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空間溢出效應與化解機制

摘 " 要：僵尸企業的擴散和蔓延已成為制約我國構建新發展格局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本文考察地方政府債務規模與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之間的空間溢出效應及其作用機理，進而探究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產生不利影響的化解機制。研究發現，地方政府債務不僅加劇了本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對周邊地區也表現出同樣的作用。這一結論在使用空間工具變量法、替換變量、更換空間權重矩陣等方法進行內生性和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地方政府債務通過加劇地價扭曲和信貸錯配加劇了本地區和周邊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而提升產業鏈內部關聯以及深化城市間分工協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不利影響。因此，應重視地方政府債務對于宏觀經濟環境和微觀經濟主體所造成的影響，深入推進資本要素市場化，推動單城市治理發展模式向城市間協同治理發展模式轉變，以此協同治理地方政府債務和僵尸企業。

關 "鍵 "詞：地方政府債務；企業僵尸化；信貸錯配；資本要素市場化；空間溢出

中圖分類號：F832 " " " "文獻標識碼：Ａ " " 文章編號：2096-2517（２０25）０1－0０03－14

DOI：10.16620/j.cnki.jrjy.2025.01.001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然而，僵尸企業不僅扭曲了資本要素的有效配置，還堵塞了國內生產要素的內循環通道，僵尸化風險在企業間的蔓延更是成為制約地區經濟提質增效的絆腳石[1]。特別是隨著中國經濟步入新常態， 經濟增速放緩、下行壓力加大，治理僵尸企業對于打通生產、分配、流通各個環節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如何治理和處置僵尸企業已經成為各級政府面臨的重要難題。目前僵尸企業主要集中在東部和南部地區，呈現出明顯的“高值集聚”特征，其在資源配置和產能效率方面的弊端不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2018年12月， 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等11個部門聯合下發了《關于進一步做好“僵尸企業”及去產能企業債務處置工作的通知》。 鑒于對僵尸企業的治理已成為打通國內大循環、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本文將針對這一問題展開研究，探討影響地區企業僵尸化的因素并尋求化解機制，以期為我國僵尸企業治理以及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政策建議。

僵尸企業“難以出清”，這與地方政府“保就業、保稅收和穩增長”的發展目標之間存在天然的內生關聯[2]。在財政分權和政府間競爭的共同影響下，地方政府為了實現發展目標， 產生了強烈的融資需求。近年來，地方政府債務作為地方政府獲取資金的重要渠道，規模迅速增加，2024年全國地方政府債務余額已達到47.54萬億元， 大約相當于當年中國GDP的35%①。 除了地方政府顯性債務以外，地方融資平臺作為地方政府舉債的重要抓手，產生的隱性債務問題也越來越受到國家關注。2024年11月，財政部出臺了10萬億元化債方案②，以化解地方隱性債務風險。地方政府顯性債務與隱性債務的快速擴張在拉動產業投資的同時也容易誘發企業經營效率低下以及產能過剩，地方政府為了“保就業”的發展動機，常常采取干預企業經營的行為，通過給予補貼和救助避免其退出市場，對僵尸企業的處置產生了阻礙。因此，地方政府舉借債務可能是加劇企業僵尸化傾向的原因之一。

目前關于僵尸企業成因的相關文獻主要圍繞地方政府和銀行系統展開討論。一部分研究認為政府過度財政補貼所導致的“滋潤效應”以及破產成本過高所導致的“阻礙效應”等造成了對轄區內僵尸企業的持續性維護，增加了當地企業僵尸化的概率[3]。 為防范和減輕處置僵尸企業對經濟運行和社會穩定等方面帶來的負面影響，地方政府往往會運用稅收優惠、財政補貼以及信貸補貼等行政手段干預企業經營，弱化僵尸企業的處置效果[4]。另一部分研究認為金融資源的低效配置與商業銀行壞賬規避偏好等原因導致了企業僵尸化。較低的金融市場化水平扭曲了金融資源的市場化配置，商業銀行有動機和意愿為已經陷入財務困境的企業提供繼續融資支持，以避免出現大規模不良貸款和壞賬損失[5]，使得僵尸企業不斷獲得外界“輸血”從而維持其“僵而不死”的特征[6]。

