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楊氏后裔對楊升庵研究的貢獻

摘 要：楊升庵后裔，至今在四川新都繁衍了16代。不少楊氏后裔自豪于先人政績學問，400多年來在修復升庵遺跡、輯印升庵遺著、編纂世系族譜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楊光海、楊崇煥為其中佼佼者。新都楊氏后裔對楊升庵及其學術研究、弘揚楊升庵家風家教作出了有益的貢獻。

關鍵詞：楊升庵；楊氏家風；歷史名人研究；家譜編纂

明代首輔大學士楊廷和、著名學者楊升庵去世后，明代煊赫一時的新都楊氏家族不斷衰落。但有不少楊氏后裔仍以先人的政績和學問自豪，并力圖承其家學、發揚祖德、光復門庭。400多年來，楊升庵的從子楊有仁、孫楊金吾、九世孫楊光海、十一世孫楊永祥、十三世孫楊祟煥等，在修復升庵遺跡、輯印升庵遺著、搜求升庵資料、編纂升庵支譜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楊光海、楊崇煥兩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楊光海生平及其業績

（一）楊光海生平

楊光海（1796—1877），字鎮波，號式如，原名延楷，世居新都，楊升庵九世孫。楊光海少年勤學，為新都縣廩貢生，受業于清代名儒劉沅，歷官四川蓬州訓導。清道光四年（1824年），新都知縣張奉書纂修《新都縣志》，楊光海擔任采訪。楊光海后繼官巴州學正，山西沁水、陵州、榮河知縣；其后又以功晉封中憲大夫，欽加知府銜、賞戴花翎，卒于榮河任上，歸葬于新都普利寺楊氏祠附近檀木林祖塋。

楊光海熱心新都地方文獻搜集和研究，特別對楊升庵的文物保護多有貢獻。他曾培修新都狀元墳、重修新都狀元府、重修新都普利寺楊氏祠、刻立桂湖詩碑、重刊《升庵遺集》等。楊光海擅長詩文楹聯和書法，著有《軒詩文集》4卷、《楹聯新趣》2卷。

（二）培修新都狀元墳

狀元墳在新都城西北，今新都體育場北端，為明代楊春、楊廷和、楊升庵祖孫三代的家族墓地。因楊升庵為明代四川唯一的狀元，學識淵博，氣節高尚，名顯后世，故獨稱狀元墳。

明弘治十年（1497年），楊春以湖廣提學僉事致仕還鄉，正德十年（1515年）病故。當時楊廷和在朝任首輔大學士，父以子貴，楊春被明武宗敕封為少保兼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并遣禮部主事祝鑾為其建墓和諭祭。嘉靖三年（1524年），楊廷和因“議大禮”案辭官，嘉靖八年（1529年）卒于鄉，葬于其父楊春墓左側。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楊升庵卒于云南昆明，其妻黃峨至瀘州迎回靈柩，葬于其父楊廷和墓右側。又十年，黃峨病故，葬同夫穴，其墓碑刻“明修撰贈光祿寺少卿楊文憲公升庵、誥封宜人楊母黃宜人之墓”。

明末戰亂，狀元墳荒圮。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經楊升庵九世孫楊光海培修，恢復舊觀。前為楊春神道碑，神道兩側立翁仲石獸，后為祠墓，林木繁茂，占地10余畝。1935年，楊升庵十三世孫楊崇煥重立墓碑。

（三）重修新都狀元府

新都狀元府在新都城內西街，為楊升庵高中狀元后修造的府第，初建于明正德六年（1511年）。楊升庵35歲前在北京做官，35歲后在云南充軍，回到狀元府的時間不多，實為其家人和族人居住。

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狀元府傾圮，新都知縣徐世經即在狀元府舊地重修升庵祠，又稱楊狀元祠。道光十二年（1832年），楊光海重修楊狀元祠。道光十九年（1839年），新都知縣張奉書在桂湖建升庵祠，西街的楊狀元祠恢復狀元府的稱謂。

