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拜年別具一格

小城辰溪，又名辰陽。楚國詩人屈原《涉江》里的名句：“朝發枉渚兮，夕宿辰陽……”。曾讓小城聞名遐邇，聲播湘西。

小城的拜年是從正月初一早上開始的。那時，天還沒亮，家里的女主人就起來了，干什么？開門，把瓜子、花生、糖果一樣樣取出來放在桌上，然后，坐下來，兩只眼睛盯著外面，等待那拜年的上門。

不一會，踏著積雪，幾個男孩就跑來了，他們拖著鼻涕掛著笑，每人手里提著一個布提兜或者塑料袋，開口便道：“大娘大嬸，拜年！”

“哎！來了！來了！”

主人滿臉春風迎上來，抓起一把把瓜子、糖果塞進那些張開的布提兜或塑料袋內。

當然，也有個別小孩很淘氣，拜的時候不是作古正經喊拜年，而是喊“拜堂（糖）”。遇上這樣的主，主人也會逮機會打趣一番：“拜堂是要跪著拜啊。”

“跪就跪。”撲通一聲，小孩就跪下去了，又是叩頭，又是作揖，樣子十分滑稽，惹得主人一陣開懷大笑，然后從口袋中摸出毛兒塊把錢來，塞到小孩手中。

男孩一走，就輪到小丫頭上門了。這又是小城跟別處不同的地方，初一早上拜年，要先見到男孩，后見到女孩，如果順序顛倒先女后男，便會被視作不吉利，甚至還會遭到主人的埋怨或斥責，說你沒家教。于是，早上出門時，這些女孩子的大人都會交代：“記住了，到了誰家，你先站在門外，等男孩拜過了，你再進去。”這些女孩也很聽話，到了那里后，如果男孩子還沒拜過，即使天氣再冷，也不敢上門。只有男孩子拜完后，她們才滿臉帶笑走上去，對主人道一聲：“大娘，拜年！”而這時，由于男孩子已經拜過了，主人就會很高興，一邊為她們分發糖果，一邊夸她們長得漂亮。

上午十點至十二點，還有一撥孩子拜年。這撥孩子，年齡都在十歲左右，四五個人中有一個是女孩，他們背著背簍，舉著一條草龍燈，隔好遠就喊起來了：“拜年來嘍！拜年來嘍！”遇到這種拜年，不管主人多忙，都得跑出門外迎接，并且給的東西不是瓜子、糖果，而是糍粑。如果主人是做生意的，就給一沓四個，表示四季發財。如果是平常人家，就打發兩個，表示成雙成對，團團圓圓。而收了糍粑，幾個小孩的嘴巴就會變得特甜：“老板開門見財，富貴萬年！”或者：“大娘大嬸人畜興旺，兒孫滿堂！”然后屁顛屁顛跑出去，另走他家。

這說的是小孩。大人呢，也興拜年。大人的拜年是在正月初三以后，而且，漢子們去村里其他人家拜年，手里必須拿著一包糖。這也是小城風俗，過年時去別人家里不能空手去，要帶一點禮物，所謂“帶財進寶”，表示拜年的人對主人家的一份良好祝愿。自然，有漢子來拜年，主人家也會非常熱情，糖、茶、煙端上來，一個勁地叫你吃，末了，還有一頓豐盛的拜年飯等著你。離開時，漢子帶去的那包糖主人留下了，作為回禮，主人又會給他另外一包糖，這也是主人對他新年的祝愿：出門不空手，到手是財。接著，漢子又提著那包糖去另一家拜年了，一直拜到正月十五，甚至正月滿，小城有“正月不滿是過年”之說。回家時，他手里照舊還提著一包糖，而全村人的拜年飯都讓他吃了一遍。于是，有人戲稱這種拜年為“叫花子討飯，不賠光賺”。

另外，在正月初六或者正月初八那天，小城還有一種拜年，叫拜“求親年”。拜“求親年”的都是年輕后生，目的在于向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求親。拜這種年，不但有講究，禮物也要得很多：肉要八斤，酒要八瓶，糖要八包，糍粑、水果也要成雙成對，離不開八字；此外，還要嘴巴會講，要不，一句話不到家，就把未來的岳父岳母得罪了，鬧不好還會把親事送掉。當然，遇上這種情況，隨同一道前來的媒婆是會馬上站出來救場的，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邊說你是個木腦殼不會講話，一邊使眼色把你叫到一邊，把在這種場合下應該說的話都教給你，讓你去兩位老人面前學舌，直到兩位老人眉開眼笑為止。這樣，“求親年”就算拜成功了，你也會受到這家人的熱情接待。如果女朋友家里有弟弟妹妹，叫你一聲哥，你就得打發壓歲錢，為日后結婚成親做姑爺鋪平道路。

編輯/李園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