地方政府債務之所以可能會對企業僵尸化產生影響，源于地方政府舉債所產生的經濟影響的廣泛性。現有研究主要從宏觀經濟運行和微觀主體表現兩個層面探究了地方政府債務的經濟后果。對于宏觀經濟而言，地方政府債務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振經濟增長[7]，但在債務負擔超越一定閾值后會對金融穩定和區域經濟產生負向影響[8]，政府債務擴張明顯提高經濟體流動性和杠桿率水平，加劇金融不穩定性風險[9]。對于微觀主體而言，地方政府舉債對投融資具有擠出效應，從而影響企業的行為決策和經營績效。地方政府債務擴張會造成銀行風險承擔水平增加[10]，經由銀行系統對企業商業信貸融資產生擠出效應[11]，惡化企業所面臨的融資困境[12]，尤為加劇民營企業融資約束[13]。地方政府舉債除了對本地區產生影響以外， 還表現出空間溢出特征。地方政府債務通過提升基礎設施的互聯性對經濟增長和區域創新具有正向的空間溢出作用[14]。

總體而言，目前關于地方政府舉債對各市場主體所產生的空間溢出效應及其作用機制的探究較少， 關于僵尸企業成因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本地區，對于僵尸企業空間關聯和空間集聚特征的關注有所欠缺，以上構成了本文的邏輯起點。

在區域產業同質競爭加劇的背景下，地方政府債務擴張如何影響企業僵尸化空間集聚？ 針對該問題， 本文以2008—2015年的中國工業企業為研究樣本展開實證檢驗。研究發現，在地區競爭和資源跨區域流動的作用下，地方政府債務加劇了地價扭曲和信貸錯配，進而使得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產生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提升產業鏈內部關聯以及深化城市間分工協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弱化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僵尸化程度的加劇作用。本文的研究貢獻主要體現于如下方面：第一，剖析了地方政府債務影響企業僵尸化的空間溢出特征和影響邏輯，在探究地方政府舉債行為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中考慮其空間溢出效應，豐富了地方政府舉債行為經濟后果以及僵尸企業成因的相關文獻。第二，厘清了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存在空間溢出效應的作用機理，立足于要素資源在地區間流動配置的特征， 從土地市場定價和信貸資源配置出發， 挖掘地方政府債務影響企業僵尸化的作用機制。第三，提出了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產生不利影響的化解機制。從資源配置視角，探討了產業鏈內部關聯以及城市間分工協同在地方政府債務影響企業僵尸化的過程中發揮的抑制性作用，為地方政府舉債行為所帶來的不利影響尋求化解機制，不僅為協同治理地方政府債務和僵尸企業提供了理論參考，也為優化資源配置、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了有益啟示。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隨著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的擴張，償債壓力和債務風險也隨之攀升。出于保增長和求穩定，地方政府主動干預要素資源配置的動機有所加強[15]，加劇了企業僵尸化風險的傳染擴散。一方面，地方政府債務在緩解預算約束的同時加劇了地區間引資競爭，在政績需求和發展壓力下，地方政府傾向于通過擴大要素資源供應、壓低要素資源價格來招商引資，有動機對企業進行生產要素方面的補貼。隨著地方政府干預要素市場的動機進一步加強，其可能通過操縱生產要素價格影響企業的生產經營成本，影響企業生產經營和庫存管理決策，從而可能驅動企業僵尸化風險沿產品鏈轉移擴散。 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對金融市場的深度參與和干預是我國金融體系的一個重要特征，通過各種方式給予企業信貸支持是地方政府扶持企業運營的重要方式。在地方政府融資規模不斷增加和償債壓力不斷攀升的背景下， 政府行為可能會對企業的資金借貸產生影響， 從而驅動企業僵尸化風險沿資金鏈轉移擴散。 綜上所述，隨著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的增加，地方政府在資源配置方面的行為會對企業僵尸化風險產生影響。

