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的游擊戰爭特點及意義

摘要：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東北抗日武裝。面對強大的日偽軍反動勢力，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根據作戰雙方實際情況、審時度勢、靈活運用兵力，其開展的游擊戰斗具有較強的計劃性、靈活性、針對性、協同性、多樣性和宣傳性。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開展的游擊戰爭，不但破壞了敵人的侵略設施、制約了敵人的侵略進程，更重要的是獲取了大量物資和槍械彈藥，爭取到了戰斗所需的兵員，給抗日游擊戰提供了充足的戰斗保障。其利用游擊戰在與盟友蘇軍配合、解放東北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游擊戰爭

中圖分類號：K264.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5）04-0152-04

An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Guerrilla Warfare

of the First Route Army of the Northeast United Resistance Army

Cui Haibo

（School of Marxism， 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32）

Abstract： The First Route Army of the Northeast United Resistance Army was an armed force in Northeast China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In the face of the powerful reactionary forces of the Japanese puppet troops， the First Route Army of the Northeast United Resistance Army based on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both warring sides， assessed the situation， flexibly deployed its forces， and conducted guerrilla warfare that was planned， flexible， targeted， coordinated， diverse， and referential. The guerrilla warfare waged by the First Route Army of the Northeast United Resistance Army not only destroyed the enemy’s aggression facilities and curtailed their invasion progress， but more importantly， it secured a large number of supplies， firearms and ammunition， and the necessary troops for the resistance， which provided adequate support for the guerrilla warfar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Meanwhile， the guerrilla warfare made important contributions to the liberation of Northeast China in cooperation with its ally， Soviet Red Army.

Keywords： Northeast United Resistance Army; the First Route Army; guerrilla warfare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國主義向中國東北地區發動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部分原東北軍、中共抗日游擊隊、農民暴動武裝、義勇軍奮起抵抗。面對兵力強大且裝備精良的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東北抗日聯軍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因地制宜，在抗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過程中充分運用了游擊戰爭的戰略戰術。東北抗日聯軍牽制76萬日軍，消滅17萬余日軍、5萬余偽軍，其堅持斗爭時間最長、斗爭環境最為艱苦、人員犧牲也最慘烈。“根據民政部、退役軍人事務部2014年、2015年和2020年公布的著名抗日英烈中有關東北抗聯師以上的英烈計有79人，其中軍以上干部就有32人。”［1］1中國東北地區的抗日游擊戰爭是中國抗日戰爭的開端，同時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反法西斯戰爭的開端，為抗日戰爭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作出了重大貢獻。

一、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的創建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以后，東北人民飽受日軍蹂躪，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人民自發組織游擊隊，組成義勇軍、救國軍、自衛軍、大刀會、紅槍會等各種抗日武裝，共同對抗日軍。以上抗日武裝團體被統稱為東北抗日義勇軍。與日軍浴血奮戰，在東北地區譜寫了可歌可泣的愛國篇章。毛澤東曾指出，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早在1931年在東三省就開始了，“東三省的人民，東三省的一部分愛國軍隊，在中國共產黨領導或協助之下，違反國民黨政府的意志，組織了東三省的抗日義勇軍和抗日聯軍，從事英勇的游擊戰爭。這個英勇的游擊戰爭，曾經發展到很大的規模，中間經過許多困難挫折，始終沒有被敵人消滅。”［2］東北抗日義勇軍發展迅速，足跡遍布東北大地，“在東三省及熱河省的172個縣中，義勇軍活動遍及102個縣之多”［3］。

雖然東北抗日義勇軍敢于同日偽軍反動勢力進行斗爭，但由于這種斗爭的自發性和缺乏統一領導的特殊性，中國共產黨意識到要“把這些自發的斗爭，變成有組織有領導的斗爭”［4］的責任。因此，中共中央和中共滿洲省委依據爭取與團結的原則，開始對東北抗日義勇軍開展整合改編工作。1933年9月，根據中共滿洲省委“以最好的游擊隊為基礎建立人民革命軍”的意見，在中共滿洲省委常委、巡視員金伯陽的協助下，在磐石正式組建了東北人民革命軍一軍獨立師，由楊靖宇任師長兼政委。

