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經濟時代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機遇、挑戰與路徑探索

摘要：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是我國實施人才強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對于應對人口老齡化沖擊，釋放銀發經濟發展動能，保持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文章基于煙臺市經濟發展狀況和老年人口情況，分析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面臨的機遇與挑戰，并從強化頂層設計、優化開發流程、擴大老年教育供給、多主體協同發力等角度提出具體措施，加快推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步伐。

關鍵詞：銀發經濟；老年人力資源開發；老年教育

人口老齡化是我國中長期發展的一項基本國情。2024年末，我國60歲以上人口已超3億人，理性看待“衰老”，把老年人視為潛在的人力資源和巨大的消費藍海，成為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共識。2024年《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出臺，標志著我國已正式進入銀發經濟時代。如何準確把握銀發經濟時代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戰略地位，如何客觀看待銀發經濟時代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存在的機遇與挑戰，如何通過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助力銀發經濟發展，變“壓力”為“動力”，變“人力資源大國”為“人力資源強國”，是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中的重要課題。

一、銀發經濟時代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價值意蘊

（一）宏觀維度：銀發經濟時代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1年我國勞動年齡人口（16～59歲）達到峰值9.4億人，此后開始下降，至2022年僅為8.75億人，占比62.0%，10年間勞動年齡人口減少6500多萬。根據勞動力年齡變化趨勢預測，2050年我國勞動年齡人口將下降到7億人。在這種人口結構趨勢下，銀發經濟時代悄然到來，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在我國老年人群體中，低齡健康老年人占據大多數，他們都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對其進行開發利用具有成本低、效率高等優勢，能夠增加勞動力，延長老年人口紅利，減少社會負擔和家庭養老壓力。老年人再就業后，其經濟收入增加，消費能力變強，有更多的資金用于自身養老，能夠促進養老相關產業鏈發展，為銀發經濟創造巨大的市場。為了應對人口紅利消失帶來的經濟增長速度變緩，我國積極調整產業結構和經濟發展方式，數字經濟、人工智能迅猛發展，老年人足不出戶就能發揮自身的價值，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二）中觀維度：各級政府的倡導與號召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從宏觀層面頒發了多項政策，鼓勵開發老年人力資源，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從頂層設計上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提供了制度保障和發展依據。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強調，“充分發揮低齡老年人作用”。2022年國務院印發《“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重申“加強老年人就業服務”。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隨著國家政策的落地落實，各省、各市也都結合自身的實際情況，出臺了大量政策文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比如，2024年7月，山東省實施銀發經濟發展和銀發人力資源開發助力行動，從12個方面鼓勵老年人釋放余熱紅利。上述國家、省、市政策文件接續頒行，有力推動了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為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社會和諧穩定提供了必要保障。

（三）微觀維度：老年人個人價值及能力提升的要求

鼓勵老年人再就業不僅能實現對銀發資源的有效利用，更有利于老年人發揮個人所長，實現自我價值。一是滿足生活需要。養老金設置的初衷在于保障退休人員基本生活需要，而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活動能夠直接或間接為老年人帶來經濟收入，進而提升其生活水平，降低家庭和社會的養老壓力。二是滿足社交需要。老年人在退休后，生活重心由工作轉向家庭，久而久之與社會產生脫節，失落感、挫敗感隨之而來，參加社會工作或者公益活動能夠讓老年人走出家庭，擴大自己的朋友圈和社交圈，促進其以更積極的心態接受衰老，更好適應社會生活。三是滿足自我實現需要。老年人屬于經驗型人力資源，其對于自己的經驗和社會威望有一定期許，適當的社會工作不僅能使其能力得到提升，而且使其感覺到自己不可或缺，內在和外在的社會價值得到正向激勵。

二、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機遇

（一）煙臺市潛在老年人力資源體量大

早在1987年，煙臺就已進入老齡化社會，是中國老齡化程度較高的地級市之一。目前，煙臺市60歲以上老年人口為182.3萬人，位居山東省第二位。老年人口基數不斷增大，一定程度上使得煙臺在基礎設施建設、活動場館使用、便民服務等社會生活各方面不斷向老年人傾斜，這種便老、利老、敬老的老年友好型城市氛圍，為促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營造了濃厚氛圍。老年人口的規模逐漸擴大，同時由于健康醫療技術的不斷進步，其平均預期壽命也在不斷提高，對老年人力資源進行開發，能夠實現人力資源周期和人口紅利的“雙延長”。

（二）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質量優勢突出

當前低齡健康老年人基本出生于1960-1975年之間，受當時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和教育水平的影響，該出生隊列老年人口的受教育水平普遍較低。但在1984年，煙臺獲批為全國首批沿海開放城市，受政策引導和經濟發展需要，大批優秀青年人才來到煙臺，為煙臺經濟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也為當下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提供了人才沃土。據煙臺市人民政府官方網站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煙臺市60歲以上戶籍老年人口已達到197.6萬人，其中低齡健康老人達96.63萬，是亟待開發的人力資源“富礦”。這些低齡健康老年人力資源如果能夠被充分開發，既能提升老年人的生活和生命質量，又能在社會層面為老年人樹立正面形象，是推動當前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關鍵一招。