據道光《新都縣志》載，楊狀元祠在縣城西，乾隆五十四年知縣徐世經重修，前豎“文獻在茲坊”，道光十二年，升庵先生裔孫楊光海重修祠宇并樹有碑記。

（四）重修普利寺楊氏祠

普利寺一帶，是楊升庵家族在新都的發祥地。元朝末年，楊升庵的六世祖楊世賢從湖北麻城遷四川新都。至清初300余年，子孫繁衍，有良田千余畝、廣廈數十間、丁口百余人。其時，楊升庵的曾孫楊開學由縣城狀元府遷居普利寺附近，以便照管祖父楊寧仁、父親楊金吾之墓。楊開學生子楊遇錦，楊遇錦生子楊朝用，楊朝用建新宅于普利寺后繡川河環繞處。楊朝用長子楊瑜分居新宅，楊瑜長子楊正和欲改此宅為祠堂，是為楊氏祠之初。

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楊正和第三子楊大澤之長子楊光海，繼其祖正和公之志，在原宅基上重建楊氏祠，一年乃成。楊光海《建修普利寺楊氏祠碑序》云：“從茲祠貌維新，登其堂如見祖父陰靈在托，入其室儼對高曾先靈由是而慰，后裔不亦由是而庇哉！”

楊氏祠為雙重四合院建筑，中軸線上為龍門、前廳、正廳。正廳前面兩廂為昭堂、穆堂，供奉楊氏先祖牌位。正廳兩側各建有小四合院，為祠堂首事和管理人員居住。正廳內正中為“景清堂”橫匾，下為神龕。當心間中柱掛一副抱柱聯，為楊氏祠落成后，由楊光海撰書。聯曰：

既當初，堂構費經營，六十余年，得此繡水繞靈鐘，緝緝子孫，自憾功名艱鳳翥；

幸今日，宸洽會綸音，五千里外，從此人文多應運，綿綿家世，定教奕驥荷龍光。

（五）刻立桂湖詩碑

楊光海的老師劉沅（1767—1855），字止唐，號清陽居士，四川雙流（今成都市雙流區）人。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舉人，選授湖北天門知縣，改國子監典簿，后回鄉講學。劉沅為著名教育家，“槐軒學派”創始人，世稱“川西夫子”，著有《槐軒全書》等，《清史稿》有傳。

劉沅聽說新都知縣張宜亭重修桂湖，工巧雅致，遂于道光三十年（1850年）六月十五日到了桂湖，飽覽美景，撰書《桂湖》七律詩四首。劉沅的孫子劉咸滎、劉咸焌、劉咸燡、劉咸炘，讀到祖父的《桂湖》七律四首，分別步原韻，各成一章，均由劉咸滎書寫，附刻于劉沅詩碑后。

同年秋，楊光海主持刻石，立碑于桂湖升庵祠左側。碑文曰：“道光三十年歲次庚戌立秋前一日，受業楊光海、周宣南、蔣增蘭立石，成都巫慶才鐫石。”此碑1991年遷嵌于桂湖碑林。

二、楊崇煥生平及其業績

（一）楊崇煥生平

楊崇煥（1889—1937），原名崇文，字子文，號質先，生于清光緒十五年（1889年）。其父楊鴻彥，為新都普利寺楊氏祠祠首。楊崇煥民國初年畢業于成都府中學堂，歷任新都縣立初級中學、新德女學教員，利鄉小學校長，兼任新都縣教育會會長、縣志協修等職。1933年他調任新都縣立圖書館館長，旋為中華圖書館協會會員。同年底，新都縣文獻委員會成立，楊崇煥兼任保存股主任，負責全縣名勝古跡、圖書資料的保護管理等。1935年楊崇煥調任新都縣民眾教育館館長，并參與編輯《新都年鑒》，任編輯委員。楊崇煥1937年底因病去世，葬于新都檀木林祖塋。

楊崇煥生活于辛亥革命前后。他自幼聰明，博求墳典，窮探新學，更致力于楊升庵著述及其家族的研究。他在48歲時，繼承其前輩遺志，為保護楊升庵遺跡和深入推進楊升庵研究作出了許多貢獻。

（二）輯印升庵遺著

《明史·楊慎傳》云：“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為第一。詩文外，雜著至一百余種。”據統計，楊升庵著述遠不止于此，竟多達400余種。雖經明末戰亂、多有散佚，迄今能見到的尚有180余種，楊氏后裔引以為榮。