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產生的不利影響可能不僅局限于本地區，還會對周邊地區產生空間溢出效應。一方面，地方政府在制定和實施經濟政策時，通常會借鑒地理相近或經濟相似地區的行為舉措，即地方政府的經濟決策存在著“同群效應”[16]。 當某一地方政府通過實施擴張性經濟政策拉動經濟增長時， 短期內會提升招商引資競爭力，推動本轄區經濟快速增長，此時，周邊地區就有動機和意愿進行模仿，從而導致地方政府行為的經濟后果在區域間擴散。另一方面，地方政府間通過種種顯性或隱性競爭來爭奪有限的要素資源已成為經濟發展的常態，區域競爭在地區經濟總量發展和經濟空間布局中所發揮的作用越來越不可忽視。基于資源的稀缺性，地方政府之間為了搶占有限的生產要素和資源以提高本地區的總產出，會采用多種手段展開競爭，地區競爭也會對企業的經營、投資行為產生重要影響。為在“以經濟增長為核心的政治錦標賽”中取得優勢，各種競爭形式的出現加劇了地方政府經濟行為及其影響作用的復雜性，地方政府債務擴張所帶來的經濟后果又會通過地區競爭等外溢到周邊地區[17]。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1：地方政府債務擴張會加劇本地區和周邊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

土地和信貸都是企業生產經營過程中關鍵的要素資源，且地方政府對其配置和使用具有一定話語權。 在地方政府債務融資不斷攀升的現實背景下，地方政府主動干預土地資源和信貸資源配置的動機和能力會有所加強，由此造成的地價扭曲和信貸錯配會對企業僵尸化產生影響。隨著地區競爭和要素資源跨區域流動程度越來越高，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既存在本地效應，又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因此，本文主要從地價扭曲與信貸錯配兩個方面，分析地方政府債務融資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機制。

地方政府債務可能通過加劇地價扭曲程度而增加企業僵尸化風險。一方面，土地出讓收入是地方政府主要的增收途徑， 在當今地方政府財政收入有限、總體上呈現“吃飯財政”的現實背景下，地方政府往往會將商住用地標以高價用來提高收入。隨著舉債規模擴大， 商住用地價格可能會進一步提高，為不斷攀升的債務提供償付支持。不斷上漲的商住用地價格逐漸將房地產市場推向繁榮，引發企業跨行業逐利和“脫實向虛”[18]，在減少了主營業務投入和研發投入、對產出和收入造成負面影響的同時，加劇了企業的財務困境和破產風險，易引發企業僵尸化。另一方面，舉債規模的擴大進一步增加了地方政府促進工業經濟發展的動機和意愿，可能會通過各種方式對企業進行補貼以吸引產業投資。地方政府壓低工業用地價格在一定程度上相當于為企業的投資提供了間接補貼，對企業的投資與退出決策產生影響，導致其盲目擴大產能，要素資源的錯配易造成過度投資[19]。較低成本取得資源的企業可能伴隨著過度投資和產能過剩[20]，而較高的成本加劇了企業經營的困難程度，二者均會增加企業僵尸化的概率。此外，地方政府舉債規模的增加在加劇地區競爭的同時，也加大了地方政府間通過操縱土地價格促進工業發展的動機，使得地方政府債務擴張不僅加劇了本地企業僵尸化程度，也加劇了其他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

地方政府債務可能通過加劇信貸錯配程度而增加企業僵尸化風險。一方面，地方政府出于“穩經濟、保增長”的政績需求，有動機對信貸資源的配置進行干預，加之地方政府對于財政存款在各銀行間的儲蓄和配置擁有絕對決策權，因此也具備干預能力。地方政府為穩定和促進地區經濟發展，會通過干預信貸資源配置向經營狀況不佳的僵尸企業提供持續補助，這不僅擠占了正常企業的信貸資源[13]， 還會通過加劇信貸市場競爭推高市場利率，導致正常企業資金使用成本上升。較高的資金獲取難度以及高昂的融資成本對企業生產、研發和投資活動形成約束，不僅阻礙企業競爭力的提升，還加劇了企業經營風險[21]，增加其陷入財務困境的可能性和僵尸化概率。另一方面，在金融資源流動速度加快的背景下，地方政府債務通過加劇信貸錯配所導致的企業僵尸化風險沿資金鏈轉移擴散，向其他地區的企業產生外溢效應，加劇了僵尸企業的空間集聚特征。地方政府多數通過“借新還舊”的方式償還債務， 間接降低了企業等其他融資主體的獲貸數額， 由此產生的融資困境加劇了企業經營困難。 當前，各地區的決策信息和經濟活動具有高度的互聯互通性，本地經濟主體的行為決策和經營效益不免會受到其他地區經濟主體的影響。隨著資金劃撥越來越方便快捷以及商業銀行間競爭程度不斷加劇，企業可能會向非本地的金融機構尋求資金融通，銀行為了自身利益可能也會將信貸業務延伸到其他地區。隨著地方政府大規模舉債對信貸資源造成的擠占效應越來越嚴重，企業通過資金鏈和產業鏈向其他地區金融機構尋求融資支持的動機有所加強。通過信貸資金在不同地區間的流動配置，加劇了本地區和周邊地區的信貸錯配，使得地方政府債務融資不僅加劇了本地企業僵尸化程度，也加劇了其他地區的僵尸化程度。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2：地方政府債務擴張通過加劇地價扭曲程度，加劇本地區和周邊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

