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太平洋島國發展援助的有效性評估

摘要：在分析太平洋島國經濟發展以及我國援助典型事實的基礎上，選取了巴布亞新幾內亞、斐濟、薩摩亞、瓦努阿圖、密克羅尼西亞和湯加6個國家2000—2017年的經濟發展數據以及我國對6個國家的援助數據，利用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中國援助對太平洋島國經濟增長的影響。檢驗發現：中國援助與太平洋島國的經濟增長存在長期正向的均衡關系，進一步證實我國援助對促進太平洋島國的經濟發展具有積極作用。

關鍵詞：對外援助；有效性評估；固定效應；太平洋島國

中圖分類號：F74"""""""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04.012

0"引言

冷戰結束之后，國際舞臺上的權力斗爭仍舊愈演愈烈。隨著經濟技術的發展和新生國家力量的崛起，斗爭的形式手段與區域也在不斷發生變化，總體上呈現出重心由“硬實力”向“軟實力”變遷的趨勢[1]。太平洋島國作為太平洋區域中重要的島嶼國家組成部分，雖然經濟發展屬于欠發達地區，但是其位于太平洋西南部，扼守亞洲與美洲之間的海上交通要道[2]，地理位置至關重要。這就吸引了包括澳大利亞、美國在內的發達國家長期以來對其進行持續的國家發展援助，以求在亞太、印太地區的戰略博弈中占得先機。其中，澳大利亞作為太平洋島國的傳統援助國，從2010到2020年，通過各種援助形式向太平洋島國提供了大約88億美元的援助，占該地區對外援助總額的42％。

新中國成立以后，我國在積極謀劃自身發展的同時，也與世界各國建立了良好的外交關系。我國雖然與斐濟等太平洋島國國家進行經貿往來、建立外交關系的時間較早，但是在2010年之前的地區援助投入還是相對較少。直至2013年，我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太平洋島國地區作為我國海上絲綢之路南線的自然延伸和重要組成部分[1]，我國加大了對南太平洋地區的資金與技術投入，目前已經成為區域內的第二大援助國。2018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同建交各國元首舉行集體會晤時提到，中方與各國之間的國際合作還有巨大的發展空間，我國與太平洋島國地區在貿易投資、醫療衛生、氣候變化等方面將會開啟新的歷史篇章[3]。

1"文獻回顧

我國對太平洋島國地區的援助研究起步較晚，“一帶一路”發展戰略提出后研究成果才逐漸豐富。秦升[4]總結了我國進入21世紀以來對太平洋島國的援助主要集中在基礎設施、教育、醫療等五個主要方面，提出在中太雙邊關系的新階段，我國應該以發展援助為支點來打造新的合作模式。范宣德[5]以西方國家對中國在太平洋島國地區援助行動的指責為切入點，分析我國在該地區援助的實際案例，探究我國援助的有效性。石巧玲等人[6]以巴布亞新幾內亞為例，利用VEC模型實證分析了中國援助對巴布亞新幾內亞經濟增長的影響。

研究的另一視角還包括對澳大利亞、美國、歐盟等南太平洋地區傳統援助國的援助方式、特點的分析以及援助有效性的研究，這主要是希冀通過橫向的對比分析來找出我國在對外援助中存在的問題和不足，借鑒其他國家的援助經驗，使我國的發展援助模式更加完善。張鈺姝[7]采用“援助—增長”模型，運用澳大利亞對太平洋島國地區的總援助額和7個分領域的援助額來進行援助評估，她認為中國在進行對外援助時應該關注受援國的政策制度環境并提高援助的透明度，以保證援助的有效性。梁甲瑞[8]通過對比《科托努協定》與“后科托努協定”框架下歐盟與太平洋島國的合作領域，分析了新時期二者合作伙伴關系所具有的新特點，包括突出政治性與強化合作的印太語境。王劍鋒[9]基于拜登政府上臺后所推出的一系列針對太平洋地區的戰略措施，分析了美國強化印太戰略、提升太平洋島國地區話語權的根本原因。

在現有的研究中，我國學者還是較多地關注南太平洋地區的政治外交，而對太平洋島國的經濟問題，尤其是援助方面研究甚少，特別是有關于中國的對外援助是否有效等問題一直受到西方國家的詬病。因此使用實證分析方法對我國對外援助的有效性進行探析顯得尤為重要。目前我國在對外援助的實證研究中普遍使用美國威廉瑪麗學院所構建的AidData數據庫，研究的區域以非洲地區居多，采用的實證分析方法則是多種多樣。馮凱等人[1011]將援助與受援國的經濟增長的同期影響納入動態聯立方程組中，并且將官方發展援助與其他的官方融資進行區分，研究發現我國的對非援助能夠促進受援國的經濟增長。胡建梅和單磊[12]考慮到我國的援助特點，將基礎設施、對外援助、受援國的經濟增長納入統一的框架討論三者的關系，并進一步探討不同類型基礎設施和不同非洲區域中介效應的異質性。非洲國家的基本國情和經濟發展水平與太平洋島國相近，因此這些實證研究對中國與太平洋島國的援助分析具有借鑒意義。