1934年8月5日，中共滿洲省委又進一步提出“改編只有在一定的條件下，作一種辦法（注意，決不是對義勇軍的策略），去組織加入人民革命軍或赤色游擊隊的隊伍，才可以執行和有益”［5］。并且將改編的方法分為立刻徹底改編和漸次改編兩種。需要注意的是，漸次改編是可以保持獨立稱號和獨立的部隊組織，但要與中共滿洲省委保持聯合作戰的關系。1934年11月7日，成立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一軍，由楊靖宇任軍長兼政委。

1935年8月1日，中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團草擬了《中國蘇維埃政府、中國共產黨中央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即《八一宣言》）。該宣言號召人民群眾要團結起來，停止內戰，共同抗日，建議組建國防政府和抗日聯軍。這為中共滿洲省委對東北抗日義勇軍進行改編提供了政策性契機，對推動抗日統一戰線工作和抗日救亡運動起了積極作用。《八一宣言》強調組織抗日統一戰線，要組成全國統一的抗日聯軍，即要求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下的人民革命軍、抗日同盟軍以及反日聯合軍的名稱取消，建議各地山林隊、義勇軍取消原來的名稱，統一編制，改編為“東北抗日聯軍”。這與之前的漸次改編不同，以往體現的是聯合，并允許各部隊保持各自原來的名稱、承認其原有的組織體系，只是在軍事斗爭方面進行聯合，統一軍事行動的步調。而在《八一宣言》后，中共滿洲省委進行的改編完成了統一隊伍名稱、統一隊伍編制，實現組織的統一。

1936年2月20日，《東北抗日聯軍統一軍隊建制宣言》公開發表，規定要將東北人民革命軍、反日聯合軍以及反日游擊隊統一改稱為東北抗日聯軍。1936年7月，東北抗日聯軍第一、二軍合編為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下轄3個師共4 000余人，楊靖宇任總司令兼政治委員。《東北抗日聯軍統一軍隊建制宣言》宣告了東北抗日武裝聯合起來，建立統一軍隊的決心，是中國民族解放事業中的一個重要歷史事件。根據宣言內容，東北抗日聯軍將成立統一的軍事委員會，由軍事委員會對軍隊實行集中領導，實行軍隊統一編制，加強軍隊的紀律性和戰斗力。軍隊的指揮官將由東北抗日聯軍共同選舉產生，充分發揮民主。同時，宣言還提出了統一的軍服、軍號、軍旗等具體措施。

二、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的游擊戰術特點

游擊戰爭是一種分散、流動的作戰形式，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根據作戰雙方實際情況、審時度勢、靈活運用兵力，其開展的游擊戰斗具有較強的計劃性、靈活性、針對性、協同性和宣傳性。

（一）作戰的計劃性

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的將領們認為游動就是機動，他們善于找機會攻擊敵人，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在對日軍進行游擊戰的過程中取得了顯著的戰果。從史料記錄的內容來看，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名將陳翰章曾多次制定縝密的作戰計劃，率領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有力抗擊日本侵略者。比如，據關東憲兵隊司令部1939年《思想對策月報（10月份）》記載，活動在吉林省敦化縣的陳翰章、崔賢部，以及在黑龍江省嫩江訥河地區活動的馮治剛部等，“常常精心策劃，巧妙的運用游擊戰法，接連偷襲我方討伐隊，放火、掠奪等，且每次都能擴充其裝備，勢力不可輕視”［1］219。另據關東憲兵隊司令部1940年《思想對策月報（2月）》記載，“隨著討伐及消匪各項工作的推進”“楊靖宇系分散部隊”及“陳翰章部隊100人”依然“趁軍警警戒松懈，襲擊部落、獲取物資糧食等，殘余勢力不容小視”［1］219。

