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工業資源綜合利用是推進工業綠色發展、實現資源高效利用和環境保護的重要手段。新中國成立后,工業資源的綜合利用屬增產節約運動的一部分,是工礦企業的工作重心,有助于挖掘工礦企業的生產潛力。至20世紀70年代,伴隨中國工業生產規模的擴大,大量工業廢物流失于自然環境中,造成了嚴重的工業污染,但受資金、技術和體制等方面的制約,中國難以直接投入大量資源進行源頭治理。20世紀70年代后,在世界環境意識覺醒以及國內嚴重污染形勢的沖擊下,中國工礦企業通過廢物綜合利用變“害”為“利”,在局部實現了環境效益、經濟效益以及社會效益的統一。中國工業資源綜合利用重心從增產節約向環境保護的轉移,開啟了中國環保事業的新征程。
[關鍵詞]資源綜合利用;增產節約;工業污染治理;環境保護
綜合利用是工礦企業按照“物盡其用”的原則處理工業原材料和廢物的一種技術手段。以如今的眼光看待,綜合利用不僅可提升資源利用效率,廢物外排數量的減少也有助于減輕工業污染。不過,在20世紀50—70年代中國環保工作尚未起步的時期,綜合利用向來被視作增產節約運動的一部分,諸如“厲行節約,反對浪費”或“挖掘工業潛力”是彼時社會對綜合利用的主要認識。進入20世紀70年代,尤其是1973年“全國第一次環境保護會議”召開后,在“全面規劃,合理布局,綜合利用,化害為利,依靠群眾,大家動手,保護環境,造福人民”①這一“三十二字方針”的指導下,工業企業方才開始大規模以“興利除害”為新標準,以解決工業“三廢”排放造成的環境污染。
從“增產節約”轉向“環境保護”,在不同時代需求的推動下,綜合利用的內涵和功能發生了變化。作為我國環保工作起步初期①的主要治污手段,有學者認為對廢物的綜合利用是我國環保工作的重要一環,且在我國環保工作起步前后具有連續性和繼承性。②與此同時,也有學者意識到了短期內末端治理的局限性,即環境保護作為一系統性的工程,從末端治理逐漸轉向源頭治理才是治本之策。③誠然,從結果來看,綜合利用“三廢”的確未能遏制工業污染規模的擴大,污染問題的最終解決有賴于長期的系統性建設,但基于20世紀70年代的國情,工礦企業采取以綜合利用“三廢”為主線的治污模式具有一定合理性。本文嘗試挖掘企業綜合利用資源的相關史料,將視角下放至一線生產單位,通過比較中國環保工作起步前后工業資源綜合利用在企業中的具體執行情況,借此觀察在環保新浪潮的沖擊下中央政府與工業企業如何根據實際條件作出理性應對。
一、“厲行節約,反對浪費”:增產節約運動時期的中國工業原料綜合利用
增產節約運動是新中國成立后黨和政府為緩解資源供應緊張、促進生產而發起的全國性運動,它有力支援了當時國民經濟的恢復與增長。增產節約運動是一場覆蓋全社會的群眾性運動,在農、工、政、商各領域均有體現。其中在工業領域發起的增產節約運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蘇聯的影響。蘇聯在長期的工業建設過程中,很早便意識到節約對于工業增產的意義。蘇聯在過渡到新經濟政策后,工業建設速度加快,原料不足的矛盾逐漸暴露。1924年1月召開的俄共(布)第十三次代表會議,通過了關于經濟政策方面的決議,提出“各經濟機關嚴格地厲行節約”。④至1956年,蘇聯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再次提出,“保證更合理地使用原料、燃料、電力、金屬和其他物資,保證在原料加工時綜合利用原料……在生產中廣泛采用回收原料,以及各種新的經濟的材料。大大減少生產中物資的損失,特別是廢品的損失”。⑤可見,如何通過節約近一步挖掘工業潛力,是蘇聯工業建設的指導思想之一。至20世紀50年代,蘇聯已經形成了一套包括加強企業管理、改善生產組織和生產計劃、改良生產技術以及綜合利用工業廢物等在內的較為完善的工業增產節約體系,為新中國增產節約運動提供了極有參考價值的案例。新中國成立后,不僅蘇聯專家直接指導新中國的工業建設,我國也大量翻譯蘇聯在增產節約方面有益經驗的文獻資料,為工業領域增產節約運動的開展奠定了較好的基礎。
在我國工業領域的增產節約運動中,工礦企業是運動具體的執行單位,涉及企業基本建設、經營與生產等多個方面。首先是企業基本建設的節約。1955年6月13日,時任國務院副總理李富春在中央各機關、黨派、團體的高級干部會議上作《厲行節約,為完成社會主義建設而奮斗》的報告。該報告對工業領域基本建設過程中的節約作出了明確的說明,相關內容如下:
在基本建設上,除了新建的主要廠房、主要設備和其他主要的生產性工程及技術性工程(如廣播電臺的播音室)應該按現代技術的標準進行設計和施工安裝,并保證其進度和質量外,其他次要的和附屬的各種建筑工程項目,必須從我國當前的實際情況出發,盡量地組織現有企業和新建企業協作,凡能削減者應當削減;不能削減者,也應該降低設計標準和工程造價。特別是在非生產性的建設上,必須嚴格控制,削減非急需建設的項目,認真地降低設計標準和工程造價,以適合我國目前的經濟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①
1955年6月下旬,《人民日報》相繼發表題為《堅決降低非生產性建筑的標準》《工業基本建設也必須節約》的社論,為在工業領域的節約行動造勢。同年7月,中共中央以《中共中央關于厲行節約的決定》為標題,將李富春副總理的報告轉發各部門與地方的黨組織,成為中國工礦企業在基本建設方面節約的指導思想。其次是工礦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的節約,主要體現在反對資金、勞動力的浪費并壓縮行政經費等方面。1955年7—8月,《人民日報》相繼發表題為《加強勞動力調配工作,克服勞動力的浪費》《嚴格節約機關的行政經費》《做好設計預算是節約資金的重要環節》等社論。這些社論要求工礦企業重視勞動力浪費、精簡機構和整頓編制以及工程預算編制質量等問題,嚴格貫徹執行國家關于厲行節約的號召。最后是工礦企業在生產過程中的節約。由于生產是工礦企業的主要任務,從長期來看,該過程的節約是占比最重的環節。