參考其他學者的研究，本文所使用的參考數據是AidData數據庫中中國對外援助數據集的2.0版本，包含了2000—2017年我國對太平洋島國援助項目的具體信息，并且本文選取巴布亞新幾內亞、薩摩亞、斐濟等六個發展水平不相同的國家，相比于之前的研究，樣本的選取更具有代表性。同時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根據受援國的基本國情選取綜合性的指標，對我國的援助進行有效性評估。

2"模型、變量與數據

2.1""模型設定

為了所提出的研究假設進行實證檢驗，設定線性回歸模型：

yit=αixit+βix2it+∑γicontrolit+con+εit（1）

公式（1）中的y代表被解釋變量，x代表核心解釋變量，control表示各個控制變量，con為常數項，ε為隨機誤差，α，β和γ分別為核心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平方項和各控制變量的系數。

2.2"變量選取

2.2.1"被解釋變量：受援國經濟增長

在以往的研究中，測度受援國經濟增長的方法多種多樣，常用的包括受援國的GDP、GNP，以及人均GDP增長率。本文采用受援國的GDP來衡量其自身的經濟發展狀況。GDP作為一個國家或地區在一定時期內經濟發展水平的一個重要的綜合性統計指標，是我們了解和把握一個國家宏觀經濟發展狀況的有效工具。在本文中我們為了方便計算，對GDP進行取對數處理。

2.2.2"核心解釋變量：中國對受援國的援助額

我國對太平洋島國的援助額雖然在逐年增長，但是我國官方并沒有公布有關援助的詳細數據，在參考了其他學者對我國對外援助與受援國經濟增長的研究后，本文的援助數據選取美國威廉瑪麗學院（College"of"Willian"＆"Mary）全球研究中心AidData數據庫所提供的中國官方財務數據集2.0版。

2.2.3"控制變量

在現有的援助與受援國經濟增長關系研究中，涉及中國對太平洋島國的實證分析較少，因此本文的控制變量參考了我國對非洲國家的援助研究，選取了與受援國經濟增長有密切關系的控制變量。雖然在受援助總量上兩個地區還存在著一定差距，但我國對兩個地區國家的援助形式以及他們自身的經濟發展情況、對援助款的使用效率等方面都基本相同，因此在控制變量的選取上也應該大致吻合。

（1）政府質量。

政府質量可以影響受援國政府的行為效率與決策水平，高效的政府治理能力可以有效減少對外援助過程中的腐敗現象，同時能夠優化援助資金的使用。在這里我們使用對外援助研究領域中比較常用的世界銀行全球治理指數（Worldwide"Governance"Indicators，WGI）來衡量受援國的政府質量。WGI作為一項綜合指標，由法律制度、腐敗程度等6項子指標所組成，本文采用這6項子指標的均值來作為受援國政府質量的代理變量，數值越大，表明其政府治理能力也就越強，政府質量越高。

（2）醫療增長占GDP的比重。

醫療衛生是一個國家居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它會對受援國的經濟發展產生一定的影響，醫療增長占的比重越大，表明一個國家在醫療服務領域的投入和對居民健康的重視程度越高。南太平洋地區作為全球氣候變化與地質災害頻發的重災區，每年由于災害發生所導致的人力與物力損失是國民經濟支出的一個重要部分，因此援助的資金與物資流向很大一部分用于醫療救治與災后重建。

（3）農業增長占GDP的比重。

產業結構變遷以及各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與一個國家的經濟增長有顯著的關聯性，而產業結構變遷也能夠正向地影響經濟增長，一般來說工業增長占GDP的比重越高那么這個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就越快，但是本文中的研究對象太平洋島國地區實際的國情發展較為落后，多數國家仍然處于經濟發展初期，因此地區內國家的經濟發展模式還是以漁業、種植業等農業部門為支撐，例如瓦努阿圖和斐濟，GDP組成中的農業占比是除獲得的外來援助外最大的。

（4）受到其他國家的援助。

南太平洋地區作為美澳等國印太戰略版圖中的新生區域以及我國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延伸，眾多國家與利益集團的戰略博弈在此錯綜交織。我國從2013年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以來加大對太平洋島國地區的援助投入，除中國之外，該地區傳統的援助國每年也有大量的援助資金流入，其中主要的包括澳大利亞、美國、日本、歐盟等，他們的援助作為太平洋島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經濟增長至關重要。本文中以選取的太平洋島國受到其他國家的官方援助額來表示。