假設3：地方政府債務擴張通過加劇信貸錯配程度，加劇本地區和周邊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

三、數據來源與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企業層面數據來源于2008—2015年的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①， 將2009年與2011年視為連續年份處理。地方政府債務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城市層面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國泰安、EPS等數據庫， 最終形成了265個地級市共1855個樣本。

（二）模型設定

本文通過構建空間杜賓計量模型驗證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空間溢出效應，設定如下計量模型：

（三）變量定義

1.地區僵尸化程度

對于僵尸企業的識別，目前主要有CHK法[22]、FN-CHK法[5]以及“官方標準①”等。考慮到我國僵尸企業的生存在很大程度上依賴舉借新債以償還老債，現金流對于企業尤為重要，因此本文參考Fukuda等（2011）[5]、王萬珺等（2018）[23]的研究，在對僵尸企業進行識別時綜合考慮其盈利能力和償債能力，將實際利潤小于等于零、現金流小于流動負債的流量且企業成立超過三年的企業定義為僵尸企業。在地區企業僵尸化衡量方面，鑒于區域僵尸化是轄區內各經濟主體共同作用的結果，基于微觀僵尸企業數據構建地級市層面的僵尸化程度可以將研究主題納入更加全面的分析視角，本文將各城市當年所有僵尸企業的總資產占工業部門總資產的比重作為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度量指標（zombie）。

2.地方政府債務

鑒于地方政府債務是一個存量概念，且當年舉借的債務資金可能會在以后年份使用，因此本文參考毛捷等（2018）[24]的研究，將地方政府債務余額（debt）作為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的衡量指標。具體方法為：

地方政府債務余額＝地級市城投債余額＋（當年新發行地方政府債券金額－當年到期地方政府債券金額）＋上年地方政府債券余額。

其中，地級市城投債余額＝（當年新發行城投債金額－當年到期城投債金額）＋上年城投債余額。

通過計算得到每個地級市的地方政府債務余額，并對其進行取對數處理。鑒于地方政府債券金額僅在省級層面披露，現有文獻將地方政府債券余額按照地級市GDP分解到各市， 但考慮到地級市的政府債券并不是嚴格按照GDP占比進行劃撥，且地方政府債務融資主要投向了基礎設施建設領域②， 因此本文以各地級市市政公用設施建設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在其所在省份的占比對地方政府債券金額進行分解。

3.控制變量

僵尸企業的形成與地方宏觀經濟環境以及政府行政干預緊密相關[2，4]，為了更加準確地分析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企業僵尸化的影響，本文從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以及財政狀況三個方面選取控制變量，主要包括地區經濟發展水平（GDP，地區總產值的對數）、 第二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industry）、固定資產投資額占GDP的比重（fix）、城鎮化率（urban）、財政赤字（deficit，地級市財政支出減去財政收入的對數）、財政分權程度（fiscal，人均城市財政支出占人均城市財政支出、人均省份財政支出和人均中央財政支出之和的比例）以及政府干預程度（gov，地級市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為了消除價格波動的影響， 本文對宏觀變量采取了GDP指數平減處理。

表1匯報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空間自相關檢驗與模型選擇

在進行空間回歸分析之前，基于全局莫蘭指數（Moran’s I）判斷地方政府債務與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是否存在空間相關性。由表2可知，地方政府債務各年份的莫蘭指數至少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正；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莫蘭指數在大多數年份內顯著為正。說明地方政府債務與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均存在正向的全局空間集聚特征，初步印證使用空間計量模型的合理性。

為進一步判斷如何選擇空間面板模型，本文進行以下檢驗：一是借鑒Elhorst（2014）[25]的方法進行Wald檢驗和LR檢驗，判斷空間杜賓模型（SDM）是否會退化為空間自回歸模型（SAM）或空間誤差模型（SEM）。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兩種空間權重矩陣下的Wald檢驗和LR檢驗結果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拒絕原假設， 表明應選擇空間杜賓模型（SDM）。二是進行Hausman檢驗，判斷應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還是隨機效應模型。結果顯示，chi2值為

