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在于政，不在于制”：對蘇聯解體的再思考

［摘" 要］" 蘇聯解體的原因一直是學界探究的重點，習近平總書記從“立足社會歷史發展規律與特定時空條件的辯證關系進行解讀的方法”“蘇共是問題的根本”“蘇聯解體的具體原因”三方面進行了精辟總結。蘇共蛻變是其亡黨亡國的本因，從斯大林逝世到戈爾巴喬夫執政，蘇共對社會主義制度從偏離走向否定，由無產階級先鋒隊蛻變為脫離群眾的特權集團，從根本上顛覆了蘇維埃政權。對外擴張這一政策則為深入分析蘇共蛻變如何導致蘇聯解體提供了現實切入點，蘇共蛻變使得其國家戰略目標變得模糊，從而走上了爭霸世界的道路，并在這一道路上陷入了解體進程。社會主義制度不是“原罪”，蘇共蛻變進而引起的政策失誤才是蘇聯解體的癥結所在。簡言之，可以用“失在于政，不在于制”來概括這一歷史劇變的根本原因。

［關鍵詞］" 蘇聯解體" 蘇共" 社會主義制度" 社會帝國主義

［中圖分類號］" D751.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642（2025）01—0019—09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價值研究”（項目編號：18BKS08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24-03-26

作者簡介：白宇喬，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蘇聯解體是歷史學、社會學、政治學等眾多研究領域經久不衰的話題，剖析其解體的原因，不僅具有學術探析的重要性，也具有在新時代正確指導社會實踐的必要性。從紛繁復雜的學術和意識形態爭論中明辨蘇聯解體的根本原因，有助于我們汲取歷史教訓、保持戰略定力、堅定斗爭方向。

一、習近平總書記關于蘇聯解體原因的三重論述

習近平總書記圍繞蘇聯解體問題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論述，為理解和研究這一重大現實問題提供了方向指引和分析依據。習近平總書記的相關重要論述可以概括為解讀方法、根本原因和具體展開三重向度。梳理總結習近平總書記關于蘇聯解體原因的系列論述，有助于在今天社會多元思潮中抵制意識形態領域中的錯誤傾向與歷史觀上的虛無主義傾向，鞏固理想信念、堅定立場方向。

其一，立足歷史規律趨勢和特定時空條件的辯證關系進行解讀。在馬克思主義創立前，人類對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認識和解讀是片面的，或是屈從于神明的玄秘力量，或是陷入偶然性的泥潭。馬克思從人類物質的、現實的、社會的生活中探尋到了一般性的歷史規律：“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社會的物質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便同它們一直在其中運動的現存生產關系或財產關系（這只是生產關系的法律用語）發生矛盾。于是這些關系便由生產力的發展形式變成生產力的桎梏。那時社會革命的時代就到來了。隨著經濟基礎的變更，全部龐大的上層建筑也或慢或快地發生變革。”［1］591-592生產方式的矛盾運動成為破解社會歷史發展規律之謎的鑰匙；但歷史的發展不是筆直的直線，而是往復的曲線，社會基本矛盾只是指明了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并不能決定每一個具體事件。

蘇聯誕生是“資產階級的滅亡和無產階級的勝利是同樣不可避免的”［1］43這一歷史趨勢的現實化。“馬克思、恩格斯運用社會基本矛盾推動社會發展的規律，對未來社會發展作出了科學預見”［2］，這一歷史創舉開辟出一條不同于資本邏輯主導下的、新型的、社會主義屬性的國家發展路徑。“《共產黨宣言》提出：‘資產階級的滅亡和無產階級的勝利是同樣不可避免的。’這就是‘兩個必然’，是就人類歷史總的發展趨勢而言的，是歷史規律的必然指向。”［2］同時，也不能忽略“兩個決不會”這一判斷，“無論哪一個社會形態，在它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產關系，在它的物質存在條件在舊社會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決不會出現的”［1］592，發展趨勢不能取代現實實踐。而上述基于科學社會主義所得出的判斷“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為什么資本主義至今沒有完全消亡，為什么社會主義還會出現蘇聯解體、東歐劇變那樣的曲折，為什么馬克思主義預見的共產主義還需要經過很長的歷史發展才能實現”［2］。因為“歷史發展從來不是筆直的，而是充滿曲折和波折。上個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蘇聯解體、蘇共垮臺、東歐劇變，不僅導致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不復存在，而且對向往社會主義的廣大發展中國家帶來嚴重沖擊，很多發展中國家被迫走上了照搬西方制度模式的道路”［3］，社會發展的規律和趨勢并不會被特定的、特殊的歷史波動取代，一國失利并不等于整個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都失敗了、終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中國取得巨大成功表明，社會主義沒有滅亡，也不會滅亡，而且煥發出蓬勃生機活力”［3］。習近平總書記通過對社會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與具體實踐之間張力的分析，強調蘇聯應被視作向共產主義演進歷程中的一種嘗試、一種方案，是歷史規律在特定國家和時代的展開，是階級沖突的外在具象顯現。

