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到底長啥樣

蘇東坡的臉型，因為他和蘇小妹的互相調侃而變得盡人皆知。他說他妹妹“未出堂前三五步，額頭先到畫堂前”，妹妹反譏他“去年一滴相思淚，至今未流到腮邊”。蘇小妹是凸額，蘇東坡是長臉，這是基本信息。但這段對話只是傳說，蘇小妹也只是民間傳說中的人物。更確鑿的描寫來自《傳神記》，蘇東坡自己寫道：“傳神之難在目。……其次在顴頰。吾嘗于燈下顧自見頰影，使人就壁模之，不作眉目，見者皆失笑，知其為吾也。”

這段話是什么意思呢？蘇東坡在燈下觀察自己的側臉，讓人把這剪影畫下來，甚至不需要畫出眉目，別人一看就知是蘇東坡的側臉。

看來蘇東坡的臉型是很有辨識度的，辨識度來自他的高顴骨。同時，蘇東坡對自己這個臉型也是接受的，所以才在燈下細細打量。

在這張高顴骨的臉上，五官是什么樣的呢？首先是他那扇心靈的窗戶——有很多記載，都說到這扇窗戶很明亮。比如，米芾的《蘇東坡挽詩五首·其一》里的“方瞳正碧貌如圭”，孔武仲的《謁蘇子瞻因寄》里的“華嚴長者貌古奇，紫瞳奕奕雙眉垂”，以及黃庭堅的《東坡先生真贊三首·其一》里的“眉目云開月靜”。

但恕我直言，我覺得這些都是詩家的溢美之詞。蘇東坡的眼睛應該不算特別好看，因為他患有眼病。他自己的詩中常寫到眼睛不太好的細節，比如，“白發長嫌歲月侵，病眸兼怕酒杯深”“遲暮賞心驚節物，登臨病眼怯秋光”。很難想象，患病的雙眼能明亮到哪里去。

蘇東坡的身材如何呢？孔武仲在《東坡居士畫怪石賦》中寫道：“東坡居士壯長多難……頎然八尺，皆知其為異人。”這說法應有夸張的成分，因為當時的八尺是現在的兩米多。但我們基本可以確定，蘇東坡個子很高。

那么，我們可以想象一下蘇東坡的整體形象：一個高個子、長臉、高顴骨的人，拄著拐杖戴著帽子走來了。

蘇東坡的摯友李公麟畫的《扶杖醉坐圖》，是比較真實地還原了蘇東坡相貌的畫作。很多人就是根據這幅畫來想象蘇東坡的形象的。現藏于廣東省博物館的明代朱之蕃所作的《東坡笠屐圖》，其中的蘇東坡形象就借鑒了李公麟的作品。畫上的蘇東坡戴著農家斗笠，穿著農夫雨屐——據說這是他在儋州時的典型形象。

話說回來，即便不戴農家斗笠，蘇東坡也可能戴著典型的“東坡帽”，總之他的頭上是有帽子的。我們不免要想象蘇東坡不戴帽子的時候，他的頭發數量如何，顏色如何。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蘇東坡的頭發白得很早。他到杭州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但頭發已經開始變白。烏臺詩案后謫居黃州的幾年，他的頭發白得更厲害了，不但變白，還謝頂。在翰林院任上致信黃州故人的時候，他說自己“顏衰鬢禿，不復江上形容也”——這時的發量，比在黃州的時候又少了。

后來再被貶英州時，他又在《赴英州乞舟行狀》中說自己“頭童齒豁”，發量更少了。不過，作為多思的詩人、替天下人憂慮的知識分子，長年漂泊的蘇東坡會謝頂，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情況。

（林冬冬摘自《少年新知》2024年第11期，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