－13.99＜0，檢驗結果拒絕了“固定效應模型不優于隨機效應模型”的原假設，表明應選擇固定效應模型。綜上所述，本文最終選擇帶有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SDM）作為基準模型。

（二）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表4匯報了地方政府債務與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回歸結果。其中，列（1）和列（2）匯報了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下使用空間杜賓模型的回歸結果，列（3）和列（4）匯報了在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下使用空間杜賓模型的回歸結果。值得注意的是，在普通面板模型中，系數代表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的邊際效應，鑒于空間模型存在變量滯后項，直接利用點估計所得回歸結果的系數存在一定偏差，此時參數估計不能直接顯示其邊際效應，應對空間杜賓模型進行偏微分分解，以進一步分析其直接效應和空間溢出效應[26]。如表4所示，無論是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還是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下，地方政府債務和企業僵尸化程度的空間滯后項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地方政府債務和企業僵尸化程度存在著正向溢出趨勢；在加入控制變量后，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為正①， 表明本地區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的增加不僅加劇了本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 還加劇了其他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驗證了本文的假設1。

（三）內生性與穩健性檢驗

在實證檢驗地方政府債務對僵尸企業存在空間溢出效應的過程中，可能還存在由于遺漏變量或存在反向因果導致的內生性問題。考慮到地區僵尸企業的數量也會對地方政府的支出和舉債決策產生一定影響，即地區僵尸企業越多，地方政府越傾向于舉債來為本地區經濟發展提供資金支持，這種逆向因果關系會導致回歸結果的偏誤。為盡可能消除這一逆向因果關系所致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由Kelejian等（1998）[27]提出并在處理模型內生性及異方差問題上具有優勢的廣義空間兩階段最小二乘法（GS2SLS），對前文的實證結果進行檢驗。在利用工具變量法并運用廣義空間兩階段最小二乘法時，通常選用解釋變量及其多階空間滯后項作為被解釋變量空間滯后項的工具變量。 參考邵帥等（2022）[28]的研究，由于空間杜賓模型（SDM）已經包含各解釋變量的一階空間滯后項，這意味著模型潛在的強工具變量數量將大幅減少，因此工具變量應該至少包含解釋變量的二階空間滯后項。 鑒于此，本文選擇三階解釋變量的空間滯后項作為工具變量，以避免弱工具變量的問題。

為增強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以下幾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第一，替換變量衡量方式后重新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W）下進行回歸。在被解釋變量方面，以各城市當年所有僵尸企業總產值占工業部門總產值的比重作為僵尸化程度的替代度量；在解釋變量方面，參考吳敏等（2022）[29]的做法，使用城投債發行額測度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第二，更換空間權重矩陣，使用鄰接矩陣（W）重新進行回歸。第三，解釋變量滯后。考慮到地方政府舉債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存在時滯效應，本文將解釋變量滯后一期，重新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W）下進行回歸。

內生性及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地方政府債務會加劇本地區和鄰近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這一結論是穩健的。

五、作用機制分析

為檢驗土地價格扭曲和信貸資源錯配是否在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產生空間溢出效應時發揮作用，本文參考張一等（2023）[30]的研究，構建如下模型來檢驗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作用機制，其中mediatori，t表示中介變量。

（一）地價扭曲機制

為檢驗地價扭曲是否在地方政府債務加劇企業僵尸化的過程中發揮作用，本文參考張少輝等（2019）[31]的做法，以商住用地與工業用地每公頃價格之比（Land）作為地價扭曲的代理變量，數值越大，代表地價扭曲越嚴重，土地資源錯配程度更高。

表6報告了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和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下地方政府債務擴張對商住用地價格與工業用地價格之比（Land）的回歸結果。在加入控制變量后，地方政府債務規模對商住用地價格與工業用地價格之比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為正，表明地方政府債務不僅提高了本地的商住用地與工業用地每公頃價格之比，也提高了其他地區的商住用地與工業用地每公頃價格之比。這說明了地方政府債務會加劇土地價格錯配，證實了地方政府債務通過加劇地價扭曲而加劇了本地區和其他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假設2得證。

