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省域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互動響應及協同演化研究

[摘 要]數字技術與旅游業的協同演進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文章從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分析了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機制，對2013-2021年中國省域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水平進行測度，使用面板向量自回歸模型探究二者的互動響應關系，并利用耦合協調度模型和空間β 收斂探究二者協同的時空演化特征。結果表明：研究期內，旅游發展水平高于數字技術水平，兩者的發展水平均呈現上升態勢，且空間分異明顯;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存在動態互動關系，二者表現為自我增強的特性，并且數字技術是旅游發展的單向動力，且動態響應作用僅在短期內顯著;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過程維度交互程度較低，但穩步上升，且空間依賴性較強，呈現“東高西低-兩極分化”的空間格局;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度存在絕對空間β 收斂，西部地區收斂最快，加入控制變量后，二者耦合協調度呈現顯著條件空間β 收斂特征，中部地區收斂最快。

[關鍵詞]數字技術;旅游發展;動態響應;耦合協調;空間β 收斂

[中圖分類號] F5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3784（2025）01-0017-15

0 引言

進入數字經濟時代，我國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融合走深向實，產業數字化水平不斷提升[1-2]，數字經濟規模從2017年的21.0萬億元增至2022年的41.0萬億元，漲幅高達95.23%① 。同時，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融合在頂層設計中不斷強化。“十四五”規劃提出，要促進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壯大經濟發展新引擎② 。《“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提出，要以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為主線，協同推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③ 。在數字化浪潮與“數字+”發展理念的雙重驅動下，旅游業進行全方位、多角度、全鏈條的數字化改造，旅游基礎設施實現智能化升級，依靠數字技術的旅游數智化轉型成為必然選擇[3]。《“十四五”旅游業發展規劃》強調，要建設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的智慧旅游，持續推進“旅游業從資源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④ 。持續推進“數字+ 旅游”，數字技術將作為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4]，因此，研究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關系顯得尤為重要。

目前，學者們主要從3個方面探討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的關系。1）基于單向動力視角的研究。有學者指出，數字技術通過影響旅游者體驗與行為、強化旅游資源利用與保護、加快旅游產業升級與結構優化，成為賦能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5-10];也有學者認為，旅游發展為數字技術提供了可行的應用場景，促進了旅游需求的個性化和多樣化[11-12]。2）基于耦合協調分析的研究。有學者認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存在良性反饋與耦合協調關系，實證檢驗后發現，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水平持續向好[13-15]。3）基于因果關聯分析的研究。有學者使用計量經濟學模型、社會網絡分析法以及面板向量自回歸法等檢驗了數字技術和旅游發展的空間演變特征與關聯機制，認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存在穩定的共生條件和融合基礎[16-18]。

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關系有待深入研究，有必要通過揭示兩者的協同機制，綜合考察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的單向動力因果關聯以及耦合協調等關系。因此，本文首先從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探究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協同機制，確定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關系探究的基礎。其次，從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分別構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運用熵值法測度省域層面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水平，并對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時空演變特征進行分析。再次，利用面板向量自回歸模型（panel vectorautoregression，PVAR）探究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互動響應關系，驗證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單向動力關系與動態響應特征。最后，采用耦合協調度模型與空間收斂模型分析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及演化特征，探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的良性反饋與空間收斂特征。

1 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機制

協同機制主要描述兩個或多個系統內部組成要素間相互影響、彼此作用的現象及關系總和[19]。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具有天然適配性與融合基礎，這是“數字+旅游”深度融合的必要條件。借助條件、過程和結果的三維分析框架，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機制主要表現為條件維度的融合、過程維度的交互與結果維度的疊加。