新中國成立后,綜合利用是工礦企業開展增產節約運動的核心舉措。工礦企業開展的綜合利用工作,按照處理對象的不同,大致可以劃分為以下兩類:
一類是針對工業原材料的綜合利用。在重工業領域,1957年顧敬心在政協第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上發言,提出綜合利用撫順煙煤的建議,《人民日報》對此報道如下:
撫順是國內著名的產煤基地之一,產量之多,質量之好,是大家知道的,可惜現在這樣多而好的煙煤,除極少部分作為煉焦原料外,絕大部分作熱能,直接燃燒掉了,未能預先將煙煤中寶貴的液體燃料和化學產品提煉出來,從國民經濟發展和充分利用現有資源上看,都是極不應該的……撫順煙煤,根據工業分析結果,含揮發分40%以上,焦油13%左右,灰分10%左右,硫分0.7%以下,水分8%左右,發熱量約每公斤八千千卡。經過工業化試驗鑒定,已證明很適合于進行低溫干餾,可提煉液體燃料和一系列的化學產品……所以撫順煙煤應該考慮綜合利用,使這樣好的資源,能更大的發揮作用……①
如今,撫順地區的煤礦資源已經基本枯竭,但在20世紀撫順有“煤都”之稱,該地區出產的煤礦以及圍繞煤礦建立的化工企業,在新中國工業體系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顧敬心的建議不僅說明了綜合利用原料的巨大潛力,同時也暗示:即便是20世紀50年代走在新中國工業化前列的撫順,其資源綜合利用情況也不甚理想,造成了煤礦的嚴重浪費。而通過對工業原料的綜合利用,不僅可以提升資源利用效率,也有助于延緩煤礦資源枯竭的速度。與重工業相比,輕工業由于原料成本在總成本中占比更高,對其原料的物盡其用更受重視。如《人民日報》對重慶農產制造廠的原料綜合利用工作報道如下:
為了開辟增產途徑,他們千方百計地設法把一點一滴的原料,都盡可能加以利用,作成各種副產品,擴大生產。紅柑、桃、李、杏等果品如果不合于制造出口的罐頭,就利用它來釀成各種果酒或合成酒,碎渣經過發酵用來制成白蘭地。柑子的皮、莖、核也都利用起來,加以烘制作成藥材。又從柑皮中提煉香油供作化工原料。在制造豬肉罐頭的過程中,同樣注意原料的綜合利用。豬的內臟如像肝、心、肺和豬腳,都用來制成各色各味的罐頭和腌臘制品。還把骨頭上剔下的碎肉渣灌成香腸,把肉骨頭熬成化工油。職工們都自豪地稱他們的工廠是“一個沒有廢料的工廠”。這樣,他們不僅克服了因原材料不足而帶來的季節性停工的困難,而且增加了產量,降低了成本。②
不論重慶農產制造廠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對原料的完全利用,“一個沒有廢料的工廠”始終是工業生產的理想狀態,尤其是對于面臨物資供應緊張局面的新中國而言具有相當的吸引力。
另一類是針對工業廢物的綜合利用。在我國工礦企業的生產實踐中,盡管同時提出對原料和廢料進行綜合利用,但從結果來看,被視作工業企業重要治污手段的廢物綜合利用,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反而案例較少,這大致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原材料的供應短缺和浪費,是新中國成立后工業企業挖掘生產潛能的主要瓶頸。1955年7月,李富春副總理對“一五計劃”總結道:“完成和超額完成五年計劃規定的工業生產指標,有決定意義的問題是:增產和節約工業原料……五年內增加工業品產量的一個困難是工業原料不夠。”③在計劃經濟的體制下,主產品產量尚且處于低水平,工業廢物的數量相對更為稀少,廢料綜合利用客觀上難以實際幫助企業完成預定的生產目標,得不償失,這導致工業企業認為廢料的利用無助于大問題的解決。對此,《人民日報》分析道:工礦企業的領導人員“往往把利用廢料和代用品看成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認為解決不了大問題。他們不重視這種措施,也沒有認真地把這方面行之有效的先進經驗加以推廣”。④另一方面是因為工業廢物的綜合利用往往需要工礦企業投入額外的資源,這些資源包括原料,技術、人員等,并在必要時需要獲得來自上級領導部門在區域、行業間的協調,才能產生較好的經濟效益。例如南京化學工業(集團)公司(下文簡稱“南化公司”)曾在20世紀70年代提出利用工業廢渣制磚,然而經過計算發現,只有將該公司與南京鋼鐵廠和南京熱電廠的廢渣進行集中處理,共同建設一個煤灰廠,才能最大限度做到投資、人員以及用地的節約,①這顯然要求更高層級管理部門參與協調。新中國成立后,工業門類一度尚不齊全,且各工礦企業有明確需要完成的生產指標,因此,即便部分企業認識到工業廢物存在一定價值,但在執行上往往面臨諸多現實困難。
不過,盡管對工業廢物的綜合利用存在上述困難,但各地企業依舊開展了一定具有開創意義的工作,例如東北輕工業局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對紙漿廢液的綜合利用:
東北輕工業局第一造紙廠(由于利用了亞硫酸法制造紙漿)曾利用過去棄之于河川的紙漿廢液,制造出了酒精、木精、干燥酵母、雜醇油等數種副產品。此項酒精在作內燃機燃料或化學工業原料時,并不需要另行變性;若加以精制,亦可供醫藥或飲料用,品質并不次于糧食釀制的酒精。然而成本卻降低了三分之二。據估計:如全國各地利用亞硫酸法制造紙漿的工廠,也能利用廢液制造酒精,僅以紙漿年產量25000噸的工廠而言,每年便可增產節約糧食6000—10000噸,并且也可借以解決紙漿廢液的處理問題。由此也可見合理利用廢料,其經濟價值是多么巨大了!②