（二）信貸錯配機制

為檢驗信貸錯配是否在地方政府債務加劇企業僵尸化的過程中發揮作用，本文參考韓珣等（2020）[32]的研究，采用企業的資金使用成本對所在行業平均資金使用成本的偏離程度（Credit）來衡量地區企業信貸成本的分化程度，作為信貸錯配機制的代理變量。

表7報告了在兩種空間權重矩陣下地方政府債務擴張與企業的資金使用成本對所在行業平均資金使用成本的偏離程度（Credit）的回歸結果，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的空間滯后項均為正，表明地方政府債務規模與資金使用成本偏離程度均存在正向的空間溢出趨勢；地方政府債務規模對信貸錯配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在經濟距離權重矩陣下均顯著為正，表明地方政府債務通過加劇信貸錯配而加劇了本地區和其他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程度，假設3得證。

六、化解機制分析

前文證實了地方政府債務會影響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探討如何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產生的不利影響，有助于為治理僵尸企業、優化資源配置以及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支持。基于要素資源的有限性，要素資源差異化配置策略會影響宏觀經濟發展和微觀主體表現，從而可能會在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程度產生影響的過程中發揮作用。下文將從城市內部產業鏈關聯以及城市之間分工協同兩個方面展開分析，為地方政府債務攀升對企業僵尸化所造成的不利影響尋求化解機制。

（一）產業鏈內部關聯

隨著一體化進程加快和分工不斷深化，產業鏈關聯成為地區經濟穩定和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一環。地區產業鏈關聯程度的不同一方面會影響地方政府的資金融通和資金運用行為，另一方面也會影響企業的行為決策和經營績效，由此造成企業僵尸化程度的不同。地區產業鏈的不斷延伸可以有效加深生產迂回程度，提升區域分工及生產的專業化和一體化水平， 對資源配置效率和效益有著積極影響，有利于企業生產經營和降低僵尸化風險。 因此，在地方政府舉債對企業僵尸化產生負面經濟后果的過程中，通過提升地區產業鏈關聯程度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所產生的不良影響。

為檢驗地區產業鏈關聯程度是否會在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影響過程中發揮作用，參考鄒秀清等（2024）[33]的做法，將產業鏈關聯作為調節變量加入空間杜賓模型。 在指標衡量方面，參考丁嘉鋮等（2023）[34]的研究，以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標來代替產業鏈關聯。產業結構合理化要求產業間協調共生以及要素有效利用，可以較為有效地度量投入產出結構的優化程度，產業鏈關聯也正是基于要素在產業間的投入產出聯系進行分析，因此使用產業結構合理化來衡量產業鏈關聯具有一定合理性。具體公式如下：

其中，n代表產業數，Y代表地區生產總值，Yi代表第i產業增加值，L代表地區就業人員數量，Li代表第i產業就業人員數量。RIS越小，表明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越高，產業鏈關聯越強。

表8報告了地方政府債務規模與產業鏈內部關聯交乘項的空間杜賓回歸結果。在加入控制變量后，地方政府債務與產業鏈關聯程度的交互項系數及其直接效應、 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顯著為正，表明較高的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以及較強的產業鏈關聯程度會弱化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空間溢出效應。上述研究說明優化產業結構、提高產業鏈之間關聯程度對于地區微觀企業發展和宏觀經濟穩定均具有一定益處，能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不利影響。

（二）城市間分工協同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以城市群、都市圈為依托構建大中小城市協調發展格局。城市群通過城市間地理空間鄰近實現經濟集聚效能和帶動作用，有利于盤活要素資源的空間配置，助力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的新發展格局的實現。一方面，城市群的發展代表著城市體系的不斷完善以及集聚能力的不斷深化，能夠在更大空間范圍內實現產業的分工和關聯。在合理分工的基礎上，城市群內各城市將形成更加強勁的供應鏈和產業鏈關聯以及更加緊密有效的聯系與合作，降低地方政府舉債對資源配置的不利影響，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和經濟活動的空間布局，有利于提高企業經營效益[35]，從而降低企業僵尸化風險。另一方面，在地方政府大量舉債的現實背景下，地方政府的資源配置行為產生了一定的扭曲，從而加劇了企業僵尸化程度。隨著我國經濟增長的動力由要素投資驅動向創新驅動的升級轉變，知識和技術的流動和溢出優化了要素資源的配置， 降低地方政府舉債對資源配置的不利影響，從而緩解了企業僵尸化風險。因此，在地方政府舉債對企業僵尸化產生負面經濟后果的過程中，通過城市群內的合理分工和有效協同，發揮各地區的資源稟賦和比較優勢，促進資源的優化配置，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所產生的不良影響。

