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窗簾之間（組詩）

致弟弟

寂靜，托起松林和山坡

你被種在地下長出了白色野菊

松鼠穿過灌木草叢

土地干涸，夜風清冽

父親與你照片同睡

古老的村莊籠罩老屋的樟樹下

若隱若現，緩緩沉落

你的臉頰干凈，流淌秋天樹木的金黃

夜蛾在庭院亮燈處撲扇翅膀

閃動的弧線，印出你眉宇的清秀

凝望四角天空，你冷峻沉默的眼睛

充溢我此刻的茫然與癟空

有什么東西，在胸口突起

哦，黑色的大地，向外窺探

多少沉寂的生命，在星河召喚

我赤腳行走在有陽光的地板上

從一個窗口到另外一個窗口

我的世界是自由的

那些顫抖不止的苦難

分發靈魂

落在一把有引力的椅子上

它吞噬我的血跡、記憶，所有的恨

我赤腳行走在有陽光的地板上

毛毛絨的地毯，我經受災難

語言暴力

流動的饑餓

拋開桅桿

就當自己是單個的物體存在

和桌子椅子一樣

多出的感知愿望，火光

摩擦在骨骼里，如此盛大

像情人的嘴唇在蠕動

他說過什么？好像什么也沒有說

藍色的窗簾之間

來，窗簾之間的餐桌、書柜、花束

牽連我

這個出租屋

與我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捕獲我的生命，在每一個睡眠的時辰

在身體被靈魂統治的區域

我的手從光澤變得粗糙、干瘦、纖細到手環多余的空隙

柿子與肉體，碎屑的生活

一起堆放在天平上。還有褐色變白的頭發

它們在輕的位置總是有自己的重量

我盡力脫去外衣，讓身體真實

鏡子泛著藍光，照出凹凸的軀體

因為窗簾，我屬于堅守的家園

塵土墜落馬路，又被車輪滾滾向前

別把傷害的暴風攜帶，球狀的花蕾像電波

歸置這個世界，風雨雷電、多云、晴天

上樓，丟掉變質的水果蔬菜、多余的詞藻

剝開柿子，稀軟的肉汁失重滴落出時間

我在眾多房子的一間，越過窗簾之間的暗礁、黑夜

依然從晨光中醒來，我知道我被上帝監護

窗外，高過樓層的樹

裝滿陽光

枝丫發達

我獨愛這份屬性，及身體和心魂同時睡去又醒來的清醒

傍晚

江水裸出石頭

河灘

我伸開手臂，讓霞光射進胸口

整個宇宙波光粼粼

繡花鞋

踩著松軟的沙灘

萬物鋪上了一層金色的毯子

很快，霞光消失

漢江的地平線

我被若隱若現的天光

帶來一種莫名的快樂

必須舍棄宅的部分

眼睛看到的

窗戶打開的一切

風景里行走

誰是詩行的主人

優雅、細膩

我稍一停留

看見一些遺忘和驚喜

在黑夜山崗樹林涌現

責任編輯 梁圣濤

鮑秋菊，女，現居湖北鐘祥。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42屆學員，湖北文學院簽約作家。作品見于《詩刊》《詩潮》《星星》《草堂》《大家》《長江文藝》《福建文學》《綠風》《延河》《芒種》《湖南文學》等刊，著有詩集《身體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