（三）社會經濟發展推動勞動力需求發生轉變

煙臺是全國首批沿海開放城市，在2023年，煙臺以超10162億元的地區生產總值和6.6%的同比增長率，首次邁入“萬億城市俱樂部”，成為山東省繼青島、濟南之后的第三座萬億城市。根據2024年4月份煙臺市統計局發布的《2023年煙臺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煙臺市三次產業構成比為6.9：42.1：51，第二、三產業占據主導地位，以科技、網絡為核心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模式，使得對于勞動者年齡、體力的要求逐漸弱化，對于經驗、技術、能力的要求逐漸提高。產業結構的優化、社會經濟的發展、專業技術的積累為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打下了夯實基礎。

（四）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形式呈現多樣化特點

隨著互聯網的迅速發展，工作的場域更加靈活化、多樣化，時間、地點、辦公場所這些過去對于工作來說至關重要的門檻逐漸降低甚至消失，為老年人再就業創造了更多便利。與傳統坐班的工作形式相比，現在老年人參與工作的形式更加多樣化，比如，網絡銷售平臺對就業者的年齡、性別甚至健康狀況沒有明確要求，涌現出很多白發網紅、銀齡帶貨達人，開辟了一條老年人再就業的新賽道。智能手機等電子產品的普及和廣泛應用，使得工作場地更加便捷，只要打開移動設備，隨時隨地都可以工作。網絡經濟的快速發展、信息技術的廣泛普及、就業形式的多樣化為激活老年人力資源創造了新機遇。

三、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面臨的挑戰

（一）相關法律政策配套欠缺

大部分老年人雖然有再就業的意愿，但受到身體機能退化等因素的限制，老人自身和用人企業都有相關疑慮，因此相關法律政策配套顯得尤為重要。一是缺乏法律保護。我國關于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法律法規仍然不健全，《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保護的主體對象是“在職勞動者”，一旦達到法定退休年齡，無論其是否享受基本養老保險待遇，其與用人單位的關系都是勞務關系，而非勞動關系。這就導致當遇到無故辭退、工傷等問題時，在職勞動者能夠依靠《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保護自身權益不受侵害，但再就業老年人卻無法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保障其自身權益。二是缺乏政策支持。煙臺市目前經濟發展所需的崗位以青壯年為主，因而針對老年人就業和參與社會活動的相關政策欠缺，比如，中青年創業者在貸款、稅收、租用經營場所方面會有一定的優惠政策，而老年創業者不僅無法享受政策紅利，還時常因為年齡問題被拒之門外。目前，煙臺市政府對于老年人的養老問題高度重視，出臺的一系列政策文件和創新舉措，主要是圍繞居家養老、照料服務等，與老年人就業相關的文件較少。

（二）缺乏對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具體規劃

煙臺市在2021年10月發布的《煙臺市“十四五”促進就業規劃》中，提及“持續優化人力資源結構”，對高校畢業生、農民工、退役軍人、殘疾人等多個群體配套相關就業政策，但全文未提及推動老年人再就業。就業服務體系未提及老年人，意味著社會層面缺乏針對老年人的就業服務平臺，老年人缺乏獲得工作的途徑，且無法享受貸款、補貼等福利，在其再就業的過程中存在非常多的隱形天花板。比如，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通過網站、手機APP等尋找工作職位、投遞簡歷成為求職的必備技能，但多數老年人對手機、互聯網等接受程度較低，且較難甄別互聯網上就業信息的真實性，煙臺市老年人再就業的主要信息來源是單位返聘或者熟人介紹，大部分的低齡健康老年人沒有獲得就業信息的渠道，影響了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利用效率。

（三）老年教育的作用有待提高

隨著時代的迅速發展，老年教育對于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要性日益凸顯，當前煙臺老年教育的發展層次和程度顯然無法滿足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需要。一是老年教育的普及程度不高。國家政策傾向于義務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對于老年教育的關注度、資金支持度和政策扶持度有限，如煙臺市每年發布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公報》中會明確中小學和大學以及特殊教育覆蓋人數，但從未公布老年教育覆蓋人數，終身教育的理念尚未確立。二是老年教育課程以娛樂為主。無論是煙臺市各級政府主辦的老年大學，還是社會教育機構主辦的老年大學，都以舞蹈、書畫、樂器等文化娛樂類的課程為主，主要目的在于豐富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實現“老有所樂”，缺乏職業技能相關課程，對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作用有限。三是老年教育供給量不足。截至2024年，煙臺市有近200萬老年人，而煙臺市、區兩級老年大學每年的學位明顯不足2萬人，難以滿足老年教育需求。