其二，蘇共墮落是國家解體的根本因素。社會主義屬性的、新型的后發國家的最大優勢在于制度，其核心是黨及其引領下的階級專政。“一方面，在無產者不同的民族的斗爭中，共產黨人強調和堅持整個無產階級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斗爭所經歷的各個發展階段上，共產黨人始終代表整個運動的利益。因此，在實踐方面，共產黨人是各國工人政黨中最堅決的、始終起推動作用的部分；在理論方面，他們勝過其余無產階級群眾的地方在于他們了解無產階級運動的條件、進程和一般結果。”［1］44列寧的“先鋒隊”理論進一步表明：“黨是直接執政的無產階級先鋒隊，是領導者。”［4］蘇聯歷史已證明，一方面，在共產黨的正確領導下，社會主義國家能夠取得建設奇跡；另一方面，共產黨如果在思想、組織、作風等方面腐化墮落，背離馬克思主義，脫離群眾，也會導致國家走向衰亡。

習近平總書記站在國家興亡的高度來看待黨的建設，“世界上一些社會主義國家和政黨演變的教訓，都揭示了一個道理：馬克思主義政黨奪取政權不容易，鞏固政權更不容易；只要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不出問題，社會主義國家就出不了大問題”［3］。而想要“不出問題”的前提和基礎是黨員堅持理想信念。“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因利益而結成的政黨，而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政黨。建設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政黨，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是共產黨人的政治靈魂，是共產黨人經受任何考驗的精神支柱。我們常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信念不牢也是要地動山搖的。”［3］在蘇聯末期，包括高層領導在內的眾多黨員喪失了理想信念、拋棄了馬克思主義，“蘇共擁有20萬黨員時奪取了政權，擁有200萬黨員時打敗了希特勒，而擁有近2000萬黨員時卻失去了政權。我說過，在那場動蕩中，竟無一人是男兒，沒什么人出來抗爭。什么原因？就是理想信念已經蕩然無存了。歷史和現實都告誡我們：全黨理想信念堅定，黨就擁有無比強大力量；全黨理想信念淡薄，黨就會成為烏合之眾，風一吹就散”［3］。

習近平總書記還從蘇共的官僚主義問題出發進行了剖析，認為“蘇聯是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取得過輝煌成就，但后來失敗了、解體了，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蘇聯共產黨脫離了人民，成為一個只維護自身利益的特權官僚集團”［5］。官僚主義是長期存在于人類社會中的一種普遍現象，社會主義國家一方面受到外國資本的威脅，另一方面受制于國內落后的社會文化傳統，導致官僚主義的思維和傳統具有強大的歷史慣性。蘇共逐步蛻變為脫離群眾、喪失社會主義立場的官僚主義特權精英集團，自斷執政根基，最終在內憂外患中土崩瓦解。習近平總書記沒有將蘇聯解體的原因僅僅歸咎于某位領導人或某種模式，而是始終抓住引起事物發生質變的主體——蘇共，以一種歷史生成的視域從黨員喪失理想信念和官僚化蛻變兩方面作出判斷。

其三，蘇共蛻變致使國家解體的具體展開。蘇共蛻變是“因”，蘇聯解體是“果”，在這一因果范疇的傳導鏈上還存在許多“否定性中介”，它們是蘇共蛻變這個根本原因在不同領域的規定和展開。正如恩格斯所言：“歷史是這樣創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6］隨著蘇共的蛻變，蘇聯各領域的工作也逐漸背離了社會主義原則，形成眾多利益鏈盤根錯節的特權集團。這些謀求私利的“圈子”導致國家政策出現難以逆轉的失誤，使改革沿著錯誤的道路進行，最終形成肢解蘇聯的“歷史合力”。

