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則視角下電影《抓娃娃》中的言語幽默分析

【摘要】合作原則是美國著名語言哲學家格賴斯提出的語用學理論，為話語分析領域提供了一種基本的操作框架。幽默作為一種復雜且普遍的語言表達方式，在日常交流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本文在合作原則框架下，結合定量分析與定性分析方法對《抓娃娃》這部喜劇電影中的言語幽默進行研究，探討影片中的人物對白是如何違反合作原則四個準則來達到言語幽默效果的。本文從語用學角度分析言語幽默，有助于讀者從一個新的視角理解話語幽默產生的機制，幫助掌握言語幽默在日常交際中的運用。

【關鍵詞】合作原則；話語幽默；《抓娃娃》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09-010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09.032

隨著社會文化的發展，越來越多不同呈現形式的文化作品涌入人們的視野。作為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影視作品受到人們的廣泛喜愛，尤其是能反映社會風氣的影視作品更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作為2024年暑期檔的票房領軍者，《抓娃娃》這部電影受到多數觀眾的喜愛。電影中的故事發生在虛構的西虹市，講述了超級富豪馬成鋼與第二任妻子春蘭如何以反向養娃的方式，培養二兒子馬繼業成為家族接班人的故事。為了避免馬繼業沉溺于奢華生活，失去奮斗的動力，馬成鋼夫婦選擇隱藏真實財富，假裝貧困，通過“吃苦耐勞、言傳身教”的方式來教育兒子。作為一部喜劇電影，幽默的人物對白無疑是呈現搞笑情節、塑造人物形象的主要手段。

合作原則作為話語分析領域的經典理論[1]，已有很多研究將合作原則與影視作品結合起來分析人物對話背后的會話含義，也有不少學者運用這個理論分析美劇尤其是情景喜劇的話語幽默[2]，而對電影尤其是中國電影中的對話幽默研究較少。本文在合作原則框架下，以喜劇電影《抓娃娃》為例，對影片中人物對話違反合作原則呈現話語幽默的語料進行分析，闡釋幽默效果對塑造人物形象、凸顯電影主題的作用，幫助讀者從語用學角度理解影片中言語幽默的產生機制及語用效果，還可以結合其他基于美劇的言語幽默的研究進行對比，找出中外影視劇幽默呈現方式的不同之處，為讀者在日常交流中合理使用言語幽默提供參考。

一、合作原則與幽默理論概述

（一）合作原則

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簡稱CP）是美國著名語言哲學家格賴斯提出的語用理論。這是關于會話規律的原則。全文是“使你所說的話，在其所發生的階段，符合你所參與的交談的公認目標或方向”，即所謂的“合作原則”。合作原則有四個準則，分別是質量準則、數量準則、關系準則以及方式準則[3]。

（二）幽默的定義

幽默作為老生常談的一個話題，不管是在心理學、社會學還是語用學領域都受到學者的關注[4]。而且幽默在人們的日常交際中，也有著不可小覷的作用。幽默這個詞最初源自拉丁語中表示 “液體”“流體”的單詞，并且與中世紀醫學的“體液理論”有很大關系。隨著時代的更迭，幽默這個詞已經不再具有最初的含義。也有不少的學者嘗試給幽默一詞下定義，但僅僅是從某個角度給出一個定義。關于幽默的定義眾說紛紜，盡管國內外研究者從不同角度提出了幽默的定義，但還是存在一些共性，即幽默的本質是有趣的且引人深思的[5]。本文采用的是從交際角度出發對于幽默的理解：語言是人類特有的能力和交流工具，而幽默是一種獨特的交流風格，是以語言方式呈現的具有能讓人發笑的獨特魅力。

二、電影《抓娃娃》言語幽默語用分析

（一）定量分析

本文首先對人物對白進行定量統計，主要搜集和整理《抓娃娃》電影中的人物對話，統計角色交流體現言語幽默的例子。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可以看出，《抓娃娃》電影中共統計出96處言語幽默，有71處言語幽默是通過違反合作原則而產生的，約占整部影片言語幽默的74%。與此對比，只有25處言語幽默是在沒有違反合作原則的情況下產生的，僅占整部影片所有言語幽默的26%。由此可以說明，在這部電影中，人物對白違反合作原則是引起言語幽默的主要方式。具體來說，違反關系準則引起的言語幽默次數最多，占所有言語幽默的近26%；與之接近的是違反質量準則而引起的言語幽默，占25%；排在后面的是違反數量準則，而次數最少的是違反方式準則，兩者分別占14%和9%。