明萬歷年間，楊升庵的從子楊有仁將升庵遺著錄為《太史升庵全集》八十一卷，由陳大科校勘傳世。嗣后，楊升庵的孫子楊金吾、楊宗吾，又將《太史升庵全集》所無的詩文輯為《太史升庵遺集》36卷，由王象乾校勘傳世，并校勘楊升庵《古今諺》《古今風謠》和黃峨《黃宜人詩集》等。

到了20世紀初，楊崇煥利用他早年擔任教職之閑，中年擔任圖書館長、中華圖書館協會會員之便，相繼編纂、校勘了《升庵書牘》《升庵詩集》《升庵遺文錄》《升庵長短句》《陶情樂府》，以及楊廷和的《石齋文存》、黃峨的《榴閣偶存》，還有以楊升庵為主人公的雜劇本《簪花髻》等書，真是不吝錢財，煞費苦心。

編纂《升庵遺文錄》時，楊崇煥遍覽了能見到的各種地方志、類書、總集，將升庵全集、遺集、外集、合集等著作中沒有收錄的、而屬于楊升庵寫的辭賦、序跋、書牘、傳記、雜記等共41篇文搜錄成集，斷續花費了10年光陰。他又編著有《升庵學案》《升庵書目提要》《引用升庵說補遺》等書稿（未刊印）。

楊崇煥還在國內刊物上發表過研究文章。載于《國風》第五卷（1934年出版）的《陳第古音學出自楊升庵辨》，是一篇很有價值的學術論文。

此外，楊崇煥還參考《明史》《續通考》《御批通鑒》《名臣言行錄》《升庵全集》《新都縣志》《楊氏祠支譜》諸書，撰寫和刊印了《楊文忠公年譜》。

（三）修復升庵遺跡

新都有關楊升庵及其父、祖輩的遺跡，有狀元墳、狀元府、都堂府、雙桂堂、榴閣、桂湖等。

狀元墳其實是楊升庵祖父楊春之墓，乃由皇帝敕建，規模宏大。后來，楊廷和葬其右，楊升庵葬其左，因楊升庵名聲顯赫，習稱為狀元墳。這三座墓都是夫婦合葬。楊升庵及黃峨的墓碑，為其子寧仁所立。

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狀元墳破敗，升庵后裔求于當道和蜀中士紳，乃贖回墓田，修復圍墻，并在狀元府故宅修建狀元祠，春秋祭祀。道光十二年（1832年），楊升庵第九世孫楊光海又重修祠宇并豎立碑記。

20世紀30年代，狀元墳楊升庵墓墓碑損壞，楊崇煥乃重立墓碑，碑正中刻的是：

修撰贈光祿寺少卿楊文憲公升庵

明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之墓

誥 封 宜 人楊 母 黃 宜 人

碑側署款為“十三世孫崇煥立”。可惜，此碑在“文化大革命”中移作它用，下落不明。1973年，狀元墳因興修水利橫穿墓地而遭到破壞。1996年，在狀元墳左側發現楊升庵曾祖父楊玫墓、曾祖母熊氏墓及楊升庵三弟楊貞庵墓、三弟媳王氏墓。1997年，全球董楊童宗親總會會長楊清欽先生捐資重修狀元墳。楊升庵墓墓碑為邑人萬自律補書。2012年，狀元墳更名為楊慎家族墓，公布成為四川省文物保護單位。

離桂湖不遠的榴閣，本為升庵故宅的一部分，因黃峨作《庭榴》詩而擅富盛名。榴樹傳為楊升庵所植，離地一尺處裂為五枝，形狀奇特，宛如游龍，故名“榴龍”。這里清朝初年系新都尉署，民國初年改為管獄署，“榴龍”被人砍伐，后來另發新枝。楊崇煥對古榴新枝加意培育、使之長大后恢復了“榴龍”舊觀。不幸，“文化大革命”中“榴龍”復遭厄運，從此絕跡。