1.1 條件維度：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融合機制

條件維度是指兩系統發展的基本條件與物質基礎。一方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具有融合的共生條件。數字技術營造良好的數字生態，加快了數字技術與旅游產業鏈各環節、核心業務的融合，也加快了旅游業的數字化轉型[20]。而旅游業為數字技術應用提供了實體產業依托，旅游業成為吸納勞動力數字化轉型的主力軍，旅游生產經營逐漸在虛擬空間中搭建成網絡[21]。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具有融合的物質基礎。數字技術作為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驅動力，以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為依托，包括通信網絡基礎設施、新技術基礎設施和算力基礎設施等，為信息化成熟度較低、IT基礎設施薄弱的旅游業提供了數字化轉型的客觀條件[22]。隨著旅游發展經濟效應的凸顯，旅游發展加快了文化基礎設施、交通基礎設施等傳統基礎設施建設，為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提供了物質保障。而數字基礎設施是技術運行的先決條件，為技術發展提供“數字土壤”，成為數字技術的發展動力[23]。因此，基于條件維度，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具有共生條件與融合基礎，二者具有耦合協調特征。

1.2 過程維度：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交互機制

過程維度是指兩系統發展的內在動力與外在環境。一方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存在交互的內在動力。數字技術從運行成本、技術創新和完善公共服務等方面加快了旅游業的數字化進程，成為旅游發展質量提升的內因[24]。而旅游業的開放產業系統、多元行業類型以及廣闊的消費市場，無形中為數字技術的滲透提供了便利，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在過程方面的交互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存在交互環境支撐。數字技術的發展，加快了產業創新體系的構建，優化了供給結構、加劇了市場競爭、提升了市場吸引力以及激發了旅游業的市場活力[25]。而旅游發展有利于人力資本的積累，加快了科技成果的轉移和轉化，實現了創新鏈和產業鏈的深度融合，激發了數字技術的發展動能。因此，基于過程維度，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由內在動力與外在環境雙重驅動，二者具有耦合協調特征。

1.3 結果維度：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疊加機制

結果維度是指兩系統發展的產出能力。一方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融合加快了要素產出，發揮了乘數效應。數字技術與旅游業的深度融合重構了生產要素體系，催生了邊際效益更高的新型數字生產要素，促進了資源的產品化轉化，提升了旅游業的產出能力[26]。旅游業基于經濟產業屬性，旅游發展的資本、勞動力集聚作用為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技術創新和數字技術應用的產出發揮了乘數效應。另一方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融合加快了產出的累積，發揮了溢出效應。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深度融合，借助數字技術突破了時空距離限制的特性，提高了分工的靈活性，提高了旅游業的分工水平，帶動了本地與鄰地經濟的發展[27]。因此，基于結果維度，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有助于疊加發揮乘數效應與溢出效應，二者具有耦合協調特征。

綜上所述，數字技術作為旅游發展的驅動力，旅游發展成為數字技術應用的重要場景，旅游發展需要數字技術推動自身創新能力與知識溢出能力的不斷提升，數字技術發展也需要旅游業發展所帶來的投資以及產業帶動效應。因此，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具有耦合協同特征（圖1）。

2 研究設計與數據處理

在系統分析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機制的基礎上，本文基于2013-2021年中國省域面板數據，通過構建評價指標體系，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PVAR 模型以及核密度估計與空間收斂模型，綜合測度數字技術、旅游發展及耦合協調度指數，分析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時空演變特征與動態關系，探討二者的耦合協調度的時空演變特征與空間收斂性。

2.1 指標體系

2.1.1 數字技術系統

基于數字經濟發展理論，借鑒已有文獻[28-29]，依據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構建由信息基礎、發展載體、創新環境、技術應用和技術產出5個二級指標以及長途光纜線路長度、寬帶接入端口數、移動電話基站數等19個三級指標構成的數字技術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在數字技術的條件維度中，發展載體和信息基礎是實現數字技術發展的重要前提條件。本文選取互聯網域名數、互聯網網頁數、移動電話普及率和寬帶接入用戶數4個三級指標反映數字技術發展載體水平;選取長途光纜線路長度、寬帶接入端口數、移動電話基站數和IPv4地址數4個三級指標來衡量信息基礎設施水平。在數字技術過程維度中，創新環境與技術應用是實現數字技術發展的必然發展歷程。本文選取專利申請受理數、專利申請授權數、技術市場成交額和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研發人員全時當量4個三級指標評價創新環境水平;選用企業信息化及電子商務企業數、企業擁有網站數、每百家企業擁有網站數和有電子商務交易活動企業數4個三級指標評價數字技術服務水平。在數字技術結果維度中，產出能力是實現數字技術發展的最終成效。本文選取電子商務銷售額、電子商務采購額和軟件業務收入3個三級指標評價數字技術產出能力。