（四）社會各界的重視不足

當前，受到傳統觀念的影響，煙臺市對于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重視度仍存在不足。一是在政府層面，目前工作的重點主要聚焦在“老有所養”，在“老有所為”上發力有限，沒有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營造濃厚的社會氛圍，積極老齡觀尚未建立。二是在家庭層面，煙臺市位于膠東半島地區，受傳統儒家思想文化影響深厚，大多數老人都認為退休后應該“頤養天年”“含飴弄孫”，部分子女認為如果父母退休后再就業是自己不孝的表現，會承受一定的社會壓力，導致老年人再就業或參加社會公益活動的積極性有限。三是在企業層面，普遍認為老年人由于年齡和身體健康原因，學習能力、勞動能力退化，且安全風險較大，在招聘過程中沒有給老年人公平的機會。四是在社會層面，普遍認為老年人是社會資源的消耗者而非創造者，其再就業會擠占中青年勞動力的工作機會，社會輿論環境并不支持老年勞動力繼續就業。

四、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路徑探索

（一）政府主導，全面保障，從頂層設計上創設適宜的開發環境

隨著人口老齡化趨勢的日益加重，對于煙臺市而言，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已從“選答題”逐漸變為“必答題”，老齡事業對于社會發展的影響越來越重要。一是完善相關制度政策。在現有法律的基礎上，結合時代發展和現實需要，不斷完善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相關政策，加強對老年人就業的法律法規保護，在追討勞動報酬、工傷補償等方面提供法律援助，在稅收等方面給予適老企業優惠政策，消除企業對老年人的就業歧視和后顧之憂。二是營造良好社會氛圍。充分利用主流媒體作用，倡樹積極老齡觀，通過典型案例宣傳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積極作用，消除老年人負擔論、過時論和搶飯碗論等偏見，鼓勵老年人“老有所為”，讓社會各界充分認識到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長期收入效應遠高于短期擠出效應。三是創設適宜的工作環境。在崗位設置、工作環境、工作時間等方面進行綜合考慮，為老年人創造更為舒適的工作環境。如在工作時間上，可以實施彈性上班制度或縮短工時，在崗位設置上，充分考慮老年人的經驗優勢和技能優勢，形成“老中青”互相配合的人員結構，揚長避短，實現人力資源價值最大化。

（二）科學設計，合理規劃，持續優化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流程

要充分發揮老年人力資源的作用，增強老年人的適應力和工作勝任力，科學的開發流程至關重要。一是確定開發重點。依托大數據平臺，結合煙臺市未來發展重點和行業領域需求，分析行業發展需要的人才類型，有針對性地提升老年人的專業技能，增強其職業崗位勝任力。二是制定開發規劃。結合煙臺市行業發展特點和老年人素質能力條件，制定相應的開發方案，從擴充招聘渠道、培訓與開發、考核與激勵等方面進行精準設計。三是優化開發流程，充分考慮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心理變化，采用老年人易于接受的人力資源開發內容、方法，讓老人在獲得成就感的狀態下持續提升自己的專業技能，提高人力資源開發的效果，適應社會發展和企業需求。

（三）資源下沉，網絡賦能，打造開放融合共享的老年教育供給體系

進一步完善老年教育基礎設施、擴大老年教育場所、推動老年教育提檔升級對于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開發至關重要。一是在課程設置上，結合地區行業發展需要及老年人的需求，增設專業技能培訓相關課程，解決老年人再就業面臨的本領不足問題，是老年教育助力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最直接最便捷的方式。二是在硬件設施上，采用“共享共用”策略，制定老年教育基礎設施建設標準，對社區黨群服務中心、新時代文明實踐站所、敬老院等進行改造升級，解決基層老年教育“無固定場所、設施不健全”的問題，增加老年教育供給。三是在資金投入上，將老年教育經費列入各級財政預算，堅持“?？顚Ｓ谩痹瓌t，強化經費監管，為老年教育發展提供持續穩定的資金支持，并在政策允許范圍之內，通過合作辦學、社會力量投資、愛心人士捐贈等方式多方籌措資金。四是在師資力量上，廣泛發展遠程教育，讓優質教學資源通過網絡到達老年人身邊，同時通過上級老年大學選派、職業院校支持、地方政府專聘等方式提升老年大學師資力量和課程質量。

（四）四位一體，協作共贏，形成多主體協同發力的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格局

政府、社會、家庭和個人共同協作努力，才能推動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激發老齡化正面效應。一是政府層面。建立煙臺市老年人力資源數據庫，依托大數據平臺，摸清底數和需求情況，搭建激活老年人力資源的政策橋梁。二是家庭層面。老年人自己要正確認識衰老，樹立積極的心態，主動尋求學習和提升自我技能的機會，積極參加社會活動，努力尋求實現自我價值。家人要給予充分的支持，肯定老年人在家庭生活中的付出，積極鼓勵老年人重新參與社會活動，在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既幫助老年人重塑人生價值，又有利于減輕養老壓力。三是企業層面。企業要看到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價值，給予老年人充分的包容和尊重，設置一定數量的返聘崗位和銀齡崗位，充分發揮老年人的經驗優勢，在為老年人提供更多就業機會的同時，為企業創造更大的經濟價值。四是社會層面，要充分利用社區、社會團隊的作用，積極宣傳“老有所為”的思想理念，給予有就業和創業需求的老年人一定的專業支持，鼓勵無就業意愿的老年人積極參與志愿服務、基層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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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煙臺市老干部活動中心（煙臺老年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