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我走出大連機場,零下9度的冷空氣劈頭蓋臉襲來,像一記提神的猛拳,打散了全部困倦。
南方人天然對雪抱有浪漫的幻想,總以為雪會無條件以柔軟和蓬松接納一切。
大雪翌日,富國山腳下,被多次踩踏的雪地上早已結成冰玻璃,上山的每一步無疑是與摩擦力的拉鋸戰。
半山腰上,不時有流浪貓出沒,有的亦步亦趨索要吃食。我這才發現了搭建在樹蔭下的貓窩,還有被凍成冰塊的水碗。
走走停停,我花了一個小時才登頂這座高度不到200米的小山。山頂的觀景臺游人寥寥,城市在腳下蜷縮成積木。而另一面是大連的弧形海岸線。
追逐日落大約是人的本能。下午4點半,太陽已開啟柔光燈模式,星海灣跨海大橋和整片水域也被照得金燦燦。沒等排隊的游客在打卡點上完成拍攝,太陽就迫不及待地把遠方染成一片橙紅,自己則緩緩下沉,直至圓臉龐完全隱沒在海面上,最后融入無盡的車流與夜色。
太陽下山,人潮散去,大連的冬夜漸漸歸于平靜。我們乘車返回市區,沒多久天空下起了大雪,霓虹燈在飛雪中暈染成印象派油畫。行人腳步匆匆,只有我們興奮地按著快門,妄想用影像把這一切打包帶走。
201路綠皮叮叮車拖著銅鈴鐺駛來,加上車頂稀薄的雪霜,看起來像一塊移動的奶油蛋糕。這輛自1909年開通的老電車,經歷過沙俄的煤油燈、偽滿洲的太陽旗,而今成了廣受歡迎的復古拍照道具。
當綠皮電車載著百年時光叮當遠去,我知道有些畫面終究帶不走,就像菱角灣的海風,只有當你親臨時,才會在你臉上留下紅色的凍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