首先，蘇共并未把握好改革的方向。習近平總書記認為，蘇聯解體的具體表現之一是改革沒有堅持社會主義方向，而這種方向的偏離就集中體現在意識形態領域。“蘇聯為什么解體？蘇共為什么垮臺？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十分激烈，全面否定蘇聯歷史、蘇共歷史，否定列寧，否定斯大林，搞歷史虛無主義，思想搞亂了，各級黨組織幾乎沒任何作用了，軍隊都不在黨的領導之下了。最后，蘇聯共產黨偌大一個黨就作鳥獸散了，蘇聯偌大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就分崩離析了。”［7］蘇共在改革連帶產生的思想、輿論風波中，自己解除了自身武裝、放棄了陣地，放任一些所謂的“改革派”對黨和國家領導人以及重大歷史事件的歪曲抹黑，致使蘇共在意識形態斗爭中全面落敗，在國家政治生活中被全面否定。相較于蘇共和蘇聯，我們黨和國家在把穩國家改革方向上取得了成功，面對急速變化的國內外形勢，黨和國家在改革發展上始終做到了兼顧制度穩定與變革創新，前有“四三方案”①的有益探索，后有改革開放的偉大決斷，正是因為在穩步推進國家改革的同時能夠把穩改革的正確航向、始終堅持社會主義制度，我們黨和國家才能避免掉入蘇共和蘇聯遭遇的陷阱，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

其次，蘇共沒有解決好國家治理問題。蘇聯的建立開啟了“怎樣治理社會主義國家”的新的歷史命題。“怎樣治理社會主義社會這樣全新的社會，在以往的世界社會主義中沒有解決得很好……列寧在俄國十月革命后不久就過世了，沒來得及深入探索這個問題”［8］91，蘇聯國內紛繁復雜的民族矛盾問題、政治體制問題、經濟發展模式問題、國防建設問題等許多阻礙國家長期有效治理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妥善的解決，社會經濟的增長和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只是暫時性遮蔽了這些會影響國家發展根基的重大問題。蘇共在這一全新領域“進行了探索，取得了一些實踐經驗，但也犯下了嚴重錯誤，沒有解決這個問題”［8］91。面對兩極格局下國家治理的時代新問題，蘇共犯下的嚴重錯誤是沒有實施正確、合理的政策來實現新型國家的長治久安，不能有效實現國家經濟建設與國家安全建設的整合統一，不但沒有解決好國家存在的問題、維護好國家的穩定，反而將其“治理”得四分五裂。相較之下，我們黨在極端艱難的國內外形勢下，始終在“四個堅持”②的基礎上探索國家治理的有效路徑。我國能夠解決好國家治理問題的根本在于，我們黨沒有像蘇共一樣蛻變為一個反馬克思主義、反社會主義制度、反勞動群眾利益的官僚主義政黨，沒有被特定的利益集團架空和操控。

最后，蘇共喪失了斗爭意識和執政能力。今天我國的社會主義建設成就是在黨的領導下依靠不斷斗爭得來的。在蘇聯解體前夕，雖然我國也經受了極端政治形勢的嚴峻考驗，但相較于蘇共，我們黨在危機面前頂住了內外壓力并對其實施了堅決有力的反制，我們黨“緊緊依靠人民，以堅定意志和歷史擔當，采取果斷措施，打贏了這場關系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斗爭，并頂住了西方國家所謂‘制裁’的壓力，保證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正確航向和改革發展的正確方向”［9］。蘇共蛻變使其在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歷史時刻，既無斗爭意識、也無斗爭能力來應對政治生態極度混亂的危局，無力在嚴峻復雜的斗爭中維持政權穩定。1989年，蘇聯物理學家、著名的反社會主義人士薩哈羅夫就提出要取消蘇共的法定執政地位，但并未獲得成功。次年2月，十多萬人以集會抗議的方式向蘇共中央委員會施壓，要求解除蘇共的法定執政地位，蘇聯國內的新自由主義化的學者、媒體和企業家們紛紛附和，西方媒體也加大了對“改革與新思維”的支持報道，一時間在國內外對蘇共形成了難以化解的巨大壓力。蘇聯于1990年3月召開人民代表大會，在戈氏集團的操縱下，在絕大多數人大代表都是蘇共黨員的情況下，蘇聯國家憲法第六條竟被修改，蘇共被“程序正義”地解除了政治統治權力。蘇共在事關生死存亡的重大危機面前喪失了斗爭意識和勇氣，失去了人民的支持和執政地位，縱使部分蘇共領導人試圖通過“八·一九事件”平息政治風波，最終也無力回天。

