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類前綴“無”與日語否定接頭詞「無」的對比研究

【摘要】現代漢語中的類前綴“無”與日語中的否定接頭詞「無」均承載著否定的語義，在各自的詞匯構成和語義表達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本文通過對比分析現代漢語類前綴“無”與日語否定接頭詞「無」在讀音、用法、語義特征以及文化內涵等方面的異同，揭示兩者在各自語言體系中的獨特性和共性。本文有助于深化對現代漢語和日語否定詞匯的理解，為語言對比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關鍵詞】現代漢語；類前綴“無”；日語；否定接頭詞；「無」；對比研究

【中圖分類號】H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09-0100-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09.030

基金項目：2024年度亳州學院校級質量工程項目——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大學日語》課程中的應用研究（項目編號：2024XJXM099）；2023年度亳州學院校級質量工程項目——第二外語（項目編號：2023XJXM006）。

一、引言

在現代漢語和日語中，否定詞匯在語言表達中占據著重要地位。現代漢語中的類前綴“無”和日語中的否定接頭詞「無」作為常見的否定形式，在各自的詞匯系統中發揮著關鍵作用。本文將從讀音、用法、語義特征以及文化內涵四個方面對現代漢語類前綴“無”進行詳細分析，并與日語否定接頭詞「無」進行對比。

二、先行研究

從搜集到的先行研究來看，「無」與其他否定接頭詞，如「不」「未」「非」等的對比研究較多。鄧牧、包雅雯（2023）以四字及以上漢字詞為研究對象，對比研究了表示否定漢語類前綴“不”“無”和日語前綴「不」「無」[1]。劉亞男（2018）從語法功能含義表達方面考察了日語接頭詞「無」和「沒」的異同點[2]。孫子蕊（2016）以名詞性詞根為對象，對比研究了日語否定前綴「不」「無」「非」[3]。高斯雯、田少郁（2014）從日語教育的側面分析了否定接頭詞「無」「不」「未」「非」「ナン」「ノー」的用法[4]。方琦、匡艷（2011）從詞性轉換功能的角度考察了否定接頭詞「無」「不」「未」「非」[5]。萬書言、吳雙（2011）對接頭詞「無」「不」「非」的用法進行了分析[6]。其中，關于「無」與其他否定接頭詞（如「不」「未」「非」等）的對比研究較為豐富。這些研究從不同角度對否定接頭詞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比較。盡管有一些研究對比了漢語和日語中的否定接頭詞，但整體上跨語言對比研究仍然不足，缺乏對不同語言中否定接頭詞的共性和差異的全面探討。

三、現代漢語類前綴“無”

現代漢語中的類前綴“無”讀音固定為“wú”，在構成詞匯時，其讀音保持不變，類前綴“無”在構成詞匯時，常表示“沒有，與‘有’相對；不”的含義。如“無聲”“無聊”等。類前綴“無”在構成詞匯時具有較高的能產性，且涉及多個領域。在隨機抽取的742個以“無”為前綴的詞匯中，其詞性分布情況和專業術語分布情況如表1和表2所示：

表1 742個以“無”開頭的詞語中詞性分布情況

從表1數據可以看出，這些詞語的詞性分布呈現出以下特點：形容詞占據主導地位：形容詞的數量高達456個，占比約61.5%，成為以“無”開頭的詞語中最主要的詞性。這表明“無”作為前綴，在形容詞中具有很強的構詞能力，能夠形成大量描述狀態、性質或特征的詞語，如“無業”“無價”“無力”等。名詞的數量為243個，占比約32.7%，位居第二。這表明“無”作為前綴，在名詞中也有一定的構詞作用，能夠形成表示不存在、缺乏或抽象概念的詞語，如“無處”“無人”“無徒”等。動詞、副詞、連詞和代詞的數量相對較少，分別占比約2.3%、2.6%、0.5%和0.4%。這反映出“無”作為前綴，在動詞、副詞、連詞和代詞中的構詞能力相對較弱，但仍能形成一些特定的詞語，如“無論”“無從”“無故”“無以”等。