為檢驗上述化解機制，分別采用城市群功能分工和城市群知識溢出來表征城市間的分工與協同。第一，參考李培鑫等（2021）[36]的研究，采用功能分工指數來反映城市群基于產業鏈不同功能進行分工的水平，如式（4）所示。其中，Fi表示城市i的功能專業化強度，Si和Mi分別表示城市i從事生產性服務業和制造業的人員數量，Sc和Mc分別表示城市i所在城市群從事生產性服務業和制造業的人員數量。Fi越大，表明城市群的功能分工程度越高。第二，參考朱豐毅等（2022）[37]的做法，以各市發明申請引用城市群內其他城市發明專利次數占各市發明申請引證總次數的比重來衡量城市群內知識溢出的強度，數值越大，表示城市i從所在城市群其他城市獲取的技術信息越多，即城市群內的知識交流更為密切。

表9報告了地方政府債務規模與城市間分工合作的交乘項的空間杜賓回歸結果。列（1）、列（2）結果顯示，地方政府債務與城市群功能分工的交互項系數的空間滯后項、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為負，表明隨著城市群功能分工愈發深化，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空間溢出的不利影響會有所減弱。這意味著充分發揮各城市的稟賦優勢，促進城市之間形成合理的功能分工體系，有助于要素資源的優化配置，對微觀企業的經營績效產生有利作用，從而能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不利影響。列（3）、列（4）結果顯示，地方政府債務與城市群知識溢出強度的交乘項系數的空間滯后項、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為負，表明當城市群內知識溢出程度越高時，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空間溢出的不利影響會有所減弱。這意味著通過優化知識和技術等要素在城市間的流轉和配置，加強城市間合作與協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的不利影響。

七、結論與政策建議

地方政府舉債融資對完善基礎設施和促進經濟發展所產生的積極作用毋庸置疑，但也應警惕隨著債務規模攀升所帶來的消極影響。目前關于地方政府債務相關的文獻忽視了地區間聯動背景下對于舉債經濟后果的空間溢出效應及其作用機制的研究，本文以地方政府的舉債行為為抓手，從地區間聯動的視角豐富了僵尸企業成因的相關研究。結合當前僵尸企業呈現出越來越強的空間關聯和空間集聚特征， 本文以2008—2015年工業企業數據為研究樣本，在對僵尸企業識別后構建了地級市層面的企業僵尸化程度，從空間視角探討了地方政府債務對僵尸企業的影響以及作用機制，并探究了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產生不利影響的化解機制。

研究結果表明：首先，地方政府舉債規模的擴張，會同時加劇本地區和其鄰近地區企業僵尸化程度， 且這一結論在經過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其次，在作用機制方面，地方政府債務規模的擴張加劇了土地價格的扭曲和信貸資源的錯配，并通過地區競爭和資源跨區域間流動產生了空間溢出效應，從而不僅加劇了本地區的僵尸化程度，還對其他地區的企業僵尸化產生加劇作用；最后，在化解機制方面，提升產業鏈內部關聯以及深化城市間分工協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地方政府債務對企業僵尸化的不利影響。本研究立足于地方政府債務規模不斷攀升和償債壓力逐漸上漲的現實背景，為協同治理地方政府債務和僵尸企業提供理論支持，并為優化資源配置和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政策建議。

結合上述研究結論， 本文具有如下政策啟示：

第一，各級地方政府應重視地方政府債務對宏觀經濟環境和微觀經濟主體所造成的影響，在有效發揮地方債務對基礎設施和經濟增長積極作用的同時，更應重視隨著債務規模攀升所帶來的債務風險和償債壓力，及其可能對經濟效率造成的干擾與破壞。因此，一方面，中央政府要進一步對地方政府舉債行為加以監管和規范，從財政和金融雙路徑約束地方政府舉債行為，阻斷地方政府舉債帶來的壓力和不良后果通過金融系統傳導到實體經濟的路徑。另一方面，對于債務規模較高地區，應在債務空間內合理控制債務規模，嚴格落實化債政策，消化存量債務；健全地方政府債務使用管理體制和監督預警機制，實施嚴格的債務投融資決策機制，優化債務分配使用機制；控制地區間債務競爭，完善跨區域聯動的地方政府債務監督預警管理體系，控制地方政府債務規模及其不利后果。