二、蘇聯解體的根本原因：蘇共的蛻變

對蘇聯解體原因的研究從未停息，各種視角、立場的學術或意識形態爭論層出不窮。縱觀國內外研究，“早產兒”蘇聯必然失敗、與西方軍備競賽致使經濟衰退、沒有處理好繁雜的民族矛盾致使內部分裂、計劃經濟扼殺社會轉型升級活力、集權體制抑制國家發展、西方和平演變使蘇聯從內部自行瓦解等是主要觀點，而歸因于“斯大林模式”的觀點出現頻次最高。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國內學者突破了這些傳統范式。例如，李慎明強調是蘇共的腐化變質最終導致蘇聯解體［10］；張文木指出蘇聯解體是因為蘇共放棄了“不稱霸”的社會主義原則，致使國力在兩線作戰中被消耗殆盡［11］；吳恩遠強調因戈氏“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方略致使國家崩潰［12］；蔣紅則認為長期廢弛的意識形態工作及其基礎上的錯誤人才政策才是根源［13］。綜上并結合習近平總書記的相關重要論述可知，蘇聯解體的根源在于作為執政主體力量的蘇共發生了蛻變，自己否定了自身賴以存在的社會主義制度。從前因上講，社會主義制度絕不是“原罪”，蘇聯解體不代表社會主義制度是錯誤的、落后的；從后果上談，蘇聯解體也絕不是“歷史的終結”，社會主義并未終結在蘇聯。可以說，蘇共蛻變，黨員干部精英化、特權化，蘇共執政地位和執政能力的喪失，從根本上顛覆了蘇維埃政權。下文將結合歷史對蘇共蛻變作進一步理論闡釋。

赫魯曉夫憑借在政治斗爭中的勝利，于1953年9月起擔任蘇共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蘇共自此在思想政治作風建設等方面出現了嚴重問題。可以說，所謂的“秘密報告”揭開了蘇共蛻變的序幕，最核心的是對斯大林作了顛覆性的歷史評價，該文件“一是揭了蓋子，這是好的，二是捅了婁子，全世界都震動”［14］，在國內外引發了巨大的思想激蕩和混亂。斯大林是蘇共和蘇聯的重要象征，對斯大林的評價不僅是對其個人的評價問題，更是對黨和國家的評價問題，是對社會主義制度的評價問題。毋庸置疑，斯大林在工作中犯了許多錯誤，但作為蘇聯歷史上極為重要的領導人，應當以歷史的、辯證的眼光來評價其功過是非，不能將歷史錯誤都不加甄別地扣到他頭上，“他們不是對斯大林一生的活動進行歷史的、科學的全面分析，而是不分是非，全盤否定；他們不是用對待同志的態度對待斯大林，而是用對待敵人的態度對待斯大林；他們不是采取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方法，總結經驗教訓，而是把一切錯誤都推到斯大林身上，或者把任意編造的所謂‘錯誤’硬栽到斯大林身上；他們不是擺事實，講道理，而是用煽動的、蠱惑人心的語言，對斯大林進行人身攻擊”［15］。赫魯曉夫們希望借抹黑、栽贓斯大林來為自身樹立政治威信，但這種行為從根本上混淆了社會主義制度和斯大林執政時期的政治體制，在實際上邁出了背離社會主義的腳步，抹殺了斯大林的功績，抹黑了蘇聯黨和國家的形象，動搖了人民的理想信念，嚴重沖擊了思想和意識形態領域，造成蘇共黨內和蘇聯社會的思想動蕩，為日后蘇共腐化為官僚特權集團埋下了伏筆。

“大刀闊斧”的“改革”成為赫魯曉夫的標志性成就。舉例來說，在經濟方面，赫魯曉夫把“贏利”作為企業的主要指標，宣揚“提高利潤和贏利率的作用”，并把它作為黨的綱領性要求；在農業方面，赫魯曉夫不顧實際情況，用指令性方式擴種玉米；在文化方面，赫魯曉夫下令對藝術領域進行“解凍”，導致反社會主義的文學作品泛濫；在政治方面，赫魯曉夫將曾經蘇共領導層的集體決策失誤全部推給斯大林，一方面批判斯大林是“獨裁者”，另一方面又大肆打擊政敵；在黨建方面，官僚主義膨脹，黨建工作日益松懈；在外交方面，淡化、掩蓋外交的階級屬性，將所謂的“三和”作為外交方略。大力宣揚抽象性、無階級性的“全民黨”和“全民國家”，盲目認為僅用20年就能實現共產主義。正如基辛格在對赫氏的評價中所言：“他在啟動改革過程這方面，可謂是戈爾巴喬夫的祖師；改革的影響他并不了解，改革的方向卻叫他追悔莫及。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甚至可以說共產主義覆亡始于赫魯曉夫。”［16］471這些嚴重脫離蘇聯實際情況和國際形勢、背離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和實踐，使蘇聯開始偏離社會主義發展方向。毛澤東同志對其評價道：“他不是老練的政治家，不大懂馬列主義，不講原則，翻云覆雨。他一怕美國，二怕中國。他的宇宙觀是實用主義，這是一種極端的主觀唯心主義。他缺乏章法，只要有利，隨遇而變。迷戀于暫時的利益，丟掉長遠的利益”［17］，“赫魯曉夫們很幼稚。他不懂馬列主義、易受帝國主義的騙”［18］。