（二）作戰的靈活性

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在游擊戰爭中，不以拼實力辦法對抗敵人，而是以計策、謀略等手段應對，強調在強大的敵人力量面前，善于抓住敵人的弱點尋找克敵制勝的戰機。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善于利用有利地形，在游擊戰爭中與敵周旋。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名將陳翰章是土生土長的吉林人，對鏡泊湖一帶的地形很熟悉，他以深山密林為掩護，打了很多漂亮仗，有力打擊了日偽軍反動勢力的囂張氣焰。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寒蔥嶺戰斗。1939年9月，偵察員監聽到日軍要派松島部隊25日來“討伐”陳翰章的計劃，9月24日陳翰章率部在寒蔥嶺占據有利地勢，并對日軍設伏，25日日軍的12輛汽車進入我軍伏擊圈，陳翰章率領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對日軍猛烈射擊。“12輛汽車除第一輛跑掉外，其余全部被截住。雙方激戰2小時后全殲了敵人，還繳獲了輕重機關槍、迫擊炮、步槍等眾多武器，以及大米、白面、軍衣等物資。”［1］228寒蔥嶺戰斗極大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提升了我軍的士氣。

（三）作戰的針對性

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善于攻擊敵人要害，在游擊戰爭中智取敵人。鏡泊湖是吉林、黑龍江兩省東部交通要道，物產、資源豐富，是一處戰略要地，也是日軍派重兵把守的戰略要害。1938年日軍動工在此地興建鏡泊湖水電站工程，目的便是為日后攫取中國東北的戰略資源和開展軍事活動提供方便。該工程極受日偽軍反動勢力重視，有日軍守備隊日夜防護。經過周密的偵察，陳翰章與侯國忠兵分兩路，陳翰章掐斷敵人指揮所電話線，封鎖偽軍營房，侯國忠來到西山，爭取偽軍投降后，繳獲炸藥庫所有炸藥。之后，指揮戰士和偽軍一起把炸藥安放到基坑和發電機組，隨著兩聲巨響，水電站的基礎設施和機組被炸飛，此次襲擊導致鏡泊湖水電站停工達3年之久。

（四）作戰的協同性

在抗聯部隊各種要素與日軍存在明顯差距的情況下，與日偽軍反動勢力作戰時，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能夠做到各部之間的配合，統一號令、集中攻擊，突出了作戰的協同性。比如，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第二次老嶺會議結束后，楊靖宇、魏拯民率領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警衛旅離開輯安縣（今集安）北上，進入濛江（今靖宇），先后取得木箕河、大蒲柴河、十騎街等戰斗的勝利。此時，以寧安、敦化、額穆縣（今蛟河）為活動范圍的陳翰章部，在獲悉勝利的消息后，決定配合他們的行動。1939年4月7日，陳翰章組織部隊在密營地舉行儀式，“要求全體指戰員以百分之百的決心，為完成新的任務而奮斗”［1］231。7月初，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第三方面軍成立后，在魏拯民副司令指揮下，陳翰章率部進行了安圖縣大沙河、敦化縣寒蔥嶺等戰斗，消滅了大量日偽軍反動勢力。

（五）作戰的多樣性

游擊戰術的核心就是如何在防御中進攻，而進攻一般以發動襲擊為表現形式。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在游擊戰爭中對日偽軍反動勢力的襲擊方式有很多，比較典型的有突襲戰、伏擊戰、破襲戰等，充分體現了作戰的多樣性。比如，1939年10月新立屯戰斗的大獲成功，關鍵在于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事先進行了嚴密偵查，制定了周密的作戰計劃，并且在襲擊過程中隨機應變。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首先通過偵察發現日軍在新立屯的防備比較薄弱，加之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熟悉新立屯的特殊地形，認為即使是對日軍進行突襲，日軍的增援部隊也無法第一時間到達。因此，襲擊的時機最后選在日軍防備較為松懈的午夜，襲擊方式采用了三面夾擊，而且控制住了日軍通往外界的路線。在戰斗不斷勝利的過程中，根據俘虜的口供，準確判斷了日軍的撤退時間。戰斗中，“俘獲輕機槍1挺、毛瑟槍6把、短槍25把、手槍彈500發、軍服20余套”［6］。由此可見，成功的游擊戰術，只有在充分掌握襲擊對象的地理特點、兵力部署等真實情況的前提下，因地制宜、隨機應變，才能在游擊戰斗中有更多靈活發揮的空間。