表1 違反和不違反合作原則的幽默話語占比統計表

違反合作原則的準則體現言語幽默在這部電影中的占比特點應該與這部電影主題有關，由于電影中有大多數對白是為了向馬繼業隱瞞真相而編造的謊言，或者是用轉移話題的方式避免引起馬繼業的懷疑，因此，影片人物對白中的言語幽默多數是由于違反了合作原則的質量準則和關系準則而產生的，而反過來這種方式產生言語幽默也會讓人們在笑聲中不禁思考：這種教育方式是否可取。

同時，從語用學角度分析這部電影的言語幽默，還可以發現通過違反合作原則呈現言語幽默也有助于推動情節發展，凸顯電影主題，反映出當今社會教育方式存在的一些問題，進一步強化了電影的諷刺效果。

下面，在對這部電影言語幽默進行定量分析的基礎上，選擇《抓娃娃》電影中的一些典型人物對白，采用定性分析方法，對這些違反合作原則體現言語幽默的例子進行分析，討論這些言語幽默的產生機制，并探討這些臺詞是如何幫助塑造人物性格、推動情節發展的。

（二）定性分析

1.違反質量準則產生言語幽默

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要求說話者要說有根據的話，不說缺少根據的話或者說假話，在影視作品中，說話者提供缺少根據或虛假信息給聽話者時，在觀眾看來知道這是虛假信息而對影片中的聽話者角色來說并不知曉實情，這種信息不對稱能產生一種言語幽默效果。

例1：馬成鋼：“趁牛牛小還沒什么記憶，帶他來這生活，窮養。”

春蘭：“什么玩意兒？牛牛也是你親生的吧，你就放這兒養啊？你做夢！你想都別想！”

馬成鋼：“明天把牛牛戶口改了，叫馬繼業，以后我的家業，由他繼承。”

春蘭：“誰稀罕你的破家業啊，啥年代了？啥破名啊？”

轉場

春蘭：“繼業啊，爸媽帶你生活一段時間，你爸大號練廢了，看你的了。”

馬成鋼為了不讓小兒子沉溺于奢華的生活，想帶他到自己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窮養，但春蘭不同意該做法。馬成鋼說讓馬繼業繼承他的家產時，春蘭嘴上說著不同意，但隨后就喊出了兒子的新名字，而且準備好帶兒子去窮養了。由后面春蘭的行為可知春蘭不同意馬成鋼做法的回答并不是實話，違反了質量原則：不提供不真實的信息，這一反差產生了幽默的效果。

例2：魏老師：“公開課和平時上課沒有區別，不需要刻意表現，別好像排練過一樣。那么上節課給大家畫的知識點誰還記得住呢？（同學們全體舉手）張飛飛你來回答。”

張飛飛：“老師，這道題是李振興的。”

魏老師：“啊，那李振興你來回答。”

魏老師前面剛說公開課別好像排練了一樣，但后面叫張飛飛起來回答問題時，卻暴露了這次公開課的每個問題由誰來回答，其實是提前排練好的，說明魏老師說的話違反了質量原則，前后的對比形成了幽默的效果。

2.違反數量準則產生言語幽默

數量準則要求說話者提供充足的信息，但不能提供超過交流所需的信息。當說話者提供超出所需的信息時，令聽話者產生疑惑，可以營造出幽默效果。

例3：馬繼業：“媽媽，隔壁的叔叔今天怎么換曲子了？”

春蘭：“這個曲子啊，是著名鋼琴家謝爾蓋·瓦西里耶維奇·拉赫瑪尼諾夫的作品，他的曲風如史詩般優美壯闊，飽含詩意，大膽的音樂結構和技巧的運用，充滿了濃郁的抒情色彩。”

影片中，馬繼業的鄰居都是馬成鋼安排的員工，而馬繼業本身并不知情。馬繼業在睡前聽到所謂的隔壁叔叔彈的鋼琴曲換了，便問怎么換曲子了，春蘭的回答明顯違反了數量準則：提供了超出交流所需的信息。這一回答也是想趁機讓兒子長長見識，在日常對話中說出這種措辭便產生了一種幽默效果。

例4：環衛工1：“那邊幾個人干啥的呀？”

環衛工2：“人家都包場了。這沒點關系啊，連個瓶子都搶不著啊。”