2.1.2 旅游發展系統

基于旅游發展理論，借鑒已有文獻[30-31]，依據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構建由資源稟賦、發展基礎、市場環境、發展動力和產出能力5個二級指標以及旅行社數量、星級酒店數量和旅游景區數量等19個三級指標構成的旅游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在旅游發展的條件維度中，資源稟賦和發展基礎是實現旅游發展的重要前提條件。本文選取旅行社數量、星級酒店數量、旅游景區數量和旅游院校學生數4個三級指標評價旅游發展資源稟賦水平;選取博物館數量、公路里程、郵政業務總量和森林覆蓋率4個三級指標評價旅游發展基礎水平。在旅游發展過程維度中，市場環境與發展動力是實現旅游發展的必然發展歷程。本文選取第三產業從業人員數、居民消費水平、城鎮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年人均純收入4個三級指標評價市場環境水平;選用星級酒店集中度、旅行社勞動生產率、星級酒店勞動生產率和旅游景區勞動生產率⑤4個三級指標評價旅游發展動力水平。在旅游發展結果維度中，產出能力是實現旅游發展的最終成效。本文選取國內旅游收入占比、國際旅游收入占比和旅游總人次⑥3個三級指標評價旅游發展產出能力。

2.2 研究方法

2.2.1 面板向量自回歸模型

PVAR模型具有的優勢，能較好處理模型中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故可用于變量間互動效應的檢驗。借鑒Holtz-Eakin等的研究成果[32]，本文構建模型如下：

式中：i、t 分別表示省份與年份，Y 表示模型中所有內生變量的列向量，A 表示截距項，k 表示滯后階數，β 表示回歸系數矩陣，μ、η 分別表示個體固定、時間固定效應，ε 表示隨機擾動項。

2.2.2 耦合協調度模型

借鑒已有研究[33]，本文通過構建數字技術（U1）與旅游發展（U2）的耦合協調模型，考察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狀態的時空演變規律，構建模型如下：

式中：C 是耦合度，D 是耦合協調度;U1是通過數字技術評價指標體系計算得到的綜合評價值; U2 是通過旅游發展評價指標體系計算得到的綜合評價值;φ、? 是待定系數，均賦值為0.5。同時，借鑒王兆峰等[34]的做法，本文將耦合協調分別劃分為3個區間和10個階段（表1）。

2.2.3 核密度估計

核密度估計可用于探討特定區域內的非均衡分布狀態，借鑒已有研究[35]，本文使用核密度估計衡量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演進特征，構建模型如下：

式中：N 為樣本量，h 為帶寬，K 為核函數，X 為獨立分布的樣本值，x 為平均值。

2.2.4 空間收斂模型

為了考察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度是否隨時間變化呈現收斂趨勢，以及兩者耦合協調度的空間依賴性，借鑒已有文獻[36]，本文引入空間計量模型進行β 收斂分析。構建模型如下：

式中：Di，t+1 和Di，t 分別為在i 地區t時刻與t+1時刻下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β 為空間收斂系數，ρ 為空間滯后系數，W 為地理空間權重矩陣，μ 和η 分別為個體與時間固定效應。當探討條件β 收斂時，X 為一系列的控制變量，本文選取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技術創新和城市化4個指標作為控制變量。

2.3 數據處理及來源

本文使用熵值法分別測算了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指數，由于熵值法已經成熟使用，計算公式不在此展示。本文使用耦合協調度模型合成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度指數，并選取以下控制變量：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表示經濟發展水平，第三產業產值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表示產業結構，專利申請數量表示技術創新，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表示城市化。

本文使用2013-2021年中國各省（市/區）的數字技術和旅游發展相關數據進行分析。需要說明的是，各變量數據均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中國各省（市/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以及EPS數據平臺，對于部分缺失數據使用年均增長率補齊。囿于數據獲取問題，本研究樣本不包含西藏和港澳臺地區。