第二，深入推進資本要素市場化是防范企業僵尸化的關鍵所在。要素資源的非市場化配置和結構性錯誤配置破壞了“優勝劣汰”的市場選擇機制，不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2022年3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 指出，要“加快建立全國統一的市場制度規則，打破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 打通制約經濟循環的關鍵堵點，促進商品要素資源在更大范圍內暢通流動，加快建設高效規范、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一方面，地方政府要堅持資本要素的市場化配置方向， 打造有利于資本要素流動的外部制度環境，合力構建透明開放、流轉暢通的要素市場，理順資本價格形成機制，提升資本要素配置結構與微觀企業經營績效匹配度，以要素資源的高效配置助力僵尸企業治理。另一方面，中央政府可以通過完善各地政府激勵約束機制和推進區域協同發展的方式來建立保障機制，推動地方政府角色從干預者向服務者和監督者轉換，逐步弱化對轄區內銀行的干預動機，并加強對地方政府干預轄區內銀行經營行為的監管，規范其干預微觀企業的行為邊界，加速實現僵尸企業的市場出清。

第三，基于地方政府行為決策對企業僵尸化的空間溢出特征， 應充分發揮地區間的協同治理作用，推動單城市治理發展模式向城市間協同治理發展模式轉變。一方面，中央政府應積極引導發揮城市群對于經濟績效的提升作用，依托城市群、都市圈等區域整體戰略，推動形成城市間新型分工合作關系和融合發展格局，以更高層次的區域間協同與合作來化解地方政府債務不斷攀升所帶來的不利后果，助力以國內大循環為主的新發展格局。另一方面，充分發揮中心城市對外圍城市所產生的正向輻射帶動作用。對于中心城市來說，應積極發揮和提供長板優勢，積極推進區域聯動的資源管理和對接機制，促進要素資源在城市間跨區域合理流動和資源優化配置；對于外圍城市來說，應打破獨立發展、自成體系模式，積極尋求與中心城市及其周邊城市的聯動合作，向都市圈經濟轉型。加快打通外圍地區與中心區資源雙向輸送流動通道，推動僵尸企業治理由單個城市向城市間協同治理轉變，提高整體治理效果和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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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and Resolution Mechanism of

Local Government Debt on Corporate Zombification

Wang Lei， Cui Huilin， Zhao Zhongchao

（School of Economics，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Abstract： The proliferation and spread of zombie enterprises have become one of the important factors restric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and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between the scale of local government debt and the degree of zombification of regional enterprises and its mechanism， and then explores the mitigation mechanism of the adverse impact of local government debt on the zombification of enterprises. The study finds that local government debt not only exacerbates the zombification of enterprises in the region， but also exacerbates the surrounding areas. This conclusion is still valid after endogeneity and robustness tests using spatial instrumental variables， replacement variables and replacement spatial weight matrix. Local government debt exacerbates distortions in land prices and credit mismatches， thereby increasing the zombification of enterprises in the region and surrounding areas. Improving the internal correlation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and deepening the division of labor and coordination between cities can resolve the adverse impact of local government debt on the zombification of enterprises to a certain extent. Therefore， 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impact of local government debt on macroeconomic environment and micro-economic entities， further promote the marketization of capital factors， and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single-city governance development model to inter-city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development model， so as to coordinate the governance of local government debt and zombie enterprises.

Key words： local government debt; zombification of enterprises; credit mismatch; capital factor marketization; space overflow

（責任編輯：龍會芳；校對：李丹）

收稿日期：2025-01-08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機構共同持股下的上市公司ESG‘漂綠’治理效應及機制研究”（23BGL108）；山東省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ESG評級分歧與公司債券市場反應：信息效應、影響機制與功能治理”（ZR2023MG013）；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研究專項項目“山東省產業鏈與創新鏈深度融合的效果評價、實現機制與實踐路徑研究”（22CCXJ14）；泰山學者工程專項經費資助（tsqn202306089）

作者簡介：王壘，男，山東淄博人，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公司金融和地方政府債務等；崔慧霖，女，山東青島人，研究方向為公司金融和地方政府債務等；趙忠超（通信作者），男，山東濰坊人，研究方向為公司金融和地方政府債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