電影中，馬繼業想撿瓶子補貼家用，馬成鋼告訴他體育場聚集的瓶子多，于是帶他到體育場撿瓶子，體育場關門后只有他們還能在那撿瓶子，有一個環衛工問另一個環衛工，他們咋還沒走，但環衛工的回答不只回答了馬成鋼他們沒走的原因，又補充了一句話，違反了數量原則。但這一句牢騷話也反映出馬成鋼有著殷實的家底，不惜花大價錢包場幫馬繼業撿瓶子也要瞞著孩子繼續窮養，這一反差也產生了幽默效果，令人啼笑皆非。

3.違反關系準則產生言語幽默

關系準則要求說話者提供的信息要與前文內容相關，不提供不相關信息。當人物角色故意岔開話題不與對方接話時，這種超出觀眾預期的回答也能營造出一種言語幽默。

例5：酒店保安：“你們干啥的呀？”

廚師：“一級廚師！”

影片中，馬大俊看弟弟馬繼業可憐帶他去酒店照顧他，馬成鋼等人不知情以為馬繼業失蹤了，便一起出門尋找，得知在一個酒店后，一群人著急往里闖，酒店保安詢問是干啥的，一個員工拿出證件并回答是一級廚師。這里保安實際告訴他們不能隨便往里闖，而廚師長亮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保安想問的，這違反了關系準則：不提供不相關的信息。這種信息的不對稱性產生出言語幽默效果。

例6：馬繼業：“大夫，我還能上體校嘛？”

醫生：“你等會啊，我再給你進一步查一查。家屬在哪？”

馬成鋼：“我把我爸也叫來啊。”

馬成鋼為了不讓馬繼業練跑步去體校，帶馬繼業去看醫生，雇的醫生給馬繼業看了看，問了句家屬在哪，馬成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這種回答違反了關系準則。在觀眾看來，影片中他們是認識的，雇的醫生想演戲給孩子看，但馬成鋼岔開話題回懟了一句，產生了幽默效果。

4.違反方式準則產生言語幽默

方式準則要求說話要簡潔，避免歧義、晦澀以及信息冗雜，影片中人物故意提供晦澀或歧義信息時，讓聽話人感到摸不著頭腦，也能產生幽默效果。

例7：員工1：“你瞅咱少爺沒？自從去了重點小學，馬上就瘦下來了。”

員工2：“重點小學不是重點，重點是距離。每天跑五公里，相撲都能跑瘦。”

馬成鋼雇員工監視馬繼業的行蹤，在對話中有個員工說重點小學不是重點，重點是距離，這種表述違反了方式準則：避免歧義冗雜，前后兩個“重點”的意思不同，這種冗雜而又無誤的句子產生了一種幽默效果，令觀眾眼前一亮。

例8：醫生：“孩子得了一種非常罕見的不能當專業運動員的病，但不會影響日常生活，參加個學校運動會什么的，這都沒事，但不能再搞專業了。那我先撤了馬總。”

馬成鋼：“哪來的馬總啊？”

醫生：“馬總會有跑不動的時候，更何況是人呢？”

馬成鋼提前串通好醫生，醫生告訴馬繼業得了一種不能當專業運動員的病，明顯是不想讓馬繼業繼續練體育，后面醫生離開時說漏了嘴叫了句馬總，立馬編了一句話敷衍過去，這些表述都違反了方式準則，沒有簡潔明了地傳達信息，也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瞞著馬繼業，不讓他知道實情，這種略顯笨拙的、迷惑馬繼業的說話方式，產生了一種幽默效果。

三、結語

本文基于合作原則框架，對《抓娃娃》電影中人物對白違反合作原則產生言語幽默的例子進行定量與定性分析，發現影片中大多數言語幽默都是由于違反合作原則產生的。通過這種分析，本文以期幫助讀者從語用學角度理解影片中言語幽默的產生機制及語用效果，為讀者在日常交流中使用言語幽默提供參考。

參考文獻：

[1]Grice H.P.Logic and Communication[A]//Cole P，Morgan J.Syntax and Semantics[M].New York：

Academic Press，1975：307-308.

[2]張淑靜.幽默的語用分析[J].解放軍外語學院學報，1998，（3）：32-36.

[3]Leech，G.N.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

Longman，1983：132.

[4]王文斌，林波.英語幽默言語的認知語用探究——兼論RT與CB的互補性[J].外國語（上海外國語大學學報），2003，（04）：32-38.

[5]李晴，石曉玲.Grice合作原則視角下《生活大爆炸》中的幽默[J].江蘇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3（1）：46-50+58.

作者簡介：

張偉，西安外國語大學，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語言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