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 新職業 新機遇 新發展

隨著我國各類經濟新業態強勢崛起，一批工作內容新穎、工作模式多樣的新職業，如易貨師、帶貨主播、人工智能訓練師等，如雨后春筍般相繼涌現。近期，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會同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統計局發布工業互聯網運維員等19個新職業，并將直播招聘師等28個新工種納入國家職業分類大典，這些新職業的出現不僅豐富了職業人才的內涵，也為新時代新青年提供了更豐富的職業選擇。為此，本刊記者采訪了中國人事科學研究院企業人事管理研究室主任、職業標準實驗室負責人、院學術委員會委員，研究員范巍，為我們解讀發布新職業的重要意義，分析新職業帶來哪些新的就業機遇，以及針對新職業發展面臨的挑戰提出意見建議等。

問：2024年7月，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會同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統計局向社會正式發布了生物工程技術人員等19個新職業和汽配銷售經理人等28個新工種信息，并調整變更了11個職業（工種）信息。此前，從2019年到2022年，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已陸續發布了5批共74個新職業。您認為發布新職業有哪些重要意義？

答：新職業發布制度是建立科學規范的職業分類體系的重要途徑，也是建立動態調整的職業分類機制的有效措施。1999年，中國頒布了首部國家職業分類大典，共收錄了1838個職業。進入21世紀，新職業不斷涌現并發展。2004年，我國首次發布新職業，至2009年共發布了十二批次120多個新職業。隨著我國在2010年啟動職業分類大典修訂工作且在2015年完成修訂并頒布新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以下簡稱《大典》），新職業持續“上新”，新職業發布工作制度也一直在堅持和完善。

我認為，發布新職業具有以下五個方面的意義：

一是提供新產業發展“風向標” 新職業是科技進步、產業變革、社會分工細化多元的結果。例如，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催生了工業互聯網工程技術人員、人工智能訓練師等新職業。上述新職業的產生、從業者技能的提升，又促進相關產業升級、引導市場投入，為新產業發展提供“風向標”。

二是推動政府宏觀人力資源開發管理規范化 發布新職業、規范新職業，為制定產業發展政策、人力資源市場政策，開展就業人口結構變化分析、勞動力需求預測等奠定了基礎；為開展職業介紹、職業指導提供了依據；為勞動者技能提升指明了方向。

三是促進職業分類和職業教育培訓的完善 發布新職業，一方面，直接保證了國家職業分類體系的動態更新；另一方面，按照人社部職業管理相關規定，納入《大典》的職業，鼓勵開發國家職業標準，并以職業標準為基礎，開發國家基本職業培訓包、培訓教材和考試題庫等，以此引領職業教育和職業培訓的方向，使其與社會需求、企業生產實際相適應。

四是促進就業創業 一方面，就業就的是職業，發布新職業能拓展勞動者就業空間，職業教育和培訓的不斷完善，也有利于勞動者技能提升，解決結構性就業矛盾；另一方面，新職業意味新藍海，是新發展、新方向、新需求，在增加收入、提高職業聲望、推動重點就業群體就業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五是滿足人民群眾新期待 例如，隨著居民收入水平提高、人口老齡化進程加快，健康檢測、康復照護等需求更加專業化、精細化，健康照護師的出現將為眾多消費群體提供更加優質的服務。

問：新職業如同一面鏡子，人們在不斷涌現的新職業中“看”到了社會經濟發展的變化和趨勢。這些緊跟前沿技術的“數”“智”職業的涌現，“折射”出怎樣的社會需求？

答：新職業的出現，“折射”出數字經濟發展、綠色經濟發展、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增加對從業者技能的新需求。

一是數字技能需求 2024年發布的第六批新職業中，數字類新職業有9個，占本批次新職業（19個）總數的近50%。數字技能是新職業從業者需要具備的主要技能之一，數字技能又包括全新技能和更新技能。“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應用員”這一新職業是數字經濟發展催生全新數字技能的典型，而“網絡安全等級保護測評師”則是面對網絡安全新形勢，伴隨著國家網絡安全等級保護相關法律法規和技術標準的變化而出現的更新技能。

二是綠色技能需求 隨著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提出，“雙碳”人才需求不斷提升，“碳匯計量評估師”等新職業涌現。“雙碳”領域有兩種主要緊缺的綠色技能：技術設計和生產的工程技能、實施和監測環境組織實踐的管理技能。而綠色職業從業者所需的核心技能均包括環保意識和可持續發展意識，以及一般學習和決策能力。

三是民生服務相關技能需求 新職業會伴隨著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而產生，反映出社會對民生服務相關技能的新需求。近年來發布的新職業中有“出生缺陷防控咨詢師”“健康照護師”“呼吸治療師”“口腔衛生技師”等，反映出社會對“醫生”“護工”等傳統群體的新期待。

問：新職業的不斷興起，助力新經濟，新經濟成就新時代。您認為新職業為社會經濟發展帶來了哪些新動力？

答：新職業折射經濟新活力。職業分類大典是職業分類的成果形式和載體，在開展勞動力需求預測和規劃、開展職業教育培訓和就業指導等工作中，發揮著基礎性和導向性作用。從1999年首次頒布國家職業分類大典，到2022年完成第二次全面修訂，20多年間，職業分類大典的變化從一個側面折射出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人們在不斷涌現的新職業中可以感受到社會經濟發展的變化和趨勢。發布的19個新職業半數以上與新質生產力密切相關。如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應用員、工業互聯網運維員等，這些新職業的背后是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等新興產業的快速發展。新職業是一面鏡子，這些緊跟前沿技術的“數”“智”職業的涌現，所反映的正是我國產業結構升級轉型的趨勢和方向。