3 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時空演變分析

3.1 時序演變特征

在考察期內，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綜合得分均呈現上升趨勢，但是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增長趨勢差異明顯。其中，數字技術綜合得分（0.078 0）起步水平較低，但是增長速度明顯較快，年均增長率為11.54%，而旅游發展綜合得分年均增長率僅為3.44%。此外，在考察期內，旅游發展綜合得分均高于數字技術綜合得分，但是其差距在不斷縮小，到2021年，數字技術綜合水平（0.186 6）已經接近旅游發展綜合水平（0.195 5）。總體而言，旅游發展綜合平均得分（0.183 5）仍大于數字技術綜合平均得分（0.130 7），尤其是近年來，隨著數字經濟規模在國民經濟中的貢獻越來越大，數字技術水平得以迅速提升。

具體而言，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在考察期內均呈現上升趨勢，但是差異明顯。旅游發展綜合得分呈現緩慢上升趨勢，年均增速為3.44%，2013-2014年從0.151 8下降至0.151 0，主要原因在于，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直接影響旅游發展的過程維度，表現為市場環境下行與內在動力不足，導致旅游發展的綜合產出下降。旅游發展綜合得分2015年增長到0.162 9，之后持續增長到2019年的0.222 2，表明我國旅游發展在市場環境與內在動力的支持下，外加旅游資源稟賦與相關政策的支撐，持續強化了旅游發展的產出能力。2019-2021年為下降階段，原因在于旅游發展遭遇了公共衛生事件的持續沖擊，旅游發展的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均受到了影響。數字技術綜合得分呈現持續快速上升態勢，得分從2013年的0.078 0 增長到2021年的0.186 6，年均增長率為11.54%，原因在于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進程不斷加快，數字技術的應用場景與創新環境不斷優化，強化了數字技術在國民經濟中的貢獻程度，推動了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

3.2 空間演變特征

空間演變特征總體而言，中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綜合得分均呈現“馬太效應”，具有較強的一致性。最高值均出現在東部地區，最低值出現在東北地區和西部地區。在數字技術方面，東部地區數字技術平均綜合得分（0.245 4）顯著高于東北地區（0.062 3）、中部地區（0.107 0）與西部地區（0.058 1），而在增長率方面，西部地區數字技術平均綜合得分增長率（0.139 4）則顯著高于中部地區（0.133 3）、東部地區（0.110 3）與東北地區（0.058 8）。究其原因，東部地區主要是數字技術過程維度處于領先地位，具有優勢明顯的創新環境與應用場景，表現為數字技術平均綜合得分最高;而西部地區因近年來數字技術條件維度的快速發展，尤其是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進程的加快，強化創新環境與應用場景優化，在數字技術水平上表現出后發優勢。

在旅游發展方面，東部地區旅游發展平均綜合得分（0.238 4）顯著高于中部地區（0.180 1）、西部地區（0.146 3）與東北地區（0.144 1），而在增長率方面，西部地區旅游發展平均綜合得分增長率（0.043 2）則顯著高于中部地區（0.040 3）、東部地區（0.031 5）以及東北地區（0.009 3）。究其原因，東部地區在旅游發展的過程維度優勢明顯，尤其是市場環境的外在支持與旅游發展內在動力的賦能，在整體上表現為全國領先水平;而西部地區由于旅游發展的資源稟賦明顯，具備持續旅游發展的必備增長要素，表現為增長率最快。

無 論是數字技術還是旅游發展，東部地區均處于第一梯隊，而東北地區和西部地區一直處于末尾，但是其增長速度在不斷加快，具有明顯的后發優勢，這表明，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東部地區，在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等多個方面均處于領先地位，但是西部地區與東北地區，雖然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水平較低，但存在后發優勢，增長速度較快。

4 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互動響應分析

4.1 變量單位根檢驗

為了避免非平穩變量導致偽回歸出現，本文分別采用IPS（Im-Pesaran-Shin）檢驗與Fisher ADF（Fisher Augmented-Dickey-Fuller）檢驗方法對數字技術、旅游發展兩個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表2）。結果顯示：旅游發展為非平穩序列，其中，Fisher ADF檢驗結果表明，變量旅游發展存在單位根，而數字技術的一階差分項與旅游發展一階差分項為平穩序列，均拒絕了存在單位根的原假設，這說明可以使用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一階差分項做進一步分析。

