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少年

上中學的時候，我很喜歡打籃球，每天放學后，就和班里幾個同學到籃球場上，運球，傳球，遠投，三步上籃，或者進行一對一、三對三的比賽。有時直到天色暗淡下來，大家才大汗淋漓地踏上回家的路途。

那時家長的收入都不高，沒有閑錢為孩子買個“貴重”的籃球，我們只能到學校體育器材室去借。大概是發現我們對籃球運動的癡迷，體育老師特批我們不用每天把球還回器材室。一個住家離學校最近的同學負責保管那只籃球，每次運動結束后，他就細心地除去籃球上的塵土，然后裝進一個網狀線織袋里，搭在肩上，小心翼翼地帶回家去。

學校的籃球場也十分簡陋。球架是鐵管焊接的；籃板歷經酷熱嚴寒、雨雪風霜，上面的油漆已經斑斑駁駁；籃筐是個光禿禿的圓環，沒有籃網，籃球撞上去總會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球場地面只鋪了一層煤塊燃燒后煉成的焦渣，從而保證場地的硬度，以及雨雪過后不至于一片泥濘。盡管如此，我們這些少年對籃球運動依然充滿熱愛，樂此不疲。

熱愛可以不懼條件的簡陋，熱愛還能讓我們團結一心。我們班曾在學校組織的男子籃球比賽中獲得第一名。雖然得到的只是一張獎狀，但每個隊員都以此為榮。我們沒有教練，而每個人都是教練，每次比賽，大家在場下都獻計獻策，找出優勢，發現疏漏，在場上既發揮個人的特長，又配合默契，從而無往不勝。

我們這個沒有名號的球隊還曾經跟某個部隊的戰士們有過一次比賽。那時北京在修建地鐵一號線，施工的是基建工程兵部隊。一個同學不知怎么就跟他家附近施工的戰士認識了，并商議確定了那場比賽的時間和地點。那是一個春意濃濃的黃昏，我們放學后就騎車趕到部隊駐地。戰士們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當走上球場時，我們更是被震撼了——場地很平整，還用白色石灰劃上各種標線；籃筐上系著嶄新的籃網；連比賽用球也是新的，上面的金字商標熠熠生輝。球隊的戰士們都穿著統一的比賽服，藍色背心和綠色短褲，上面印著號碼。對比起來，我們就像是雜牌軍了，背心的顏色不同，而下身有的穿短褲，有的穿長褲，也是樣式各異。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全力投入比賽。最終的結果已然忘記，但能和軍人打一場籃球，我們都驕傲自豪了好一陣。

后來，我把這次比賽寫進一篇作文。語文老師將它當范文在課上朗讀。在文中，我說打籃球不僅強身健體，而且對培養團隊精神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大有益處，還能體會軍民一家情同手足的情義。幾十年以后，一次和中學同學聚會，那個負責保管籃球的同學對我說，當年你那篇作文我至今記得，開篇就描寫了場上緊張的氣氛：“快傳球啊！上籃，投吧……”于是我忽然覺得，籃球或許不止是一項運動，還是維系同學之情的一條長長的紐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