在勃列日涅夫時期，蘇聯社會雖然持續發展、國力繼續增強，尤其是國防軍事實力甚至在一定意義上超越了美國，但馬克思主義在勃列日涅夫集團那里已變成了裝模作樣“朝拜”用的“廟里的神”。勃列日涅夫貪圖享樂、愛慕虛榮，最為世人所詬病和恥笑的當屬他對勛章的不正常癡迷，百余枚各類勛章使得他成為名副其實的“勛宗”，他的侄女回憶勃氏曾將共產主義看作欺騙群眾的假話空話［19］。從高層溢出的歪風邪氣在全黨全國迅速蔓延，貪污腐化日漸盛行，特權現象層出不窮。越來越多的人為了謀取高官厚祿而入黨，這些人正如馬克思所批判的青年黑格爾派一般，明面上振臂高呼政治口號，實際上卻是只顧維護自身私利和特權的保守派，更有甚者“身在蘇聯，心在歐美”，迷戀新自由主義。可以看出，勃列日涅夫執政時期，蘇共尤其是其高層很難從表象層面的經濟增長、軍力提升和科技進步中察覺到自身的退變已經難以遏制，對黨的建設的重視被對外擴張和經濟社會發展的暫時性成就遮蔽。同時，科學技術的快速革新和更加隱蔽的新殖民主義，使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呈現出國內階級矛盾相對平緩的狀態，企業組織經營方式變革、社會民主主義發展壯大等都使西方社會展現出更加積極的新面貌，其在物質生活水平上的優勢也吸引了一大批蘇共黨員干部對西方社會產生向往。伴隨著對列寧的曲解、對斯大林的抹黑，眾多蘇共黨員干部淡漠了對社會主義的情感，喪失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思想上的西化和新自由主義化，是以日后成為蘇聯首任同時也是末代總統的戈爾巴喬夫為代表的這批“30后”干部主導的方向。這批人只是從長輩那里或者在學校中了解過十月革命時代的社會主義，他們也只是在童年和少年的不成熟階段對斯大林執政時期的事情有一點了解。大批具有堅定理想信念的“20后”人才在蘇德戰場上犧牲了，這直接導致蘇共在發展接班人問題上出現了極大的錯位和失序。當“30后”走上政治舞臺時，國內外形勢更加錯綜復雜，在西化思想和新自由主義思潮以及社會民主主義的沖擊下，輕視、忽視甚至無視馬克思主義的蘇聯領導層已經不能在事關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重大問題中形成正確判斷了，他們最終成了親手終結蘇共、蘇聯乃至整個蘇東陣營社會主義制度的“劊子手”。

最令人迷惑不解的是，解體時的蘇聯仍是硬實力強悍的超級大國，既無國內革命，也無外敵侵略，蘇聯就好像“紙牌屋”一樣，被戈爾巴喬夫的改革之風一吹就散了，“從來沒有一個世界強權未經交戰失利，就如此迅速、徹底四分五裂”［16］706。實際上，正是蘇共從背離社會主義逐漸發展為背叛社會主義才鑄成了蘇聯解體。戈氏所謂的改革在本質上是改旗易幟的邪路，“戈爾巴喬夫在改革過程中已逐漸走上了修正主義道路……他不僅要改變蘇聯的經濟結構，還要修改蘇聯制度的思想基礎，甚至要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蘇聯的政治程序……有朝一日黨甚至可能喪失對社會的壟斷控制”［20］。1985年后，蘇共從高層到基層都開始公開否定科學社會主義，否定社會主義制度，否定共產黨的領導。所謂的改革和新思維在本質上就是為新生的蘇聯官僚特權集團謀取私利的工具，這些蘇共的領導干部通過高工資、高稿酬、高獎金、政治權力變現、貪腐、受賄、接受西方資金支持等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手段獲取遠超自身薪資待遇的高收入，過著蘇聯普通勞動群眾難以企及的奢靡享樂生活。

社會主義制度被蘇共自我否定，但它恰恰是其對手最為忌憚的。撒切爾夫人對社會主義制度在推動生產力發展和社會進步方面的巨大優勢看得十分清楚：“蘇聯是一個對西方世界構成嚴重威脅的國家。我講的不是軍事威脅。從本質上講，軍事上的威脅并不存在。我們這些國家裝備精良，包括核武器。我指的是經濟上的威脅。借助計劃經濟，加上與獨特的精神和物質刺激手段相結合，蘇聯的經濟發展指標很高。其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過去比我們高出一倍。如果我們再考慮到蘇聯豐厚的自然資源，如果加以合理地運營，那么蘇聯完全有可能將我們擠出世界市場。”［21］社會主義制度能更高效、合理地組織社會分工和生產，調節市場交換和流通，有效避免因追求資本增殖而導致的無序競爭、生產過剩和周期性危機。但是，蘇共改革“不是完善這個制度，而是攻入它的基礎本身，改變這些基礎”［22］。戈氏不但沒能充分利用好社會主義制度，反將社會弊病與改革失利歸咎于社會主義制度，否定無產階級專政并誣蔑其為獨裁專制，大力推行指導思想多元化、改行議會多黨制、推進經濟私有化、實施軍隊非黨化等舉措，借改革之“名”、行顛覆社會主義之“實”，將蘇共從一個馬克思主義執政黨轉變為組織選舉的議會黨，鼓吹無階級性、無社會歷史性的抽象的普世價值、人權觀念，宣揚“承認全人類的價值高于一切……承認人類的生存高于一切”［23］，這在實際上對蘇聯進行了資本主義化的改造。這些言行充分暴露出戈爾巴喬夫們的“幼稚病”，他們天真地認為照搬西方社會制度和普世價值就可以走出困局。