（六）作戰的宣傳性

日偽軍反動勢力為了對付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在其制定的“討伐”計劃中，包括“思想工作”方面的內容，期望運用所謂的“思想對策”手段，達成瓦解抗聯隊伍的目的。為了反制當時日偽軍反動勢力的宣撫班、工作隊開展的心理戰，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也非常重視對游擊戰爭的宣傳。為了調動民眾的抗戰積極性，抗聯部隊采取現場演講、布撒傳單等方式，宣傳抗日救國的立場主張，爭取民眾的支持。比如，據關東憲兵隊司令部《1940年后半期滿洲共產抗日運動概括》記載：“敦化縣沙河沿村警察署長邙傳忠及以該村為中心的附近部落長、自衛團長等11人，于去年6月受到了共產黨陳翰章的及日滿思想宣傳，召集附近230多名部落民，結成了支援團體‘東北抗日軍中國聯合會’。之后，每月召開一次聯合會議，接受共產黨干部宣傳的反日滿思想，同時通報日滿憲警的討伐狀況和當局的施政方針以及一般民眾對此的動向等情況。”［1］219

三、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開展游擊戰的歷史意義

為了消滅更多的敵人有生力量，東北抗聯指揮員們在戰爭中不斷地總結經驗教訓，形成了計劃性、靈活性、針對性、協同性、多樣性和宣傳性這些獨具東北特色的游擊戰術特點。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在東北抗戰中所采用的游擊戰爭，不但破壞敵人的侵略設施、制約了敵人的侵略進程，更重要的是獲取了大量物資和槍械彈藥，還爭取到戰斗所需的兵員，給抗日游擊戰提供了充足的戰斗保障，有力地推動了抗日戰爭的勝利。共產國際曾指出：“滿洲的游擊戰起了重大作用，致使日本法西斯軍閥至今不敢發動反蘇的反革命戰爭。”［7］同時，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開展的游擊戰在與蘇軍配合、解放東北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并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最后勝利作出了應有貢獻。

四、結束語

1936年7月，東北抗日聯軍第一、二軍合編為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在東北抗戰中所采用的游擊戰爭，其戰略戰術呈現出鮮明的計劃性、靈活性、針對性、協同性、多樣性和宣傳性。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在東北抗戰中所采用的游擊戰爭，不但破壞了敵人的侵略設施、制約了敵人的侵略進程，更重要的是獲取了大量物資和槍械彈藥，還爭取到了戰斗所需的兵員，給抗日游擊戰提供了充足的戰斗保障。同時，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利用游擊戰配合蘇軍解放東北作戰，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最后勝利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參考文獻：

［1］吉林省檔案館.赤膽忠誠：陳翰章戰斗檔案及研究［M］.長春：長春出版社，2024.

［2］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034.

［3］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部.第二次世界大戰史：第1卷［M］.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15：335.

［4］東北抗日聯軍史料編寫組.東北抗日聯軍史料：上［M］.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7：468.

［5］中央檔案館，遼寧省檔案館，吉林省檔案館，等.東北地區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9）［M］.哈爾濱：黑龍江省檔案館，1989：338.

［6］丁偉.日資料所記載的陳翰章日記譯文摘編［J］.抗戰史料研究，2015（1）：172-181.

［7］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重要文獻資料：第2輯［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193.

基金項目：本文系長春師范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近代日本對中國東北地區移民侵略研究”（編號：〔2019〕014號）、吉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研究一般項目“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軍的抗日斗爭研究”（編號：JJKH20210917SK）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崔海波（1981—），女，漢族，吉林臨江人，博士，長春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基本問題、中共黨史黨建學。

（責任編輯：趙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