4.2 最優滯后階數檢驗

在確保變量為平穩序列的前提下，本文使用Stata 15.1軟件，并結合了赤池信息量（Akaike information criterion，AIC）、貝葉斯信息量（Bayesian information criterion，BIC）與漢南-奎因信息準則（Hannan-Quinn informationcriterion，HQIC）3個不同信息準則結果（表3）。結果表明，本文構建PVAR模型最優滯后階數為1階。

4.3 模型參數估計

在確定模型最優階數的基礎上，使用Stata 15.1軟件進行估計（表4）。結果顯示：1）分別以數字技術、旅游發展為被解釋變量，數字技術滯后一期項、旅游發展滯后一期項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224 0、0.118 6，且通過10%顯著性水平檢驗，表明數字技術、旅游發展均具有較強的發展慣性以及存在路徑依賴特征。2）以旅游發展為被解釋變量，數字技術的滯后一期項對旅游發展的影響系數為0.478 8，通過5%顯著性水平檢驗，驗證了部分學者關于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存在單一動力的觀點，進一步說明數字技術對于旅游發展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突出了數字技術作為當前經濟發展與產業變革的核心驅動力。3）以數字技術為被解釋變量，旅游發展的滯后一期項對數字技術的影響系數為0.047 8，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這否認了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因果關聯。究其原因，是因為旅游業自身存在創新溢出與知識創新的先天不足[37]，旅游要素結構距離生產前沿面較遠，愈發凸顯出旅游發展在推動數字技術進步方面的乏力。同時，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的協同過程中，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條件維度融合較好，而在過程維度的交互相對較弱，導致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疊加效果有限，根源在于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融合程度相對有限。

為了更好地體現變量之間的動態關系，使用蒙特卡羅法模擬1 000次得到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的脈沖響應函數圖，時期跨度為0-5期（圖2）。結果顯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均對自身存在正向影響，且在初期最強，而后迅速下降，大約在滯后3期后趨近于0;旅游發展對數字技術的沖擊，初期影響為0，在滯后1期時達到峰值，隨后迅速下降并趨近于0;數字技術對旅游發展的沖擊，在初期最強，而后迅速下降，大約在滯后3期后趨近于0。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動態響應作用短期內顯著，表現為在條件、過程、結果3個維度中，二者具有較強的天然適配性，短期內的相互作用后迅速收斂，這也為“數字+旅游”深度融合提供了理論參考。

5 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分析

5.1 耦合協調時空演化特征

為了進一步刻畫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的時序演化特征，本文通過核密度估計的非參數估計方法展現其耦合協調度的動態演化趨勢（圖3）。結果顯示，在研究期內，從分布位置來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的密度曲線波峰位置整體右移，表明各年度各省份的耦合協調度的平均水平總體穩定上升，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調的趨勢逐漸增強，具體表現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分別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中的協同度不斷提升。從波峰狀態來看，2013年的密度曲線波峰最高、寬度最窄，2021年的密度曲線波峰最低、寬度最寬，說明在2013年二者的耦合協調度之間差距較小，中國各省份間的耦合協調度存在較高集聚。而在2021年各省份間的耦合協調度差距在不斷拉大，具體表現為：2013年中國各省份在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中，雖水平較低，卻具有較好的協同度;而在2021年各省份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上的水平不斷提升，但協同度卻下降。從分布延展性來看，不同年份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的密度曲線呈現向右側拖尾現象，說明耦合協調度較低的省份逐漸向均值靠攏，同時，仍有少數省份始終處于領先位置，這也說明，中國各省份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中的發展及協同程度存在明顯差異。

