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撞開黑暗
隨手便撇下了一地碎銀。
光芒折返到高處
不斷穿行在枝葉間
像大大小小的瑪瑙和白玉
懸空,起伏
確是夢中都不見的年景。
這樣一個貨真價實的夜晚
該有生動的相愛
從血流中溢出,蔓延
我卻沒有能力接納這幸運。
每當說起,聽到
或者親眼看見胡楊
我內心就涌出一個字:
疼。
人世間,一個人的苦難
是無法用文字和形容詞比擬的。
它像一顆小行星撞擊地球
遮天蔽日,煙塵三千尺。
它不得不潛入陽光的底部
在一條河里
沒有機會抬頭喘息
而一直游弋。浩劫
是長久不褪的,
這樣被囚于生活的荊棘叢和
水底的泥沙中
沒有可靠的療法,只能自愈。
不知是誰的淚,在夜晚
落進了大漠,被人追捧為泉。
孰不知,這一滴
患有嚴重疾病的淚
在驚動了無數
天界和凡間的人們尋醫問診后
一萬年里,卻一直不能康復。
父親在鄉村守著祖宅生活
沿襲雞犬相聞的日月。
我年少時就在監督中學會了耕田和翻地
他講究犁鏵一行一行筆直向前
來回緊湊,不能彎曲。
他常說土地要見陽光
曬一曬,養分充足。
最令我煎熬的是每至播種前夜
他都反復揣摩良種,估算成苗率
恨不能一粒一粒數清。其實
他并不在意收成的斤兩
只在乎田地里成熟的一片景象
而我從不羨慕他躬身忙碌,和
那把鐮刀在揮舞中閃出的光。
每個人都有兩個平等世界。
一個是來時的出口,
一個是去處的入口。
中間這段,我們稱之為人生
或者叫激情歲月。
它或長或短,像填空題
很難令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