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長在潮汕平原一個小村落的小戶人家里。從小,我見過最高的山是蓮花山,最大的海是跨不過南澳島的義豐溪口的那片海,最大的社會就是我們村的社會。出了村,那就是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呢?那個樣子是我從教科書中“學”出來的樣子。我的基礎三觀就在這樣的地理人文中形成了。
高原、山地、丘陵、平原、盆地、沙漠、冰川地貌、喀斯特地貌等,關于中國地形地貌的這些記憶,都是我在書里讀到的。但這些記憶,在后來的瞌睡中被遺忘了,沒留下多少。外面的世界,在我踏入社會之前其實是空白的,這是自我體驗出來的結論。
我第一次遇見喀斯特地貌是在2000年,那是一次深刻的記憶。當我見到桂林的這種喀斯特地貌時,我突然間就聯想到電視劇里孫悟空的水簾洞,我突然在現實與虛幻的電視劇中找到了一座互通的橋梁。也是在這一瞬間,我找到了現實與教科書之間互通的橋梁。在桂林,我看到了很多鐘乳石、溶洞,知道了多條地下河如何變成地上河,我看到多個突兀而起的山頭。那時,我重置了一個新的外面的世界,我第一次升級了我的認知。我理解了什么是局限性、狹隘性、枯燥性、單調性,以及別有洞天。
昨天,我走進英西,再次遇見喀斯特地貌。我們是乘汽車由廣州方向進去佛岡,再從佛岡到英德的,與二十四年前的飛機直達桂林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這次的踩線,像看小說,故事是一步步推進的。我們是從丘陵臺地慢慢移車換景地進入英西峰林的。這有點兒像談戀愛,感情是從一個層次狀態循序漸進地推進另一個的。路上,透過車窗,我時而仰望天上的如棉白云,看它瞬息萬變,感受它聚有型、散如絲的曼妙;時而又回到平視角度的峰巒疊嶂,看著幽遠綿長、蜿蜒前進的山丘。在我沉浸于這丘陵地貌之時,緊接著,突兀的山頭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情不自禁地興奮起來,拿出手機不停地抓拍,抓拍喀斯特地貌的秋思,我進入了另一種地貌特征了。
當我到達峰林曉鎮時,我馬上有了非同尋常的自在放松,連走路都刮風帶調,哼著小調,掃著風走。景區不大,一些突兀的山頭圍著平地,伴著各種人工造景的花卉綠化、小湖小橋及橋廊。那種江南的姹紫嫣紅與突兀的小山頭就這樣相映成趣,我們一行人就在這小天地里鬧哄哄、熱火火地自導自演著各種照片和短劇,肆意地快樂著。生命在這一站得到了賦能,收獲了太陽能和生命能。
英西峰林的第二站,是洞天仙境。其實,那就是巖洞,是喀斯特地貌在外力作用下的一種坍塌結果。走進去,你能看到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除了這樣的感嘆,那就是沉默不語。在這一巖洞里的游覽,我喜歡不時地離隊、沉思。我一點兒都不想拍照片或視頻,除了沉思,好像外在的技術都顯得蒼白無力似的。此時,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宏大的敘事;此時,我想起了莊子的“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此時,我想起了“因與果”“緣與因”;此時,我想起了王陽明的“致良知,事上練”;此時,我就做思與想。我邊歇邊走,邊思邊想,于不知不覺中出了洞。
一個心啊,可能是安著多個慧門,在特定的環境中,這門就像打水井、打礦井似的給打開了,就出水、出礦、出智慧了。走出了洞,我的心似乎又打開了一扇慧門,我又提升了我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