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為樹寫一首詩

植樹節那天，朋友圈里一些朋友曬出種樹的畫面。我心想：能手植一棵樹，和樹一起成長，真好。

讀小學時，老師帶著我們曾在教室門口的花壇里種花種草，花開了，樹長高了，晨露從花瓣、綠葉間滾落下來，現在回憶起來都很美。恰如小王子對玫瑰的照料與呵護，一切經由自己雙手的勞作便有了不同的意義。

今天沒法帶孩子們種樹，但是我們可以有保護環境的行動。尤其是我看到一個視頻里推送的“讓全世界知道樹有多重要”的專題，更是萌生了讓孩子們畫一棵樹，為樹寫一首小詩的沖動。并且，四年級下冊語文三單元就開啟美好的詩歌主題教學。讀詩，寫詩，這么美好的事，不一定要等上課時，每天都可以有一點詩意。

語文課堂時間有限，那就和美術老師來一節學科融合課。我們商量后，決定帶孩子們分別去成長大道和后花園，觀察并選一棵喜歡的樹畫下來，最后為樹配一首詩，原創最好，摘錄也行。

出發前，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給孩子們播放“讓全世界知道樹有多重要”的短視頻，了解一棵樹的價值，情感上做一些鋪墊。第二件事則跟孩子們討論我們日常用紙對于樹和竹的需求量有多大，以提醒大家愛護樹木，環保節約。這次戶外寫生，我把以前單面打印的教案發給學生，把未使用的那一面當畫紙。我鼓勵孩子們最大程度使用一頁紙，明白環保就要從點滴小事做起。第三件事當然就是告知安全、紀律的要求，這是活動順利進行的保障。

孩子們帶上紙筆，有的跟著美術老師到了成長大道，有的則跟著我去后花園。他們認真地觀察著自己選擇的一棵樹，有的孩子很快就畫出了大概輪廓，有的孩子彷徨著、思索著，似乎無處下手。一個特別喜歡攻克數學難題的男孩小聲嘀咕著太難畫了。我說，不要緊，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你只要畫出心中的樹的樣子就成了。

我蹲在一個正趴在地上畫杏花樹的男孩身旁，欣賞他的畫。忽然一陣風拂過，杏花紛紛飛落，小男孩喊道：“哇，好美呀。”對面小女孩伸出手，想要捉住一兩片花瓣兒，不承想花瓣落在了小娃娃的發梢上。

這一瞬間的浪漫，讓人想唱歌，讓人生發感動，也許還能寫出打動人心的詩篇。即使沒有詩，有這一種美好的體驗也不錯。

杏園的花，我是愛的，所以每周一拍照記錄一次。想著等花全部開了，帶著孩子們來拍照，就像去年那次杏園賞花一樣。

一年花開花又落，孩子們不知不覺又長大一歲了。以植樹節之名，來一次看樹賞花的春之旅，一種生命教育、環保教育、美的教育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孩子在自然里更愿意親近自然，也明白花鳥魚蟲是大自然的，我們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們無需對遙不可及的未來戰戰兢兢，只需要對眼前切切實實的花開花落把握住機會，擁有它們，珍藏它們。

不必懷疑兒童的詩情與畫意，這是我堅信的。剛讀一年級的小朋友，總是喜歡畫一幅畫，寫一行歪歪扭扭的悄悄話，送給喜歡的老師。一看就是充滿了靈氣，充滿了本真，沒有任何修飾的詩情畫意。隨著年齡增長，他們也許會一點點失去那敏銳的想象力。于是，我總是希望可以多挖掘孩子們的詩情畫意，并把作品保存下來，等到他們畢業時，再打包送給他們裝進檔案袋。

當我讀到鈺穎寫的《畫》時，我知道這樣的作品出現了。

鈺穎畫了一樹桃花燦若仙女般亭亭玉立在青草地上。詩也非常有趣。她在詩里寫一朵一朵桃花像舞裙，而這舞裙，是桃樹媽媽給孩子們買的新衣裳。這比喻多好玩呀。這還不夠，她還想象這桃花是綠葉畫出來的。真是太富有畫面感啦。

“課下坪前過/路旁草木深/待到春光燦/自會芬芳綻。”這是另一個孩子的作品。這韻腳壓得沒錯，更重要的就是日常的一幅畫：一個孩子從草坪經過，路旁的草木顏色很深了。桃樹還沒有開花，不過不要緊，春光燦爛的時候，花兒們自然會綻放，散發出芬芳。

“有一株杏花樹孤獨地立在地上/耷拉著腦袋/遠處傳來笑聲/一群孩子來了/杏樹立刻開了花/連蜜蜂也飛來探望她。”這首詩里“杏樹立刻開了花”，一下子讓文字動了起來。在早春時節，這個小作者“看見”了花開，這是她敏銳的想象力呀。

“大樹呀大樹/我讓蝴蝶逗你笑/我讓鳥兒給你歌唱/我讓世間的一切來彌補你的生命。”這首詩也很獨特。其實，我想把“彌補”改成“豐富”“充實”豈不是更好。可是后來再想，“彌補”也是對的。成為一棵樹，就選擇了穩穩地扎根，從此便不能自由，風里雨里就站在那里，似乎只能適應眼前的茍且，詩意和遠方就變得遙不可及。然而蝴蝶、鳥兒、陽光、清風、明月……這世間的一切不都是樹的朋友，都可以來彌補這份遺憾嗎？

有一些孩子寫不出來，就摘抄應景的詩，也挺好，畢竟我們大多時候都是借別人的文字抒自己的情。有的孩子不僅寫了詩，還寫了一篇小文章。詩與事，可以在一起珍藏這一天樹下寫詩作畫的浪漫。

每次讀孩子們的作品，總會有意外之喜。只有我想不到的，沒有孩子們想不到的，這也算為師者的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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