（四）搜求升庵資料

楊氏后裔對搜求升庵資料不遺余力。升庵之子楊寧仁，原有升庵畫像一幀，年久失傳。清初，楊寧仁的后裔又從云南搜得此畫的副本繼續珍藏。畫像傳至楊光海，因其斷爛，乃重新摹繪，藏于普利寺楊氏祠。

1922年，楊崇煥見畫像下顎處被鼠咬傷，倍感疼惜，除妥為收藏外，還拍照撰文，投寄刊物，廣為傳播。同時，楊崇煥與北京、江蘇、浙江等各大圖書館聯系密切，與國內著名學者楊家駱、盧翼野、趙萬里、柳詒徵、張訓慈、張云波等交往深厚，并在保存有關楊升庵的圖書資料方面，得到大力支持。如現在新都升庵祠收藏的《楊文忠公三錄》，即是由浙江省圖書館代為抄錄的。

此外，楊崇煥還大量購置和搜集楊升庵的著述書籍和有關資料，并親自去華陽桂溪寺，拓回楊升庵《忠勤兩輔碑記》。

（五）纂修“升庵支譜”

纂修“升庵支譜”，據說始于楊升庵的長孫楊金吾。在《新都楊氏家譜》中，尚保留著他明崇禎七年（1634年）寫于狀元府的《升庵支譜序》。但《新都楊氏家譜》又說：“抑聞《新都本支家譜》，以張逆、蘭逆兩次亂蜀失之。”這里出現一個疑點：既然《新都本支家譜》在明朝末年張獻忠起義和清咸豐、同治年間的蘭大順起義中散佚，為何獨存楊金吾的序？看來此序有后人偽托之嫌。據現有的資料，蘭大順起義時，新都普利寺楊氏祠已建成多年，舊有家譜，不知為何人所修。

后來，續錄家譜的不乏其人，但都是以本支本派為限，記載很不全面。目前已知的有：大房一支二派的志忠公（1811—1884）、二房七支三派的志濂公（1813—1884）、二房二支一派的志修公（1811—1884）等。清同治、道光年間，楊崇煥的爺爺楊永祥，乃取諸譜之長、避諸譜之短，新纂《楊氏祠支譜》。

過了40年左右，為避免“族大而譜逸”，楊崇煥于1930年冬至祭祖時，受族長、祠首之托而萌動重修家譜之念。于是，楊崇煥以《楊氏祠支譜》為主要依據，參訪各房支派的抄本及其他資料，從年底到次年初，僅用一個寒假的時間就寫成初稿。經鑒定、修改后隨即付印，名曰《新都楊氏家譜》。

《新都楊氏家譜》共兩卷，資料充實，編纂得體，是研究楊升庵世系的重要依據之一，也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的“升庵支譜”。在卷一中，保存了許多別的楊氏家譜所沒有的資料。其主要有以下幾篇：

1.《楊宗同姓分氏始祖考》。此篇為考證楊氏始祖及楊、羊、陽三氏源流，廣征博引，說理請楚。在一些問題上不因襲前人，有獨到的見解。

2.《楊氏周秦兩漢宗人題名錄》。此篇題名起自姬周，迄于東漢，凡不見于弘農楊氏世系而見于諸子正史、編年類書的楊氏宗人，均依次列出，查找資料，頗費功夫。東漢以后的楊氏宗人，支派更多，人脈更繁，這里雖沒有一一題名，但楊崇煥另編有《楊氏歷代名人表》可供參考。

3.《楊弘農族嫡嗣世系圖》。此圖本著遠略近詳的原則，從弘農始祖楊震到新都始祖世賢的1200余年間，共傳48代，僅用了上、中、下三圖表示，簡單明了。此外，《遠祖正支生卒年表》與《遠祖正支事略》可互為參照，相得益彰。卷后附記的《明代三世雜錄》8篇，有的來于史籍，有的采于家乘，都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

卷二的近支新譜上，建祠前的記載，不知所本，有失實之處；但建祠后的記載，準確詳盡，下限為1931年清明節。在近代譜牒中，此譜是較有特色的。

楊升庵后裔，至今在新都繁衍了16代。他們對保存楊升庵脈絡遺跡、弘揚楊升庵家風家教、促進楊升庵學術研究，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這是值得稱道的。

作者：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資深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