分析2013-2021年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類型（表5）。可以發現，從整體來看，中國各省份耦合協調類型的發展態勢不佳，處于耦合協調度的不可接受區間，但多數省份逐漸由嚴重失調或中度失調過渡為勉強協調。從熱圖上看，在樣本區間內，中國各省份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的差異較大。具體而言，在2013年，絕大多數省份處于失調階段，僅有江蘇、浙江、山東達到瀕臨失調階段，廣東達到勉強協調階段;到2014年，上海進入瀕臨失調的勉強接受區間;到2016年，福建和四川進入瀕臨失調的勉強接受區間;到2017年，河南進入瀕臨失調的勉強接受區間;到2019年，河北進入瀕臨失調的勉強接受區間。另外，從區域差異來看，2016年后，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耦合協調度差距重新拉開，空間分布呈現出以北京、上海和廣東為代表的等級擴散態勢，尤其是西部地區，除了四川以外，西部地區的其他省份在樣本考察期內均處于不可接受的區間內。在研究末期，各省份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均有大幅增長，然而還有半數以上的省份尚未達到瀕臨失調的勉強接受區間，主要分布在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

5.2 耦合協調空間關聯特征

從上文分析發現，不同省份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水平總體呈現一定規模集聚態勢，例如存在耦合協調度較高省份的規模集聚現象，因此，中國各省份間的耦合協調度存在空間相關性。本文使用全局Moran’sI，基于地理距離空間權重矩陣，分析中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水平集聚特征（表6）。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度的Moran’s I 指數在樣本期內均顯著為正，說明中國省域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耦合協調度存在顯著且逐漸增強的空間存在正相關關系。

5.3 耦合協調的空間收斂性

5.3.1 空間絕對β 收斂檢驗

本文利用空間β 收斂檢驗法，采用空間杜賓模型對2013-2021年中國30個省份及4大板塊地區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進行絕對β 收斂檢驗，探討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收斂特征（表7）。結果表明：在控制了省份固定效應與時間效應后，全國樣本、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的空間收斂系數β 值均為負，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而東北地區的耦合協調度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處于擴散態勢;全國范圍、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在相同的影響條件下，隨著時間的推移，耦合協調度的區域差異逐漸縮小，最終達到一致的穩態。從收斂速度來看，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收斂速度各不相同，西部地區最快（0.147 6），中部地區次之（0.088 2），東部地區最慢（0.067 1），說明西部地區耦合協調度會逐漸趕上高水平地區，且三大地區以不同速度趨于相同的穩態水平。究其原因，西部地區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水平均較低，卻具有較好的協同水平，因此，西部地區具備明顯的后發優勢，其耦合協調度在空間收斂的速度遠超過其他地區。

5.3.2 空間條件β 收斂檢驗

本文采用空間杜賓模型對2013-2021年中國30個省份及4大板塊地區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進行條件β 收斂檢驗（表8）。結果表明：加入控制變量后，除了東北地區，全國樣本、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的空間收斂系數β 值均為負，且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全國范圍、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隨著時間推移，耦合協調度達到一致的穩態。而東北地區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的空間收斂系數β 為負，但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從收斂速度來看，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收斂速度各不相同，中部地區最快（0.235 6），西部地區次之（0.183 1），東部地區最慢（0.077 6），說明三大地區在考慮其他影響因素后，中部地區耦合協調度會逐漸趕上高水平地區，相較于空間絕對β 收斂，三大地區以更快速度收斂于穩態水平。究其原因，中部地區在經濟社會發展中居于全國中等水平，在控制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升級程度、技術創新能力及城鎮化進程等因素，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的協同水平處于全國最高，持續形成對高水平地區的趕超，其耦合協調度在空間收斂的速度遠超過其他地區。而東北地區未通過空間絕對β 收斂，故不存在收斂速度。

6 結論與啟示

6.1 結論

本文以中國30個省域為研究對象，在對數字技術系統與旅游發展系統進行系統評價的基礎上，探究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的互動響應關系，并從時序演化、空間關聯等方面揭示了中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發展的時空演化特征。

（1）從發展水平來看，旅游發展綜合水平顯著高于數字技術綜合水平，二者均呈現上升趨勢，且在空間演化上，高水平區域和低水平區域的分布格局具有一致性，表現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與東北地區”梯度遞減的分布格局。綜合得分增長率表現為“西部地區-中部地區-東部地區與東北地區”的遞減態勢。東部地區綜合水平最高源于過程維度，西部地區綜合水平增長最快源于條件維度，這種因不同維度因素導致的區域差異，最終促使結果維度的產出發生變化，實現結果維度的產出增加。