新職業創造了大量就業崗位，催生了互聯網營銷師、短視頻切片師等幾十種新崗位，帶動上下游產業鏈新增大量就業機會，促進了多元化職業發展，為新增就業作出了積極貢獻。不斷涌現的新職業獲得認證，有利于增強從業人員的職業認同感。此外，相應的從業標準、專業技能認證體系、技能培訓體系、人才培養體系建設也將進入快車道，這無疑將提高該領域的職業化水平，有利于為從業人員提供更多的職業發展支持，構建更為暢通的職業發展通道。這又將反過來助力推動新經濟、新業態的發展。此外，新職業涌現，創造了大量的就業機會，打開了新的就業空間，也為就業者帶來更多元的就業選擇，為更多人提供了人生出彩的舞臺。

問：新職業的出現，將會為勞動者就業帶來哪些改變？

答：新職業帶來了數量眾多、形式多樣、適配群體多元的就業機會，為勞動者提供了更多的就業選擇。新職業對就業的帶動作用日趨顯現。如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與民生研究院發布的《直播平臺就業價值報告（2023）》指出，直播電商對就業的帶動作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直播間本身的不同業務環節催生出一系列新的就業需求，涵蓋了主播、助播、選品師等30多種新職業；另一方面，直播電商為上下游產業鏈提供了大量就業機會，如生產制造、產品研發、打包物流等各個環節的就業崗位。

從數量上看 新職業發展迅速。2024年7月發布的19個新職業和28個新工種信息，包括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應用員、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文創產品策劃運營師等，其中數字職業占據相當比重。中華全國總工會2023年發布的第九次全國職工隊伍狀況調查顯示，全國新就業形態勞動者8400萬人，占職工總數的21%。網約車司機、網絡主播等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已成為互聯網平臺靈活就業的重要力量。據網約車監管信息交互系統統計，截至2024年10月，全國共發放網約車駕駛員證超748萬本。《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2024）》顯示，截至2023年12月，職業主播數量達1508萬人。平臺企業已成為吸納擴大就業的蓄水池和穩定器。再如，新能源汽車催生了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等多種新業態。相應的，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智能網聯汽車裝調運維員等新職業不斷涌現。總體來看，與數字化、智能化相關的新職業、新崗位呈供需兩旺態勢。

從工作形式上看 新職業擴展了勞動者的職業邊界，降低了從業者參與成本，開拓了勞動者的職業發展機遇，遠程辦公、居家辦公、靈活就業、兼職工作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工作形式更加靈活多樣。曾經人們不相信足不出戶便能完成驗貨、下單、收貨的全過程，有了直播電商的出現，使得遠程查看商品細節成為現實。短視頻領域尤其突出，它在新技術和新需求的推動下，進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也因此催生了眾多新職業。以抖音為例，每天有約8億用戶在平臺上分享和圍觀彼此的生活點滴。這直接推動了與此相關的新職業的興起：短視頻劇本創作者、互聯網營銷師、營銷達人、帶貨達人等。

從就業群體看 新職業覆蓋了不同行業，制造業、生產服務業、生活服務業均有涉及，新職業所提供的就業崗位覆蓋了從低技能、低學歷到高技能、高學歷的各類就業群體。他們中既有粉絲眾多、社會影響力很大、也非常富有的網絡大V、新媒體人士、直播帶貨明星；也有各種各樣的自由職業者；還有數以千萬計的像“外賣騎手”“快遞小哥”“網約車司機”這樣的“新工人”。

問：新職業就業形式靈活、用工關系復雜多元。在成長過程中，新職業暴露出哪些痛點與難點？對此，您有何建議？

答：關于新職業需要關注的問題一是征集方式單一。目前更多采取自下而上的申報制，使得新職業發布跟不上新職業業態快速涌現的步伐。二是新職業人才隊伍質量參差不齊。相比經過多年發展、比較成熟的職業，一些新職業雖然在規模上快速壯大，但從服務能力上看，還存在培養鏈條不全、水平參差不齊等短板。三是新職業評價有待提升。在評價方法上，由于新職業內容多涉及新技術、新知識，相較傳統職業有較大不同，單純采用傳統評價方法不能完全滿足新職業的評價需求。在評價制度上，部分新職業在適用職業資格制度、職稱制度、職業技能等級制度時存在困難。四是新職業從業者權益保障有待加強。社會各界對新就業形態的勞動保障問題廣泛關注，基于網絡平臺形成的新職業群體的勞動權益保護問題是新職業群體發展中的一個較為突出的問題。

四點建議" "一是建議設立職業觀測站，在人工智能、綠色經濟、康養、教育培訓等新職業快速涌現的行業加強職業觀測，組織政府有關部門和專家團隊提前研判，主動引導。

二是提升新職業人才隊伍質量，要加強產教融合，有助于形成產業孕育人才、人才支撐產業的良性循環。要確立職業標準。職業標準是人才培訓、就業、晉級等評價考核的重要依據。確立完善職業標準，有利于新職業人才明確成長路徑，也有利于進行科學有效的人才評價和管理。還要完善配套制度。有關部門應加強頂層設計和試點探索，形成更穩定、完善、可預期的配套制度，讓新職業崗位更具吸引力。

三是關于新職業的評價，建議加大新職業技能競賽力度，以賽促教，以賽促學，以賽促訓，以賽育人。將新職業從業人員積極主動納入職稱改革和職業資格改革、職業技能等級認定制度改革之中，建立“快車道”，享受改革紅利。

四是建議加大對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保障的研究力度，完善和創新新職業群體相關的社會保障制度。進一步健全勞動法律法規體系，針對勞動關系新變化和重點問題，推動立法工作，加強法治監督。完善就業、勞動權益保護機制。積極探索構建新型勞動權益標準體系，出臺更加細化、更具可操作性的政策措施等，切實維護勞動者勞動經濟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