（5）自然資源租金。

自然資源是國家經濟發展的基礎，也是南太平洋地區國家的發展優勢，因此，在研究經濟增長這一問題時，必須要考慮該地區國家的自然資源情況。本文使用自然資源租金總額占GDP比重來表示自然資源租金。

2.3"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本文的研究對象選取南太平洋地區的6個受援國，分別是巴布亞新幾內亞、斐濟、薩摩亞、湯加、密克羅尼西亞聯邦和瓦努阿圖。本文使用2000—2017年6個受援國的面板數據分別來自AidData數據庫和世界銀行WDI數據庫。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參見表1。

3"實證研究以及結果分析

3.1"回歸結果分析

通過豪斯曼檢驗，P值為0，因此拒絕原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分析。

本文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如圖所示，從結果中可以看出，我國對太平洋島國地區6個受援國的援助額與其自身的GDP增長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從回歸結果中我們還可以看出，醫療增長占GDP的比重、農業增長占GDP的比重、受到其他國家的援助以及自然資源租金這四個控制變量都與受援國的GDP增長呈現正相關，這與我們在前文中關于控制變量選取的分析說明相一致，符合其發展的實際情況。而政府質量與受援國的GDP增長呈現負相關（關系不顯著），即政府行為效率與決策水平的提高對國家的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這可能是由于受援助國自身政治經濟穩定性差的特點導致的，在經濟增長過程中出現了國內動亂與當權政府的更迭，政府質量受到戰亂的影響，新建政權趨于穩定，政府質量逐漸提高的過程中，國家的經濟發展還沒有從波動中恢復，與政府質量存在滯后關系。綜上，中國對太平洋島國的援助能夠顯著促進受援國的經濟增長。

3.2"穩健性檢驗

為了檢驗基準回歸結果的可靠性，本文借鑒其他學者的研究方法，從兩個方面進行穩健性檢驗。

3.2.1"替換核心解釋變量

由于AidData數據庫中的某些援助項目缺乏具體的金額信息，可能是由于媒體信息報道的遺漏或者國家對外援助信息的私密性，我們對完整的信息無法獲取。因此，本文借鑒馮凱等人[13]的研究方法，在保持其余控制變量不變的基礎上，使用援助項目的數量來替代援助項目金額進行回歸，相關結果呈現在表中的第一列。從回歸結果中可以看出，援助項目數量對受援國的經濟增長水平仍然顯著為正，這同時也印證了本文研究結論的可靠性。

3.2.2"變換研究區間

我們考慮到2013年我國“一帶一路”外交發展戰略的提出對我國的對外發展援助力度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這對我國與南太平洋國家的關系也是一個新的時間節點。因此，在表中的第2列和第3列，我們以2013年為間斷點，構造了2000—2012年和2013—2017年兩個樣本，分別評估“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后中國對太平洋島國的援助與受援國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前后援助與經濟增長之間仍然存在穩定的關系，援助政策、手段、總量的變化并未破壞中國對太平洋島國援助與受援國經濟增長之間的良性循環。再次印證了本文的核心結論。

4"結果與討論

通過對我國的援助對南太平洋六個國家的經濟增長所產生的影響進行實證分析，可以得出結論：在選取的樣本國家數量更多，時間年份更長的情況下，我國的援助與太平洋島國的經濟增長存在長期的正向相關性，我國的援助對太平洋島國來說是真正的急其所需、實際有效的。

經濟增長的定義就是價值的創造。一般來講，經濟增長的源泉只有兩個，就是增加資源投入或者提高資源使用的效率。實際上對外援助的流入對受援國的經濟增長而言就是增加了資源的投入。但如果一味地依靠資源投入，那么經濟增長是不可持續的。非洲地區作為全球援助資金流向最多的地區，常年來接受發達國家與全球性機構的資金支援，但經過漫長的時間歷程仍然無法從貧困的沼澤中走出來，所以援助不單純是通過資金的注入為受援國帶來短期的經濟波動，更應該幫助其實現可持續的增長。援助款只是對外援助的一個方面，還應該利用多樣的援助形式幫助受援國增強綜合實力，使他們能夠擁有合理配置本國資源，推動產業發展的能力。我國所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除了資金融通方面，還涉及設施、貿易、政策等4個方面，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對外援助發展模式。未來我們要繼續堅持“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援助理念，一方面通過資金的支持來幫助太平洋島國實現資本積累，另一方面注重項目平臺搭建，優化太平洋島國地區基礎設施環境，促進地區融合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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