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

2006年，設計師Lee AlexanderMcQueen以其品牌2007春夏系列的主題“Sarabande\"為名，在倫敦成立了一個支持各界創意人才未來發展的基金會。在最新公布的2025Sarabande基金會扶持名單中，我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曾入圍首屆VOGUE China FashionFund“VOGUE中國數字時尚藝術計劃”決賽的數字藝術家華閃。在此，我們特邀她獨家分享自己的Sarabande之旅，希望她的經歷能給更多創作者帶來啟發。

竟在這里偶遇她？Clernence是我一個月前在Sarabande面試的面試官。在認出她的那刻起，我的眼睛就邊放哨邊站崗，保持高度警覺，想找準機會向她探個口風。在她踱步而出之際，被我逮個正著。簡單地問好后，我還是不敢問那個關于面試結果的問題，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淡出我的視線，只留下最后一句“See you soon”。這句話像深淵里的回音一樣，一遍遍地飄到我的耳朵里。我像陷入暖昧期一樣不放過對任何信息的過度解讀——這，難道是個暗示？

一切的開始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那是一個午后，我第一次來到Sarabande的總部。為了在倫敦拓展更有力的創作土壤和空間，我申請了Sarabande駐地項目。我從樓下前臺等到會議室，所有人都從我眼前行色匆匆地走過，我穿著一個反季的套裝，背著不合時宜的電腦包，拖著裝著作品的行李箱，佇立在一個有沙發的會議室正中央。殘影過后眼前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Clernence，她的身份是活動統籌，另一個是Joe，數字部分的負責人。我把作品平鋪在桌上，兩本刊載了我引以為傲的合作作品的《服飾與美容VOGUE》放在正中心，心里默背著已過萬遍的面試稿。

本以為自己萬事俱備了，但命運弄人，僅僅兩分鐘后面試就徹底駛向了一個未知的方向。他們_人_一句，漫不經心地像機關槍一樣連續問著我一些我完全沒有準備的問題，比如：“這些作品是怎么養活你自己的？”“我們為什么選擇你？”“為什么是Sarabande？”，在這種測謊儀式般的問題下，我所有的回答可以說是不經大腦的自然反應。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原來萬事俱備不是指一個主觀的準備，而是所有來時的路匯聚成的時刻。

命運的齒輪在轉動時永遠是有征兆的，像上次VOGUE China Fashion Fund一樣，最明顯的暗示就是“陌生”，一切都是你從未接觸過的。像是一場除舊布新的游戲闖關，一批新的戰友和新的任務在等著你。“這是15號工作室的鑰匙！”Clernence對我說。這是我闖關成功的標志，恍惚間有點感動，終于在倫敦有了我自己的24小時工作室了，至少不用每個月付120磅去搶一張聯合工作室的公用桌子了。這一刻，我意識到，原來占有欲也是滿足感和安全感的一種表現形式。

我現在在東倫敦的角落，占有著一塊屬于我的五平方米，它的意志將與我同行。

Sarabande并不像Louis VuittonFoundation和Prada Foundation那般金碧輝煌。它坐落在Lee Alexander McQueen長大的地方一一東倫敦。它曾是附近運河上拉運窄船的馬廄，當走進一個不起眼的小木門，會看到長達一百多米的走廊，左右兩邊坐落著大大小小的15個工作室，里面有十幾個藝術家，有服裝設計師、攝影師、藝術家等，大家都相互欣賞。

每天工作室都會進進出出形形色色不同的拜訪的人，有英國版VOGUE的編輯、法律和金融專家Hayley Cross和Ben Hooper、PURPLE PR的公關、雕塑家Alison Wilding、英國一加納藝術家、攝影師、導演CampbellAddy、藝術家lbby Njoya等等。這些人從雜志上、手機里、熒幕里走出來，就這樣走到了我們的身邊。我每一次鼓起勇氣自我介紹．不論換來的是一個禮貌的微笑還是一句醍醐灌頂的評價，這樣的“量子共振”的經歷都讓我覺得彌足珍貴。

在馬達加斯加的每個村莊里，可能最高智慧的人往往決定著每個村莊的文明程度；而在Sarabande，這個最高智慧的人就是基金會的首席執行官Trino Verkade。新年的第一個星期，干呼萬喚迎來了我和她，還有負責PR咨詢的Rebecca Ward的第一次面談。這次面談的目的主要在于如何支持和如何在這一年做出更好的作品。我的研究是關于記憶儲存，我出生在信息大爆炸時期，隨著科技的發展，尤其是不同“屏幕”的誕生，人們記憶的儲存方式從線性變成了非線性，我想今年圍繞這個方向做些作品。Trino思路清晰，說話很快，—下子就說出了很多我作品的關鍵點，就像一個藝術時尚Chatgpt一樣，準確和快速地告訴求知若渴的我很多未知的答案。

“你還有更多嗎，我們想要更多”，電話一頭傳來的是我素未謀面的展廳經理Hana的聲音，她正在為Sarabande的概念店Houseof Bandits和有世界最佳百貨公司之稱的Selfridges的合作，緊鑼密鼓地安排著藝術品。這樣的機會是在鼓勵藝術家走進市場，提供給藝術家們實際的商業思路。它開啟了我不同以往的嘗試，我將我在VOGUE GhinaFashion Fund的決賽作品《小說家》中吹蠟燭女孩的角色做成了一個蠟燭。我們可以直接在商店和展廳售賣我們的作品，直接接受市場殘酷的反饋。看似殘忍，但事實上也在為我們建立起保護屏障。

這就是這場旅程的開始，所有的不安、局促、灰心、虛榮、膽怯、竊喜……構筑了這場“勝利’的完整性。黑澤明的書《蛤蟆的油》中寫道：“日本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在深山里，有一種特別的蛤蟆，它和同類相比，不僅外表更丑，而且還多長了幾條腿。人們抓到它后，將其放在鏡前或玻璃箱內，蛤蟆一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外表，不禁嚇出一身油。這種油，也是民間用來治療燒傷燙傷的珍貴藥材。”而這些復雜的感受，就是我如數家珍的蛤蟆油。這僅僅只是旅程的序言，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就讓未來的作品來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