根據上述材料,我們可以一窺工業廢物綜合利用的潛力。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綜合利用紙漿廢液行為的發生,是由于工廠看中了廢液回收的經濟價值。在增產節約運用的語境下,企業對廢物的綜合利用即便客觀上出現了減輕工業污染的功效,也僅是作為經濟效益的附屬而存在。
通過以上對20世紀50—70年代工礦企業原材料、廢物綜合利用工作情況的梳理,我們可以較好定位資源綜合利用在增產節約運動中的位置。對于一個具體的工礦企業而言,增產節約可以從基本建設、經營以及生產等方面著手,資源綜合利用則是企業在生產端實現增產節約的主要途徑之一。又由于綜合利用原料的效果更為顯著,因此我國工礦企業實施了以厲行節約為口號、以挖掘工業潛力為目的的資源綜合利用行動。相較而言,由于工業廢物數量較少,且需要技術、資金等額外生產要素投入,針對工業廢物的綜合利用并未引起足夠的重視。
二、20世紀70年代初中國工業“三廢”污染的治理困境
進入20世紀下半葉,伴隨工業規模逐漸擴大,公害③事件在世界范圍內發生的規模與頻率均有所上升, 1952年英國倫敦煙霧事件、1955年日本富山骨痛病事件和1956年日本水俁病事件等公害事件引起全球關注。起初,國內普遍將此類公害事件的發生歸因于資本主義生產制度,視作社會制度對抗的一部分,未能有所警醒。不過,人們在分析此類公害事件的過程中,也逐漸意識到工業“三廢”對自然環境和國民健康的損害。
長期以來,國人秉持“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公害發生的根源”的觀點,認為社會主義自然沒有被污染。從經驗上看,由于西方較早開展了工業化進程,且嚴重的公害事件基本都發生在發達的工業國,因此這種觀點的形成具有一定的歷史因素。然而,至20世紀70年代,隨著中國工業化進程不斷加快,在污染物長期的累積作用下,以“大連灣污染事件”“官廳水庫污染事件”等為代表的公害事件也在國內集中爆發,產生了較為廣泛的社會影響。1972年,中國派團參加聯合國第一次人類環境會議,逐漸意識到國內嚴峻的環境污染形勢。首任國家環保局局長的曲格平曾評價道:“當一個人患了重病,自己沒有覺察,反而譏笑其他患病的人,這是很可悲的。”①
當前,學界普遍將1973年于北京召開的全國第一次環境保護會議,以及國務院《關于保護和改善環境的若干規定(試行草案)》的出臺,視作中國環境保護工作起步的標志。事實上,在草案出臺的前后,防治工業污染已經成為黨和政府、全社會以及所有生產企業的共同關切。
在國家的視角下,防治工業污染更多表現為一個政治問題,這是出于國際和國內兩個層面的考量。在國際層面,由于當時正處于冷戰時期,環境保護議題不可避免成為東西方陣營對抗的一部分。在此背景下,社會主義需要通過工業污染治理的成效,體現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對于公害,“西方資產階級辦不到的事情,我們東方無產階級一定要辦到”, ②是此類意識形態的主要表現。在此期間,不同陣營在科技、文化、軍事等領域展開了全方位的競爭,并將在各領域取得的成就歸因于社會制度的優越性。在國際競爭的背景下,聯合國第一次環境保護會議所探討的環境保護問題,成為先進工業國與廣大發展中國家、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之間對壘的新戰場。不論當時世界各國在多大程度上意識到環境議題的重要性,時至今日,環境政治確實在國際上完全興起,成為各國爭奪發展權的議題之一。我國環保工作者很早便意識到,“工業發達國家正在利用環境保護這面旗幟,對發展中國家的貿易進行限制” 。③因此,我國在短期內面對來自社會主義陣營內外的競爭壓力,長期則面對日益嚴苛的國際環境標準,在政治上有立即采取切實行動、改善工業污染狀況的需求。
在國內層面主要是為緩和因污染問題造成的社會矛盾。一方面,從工農關系角度出發,工業生產出現的污染物排放至自然界后,極易造成農牧漁林等行業的經濟損失。1972年南化公司對企業周邊污染情況的調研結果顯示:由于“三廢”的污染,在1969—1972年間,“稻子受害面積1583畝,減產36.7萬斤,蔬菜受害面積174.6畝,減產48.2萬斤,果樹受害1737棵,減產4.6萬斤,水塘魚受害3500條,減產2800斤,耕牛中毒死亡七條”。④而從該公司所在的南京市來看,損失更為嚴重。據統計,1972—1976年,南京地方國營企業的農業賠款達148.8萬元,其中化工行業占比高達56.8%。“1977年,東善橋林場1200畝的馬尾松,因長期受附近云臺山硫鐵礦排放的二氧化硫廢氣污染而成片死亡,此為全市因工業污染損害最嚴重的植物。”①在南京長江段的魚類體內,不僅汞、氰、酚被大量檢出,漁業的產量也大幅下滑,甚至出現上百畝養魚水面因污染完全報廢的情況。②從全局視角來看,國家需要協調各產業間的生產關系。因此,認真搞好綜合利用,消除“三廢”污染,保護和改善環境,不僅是個經濟問題,也是關系到加強工農聯盟、鞏固政權的大問題。③另一方面,伴隨著環境惡化,由公害導致的社會矛盾也在逐漸累積,產生了更為廣泛的社會效應。1974年,南京市環境保護辦公室成立后,“每年收到反映污染問題的信件有70封左右”。到1977年,前8個月便“收到人民來信298封”,比1976年同期增加8倍。至1978年,“人民來信增加至405件”。在此種氛圍下,控制“三廢”污染并進行城市環境綜合整治,已經成為維持社會穩定的必要舉措。④