表2 742個以“無”開頭的詞語中專業術語分布情況

從表2數據可以看出，佛教術語占比最高：佛教術語的數量為65個，占比約8.8%，成為以“無”開頭的詞語中占比最高的專業術語。這反映了“無”在佛教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如“無相”“無垢”“無我”“無上乘”等詞語都是佛教中的核心概念。文化術語和文學術語的數量分別為34個和20個，占比分別約4.6%和2.7%。這表明“無”在文化和文學領域也有廣泛的應用，能夠形成一些具有文化內涵和文學色彩的詞語，如“無影牢城”“無聲虎”等。生物、哲學、藝術等領域術語的數量分別為15個、16個和11個，占比相對適中。這些領域的術語反映了“無”在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中的多樣應用，如“無節竹”“無為謂”“無何境”“無聲戲”等。其他類別的術語數量為24個，占比約3.2%，這部分術語涵蓋了更廣泛的專業領域。

綜上所述，以“無”開頭的詞語在詞性分布上主要以形容詞和名詞為主，而在專業術語分布上則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涉及佛教、文化、文學、生物、哲學、科技等多個領域。這些詞語不僅豐富了漢語詞匯的多樣性，也反映了“無”在不同領域中的廣泛應用和深刻內涵。

四、日語否定接頭詞「無」

（一）概覽

否定接頭詞「無」有吳音「む」和漢音「ぶ」兩種讀音，例如「無事」的「無」讀作「ぶ」，而「無駄」的「無」卻讀作「む」，這兩種讀音該如何區分呢？在《新辭源》[7]和《大辭林》[8]第二版中，「無」被解釋為表示抵消、否定之意的接頭詞。在《大辭林》第二版中「無」也被看作為一個單純詞。在同樣把「無」作為一個單純詞的《廣辭苑》[9]第六版中，「無（ぶ）」和「無（む）」被視同，雖沒有明確表示其是接頭詞，但提到其是表示否定、禁止的助詞，表明是認可「無」作為接頭詞的用法的。

本文參考《大辭林》第二版中出現的所有「無（ぶ）―」型和「無（む）―」型詞語中派生詞以外的詞，例如，「無駄」「無駄足」「無駄書き」「無駄口」「無駄事」這組詞中，只把「無駄」作為研究對象，納入統計。另外，發音和含義皆相同的異形詞只保留其中一個，例如，「無殘」「無慘」「無慚」三個詞只擇其一。像「無節（むせつ）」和「無節（むぶし）」這種同形不同音的詞，兩者都保留。

按照上述方法，從《大辭林》第二版中共選出419個「無（ぶ）―」型和「無（む）―」型詞語作為研究對象。按照「無」的讀音進行分類統計，得到表3。

表3 419個詞語中「無（ぶ）―」型和「無（む）―」型詞語

分布情況

發音為「む」的詞約為90%，占壓倒性多數。換句話說，讀音為「む」時的否定接頭詞「無」比讀音為「ぶ」時造詞力更強。原因在哪里呢？讀音是「ぶ」還是「む」到底有什么規律可循呢？

（二）用法分析

1.從詞語的性質來看

根據前文對日語漢字「無」的含義分析結果可知，讀音為「む」時與佛教和哲學有緊密的聯系。那么，「無（む）―」型詞語是否也具有此特征呢？根據《大辭林》第二版的釋義，在377例讀音為「む」的詞語中，與佛教相關的詞最多，占13%。除佛教外，與生物、哲學、數學等領域相關的專業術語也有很多，如表4所示。

表4 「無（む）―」型詞語中的專業術語分布情況

（注：相關專業術語詞數在5以下的歸類到“其他”中。）

此外，對「無（ぶ）―」型詞語和「ぶ」「む」兩種讀音均可的詞語也進行了專業術語統計，并制作了表5。

表5 否定接頭詞「無」的讀音與專業術語的關聯情況

在28例「無（ぶ）―」型詞語中，專業術語只有「無射（ぶえき）」一個。在14例讀音為「ぶ」「む」均可的詞語中，專業用語有「無愛」「無為」「無念」「無雙」4例，其中「無愛」「無為」「無念」三個均是與佛教相關的詞，且只有「無」讀作「む」時才是佛教用語。

可以看出，某個領域的專業術語，特別是有關佛教的詞語，「無」應該讀作「む」。只有代表中國音樂音名的「無射（ぶえき）」是特例。

2.從詞語的含義來看

在「無（む）―」型詞中，有很多詞即使直接轉換成漢語，其含義也幾乎沒有變化。例如「無意識」「無表情」「無添加」「無敵」「無能」等。

「無（ぶ）―」型詞中也存在上述類型的詞語，如「無異」「無事」，但絕大多數是像「無愛想」「無案內」「無気味」「無様」等，雖然也是用漢字書寫，但如果直接轉換成漢語的話就會改變詞語含義或變得含義不明的詞語。具體統計結果如表6所示。