戈爾巴喬夫的“新思維”其實并不新，早在赫魯曉夫時就已經以“全民國家”“全民黨”等面貌問世，蘇聯的最終命運也不能由戈氏一人擔責，在本質上是蘇共蛻變歷史生成的最終結果。久加諾夫也認為，國家解體的本因不在外部勢力，而在于當時蘇共領導層的集體變質，“西方對蘇聯的和平演變之所以能夠得逞，與當時蘇聯領導人的思想和道德墮落有著極其重要的關系，正是外部和內部因素的結合導致了蘇聯解體”［24］。外部作用催化了內部早已蛻變的蘇共，最終瓦解了他們自己的黨和國家。這一觀點代表了今天眾多俄共黨員的看法。蘇共蛻變是一個長期過程，其關鍵在于領導層思想的蛻變，斯大林之后，蘇共領導層就動搖了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偏離并拋棄了馬克思主義理論，謀求特權私利的官僚主義與維護資本權力的新自由主義逐漸結合在一起。綜上所述，可以明確的是：蘇聯解體不是社會主義解體，不是馬克思主義解體，不是共產黨解體；國家瓦解崩塌的根源不在于社會主義制度本身存在致命缺陷，根本原因在于蘇共蛻變進而背離了社會主義原則和方向，脫離了人民群眾，背棄了馬克思主義，出臺了一系列自掘墳墓、動搖國本的政策，自行將蘇聯國家生存和發展的制度基礎——社會主義制度瓦解了。

三、對外擴張與爭霸：一個分析視角

盡管馬克思所生活的那樣一個階級矛盾十分尖銳的時代已經遠去，階級問題在今天甚至已經被淡化和遺忘，但如果從世界歷史的長周期視角來看，今天的時代仍舊是科學社會主義所指明的階級社會，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相互關聯、相互矛盾仍然是今世今時的最大現實。兩種制度共存的現狀并不等于今天的社會主義國家可以“躺平”，更不能重現赫魯曉夫妄圖通過和平競賽的方式平穩實現共產主義的重大錯誤，兩種制度之間不是溫情脈脈的和平競賽，而是激烈斗爭，共存不代表斗爭消除，沒有也不可能扭轉資本主義滅亡的“鐵的必然性”。但資本邏輯主導的世界政治經濟秩序不會自行退場，更不會讓社會主義國家舒舒服服地進行自我建設，蘇聯解體的歷史教訓表明：社會主義國家在兩制斗爭中稍有疏忽就可能滑向亡黨亡國的深淵。因此，具體分析蘇聯的政策失誤是極其必要的。

蘇共蛻變作為根本原因，只提供了蘇聯解體的可能性，不能用一種“命定論”或“本質先天論”去解釋它，而應該用“生成論”來進行過程性闡釋，從邏輯上把握“蘇共蛻變”具有的瓦解國家的內在力量是如何在現實中被生成并顯示出來的。“社會帝國主義”政策就是很好的切入點和觀察點，正是蘇共蛻變導致蘇聯在與西方資本主義陣營的斗爭中逐漸偏離了“不稱霸”的社會主義方向，迷失在帝國爭霸的迷夢中，最終在對外擴張中走向解體。“社會帝國主義”最初由列寧提出并使用，是指“口頭上的社會主義實際上的帝國主義”［25］，最初是批判第二國際中的部分社會黨人為了短期利益而支持帝國主義戰爭的行為，意指雖然一定程度上支持有利于工人的政策，但不謀求根本性變革資本主義制度且支持帝國主義政策的觀念。毛澤東同志在20世紀70年代就曾明確指出：“這個世界上是有帝國主義存在，俄國也叫社會帝國主義，這種制度也就醞釀著戰爭。”［26］522蘇聯在二戰后的社會主義陣營中號稱“老子黨”，對包括中國在內的他國內政指手畫腳甚至悍然入侵，走上了與美國爭奪世界霸權的道路。可以說，蘇共從赫魯曉夫時就開始蛻變為追求霸權的黨，蘇聯也開始蛻變為追求世界霸權的國家。