企業的主業是生產并盈利。通常的看法是,工業污染防治對于企業而言是一種負擔。然而在20世紀70年代,處于生產一線的工礦企業也有亟待解決的問題,職業健康衛生便是其中之一。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便注意到廠區衛生與勞動保護問題。愛國衛生運動期間,部分工礦企業著手部署職業病防治工作。1956年,公私合營永利寧廠⑤便出臺了相關文件,對化工生產過程中涉及的勞動衛生問題作出了規定。然而,工人在受到有毒物質影響后,職業病并不會立即發生,而是逐漸侵害工人的健康。盡管企業出臺了一些針對職業病的防護政策,但在“三廢”污染潛移默化的影響下,職業病現象在工礦企業中客觀存在。1974年,南化公司對所屬車間有毒有害作業情況進行調查,結果顯示:該公司23350名職工中,接觸有毒有害作業的有9917人,涉及的毒物有硫化物、氮氧化物、一氧化碳、粉塵以及射線等,導致職工中毒、皮炎、矽肺等職業病的發生;單從1973年的情況看,便發生急性職業中毒23例。⑥除了急性中毒之外,慢性中毒的職業病包括鼻黏膜損傷、矽肺等,則會長期影響工人的生活質量,嚴重時甚至危及生命。
根據以上分析可知,在20世紀70年代初的時間節點上,自國家至一線生產企業均有治理廢物污染的共同關切,工業污染防治勢在必行。然而,當時我國的特殊國情又決定了工業“三廢”污染治理的不易:一方面,中國工業企業以中小型居多,這些企業裝備、技術比較落后,原料、能源浪費大,加之布局的不合理,對環境危害很大;另一方面,由于經濟落后,在一段很長的時間內,國家不可能同某些發達國家一樣“拿出大筆投資,集中治理污染。”⑦此外,技術、資金和體制等層面的瓶頸,也限制了工業“三廢”污染治理方案的選擇。
首先在技術層面,即便是大型工礦企業,也需要在奮力鉆研相關技術后,才有可能實現對某種工業污染物的治理。如表1所示,鞍鋼化工總廠曾采用微生物法對含酚污水進行處理,為此準備了一套完備的處理裝置。此外,作為生物脫酚的主要介質,活性污泥也需要大量制備,并采取技術手段維持污泥使用期間的溫度。①然而,即便鞍鋼是當時國內技術、人才、資金均較為優勢的企業,最終也未能在實際操作中完全消除工序中各反應槽出現泡沫的瑕疵。可見,工業廢物污染治理有較高的技術門檻。
其次在資金方面,由于國家資金緊張,相當一部分企業事實上難以直接獲得國家環保資金的扶持,其污染治理費用一般自行承擔。②如南化公司至20世紀80年代已在污染治理中投入資金1603.2萬元,且所有費用均由該公司自行承擔。③從全國來看,“據不完全統計,1973~1981年由國家財政安排污染治理資金5.04億元。對一些重點污染源進行了治理,取得了一定成績。但國家財政拿出的這筆治理污染金同各部門、各地方要求的數額相差甚遠”。④據曲格平回憶,僅污水一項,若要進行二級處理就要300 多億元的投資。“如果把控制工業和城市大氣污染的資金也計算在內,恐怕要上千億的資金。這樣大量的環境投資,遠遠超出了國家財力所能承受的程度”。⑤
最后在體制方面,20世紀70年代我國仍舊處于計劃經濟時期,各工業企業有明確需要完成的生產指標。有研究者在考察了上海黃浦江流域污染治理情況后指出,“計劃經濟的生產任務落實于生產單位,‘單位為重’的生產任務與環境治理的配比不能平衡,以鄰為壑地向單位以外的天地排放工業污染的現象便屢屢發生,成為那個時期黃浦江治理未能取得成效的根本原因”。①因此,為治理工業廢物污染,諸如“撤銷生產單位”一類的舉措斷難施行。
三、“綜合利用,化害為利”:環境保護時期的中國工業“三廢”綜合利用
1973年,國務院發布《關于保護和改善環境的若干規定(試行草案)》,這是我國首部具有法律效力的環境保護文件。該規定明確提出了“綜合利用,化害為利”的方針,要求工礦企業對生產中必須排放的“三廢”要開展綜合利用,“對于目前還不能綜合利用的‘三廢’,盡可能實行凈化處理”。②事實上,早在全國第一次環境保護會議召開前,中國便已經開始將工業“三廢”造成的公害與綜合利用相聯系。1971年6月,《人民日報》發表《為人民造福,變“三害”為“三利”——東北制藥總廠深入開展綜合利用的調查報告》一文,相關內容如下:
普遍發動群眾,大搞綜合利用,逐步解決廢水、廢氣、廢渣的危害問題,變“三害”為“三利”,是能夠辦到的,大有可為的。 在資本主義國家,廢水、廢氣、廢渣污染空氣、江河,影響人民健康,破壞水產資源,危害農業,已經成為越來越嚴重的普遍的社會公害……③
同年9月,《人民日報》更是直接以《綜合利用要興利除害》為標題,點明工業企業的廢物綜合利用和興利除害之間的聯系,相關內容如下:
開展綜合利用,消除“三廢”危害,這是一個重大的科學技術課題,也是一項嚴肅的政治任務。我們工業戰線的各級領導都應該把這項工作認真抓起來,加強領導,全面規劃,深入調查研究,制訂有效措施,首先抓住危害最大、浪費最多的項目,有步驟地解決本行業、本單位的“三廢”危害問題。④
可見,通過綜合利用的方法防治工業“三廢”污染,至少在1971年便已經在局部開始實施。《關于保護和改善環境的若干規定(試行草案)》可視作對既有工業污染治理探索經驗的總結。
資源綜合利用曾經是增產節約運動的一部分,但在我國環保工作起步后,被國家賦予了工業污染治理的新使命。在中國環境保護工作起步時期,就“興利除害,綜合利用”這一口號而言,綜合利用是途徑,“除害”是綜合利用的目的,“利”則體現在環境效益和經濟效益兩個方面。例如前文所述鞍鋼對含酚廢水的處理,“脫酚效率可達99.5%,排水中含酚在1毫克/升以下。不僅減少對廠內設備的腐蝕,消除了對農業、漁業的危害,而且處理后的污水中含有氨和磷適于農業灌溉,可促進農作物的生長,外排的污泥又是很好的肥料”。⑤
