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提起南通市文化館的杜友農和文化宮的王強,熟悉群眾文化工作的同志無人不知,喜歡文藝的積極分子無人不曉。而他倆在南通曲藝工作的普及、推進和發展中所作的貢獻更是不可磨滅,敬業精神令人敬佩。基于緣分,我在曲藝道路上的跋涉,與兩位大哥結下了深厚淵源。
南通方言獨特,與外地人難以溝通。所以,南通一直沒有自己獨創并可以向外流傳的曲種。即便搞出一個南通話的說唱、獨角戲,外地人也聽不懂。不像蘇州評彈、揚州評話、徐州琴書等曲種有一定的市場。正因如此,南通舞臺上的曲藝節目,主要還是以北方的相聲、快板書、數來寶為主,觀眾也喜聞樂見。而這種通俗易懂、百姓喜愛,且短平快的傳統曲藝形式,部隊最為流行。杜王二人恰恰都是在部隊大熔爐里鍛煉過的文藝工作者,對此具有獨特的優勢。
雖然他倆比我年長10歲之多,但相識已有半個世紀。當年插隊時,我是郊區向陽公社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骨干,老杜經常前來指導,言傳身教。他還借了幾本曲藝方面的書籍讓我學習。我倆一來二去混得很熟。最令人難忘的,是他悉心輔導我的快板書《兩個飼養員》,在市郊區“農業學大寨”文藝調演中獲得優秀表演獎。他又面授了我《偷小豬》等快板書小段。什么《陪茶壺》《讓座》等,我經常演出,很受歡迎。有了這身獨門“武藝”,當時我可謂“火”了一把。老杜為人和藹親切,常和我們文化館話劇班學習的知青談笑風生,像大哥哥似的關照大家。他跟我們談人生、講故事,常逗得大家笑聲不停。一天,他專門與我和楊寧、季玉奎、尹中宏在紫瑯照相館合影留念。我們幾個喜愛文藝的愣頭小伙子,原本就對他佩服有加,當時更是樂不可支。
王強從部隊回來分配在南通印染廠工作。廠址距離我們公社禮堂才兩三百米。他那時常到公社禮堂看演出,對我留下了好印象。我上調進廠后,他已在市文化宮文藝科工作。他擅長數來寶的創作和表演。對曲藝的鐘情,共同的愛好和執著,讓咱倆接觸頻繁,來往甚密。他家住端平橋旁的河東街,我常去他那兒聊天。1977年《毛澤東著作第五卷》剛一出版,他連夜就創作了數來寶。我倆翌日白天排練,晚上就在文化宮三樓慶祝大會上登臺演出。因緊跟形勢出手快,演出效果極好。1978年,在省里參加會演之際,他帶我專門拜訪了南京市工人文化宮曲藝隊頗具實力的演員李國先,既是向他學習,也是切磋技藝。老李后來與梁尚義搭檔在省電視臺主持了兩年曲藝欄目,成了江蘇省曲藝領軍人物。在全市慶祝新中國成立30周年人民公園游園活動上,我倆表演的數來寶《學雷鋒》一炮走紅,贏得了臺下一片掌聲。
1981年,南通市文聯成立曲藝工作者協會,會員十幾個人。曾在南京軍區前線文工團擔任曲藝隊長的陳久安任主席,杜王二人任副主席,我擔任理事。協會里還有呂永卓、丁福基、葉慶霖、趙國祥、王洪滌、鄔慶華、徐勇俊、陳寶劍等曲藝精英分別擔任不同職務。后來,轉業到市城區文化館當館長的原東海艦隊文工團曲藝隊長王振宇也加盟,擔任了副主席。至此,南通的曲藝隊伍可謂人才濟濟,兵強馬壯。之后,協會每兩年搞一次大型活動。如東“海花杯”、海安“三塘杯”、啟東“匯龍杯”、雙擁“南方杯”等曲藝賽事應運而生,對我市群眾文化活動,特別是曲藝工作的開展,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且影響深遠。而杜王二人從策劃、組織、籌集資金,到創作、輔導、正式比賽,前前后后做了大量的工作,付出了不少艱辛。
為了給南通的觀眾奉獻一臺曲藝專場,兩位大哥更是費盡了心思。那年,眼看一臺曲藝節目準備就緒,但總覺得沒有一個熱鬧的“大菜”壓臺,怎么辦?王強翻了大量的曲藝雜志和《天津演唱》,終于找到一個滑稽戲的本子《活受罪》,然后改成南通方言相聲劇。杜友農親自上臺,和強英秀、尹中宏還有我一起表演。大家利用晚上的時間集中在文化宮排練,王強現場指導。最終,一臺由本土演員表演的曲藝專場在文化宮三樓亮相,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和好評。之后,這臺節目還應邀在狼山鎮影劇院演出,給那里的觀眾送去了歡樂。
