到組織文化的重要性，不斷健全機構規章制度，營造輕松的機構文化氛圍，積極開展團建活動，增加機構員工的信任和歸屬感；在社區內設立“紅色管家議事吧”，對議題征集、機制、規則等進行了完善，建立起了良好的溝通機制，提高了機構內部員工的凝聚力。

三、韌性生存：多重韌性指標作用的結果

坤元社工服務中心主要通過適應性、操作性、持續性、穩定性等韌性指標獲取合法地位及資源。

（一）適應性：緊跟國家政策

在風險社會，為了獲取合法性地位和生存資源，社工機構需要積極探索新項目，緊跟國家政策導向，完善機構管理制度，提高機構適應能力，增強制度韌性。一方面，要積極參與社區治理和提供養老服務、助力基層社工站建設。2021年，民政部、國家鄉村振興局印發的《“十四五”時期社會工作服務機構“牽手計劃”實施方案》指出：“從2021年至2025年，以國家鄉村振興重點幫扶縣為主，從社會工作先發地區遴選一批社會工作服務機構一對一牽手幫扶受援地區，力爭實現受援地區縣域鄉鎮（街道）社會工作服務站全覆蓋”。社工機構要積極參與社區治理，發揮自身優勢，成為社區治理的重要依靠者或合作伙伴。另一方面，社工機構要從精準定位、優化組織架構、強化人才管理、激發團隊潛能、建立動態評估、靈活調整策略等多個維度協同發力，提高適應能力。

（二）操作性：整合優勢資源

操作性與經濟韌性是息息相關的，通過整合政府部門與商企資源，能夠拓寬生存路徑，增強社工機構的經濟韌性。一是民政部門與社工機構的雙向互動。民政部門是社工機構主要資源的供給方，社工機構與民政部門要增強交流，民政部門調整運作策略提升社會管理效率，社工團隊為民政工作提供技術和理論指導，二者緊密結合發揮資源整合的最大效益。二是整合商企資源。隨著社會工作行業發展及覆蓋面的擴大，除了政府采購服務以外，通過與公司建立合作以獲取外部資源也成了社工機構的普遍方式，具體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活動型合作，基于活動展開合作；第二類是公益營銷，利用公益活動向公眾傳遞信息，既能達成公益目的，又能提高品牌認知度和認可度；第三類是購買社會服務的方式，公司或企業從社會工作服務中尋求支持，以此達到其商業或運營的目標。社工機構要積極鏈接市場上有需要的商企資源，找到雙方的利益紐帶，整合資源，推動機構發展。

（三）持續性：創新機構模式

創新與能力韌性之間相互作用，共同推動組織持續發展。創新能夠增強社工機構抗打擊能力、提升恢復力、優化資源配置，提高社工機構持續性需要進行理念、服務機制與模式創新。社工機構首先要轉變發展理念，一方面，機構的服務要逐漸走向精細化，體現專業性。另一方面，要增強跨界合作，配合各職能部門，發揮專業價值，在公共領域實現自身價值。其次要創新服務機制和模式。機制和模式創新需要提升社工機構對經濟社會發展現狀的理解并明確其重要性，積極應對新的社會需求以適應社會變革。同時也需要持續增強社工服務的專業能力和服務技巧，更好應對復雜問題，從而促進基層管理的持續進步。再次要強化資源聯動，以項目為抓手，廣泛合作，瞄準群眾的多元化需求，不斷拓寬社工機構參與基層治理的有效途徑，積極探索基層社會治理平臺的融合發展模式，打出“組合拳”。

（四）穩定性：建構機構文化

建構社工機構文化對其長遠發展至關重要，可從多方面協同推進。首先要明確核心價值觀，深度剖析社工服務的本質與使命，確立如“以人為本、關愛互助”等契合行業特性的理念，借助培訓宣傳融入員工日常，筑牢文化根基。在營造團隊文化氛圍方面，打造開放包容的溝通環境，設置茶話會、線上論壇等多元交流渠道，促進員工暢所欲言，增強對機構文化的認同感；同時開展戶外拓展、文化鑒賞、公益志愿服務體驗等豐富活動，增強團隊凝聚力與使命感。在傳承社工精神方面，挖掘機構發展故事，整理成冊用于新員工培訓，樹立榜樣人物并宣傳其成長、服務故事，讓社工精神具象化。此外，還需加強文化對外輸出，利用社交媒體、公益論壇、社區宣講，塑造品牌形象，匯聚各方力量推動機構文化建設，提升社工機構的穩定性。

四、結論與建議

從經濟韌性、制度韌性、能力韌性和文化韌性四個視角去分析社會工作機構的組織特質，揭示社工機構韌性生存的行動策略，即通過適應性：緊跟國家政策；操作性：整合優勢資源；持續性：創新機構模式；穩定性：建構機構文化四種策略走出困境，并不斷獲得社會資源，提高社會工作機構生存能力的過程。本文以坤元社工服務中心為例，發現社工機構的韌性生存策略依賴于其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社會工作行業發展水平和機構組織特質。這是在社會工作機構與民政部門既融合共存又矛盾沖突的背景下產生的，尤其是當社會工作機構與民政部門之間存在非協調狀態時的一種行動策略[5]。這為我們如何在風險社會背景下建設更具有韌性生存能力的社會工作機構提供了可行性路徑。

參考文獻：

[1]姜妍.全國社會工作行業組織發展綜述[EB/OL].http：// news.swchina.org/trends/2014/1011/18160.shtml.

[2]Chen R， Xie Y， Liu Y.Defining， Conceptualizing，and Measuring Organizational Resilience：A Multiple Case Study[J].Sustainability，2021（5）.

[3]肖俏，趙薇.韌性社區建設：機遇、挑戰與進路[J].三晉基層治理，2023（2）.

[4]COUTU D L.How Resilience Works[J].Harvard Business Review，2002（5）.

[5]王輝.韌性生存：多重邏輯下農村社會組織的行動策略——基于農村老年協會個案[J].南京社會科學，2021（9）.

責任編輯：周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