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和它的食客們

春花葉蟲，紛紛萌動

陽春三月，柳樹迎來了一年中的高光時刻。在春風的撩撥下，柳枝愈發柔軟、輕盈。枝條內部恢復了樹液流動，整個質感和色澤都與冬日不同了。陽光晴好的日子，垂柳用柔枝應和著白居易“一樹春風千萬枝，嫩于金色軟于絲”的詩句。

人類社會的禮儀是“女士優先”，在雌雄異株的柳樹家族中，“柳先生”卻是開路先鋒。3月上旬，柳樹雄株率先萌芽，花序逐漸伸長為穗狀的柔荑花序。不過，3月中旬，“倒春寒”出手猛烈，一場春雪將柳樹裝扮成了“雪柳”。作為第一梯隊開花的早春喬木，柳樹很抗凍，雪化后，枝條上的花序照常生長。3月下旬，黃色的花藥支棱開，將花序軸變為金燦燦的“迷你試管刷”。

4月上旬，“柳太太”終于梳洗打扮好，紛紛綻開花序，迎接雄花“發送”出的花粉。柳樹的花粉輕盈，可以隨風傳播，但同時還有雙保險——花不論雄雌，都配備了蜜腺。花序軸上亮晶晶的蜜滴，引來蜜蜂、食蚜蠅等熙來攘往的食客，填飽肚子的同時，也為柳樹收發花粉快遞。與此同時，尺蠖、葉蟬等昆蟲也開始出動，在柳樹身上狂吃一通。

柳太太的“孕期”只有20多天。4月下旬，果序上密密匝匝的小果子裂開，潔白的柳絮（其中包藏著種子）漫天飄飛，堆積在地上，像又下了一場雪。這時在柳樹樹干上，漸漸能見到馬尾姬蜂來訪了。一些老柳樹上會長出寄生的真菌，還有被蛀蝕的孔洞，馬尾姬蜂最喜歡這種疏松材質，它們伸出比身體還長的產卵針，扎入樹干內部探索，在樹干中的蛀蟲身上產下子嗣，幼蟲一出世就躺在“糧倉”上。

不芬芳，但甜蜜

柳樹吸引昆蟲鳥獸的一大秘密，在早春毛茸茸的柳花里。柳樹雖然長著柔荑花序，具有典型的風媒花特征，但實際上傳粉策略已從風媒轉向了蟲媒。不論雌雄，柳樹的每朵小花都有腺體，能分泌花蜜。雖然這蜜腺非常微小，普通人既聞不到花香，也不易察覺花蜜的存在，但足以吸引傳粉昆蟲。對蜂農來說，花量巨大的柳樹，也是早春重要的蜜源植物。隨著昆蟲的到來，食蟲的鳥也會聚集到柳樹上。而在青黃不接時節，柳樹的鮮花嫩芽本身，亦是許多素食、雜食鳥獸的口糧。

啄木鳥

這是柳樹上的常客。柳樹“愛長蟲”的性格為它提供了理想的食堂，無論是枝葉上的、樹皮縫隙里的、枝杈犄角旮旯的，還是躲在樹干里的蟲子，只要可口，啄木鳥都照單全收。柳樹不算堅硬的木質，還為啄木鳥提供了鑿洞繁殖的場所。

燕子

燕子休息時，會在水邊柳樹的樹冠頂端停落歇息， 特別是繁殖期后，大量幼鳥聚集在濕地附近活動，入夜時會在岸邊柳樹上集群棲宿。燕子春日歸來，柳樹發芽吐綠，二者都形態優美，十分入畫，搭配出現，總給人以春回大地、生機勃發的美好想象。

麻雀

麻雀食性龐雜，整個冬天，它們主要靠各種植物種子果腹，開春終于能吃到“綠色食品”了。麻雀重點消費柳樹花，有時也吃點嫩芽。

柳鶯

這是一類冠上了柳樹“姓氏”的小鳥，跟柳樹關系密切。與吃花選手們不同，柳鶯在柳樹上主要是找蟲吃，對柳葉上的蚜蟲格外喜愛。在北京，每當黃腰柳鶯、黃眉柳鶯遷徙過境時，站在柳樹下，總能看到若干小點在枝葉間蹦跳覓食，時而還會飄忽下落，好似一片柳葉飄蕩半空，無怪乎民間叫它們“柳串兒”“柳葉兒”。

柳樹變成蘑菇的『大眾食堂』

雨季，很容易看到柳樹身上冒出蘑菇，五顏六色，鮮嫩誘人。其實，蘑菇也是“吃”柳樹的，在園林工作者眼中，它們都算“樹木腐朽病”的病原菌——通過樹體傷口部位侵染樹木，分解、侵蝕，逐漸造成木質部腐朽，最終導致樹木死亡。柳樹木質相對疏松，容易折斷形成傷口，又生長迅速，需要經常修剪，也會制造傷口。這些傷口若被感染，又或積留雨水、逐漸朽壞形成樹洞，柳樹就會變成蘑菇的“大眾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