再以南化公司為例:20世紀70年代初,該公司廢渣利用率在30%左右,廢水、廢氣的回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至1983年參加南京市環保10周年成果展時,“全公司共治理了污染項目57項,使用投資1700萬元。廢氣治理量達25萬m3/小時,約占總量67%。廢水治理量達285萬噸/年,約占17%。廢渣已經利用近70%”。①企業通過對廢物的綜合利用,回收到的物質或是原生產系統的目標產物,例如從硫酸生產系統外排的酸性污水中每年可回收硫酸12000噸;②或是用于額外創效的新產品,例如至1990年南化公司磷肥廠通過回收氟元素,累計生產氟硅酸鈉88895噸,“自60年代開始打入國際市場,銷往澳大利亞、日本、東南亞等地,為國家創收外匯”。③毫無疑問的是,在以綜合利用為主線的治污模式下,不僅工業污染物的排放情況得到了一定的遏制,而且適應了企業追求效益、完成生產指標的現實需求,因此得到了普遍的執行。結合政策實際產生的效果來看,以“三廢”綜合利用為主線的治污模式,可視作黨和政府與企業從國情出發,基于舊有經驗、污染治理實效、降低治理成本等綜合考量后作出的兼顧環境和經濟效益的理性選擇。
那么,這一時期我國工礦企業對“三廢”的綜合利用,是否可簡單地被視作增產節約運動的延續?如前文所述,在我國工業化建設歷程中,資源綜合利用長期作為增產節約運動的一部分,其主要目的是增加產量、節約資金和原料。然而事實上,即便是在增產節約運動語境下開展的資源綜合利用工作,部分案例也已表現出了污染防治的效果。因此,極易出現的情況是:企業在回顧環保歷史成就的過程中,試圖將早年的增產節約項目描述為環境保護行動,人為地將企業環保起點時間向前追溯,借此塑造良好的企業形象。如20世紀50年代公私合營永利寧廠合成氨車間對廢氣中的二氧化碳進行了回收,南化公司檔案記載相關內容如下:
年產十萬噸的合成氨車間,每年所放出的二氧化碳,如全部加以利用,則可以作為原料之一供給制造純堿70萬噸,或尿素7萬噸,或碳酸氫銨60萬噸。④
從上段表述中不難看出,南化公司對二氧化碳等氣體的回收,其目的顯然是通過綜合利用這些廢氣,達成增產其他化工產品的目的。20世紀90年代出版的《南化志》明確記載:“1973年3季度,南化開始開展環保工作。”⑤然而至2024年南化公司舉辦90周年慶相關活動時,則出現了“南化公司從1958年起就開始研究、實踐二氧化碳捕集和再利用技術”的說法。⑥如此一來,企業早年出于增產目的對二氧化碳的回收利用,便被塑造為碳捕集的環保行為。南化公司希望塑造一個注重綠色、擁有遠見的企業形象,其用意是很明顯的。
南化公司早年對二氧化碳的回收利用,可以說是為當下開展的碳捕集工程作了技術上的鋪墊,卻不能被認定是環保行為。在我國環保工作起步前后,正是由于資源綜合利用所具有的“橋梁作用”,給了南化公司對二氧化碳回收利用行為“再解讀”的空間。不過細究之下,工礦企業在環保工作起步前后開展的資源綜合利用工作,是否真的別無二致?經過對上海、東北、南京等地工業企業資源綜合利用情況的考察,筆者認為,與增產節約運動時期相比,環保概念提出后工礦企業的資源綜合利用工作,在利用的對象和預期收益兩方面存在明顯差異。因此,不能簡單地將環保語境下的資源綜合利用視作增產節約運動的延續。
其一,盡管同為“資源綜合利用”,但在全國環保工作起步后,工礦企業資源綜合利用的主要對象發生了變化。如前文所述,在增產節約運動時期,工業資源綜合利用的對象有原料和廢物兩類,在國家發起“除害興利,綜合利用”的號召后,資源綜合利用則以“三廢”為主流。
以資源綜合利用為主線的污染治理模式確立后,各地工礦企業逐漸將資源綜合利用大規模應用于工業“三廢”的治理,并在相關領導部門的協調下將成功經驗向全國工礦企業推廣。例如上海燎原化工廠在食鹽點解制燒堿的食鹽水精制過程中,“每天有50米3左右鹽泥產生,過去都是放到蘇州河,嚴重的污染河水,阻塞河道”,經綜合利用后,工廠將煙道氣中的二氧化碳加以利用,“與鹽泥作用制得了輕質碳酸鎂,質量符合國家的質量標準”。①
除了傳統工業“三廢”之外,工業生產中的廢熱也逐漸被納入綜合利用體系。例如沈陽軋鋼廠加熱爐每天可產生“上千噸的冷卻水和溫度高達600℃的煙氣”,在建成汽化冷卻裝置和余熱鍋爐后,除了產生蒸汽供本廠使用之外,還可供給毗鄰的啤酒廠,②節約工業用煤和水資源,變相減少了工業污染物的產生。
其二,增產節約運動下工礦企業開展的資源綜合利用項目,往往能夠極大程度地促進產量的提升,并進一步轉化為經濟效益。如1958年南化公司大搞綜合利用,“在‘綜合利用、自力更生、土洋結合、大小并舉’的戰斗口號鼓舞下……全年總產值比1957年增長了56.9%……實現了硫酸‘四變五’,日產突破了千噸關;合成氨突破了日產200噸,硝酸也實現了‘一變二’”,③取得了空前的成就。與此相比,環保語境下的資源綜合利用項目雖然也可為企業帶來一定的經濟效益,但對于彼時企業的體量而言,經濟提升的空間實在有限。1974年,南化公司開始部署以“三廢”綜合利用為主線的工業污染防治工作,其回收效益如下頁表2所示。
受篇幅所限,本文無法對所有項目進行分析。不過,僅以此次規劃中的硫酸回收來看,南化公司通過綜合利用理論上每年可得硫酸19000噸,1974該公司全年硫酸產量達約62.9萬噸。但即便是以理論值19000噸計算,由綜合利用額外增產的硫酸僅占總產量3%左右,其增產效果與增產節約運動時期綜合利用的收益相形見絀。若將處理硫酸所需的設備費用、技術設計、人力成本等前期投入再考慮在內,可想見在缺乏環保目標驅動/單純考量增產效應的情況下,企業幾無可能主動實施此類項目。總體而言,南化公司對硫酸的綜合利用更多表現為環境關切。此外,從表2所列項目中我們還可以觀察到不少完全服務于環境效益的治理項目。其中,消除硫化氫的目的是為了降低車間工人的中毒風險,降低室內含塵量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工人的呼吸系統,避免嚴重矽肺事故的發生。由于完全沒有經濟效益,此類項目本質上已經超出了增產節約的范疇。由此可見,中國環境保護工作起步后,“環境保護”在相當程度上取代了“增產節約”,成為工礦企業廢物綜合利用行為的新動力。“除害興利”指向的“利”,更多表現為“環境效益”,而非經濟效益。
