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場環境

經濟體制是對經濟發展起長期作用的要素。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保障”，提出“必須更好發揮市場機制作用，創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場環境，實現資源配置效率最優化和效益最大化”。與此相適應，就必須在更高起點、更高層次、更高目標上構建更加系統完備、更加成熟定型的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既要“放得活”又要“管得住”

回顧發展歷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中國發展和國際地位的提升所起的作用，無論如何評價都不為過。新時代的全面深化改革，仍然需要在市場對資源配置起決定性作用和政府更好發揮作用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框架內進行。其目標就是二十屆三中全會所要求的，“必須更好發揮市場機制作用，創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場環境”。這也就是習近平總書記所強調的：“既要創造比資本主義更高的效率，又要更有效地維護社會公平，實現效率與公平相兼顧、相促進、相統一。”

創造更有活力的市場環境，就是“放得活”，實現效率目標；創造更加公平的市場環境，就是“管得住”，實現公平目標。已有的市場經濟體制，主要是在提高效率加快增長方面起了激勵和調節作用。建設的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不僅需要促進經濟量的增長，還要促進質的提升；不僅需要繼續促進提高效率，還要促進社會公平。按此要求，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是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表征，也是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方向。

既“放得活”又“管得住”，涉及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放和管的主體都是政府，客體都是市場。市場能管好的就要放，政府就不應該管；政府該管的部分就要管得住。政府的作用就是要在放和管中創造更加公平、更有活力的市場環境。建設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需要先立后破，從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入手。而市場經濟基礎制度涉及產權保護、市場準入、公平競爭、社會信用四個方面。其中，前兩個基礎制度與“放得活”相關，后兩個基礎制度則與“管得住”相關。

“放得活”：創造充滿活力的市場環境

“放得活”需要放得充分，反映市場對資源配置的決定性作用。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大動能是新質生產力，而充滿活力的市場環境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創新環境。

“放得活”主要涉及三個方面：一是放開放活各個市場參與主體的手腳。在堅持“兩個毫不動搖”基礎上，使各種所有制企業自主參與市場活動，并保障各類企業自主經營決策權，激發各類市場主體的活力。二是對各類市場要素放活。確保各類生產要素無障礙地進入市場，推動生產要素暢通流動，通過市場競爭性機制高效配置各類資源，充分釋放各類要素的活力。調節資源配置的各種生產要素價格，在各自的市場上競爭性地決定。三是放開放活市場競爭。各個市場主體不論大小、不論所有制，在市場上地位平等，同等受到法律保護，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

按上述要求，需從以下兩個方面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首先是完善產權制度。其核心是在建立現代產權制度基礎上強化產權激勵功能。要特別重視保護產權，不只是保護所有權，還要保護產權結構中分割和分離出的各種產權權益。如股份制中的出資者產權和法人產權，農村土地制度中分置的所有權、承包權和經營權。要平等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和合法權益，既要防止國有資產流失，又要依法保護民營資產。在數字經濟中，要建立與之相適應的新型財產權制度。其次是完善市場準入制度。市場準入涉及企業的自由選擇，包括自由進入和無障礙退出某個市場。為此，要完善統一透明的負面清單制度。負面清單內容由行業轉向行為，即由限制某些行業的進入轉向限制某些行為，如環境污染行為、影響國家安全行為。要通過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打破行政性的和市場性的壟斷，讓各類市場主體能平等進入大市場并憑借自身競爭力獲取各類生產要素。要完善新業態市場準入，以互聯網平臺為各類市場主體市場準入提供便捷通道。要克服數字鴻溝和數字孤島，促進數據在流動中并且根據市場原則實現共享。

“管得住”：更好發揮政府作用

“管得住”是在“放得活”基礎上進行的，旨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各種市場經濟理論都承認市場本身不是萬能的、完美無缺的。現代市場經濟理論既強調建立充分競爭的市場秩序，又強調有秩序的市場競爭。在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平臺和數字技術使“放得活”和“管得住”市場有了現代技術手段和平臺，而平臺經濟的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新形態又成為管得住市場的新內容。

“管得住”市場，首先要規范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競爭是否公平直接影響市場配置資源的效果。相應的制度建設包括：一是競爭行為規范。“血拼式”的過度競爭會造成過高的競爭費用，嚴重降低市場效率。坑蒙拐騙、假冒偽劣、商業賄賂、虛假宣傳、侵犯商業秘密等不正當競爭行為都可能造成過高的競爭費用，并導致低效率。二是反壟斷規范。從效率考慮，不反對企業通過并購做大做強并形成一定范圍的壟斷結構（組織）的形成，但要反對壟斷性企業利用壟斷地位所實施的各種操縱市場、阻礙競爭、限制創新的壟斷行為。三是定價行為規范。價格放開不等于定價可以隨心所欲。定價中的壟斷性行為、傾銷性行為和謀取暴利的行為都應得到限制，以免價格的暴漲暴跌損害生產者和消費者利益。四是數字經濟平臺的行為規范。要以完善的法治規范平臺行為，利用數字技術提高對平臺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的甄別和判定能力。

“管得住”市場，其次要完善社會信用制度。市場經濟是建立在自由交換基礎上的契約經濟。如果契約不能執行，信用缺失，市場經濟也就失效。因市場信息不完全，經濟行為者產生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等機會主義行為導致騙貸、欠債不還、以次充好等不守信用行為，動搖市場經濟基礎。完善社會信用，需要在嚴明法治基礎上建立以誠信為中心有效保障契約實現的市場制度，使誠實守信者得到激勵，不守信用者受到懲罰。要通過各種法定和非法定方式建立健全征信體系，通過法律、合同、標準、品牌等手段防止和克服欺詐等失信行為。

基于上述兩方面市場經濟基礎制度的完善，“管得住”市場需要一系列制度和技術的安排。一是增加市場透明度。不僅要求建立市場信息披露制度，促進市場信息公開透明，還需要利用數字經濟提供的技術和平臺，全面推進社會信用體系數字化轉型。二是加強道德規范和聲譽機制建設，使誠實守信成為全社會共同遵守的價值觀，從而使誠信成為自覺行為。三是完善政府監管市場行為。高水平監管市場，就是以完善的制度和法治化的營商環境管市場。要解決政府干預過多和監管不到位問題，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要引導各類市場和平臺建立自律性規范，政府則以制度性規范監管各個市場和平臺。此外，要完善競爭政策框架，防止因政策的不公平造成競爭機會不公平，弱化市場機制的調節效應。

（作者系南京大學原黨委書記）

責任編輯：蘇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