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大火“燒穿”民主黨政治大本營

1月7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南部的洛杉磯地區突發山火，火勢迅速失控蔓延，至今未能完全熄滅。當地民眾表示，山火情狀“仿佛世界末日來臨”。加州州長紐森承認，這場大火可能是“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自然災害之一”。根據加州林業和消防局公布的數據，截至1月24日，大火已造成至少28人死亡，過火面積超過5萬英畝，1.6萬多棟建筑被焚毀或受損。據美國“準確天氣”氣象服務公司（AccuWeather）估計，本次大火造成的經濟損失達2500億至2750億美元。

“消防栓里沒有水”

火災原因仍在調查中。客觀而言，加州南部今冬氣溫偏高，天氣異常干旱，又出現了干燥的圣安娜焚風，加快了大火蔓延，增加了救災難度。但無法否認，當地政府救災不力，延誤了控制火勢的最佳時機。

洛杉磯縣政府沒有對潛在的火災風險做出充足的應對準備。洛杉磯氣象局在火災發生前就已發出“極端火災天氣”預警，但市消防局并未及時進行部署。據《洛杉磯時報》報道，1月7日上午風力顯著增強時，消防局沒有暫停輪休，導致大火來臨時救災人手嚴重不足。救援過程中，消防員發現很多消防栓里沒有水，根本無法工作。該地區的大型水庫圣伊內斯水庫因設備維修，于2024年初被關閉后空置至今。

當地政府在救災過程中表現混亂，疏散警報系統的失靈和故障如火上澆油。火災剛發生時，洛杉磯縣應急管理辦公室將撤離警告錯誤地發送給了全縣，而不是受災地區。這引發了全縣近1000萬居民的恐慌。爾后，應急管理辦公室撤回警報重新發布。此類失誤出現了不止一次，令當地民眾感到沮喪和憤怒。洛杉磯縣官員隨后將疏散警報出錯歸咎于“技術故障”，但媒體分析認為，疏散警報甚至缺乏基本的信息，包括具體日期、時間、位置等，人為疏失的因素仍很大。

共和黨極力炮轟

加州作為傳統的深藍州，是美國民主黨的政治大本營，也是該黨諸多議程的發源地和試驗田。大火延燒之際，共和黨立即抓住機會開啟“批斗”模式，等待就職的特朗普及共和黨極力炮轟民主黨官員“無能”。特朗普要求紐森“引咎辭職”。洛杉磯市長巴斯在火災發生當天正在加納訪問，她的“缺席”引發廣泛批評。特朗普的競選大功臣馬斯克在社交媒體發文稱巴斯“完全無能”，還指責她削減洛杉磯消防預算的做法要為今天的救災不力負責。1月24日，已經入主白宮的特朗普親赴加州火災災區視察，在聯邦、州、市三級會議上當著電視直播鏡頭與巴斯發生爭吵。特朗普此行事先并未知會紐森，紐森得知后“不請自到”，趕赴機場“迎接”總統，兩人在“空軍一號”舷梯前當著眾多記者的面惺惺作態，上演了一出“既斗爭又合作”的戲碼。

共和黨的攻擊焦點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第一，指責民主黨政府對水資源管理不善。特朗普聲稱，紐森為了保護薩克拉門托—圣華金三角洲的一種稀少但毫無用處的魚類，拒絕簽署“水資源恢復聲明”，阻止向南加州輸送水源，導致消防栓和消防飛機無水可用。這背后是兩黨長期以來在水資源管理方面的政治斗爭。2020年，剛剛坐進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的特朗普為兌現競選承諾，曾頒布一份聯邦備忘錄，要求將加州水流引向南方，為中央谷地的農民提供更多水源。該備忘錄隨后遭紐森起訴未能實施。洛杉磯大火讓他看到續推此項議程的機會。1月20日，特朗普在就職當天簽署題為“以人為本，而非以魚為本：阻止激進環保主義，為南加州供水”的行政令，要求商務部長和內政部長將薩克拉門托—圣華金三角洲的水輸送到該州其他地區。22日，特朗普威脅稱，如果加州政府不改變水資源管理方式，他可能暫停對該州的聯邦救災援助。

第二，打擊民主黨“多元、平等、包容”（DEI）議程。火災發生后，馬斯克將矛頭對準民主黨的DEI議程。他利用洛杉磯市消防局長克里斯汀·勞克利的女同性戀者身份，宣稱該局“把錢用在推進DEI，而不是拯救生命和家園”。隨后，包括特朗普小兒子在內的大量共和黨人開始將矛頭對準DEI。長期以來，美國兩黨圍繞宗教、階層、種族等展開激烈的“文化戰爭”。2020年弗洛伊德事件引發的“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使DEI快速深入到美國政府部門和企業當中，激起共和黨強烈反彈。特朗普在2024年大選中將廢除DEI政策作為優先議程之一，并在就職當天簽署行政令要求全面廢除相關政策。洛杉磯大火成為共和黨批判DEI議程的最新借口。

面對共和黨的指責，民主黨不甘示弱，反擊稱共和黨正在將災情“政治化”。加州州長辦公室發表聲明稱，特朗普所謂的“水資源恢復聲明”“并不存在”。民主黨一些國會議員紛紛強調，氣候變化是火勢如此嚴重的重要原因，恰恰證明“氣候變化的影響是真實的”，呼吁特朗普應像對待“生存危機”一樣對待氣變問題，而不是無視這個問題的存在。

紐森和民主黨的未來

加州應對火情不力，為共和黨提供了打擊民主黨及其議程的借口，已對民主黨的形象造成嚴重負面影響。

紐森一直被看作民主黨的“明日之星”，不排除作為民主黨候選人參加2028年總統選舉。然而，此次大火救援不力，使許多加州民眾對他產生強烈不滿。目前，紐森沒有承認自己在大火中有何失職之處，正全力撲向救援工作，并試圖將輿論焦點引向共和黨對災情的“政治化”渲染，尚無跡象表明他會辭職。真正考驗他的時候將是在大火熄滅之后，看他能否洗刷自己的政治污點，延續“總統夢”。

從近幾年的選舉看，加州正在呈現右轉的趨勢。在2024年大選中，民主黨候選人哈里斯贏得加州54張選舉人票，但普選得票率與2020年拜登相比有所下降——2024年加州“翻紅”的縣多達十個。加州右轉的主要推動力是拉丁裔選民激增，而白人群體對民主黨的支持較為穩定。不過，此次大火肆虐地區剛好是白人居民占多數的洛杉磯縣，大批好萊塢、體育明星的豪宅被焚毀，他們對民主黨的支持會否還像過去一樣牢固，資金捐助是否還會繼續踴躍？

加州的情況折射出民主黨未來的困境。2024年大選似乎證明了美國已經進入一個較長的保守化周期。加州在2024年11月以超過70%的支持率通過了第36號提案，加重了對犯罪的打擊力度，直接顯示了選民對民主黨部分政策的不滿。近年來，多個藍州都表現出類似的右轉跡象。除加州外，紐約、芝加哥等民主黨票倉也因移民政策、社會治安等對民主黨產生離心傾向。在此背景下，民主黨的政策議程已是岌岌可危，將引發其內部對未來政治路線的更多思考和討論。

（作者為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