杜友農曾是上海警備區文工團的演員,不光是能說會道,而且能寫。他創作的青年人為實現“四化”目標奉獻青春的相聲《兩分鐘》,我“捧”他“逗”,在基層演了好多場,很受青睞。特別是在南通電廠工地演出時,臺上臺下圍滿了工人兄弟,有坐的、有站的,還有高高懸跨在腳手架上的。一個“包袱”扔下去,笑聲一陣。因為經常演出,配合默契,我潛移默化地向他學了不少東西。后來他為我量身定做的單口相聲《有來無回》,在全市文藝會演中獨樹一幟,受到好評。他說過的《糊涂縣官》《丟靴子》《自來水龍頭》《活見鬼》等作品,有時候我倆同臺輪番上演。
王強一生寫過不少數來寶。他最近在整理文稿時回憶說,好些出彩的作品都是由我出演的。是啊,1979年《長征路上青春歌》,我和王學禮表演,參加了全省文藝會演。1997年,市總工會成立50周年慶祝大會上的《夸勞模》和2000年市文化宮“濠濱夏夜20年”納涼晚會上的《文明花開永不敗》,也是我和強英秀表演的。
2002年6月6日,我市在能容納上萬觀眾觀看的濠河水上舞臺舉辦“創建文明城市暨城西文化廣場首場大型文藝晚會”,市委宣傳部要求其中必須有一個切合主題的自創節目。當時杜友農因經常演小品名聲大振,有通城“笑星”美譽。王強作為群文工作的“老將”,有著極其豐富的經驗。這一艱巨而光榮的任務,當之無愧地落在了他倆頭上。承蒙兩位大哥的厚愛,一個月前就把我也叫去商量。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經過多次研究,反復推敲,集體創作的群口相聲《濠濱新景——文化廣場贊》通過審查。這個節目一共4人表演。開始是王強和我以對口快板的形式,贊美文化廣場,歌頌建設功臣。然后是文化館的俞哲用講故事的形式介紹新穎別致的廣場。最后由杜友農扮作受表彰者的父親上場,用“狼山牌”普通話、小品的表演方式點綴主題。結果,獨特的藝術形式,幽默風趣的表演,引得臺下笑聲不斷,掌聲連連。同時,也把整臺晚會推向了高潮。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這場演出,這個作品,竟然成了杜友農大哥和我的絕世之作。就在市曲協剛剛換屆,他和王強把我推上了副主席的位置不久,傳來了他患胰腺癌的消息。那天,新上任的主席高龍民和我們去市六院。走進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老杜面容蒼白,身體驟然消瘦,著實令人辛酸。他雖然以樂觀的心態、豁達的笑容面對我們,但我總覺得不是滋味兒。當我最后一次去通大附院探望時,他已是彌留之際。他凝視著我,說不出話。握著他瘦弱的手,我淚眼模糊。第二天,這位南通曲藝界的元老與世長辭,永遠離開了我們,享年74歲。據悉,他的病因與他常年熬夜寫作積勞成疾有關。
王強大哥前幾年也不幸身患重病,雖然通過手術避過一劫,但如今82歲的他,腰椎有問題,要坐輪椅行走,所以基本不出家門。去年12月12日,我開車接他去他二哥“王康書院”參觀,一路上我倆話匣打開,滔滔不絕,聊得甚是開心。回眸五十多年的演藝之路,點點滴滴,好像精彩的影視片段在眼前回放……
曲藝家協會是文聯下面的一個群眾組織。杜友農、王強在曲協埋頭苦干了幾十年,成為中國曲藝家,為曲藝工作鞠躬盡瘁,從沒拿過協會的一分錢工資。他們勞心勞作,深入基層無數次演出,從沒想過要一毛錢報酬。一直到退休,他倆始終無怨無悔。杜友農、王強,我深愛的兩位大哥,通城曲藝“雙雄”,是江海大地孕育、喝濠河水成長的本土明星,是南通人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