進行現實的物質生產和再生產，是一切人及其所創造的文明能夠存在和發展的基礎。“我們首先應當確定一切人類生存的第一個前提也就是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這個前提就是：人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27］要想生存和發展，就需要不斷結成強有力的社會共同體來獲取資源、利用資源。人與人之間既斗爭又聯合，彼此結成各式各樣的社會共同體并繼續斗爭與聯合，而社會共同體在當前歷史階段主要就是以國家的形式呈現。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繼通過殖民掠奪、市場擴張、互相征討來獲取資源以維持其生存和發展。而以蘇聯為代表的后發國家，其物質生產力水平十分低下，某種程度上實現自保尚且困難，更談不上擴張。為了生存和發展，后發的社會主義國家必須在制度不變的前提下利用一切因素來建設自身，這也就決定了社會主義國家需要借助引進、吸收外國先進生產技術來建設經濟基礎，同時還要通過不斷維護國家安全來穩固上層建筑。因此，社會主義制度內在具有反擴張、反霸權的因子。

蘇聯在斯大林時期并不謀求超出國力限度的不切實際的戰略目標，對納粹德國的反攻是最遠的武力投送。斯大林面對“送上門的禮物”都是一口回絕，例如，羅斯福在德黑蘭會議前曾提出，印度問題的最好解決辦法是建立類似蘇維埃的制度，其弦外之音便是美國允許印度以革命方式擺脫英國統治，使蘇聯的影響力得以深入印度，但斯大林沒有接受羅斯福的橄欖枝［28］。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蘇聯通過支持中國與南斯拉夫而間接獲得了歷代沙皇夢寐以求的出海口，但是并沒有超出當時的國力限度去支持希臘無產階級革命。斯大林指出：“資本家雖然為了‘宣傳’的目的叫嚷什么蘇聯的侵略，可是他們自己也不相信蘇聯會侵略，因為他們估計到蘇聯的和平政策，并且知道蘇聯自己是不會進攻資本主義國家的。”［29］這些都反映出當時的蘇共領導層對社會主義國家生存和發展問題的清晰認識。不可否認，這時的蘇聯也滋生出了大國沙文主義，將其他社會主義國家視為衛星國，導致社會主義陣營出現了裂痕，但這種大國沙文主義更多表現為社會主義陣營的內部矛盾，而非與資本主義制度的敵我矛盾。

赫魯曉夫直接派兵鎮壓企圖脫離控制的波蘭和匈牙利，蘇聯的大國沙文主義迅速轉向社會帝國主義，與美國的斗爭也從兩制斗爭變為霸權斗爭。為牽制美國并回擊“土耳其導彈危機”，蘇聯將力量投送到美國鄰近的古巴，而古巴導彈危機導致的失利結果更是刺激了蘇聯進行全球擴張的野心。勃列日涅夫執政時曾言，“目前在制定我們的對外政策的時候，也許地球上沒有哪一個角落的情況是不以某種方式加以考慮的”［30］，蘇聯在勃氏執政時期采取了全面進攻的社會帝國主義政策，開始謀求在全球建立霸權。這時的蘇聯雖然在生產力方面追趕上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但蘇共并未出臺正確的政策繼續推進社會主義經濟基礎建設，反而越出了維護國家安全的界限，在對外擴張的道路上走得過遠。毛澤東同志對此看得很清楚：“蘇聯那個野心跟它的能力是矛盾的，它要對付這么多方面……但是力量不夠，困難很大。”［26］504-505隨著侵入阿富汗繼而連遭失利，蘇聯的社會帝國主義政策終于引發了國內連鎖反應，之前被對外擴張勝利遮蔽的民族問題、民生問題、經濟問題等相繼暴發。戈爾巴喬夫接任時，蘇聯面臨的問題已積重難返，時任美國中情局高級官員、后升任國防部長的羅伯特·蓋茨認為：“自然規律將使蘇聯帝國在第三世界不斷擴張所取得的大部分成就演變為政治責任和沉重的負擔，加之其國內不斷惡化的危機，最終必然導致蘇聯政權在政治和經濟兩方面破產，并推動它的最終瓦解。”［31］戈爾巴喬夫激進的、否定國家根本政治制度的改革，推倒了蘇聯這套多米諾骨牌的最后一張牌。正如沙俄在不斷對外擴張的帝國主義政策中走向滅亡，蘇聯也在兩強爭霸的社會帝國主義政策中走向解體。