（2）從互動響應來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存在動態的互動關系，二者表現為自我增強的特性，并且數字技術是旅游發展的單向動力，即數字技術能夠強化旅游發展，驗證了二者存在單向動力關系的觀點，原因在于旅游業自身創新能力較弱以及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過程維度交互程度較低。此外，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動態響應作用僅在短期內顯著，表明二者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均具有天然的適配性。

（3）從耦合協調來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總體協調度偏低，但穩步上升，協調的趨勢逐漸增強，具體表現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分別在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的協同度不斷提升。總體呈現“東部地區gt;中部地區gt;東北地區gt;西部地區”的趨勢;二者的耦合協調度空間依賴性較強，呈現“東高西低—兩極分化”的空間格局;二者的耦合協調度存在絕對β 收斂，西部地區收斂最快，意味著西部地區耦合協調度的提升速度相對更快，會逐漸趕上高水平地區。在加入控制變量后，二者耦合協調度的條件β 收斂速度明顯加快，由于區域存在經濟基礎、產業基礎、要素基礎等稟賦差異，導致二者耦合協調度水平仍存在非均衡現象，其根源在于二者在條件、過程和結果各維度的協同程度存在差異。

6.2 啟示

（1）鑒于東部地區部分省份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耦合協調度較高的情況，建議充分發揮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協同優勢，進一步增強中國各省份間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協同，形成“數字+旅游”合力，推動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良性循環。

（2）對于中部地區耦合協調度中等的省份，建議以黃河流域生態保護、長江經濟帶發展戰略的實施為契機，加強信息、數據的共享以及人才的交流，實現旅游發展的省份間合作，提升本地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協同水平。

（3）對于西部地區和東北地區耦合協調度較差的省份，建議持續推進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之間的互動響應，促進二者的耦合協同發展。一方面要充分利用各省份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后發優勢，搭建數字化發展平臺，建立資源共享的旅游發展激勵機制，在保證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質量和規模的同時，實現“數字+旅游”的協同發展;另一方面，政府應加大政策傾斜和財政支持，加快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強化創新環境與技術服務以及增強技術產出，以此提高數字技術發展水平，通過數字技術不斷賦能旅游發展。

6.3 研究局限

從已有文獻來看，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關系研究仍需進一步深入探究。只有對兩者之間的單一動力、因果關聯關系和耦合協調特征加以檢驗與分析，才能避免造成經驗分析上的偏誤與政策失誤，本文的理論貢獻與實踐意義便在于此。同時，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在深度融合方面具有天然適配性，這為深入分析二者互動響應及協同演化提供了切入點。但本文的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1）本文雖然從條件、過程和結果3個維度構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指標體系，但是由于數據獲取有限，所構建的指標體系仍存在一定的缺陷，未來可以融入問卷訪談、文本分析等數據，進一步豐富數據來源，完善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指標體系。

（2）本文采用中國省級面板數據進行量化分析，只能反映省域層面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關系，未來有必要將研究的空間尺度擴展至縣市級，進一步突出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協同規律與互動機制，提升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關系量化分析檢驗結果的效度。

（3）本文僅探討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的互動關系，尚未涉及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的外在因素，在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深度融合階段，有必要深入探討影響數字技術與旅游發展協同發展的因素及驅動機制，未來可以就此方向展開研究。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3 年）》.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304/P020240326636461423455.pdf.

②資料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https：//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

③資料來源：國務院關于印發“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的通知（國發〔2021〕29 號）.https：//www.gov.cn/zhengce/content/2022-01/12/content_5667817.htm.

④資料來源：國務院關于印發“十四五”旅游業發展規劃的通知（國發〔2021〕32號）.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22/content_5674298.htm.

⑤星級酒店集中度=三星級以上星級酒店數量/星級酒店總數勞動生產率=營業收入/勞動力數量

⑥國內旅游收入占比=國內旅游收入/全國國內旅游收入國際旅游收入占比=國際旅游收入/全國國際旅游收入旅游總人次=國內旅游總人次+國際旅游總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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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編輯：伍燕瓊; 責任編輯：連云凱]

[基金項目] 本研究受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環境規制對中國經濟平衡發展的影響：基于地區、產業、城鄉視角的研究”（71964032）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