結 語
工業資源綜合利用是推進工業綠色發展、實現資源高效利用和環境保護的重要手段。新中國成立后,工業資源的綜合利用屬增產節約運動的一部分,是工礦企業的工作重心。20世紀70年代后,在世界環境意識覺醒以及國內嚴重污染形勢的沖擊下,大規模的工業污染治理行動勢在必行。然而,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工礦企業在資金、技術等方面存在短板,這限制了工業污染治理方案的選擇,即“在我們制定環境目標時,要求不能過高,要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要與國家的經濟技術能力相適應”。①在中國環境保護事業起步階段,與歐美等發達國家投入大筆資金從事源頭治理、生態恢復不同,中國工礦企業通過廢物綜合利用變“害”為“利”,在局部實現了環境效益、經濟效益以及社會效益的統一。一方面,有條件的工業企業根據以往在增產節約運動中積累的經驗,結合企業自身情況,在可承受范圍內開展工業污染治理行動;另一方面,隨著國家經濟情況的好轉以及新技術在國家、企業間的流動,綜合利用“三廢”為我國環保戰略逐漸向源頭治理轉型爭取了時間。工業資源綜合利用重心從增產節約向環境保護的轉移,開啟了中國環保事業的新征程。
責任編輯:胡穎峰
責任校對:徐 穎
[作者簡介]劉俊辰,南京師范大學中國經濟史研究所博士研究生;郭愛民,南京師范大學中國經濟史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江蘇南京 210023)
[基金項目]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項目“20世紀中、后期政府規制下南化公司環保事業的推進”(編號:KYCX23-1632);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南京化學工業公司(原永利铔廠)近百年檔案整理與研究”(編號:23LSA002)
①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武漢大學環境法研究所編:《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研究文獻選編》,北京:法律出版社,1983年,第7頁。
2025年第1期Journal of Poyang Lake No.1 2025
DOI:10.3969/j.issn.1674-6848.2025.01.008
①《中國環境保護行政二十年》將中國環境保護事業起步階段界定為1973—1978年,并將這一時期的環境保護工作描述為“以‘三廢’治理和綜合利用為特色的污染防治”。參見《中國環境保護行政二十年》編委會編:《中國環境保護行政二十年》,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1994年,第14頁。
②相關代表性研究成果參見張連輝:《新中國環境保護事業的早期探索——第一次全國保護會議前中國政府的環保努力》,《當代中國史研究》2010年第4期;王瑞芳:《從“三廢”利用到污染治理:新中國環保事業的起步》,《安徽史學》2012年第1期;金大陸:《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黃浦江水系污染問題研究(1963—1976)》,《中國經濟史研究》2021年第1期。
③例如有學者在研究空氣污染治理問題時指出,“人們對環境治理與保護問題的長期性、系統性、復雜性、艱巨性認識不到位, 普遍認為‘三廢’僅僅是工業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 只要重視起來就很快可以解決, 因此聚焦于空氣污染的末端治理……主管部門已經意識到城市布局、工業分布、燃料結構、城市基礎設施建設等問題都非一兩年可以解決的, 需要統籌考慮, 逐步解決”。參見徐軼杰:《20世紀七八十年代北京市空氣污染治理的歷史回顧——以消煙除塵工作為中心》,《當代中國史研究》2019年第3期。
④統計出版社編:《節約論文集》,北京:統計出版社,1955年,第11頁。
⑤《蘇聯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關于1956—1960年蘇聯發展國民經濟的第六個五年計劃的指示》,《人民日報》1956年3月10日,第4版。
從增產節約到環境保護——20世紀50—70年代中國工業資源綜合利用的演變
①人民出版社編:《厲行節約,反對浪費:重要文件匯編》,北京:人民出版社,1955年,第1頁。
①《在政協第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上的發言" 更好地利用撫順的貴重資源" 顧敬心的發言》,《人民日報》1957年3月8日,第4版。
②《綜合利用原料的好榜樣" 重慶農產制造廠沒有一點廢料》,《人民日報》1958年1月8日,第3版。
③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6冊,北京:中共文獻出版社,1993年,第316頁。
④《利用廢料和代用品》,《人民日報》1957年1月4日,第1版。
從增產節約到環境保護——20世紀50—70年代中國工業資源綜合利用的演變
①《南化公司“三廢”污染治理規劃》,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74年3月10日,檔案號:1974-10。
②王世芳:《發掘工業潛力的途徑》,上海:中國工業月刊社,1953年,第92頁。