蘇共領導層從赫魯曉夫時期起就開始與社會主義方向背道而馳，其對外政策沿著社會帝國主義的錯誤路徑發展，維護國家安全也演變成了對外擴張。蘇共蛻變導致國家戰略目標模糊，找不準敵人，分不清朋友，接受了無階級性的冷戰、超級大國等概念。蘇聯盲目追求世界霸權，卻不能認清國力的極限和斗爭的邊界，在國家生存和發展的問題上變得盲動，走入了越擴張敵人越多、越取勝問題越多的困境，最終整個國家在糾纏不清的各種矛盾的集中暴發中轟然倒塌。

四、總論：失在于政，不在于制

歷史總能給予今人警醒和啟示。毛澤東同志曾勸誡世人，在評判秦始皇和大一統中央集權制度時不能持歷史倒退的觀念，這一觀點集中體現在他的政治詩《七律·讀〈封建論〉呈郭老》中。毛澤東同志也著重強調“熟讀唐人封建論，莫從子厚返文王”［32］。柳宗元明確提出了“失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33］的論斷。秦朝“二世而亡”的原因不在于順應歷史規律的郡縣制和大一統制度，而在于“仁義不施”的統治政策。而分析蘇聯解體的原因也不能從科學社會主義倒退回非馬克思主義，必須汲取蘇聯因放棄社會主義、改行資本主義而走向解體的歷史教訓。蘇聯是由蘇共建立、凝聚和領導的，蘇共則是由黨員個體組成的，但是蘇共吸納和培養的近2000萬黨員最終竟成了自身的終結者。社會主義制度需要靠有理想、有信念、有能力的黨員來領導建設，而黨員干部一旦把權力、地位、待遇看得高于一切，就會把理想信念拋諸腦后，社會主義制度就會自行坍縮瓦解。大衛·科茲對此總結得較為深刻：“蘇聯黨—國精英中的絕大多數在方法上，都是注重實際的，而不是執著于某種意識形態。他們之所以加入共產黨，是因為入黨對他們在職務上的提升有好處。他們受到激勵，不是由于獻身于某一意識形態，而是為了追求物質利益和權力：通過入黨和進入到精英階層，他們確實可以得到錢與權。”［34］146在決定國家命運的20世紀80年代，蘇共大部分黨員干部的變質腐化令人觸目驚心：“絕大多數的黨—國精英都是追求名利和地位的人，他們從沒有考慮過為蘇聯社會的未來選擇方向。”［34］146

社會主義制度的原則與社會歷史發展一般規律相一致，是必須要堅持的，但制度內具體的規則和政策應隨著實際情況的發展變化而及時作出調整。需要指出的是，這里的“社會主義”特指馬列主義語境下的科學社會主義，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通常都將社會主義制度視作一種理想的社會制度，生產資料公有、勞動產品按需分配、消滅了階級和國家是這個社會制度的主要特征，社會主義制度也可以被理解為共產主義社會。在社會主義中國的語境中，社會主義被視為與古代和近代的前資本主義制度、民國的買辦官僚資本主義制度相區別的新制度。因此，本文的社會主義制度這一概念可以被規定為：堅持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和方向的國家所施行的社會制度體系，它不是一成不變的、靜止的、完美的制度，而是一個隨著社會歷史條件變化而動態調整的制度。俄國采用的蘇維埃制度、中國采用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都屬于社會主義制度的范疇。

蘇共蛻變導致其政策不但沒有在“制”的根本層面鞏固和完善本國的社會主義制度，反而偏離了它的基本原則和方向，其在“政”的層面引起的錯誤決策才是這場歷史劇變的關鍵。雖然社會主義制度仍然存在許多不完善之處，也包含很多前資本主義的因素，但這是建立在后發國家落后生產力基礎上所不可避免的，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的目的就是憑借這一制度優勢盡快提高社會生產力，為真正實現共產主義奠定基礎。當前，我國正處于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關鍵歷史時期，任何在“政”的層面上進行的改革探索都應避免出現改旗易幟的重大失誤和犯顛覆性錯誤，避免重蹈蘇共亡黨、蘇聯亡國的覆轍。

注釋：

① 四三方案：1972年，根據毛澤東同志的指示精神，國家計委向國務院提出了一項對外引進方案（簡稱“四三方案”）。該方案主要從美日歐西方國家引進總價值為43億美元的成套設備，以調整國內“缺重少輕”的工業結構，旨在“改善民生”。這些設備至1982年全部實現投產，為改革開放奠定了重要的物質基礎。

② 四個堅持：1979年3月，鄧小平同志代表中共中央在理論工作務虛會上提出，實現四個現代化必須在思想政治上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第一，必須堅持社會主義道路；第二，必須堅持無產階級專政；第三，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第四，必須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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