表6 中日語義異同情況

（注：“「無添加」類”代表的是即使直接轉換成中文意思也幾乎沒有變化的詞語；“「無気味」類”代表如直接轉換成中文會導致含義改變或者含義不明的詞語。）

可以看出，「無（ぶ）―」型詞語直接轉換成漢語時，約96.4%的詞語不會發生語義變化，只有「無風流（ぶふうりゅう）」是特例。類似「無意識」「無表情」「無添加」「無敵」「無能」等，即使直接轉換成漢語意思也幾乎沒有變化的「無（む）―」型詞語數量較多。

讀音「ぶ」「む」皆可的14例詞語中，詞形詞義均相同的9個詞語直接轉變成漢語后意思無變化；形同意不同的5個詞在讀作「む」時意思不變，而讀作「ぶ」時產生了差異。

3.從否定接頭詞「無」的語義特征來看

根據《大辭林》第二版的解釋，「無（ぶ）―」型和「無（む）―」型詞語兩者中的「無」都有表示“沒有，不”的用法。例如「無事」「無難」「無免許」「無資格」等。但是，「無（ぶ）―」型詞擁有「無（む）―」型詞所沒有的用法，即表示“不好”的用法，例如「無愛想」「無作法」。這兩種用法在接頭詞「無」的兩種讀音中，分別占有怎樣的比例呢？統計結果如表7。

表7 「無（ぶ）―」型和「無（む）―」型詞語的語義特征

分布

如表7所示，「無（む）―」型詞中表示“不好”含義的只有1例——表示農作物收成不好的「無作（むさく）」。

在讀作「ぶ」「む」皆可的詞語中，詞形詞義均相同的有9個詞語，形同意不同的有5個詞語，均表示“沒有，不”含義的有13例，只有「無功（むこう·ぶこう）」1例讀作「む」時表示“沒有，不”的含義，讀作「ぶ」時表示“不好”的含義。

也就是說，接頭詞「無」在表示“不好”的含義時，通常讀作「ぶ」，只有「無作（むさく）」是特例。當表示“沒有，不”的含義時，傾向于讀作「む」。

五、結語

本文通過對比分析現代漢語類前綴“無”與日語否定接頭詞「無」在讀音、用法、語義特征等方面的異同，揭示了兩者在各自語言體系中的獨特性和共性。

現代漢語中的“無”以單一讀音和直接否定為主要特征；而日語中的「無」則以多種讀音和豐富語義為特征。在用法上，兩者均可以與名詞、動詞、形容詞等結合構成否定詞匯；但在語義特征和文化內涵上則存在較大差異，現代漢語中的“無”更多地體現了對客觀事物的否定和排斥，強調一種對現實世界的認知和態度，反映了中國人對道德品質、勇氣等方面的追求和贊美。而在日語中，「無」雖然也有否定的意思，但在語義上更加委婉或者具有特定的語境限制，常用于某個領域的專業術語。這種文化內涵上的差異反映了中日兩國在哲學、宗教、文化等方面的不同傳統和價值取向。本文有助于深化對現代漢語和日語否定詞匯的理解，為語言對比研究提供新的視角和思路。

參考文獻：

[1]鄧牧，包雅雯.表否定漢語類前綴“不”“無”和日語前綴「不」「無」的對比研究——以四字及以上漢字詞為研究對象[J].高等日語教育，2023，（02）：160-173+184.

[2]劉亞男.關于日語接頭詞“無”和“沒”的考察[J].科教文匯（上旬刊），2018，（28）：184-187.

[3]孫子蕊.關于日語否定前綴“不”、“無”、“非”的研究[D].西南交通大學，2016.

[4]高斯雯，田少郁.日語否定接頭詞用法分析及教學探討[J].中國校外教育，2014，（S3）：539.

[5]方琦，匡艷.日語否定接頭詞的品詞變換功能分析[J].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11，32（06）：184-186.

[6]萬書言，吳雙.關于日語接頭辭“無·不·非”的異同[J].江西教育學院學報，2011，32（03）：156-158.

[7]野間光辰 監修.新辭源[M].保育社，1963.

[8]松村明編.大辭林（第二版）[M].三省堂，1995.

[9]新村出編.広辭苑（第六版）[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2.

作者簡介：

李晨，女，漢族，安徽亳州人，碩士研究生，亳州學院外語系助教，研究方向：日語教學、跨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