③按照《國外公害概況》的定義:“由于人為的因素,環境的構成或狀態發生了變化,與原來的情況相比環境素質惡化,擾亂和破壞了生態系統和人們的正常生活條件,就叫做‘環境污染’”;“嚴重的環境污染叫做‘環境破壞’,在日本則統稱為‘公害’”。參見中國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編:《國外公害概況》,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1頁。
①曲格平:《我們需要一場變革》,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4頁。
②華慶源:《綜合利用要興利除害》,《人民日報》1971年9月7日,第1版。
③曲格平:《我們需要一場變革》,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16頁。
④《南化公司“三廢”污染治理規劃》,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74年3月10日,檔案號:1974-10。
從增產節約到環境保護——20世紀50—70年代中國工業資源綜合利用的演變
①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京環境保護志編纂委員會編:《南京環境保護志》,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160頁。
②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京環境保護志編纂委員會編:《南京環境保護志》,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163頁。
③遼寧省革命委員會工交組編:《除害興利" 綜合利用》,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1頁。
④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京環境保護志編纂委員會編:《南京環境保護志》,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151—152頁。
⑤“永利寧廠”即南化公司前身。
⑥《關于我公司有毒有害作業情況的報告》,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74年2月28日,檔案號:1974-10。
⑦曲格平:《我們需要一場變革》,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8—29頁。
①遼寧省革命委員會工交組編:《除害興利" 綜合利用》,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144—149頁。
②目前,已有研究點明了企業治污資金短缺的問題。參見金大陸:《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黃浦江水系污染問題研究(1963—1976)》,《當代中國史研究》2021年第1期。
③《為把南化盡快建成“清潔文明企業”而奮斗》,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82年11月,檔案號:119-82-80-1。
④《中國環境保護行政二十年》編委會編:《中國環境保護行政二十年》,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1994年,第83頁。
⑤曲格平:《我們需要一場變革》,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9頁。
從增產節約到環境保護——20世紀50—70年代中國工業資源綜合利用的演變
①金大陸:《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黃浦江水系污染問題研究》,《中國經濟史研究》2021年第1期。
②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武漢大學環境法研究所編:《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研究文獻選編》,北京:法律出版社,1983年,第9頁。
③《為人民造福" 變“三害”為“三利”——東北制藥總廠深入開展綜合利用的調查報告》,《人民日報》1971年6月2日,第4版。
④華慶源:《綜合利用要興利除害》,《人民日報》1971年9月7日,第1版。
⑤遼寧省革命委員會工交組編:《除害興利" 綜合利用》,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149頁。
①《南化公司參加市環保十周年成果展覽》,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83年8月,檔案號:119-83-187。
②《南京市化工系統“三廢”治理項目規劃表》,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74年3月10日,檔案號:1974-10。
③南京化學工業(集團)公司《南化志》編委會編:《南化志》,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第126頁。
④《衛星廠星羅棋布" 綜合利用豐富多彩》,南化公司檔案館藏,1958年,檔案號:1958-2。
⑤南京化學工業(集團)公司《南化志》編委會編:《南化志》,北京:中華書局,1994年,第251頁。
⑥《南化公司舉辦“牢記囑托、感恩奮進,創新發展、打造一流”主題行動暨廠慶九十周年企業文化故事會》,2024年5月31日,https://www.xhby.net/content/s665989a1e4b01a918555e545.html,訪問日期:2024年12月27日。
從增產節約到環境保護——20世紀50—70年代中國工業資源綜合利用的演變
①上海燎原化工廠編:《工業“三廢”的綜合利用》第2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1年,第6頁。
②遼寧省革命委員會工交組編:《除害興利" 綜合利用》,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459頁。
③程嘉君:《南京化學工業公司生產經營研究(1958—1965)》,南京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24年,第38頁。
①曲格平:《我們需要一場變革》,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35—36頁。
From Increasing Production and Conservation to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The Evolution of China’s Comprehensive Utilization of Industrial Resources from the 1950s to the 1970s☉Liu Junchen amp; Guo Aimin
The comprehensive utilization of industrial resources is an important means of promoting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industry and achieving efficient utilization of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fter the founding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e comprehensive utilization of industrial resources was part of the campaign to increase production and conserve resources. As the central focus of work for industrial and mining enterprises, it helped to tap the production potential of these enterprises. In the 1970s, with the expansion of China’s industrial production scale, a large amount of industrial waste was released into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causing serious industrial pollution, but due to the constraints of funding, technology and institutional factors, it was difficult for China to directly invest a large amount of resources to control industrial pollution from the source. After the 1970s, influenced by the awakening of the world’s environmental consciousness and China’s domestic pollution crisis, China’s industrial and mining enterprises turned “harm” into “benefit” through the comprehensive utilization of waste, achieving a partial integration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 and social benefits. The shift of the focus of China’s comprehensive industrial utilization from increasing production and conservation to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marked the beginning of a new journey for China’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effor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