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生產理論視角下鄉村文化振興的現實困境與推進路徑

摘要：精神生產是人類所特有的生產活動，是對物質生產的體現與反映。鄉村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題中應有之義，有助于鄉村的精神文明建設，實現全體農民的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從馬克思的精神生產理論出發，鄉村文化振興存在精神生產主體力量缺失、鄉村優秀傳統文化式微、優質文化服務體系尚未健全等困境。文章建議從發揮現代文化產業優勢、育強鄉村文化建設人才隊伍、拓展鄉村優質文化供給、整合鄉村生態人文資源等方面推動鄉村文化振興。

關鍵詞：精神生產；鄉村文化振興；鄉村文化

作者簡介：張璇，南京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南京210046）。

中圖分類號：G249.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5103（2025）03-0110-04

馬克思指出：“思想、觀念、意識的生產最初是直接與人們的物質活動，與人們的物質交往，與現實生活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的。觀念、思維、人們的精神交往在這里還是人們物質關系的直接產物。人們的想象、思維、精神交往在這里還是人們物質行動的直接產物。表現在某一民族的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形而上學等的語言中的精神生產也是這樣?！盵1]151由此可見，精神生產受制于現實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承擔著創造豐富的精神財富以充盈人們精神世界的任務。新時代以來，我國的物質基礎進一步夯實，人民群眾的精神需要與日俱增。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和實現共同富裕的征程上，中國共產黨提出了“精神生活共同富?！钡目茖W理論，作為“精神生活共同富?！钡睦碚摳?，馬克思的精神生產理論為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提供了理論依據。

鄉村文化振興是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既是鄉村振興的目的之一，也是實現鄉村振興的手段[2]。利用文化賦能鄉村振興，不僅能激活當地文化資源，而且可以發揮文化的經濟屬性，驅動鄉村產業結構升級。這種實踐不僅重構了鄉村文化生態，更通過重塑文化認同與集體記憶，實現農民從物質富裕到精神充實的價值躍遷，為鄉村振興提供可持續的內生動力。因此，深入分析精神生產理論的內涵，剖析精神生產視角下鄉村文化振興的現實困境，探索精神生產視角下鄉村文化振興的創新路徑，對于促進人民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精神生產理論的內涵

精神生產是人們為了滿足自身的精神活動需要而進行的思想、觀念、意識等生產活動。馬克思恩格斯從分工的角度對精神生產的起源進行探究，認為“從物質勞動和精神勞動分離的時候起才真正成為分工”[1]162，之后，由不同的人開始承擔精神勞動和物質勞動，而后由專門進行精神勞動的人們開始“調節著自己時代的思想的生產和分配”[1]179。

精神生產是一種社會性生產活動，而非“在純粹的思想領域中發生的”[1]142，具有明確的主體、客體對象，并表現為生產主體和客體之間的運動過程，同時具有客觀的環境和科學的發展規律。精神生產的主體從一開始就被確認為“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1]146。人作為精神生產的主體，可以根據生產力條件和個人情感偏好，在精神產品的創作過程中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生產出符合時代需要的精神產品。精神生產的客體是在精神生產過程中，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對象。這個對象既可以是人，也是存在于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各類精神文化現象，并由精神生產的主體在大腦中進行觀念的加工和改造。精神生產的客觀環境由人所參與的社會活動組成，包括自然界、人類社會和人自身，三者緊密依存，構成了精神生產活動的實踐場域。同時，根據科學發展的基本規律，思想無法脫離客觀條件孤立存在，正如物質生產活動始終制約著精神生產的發展進程，這決定了人類精神領域的創造活動及其存在根基和發展動力都深植于現實的物質實踐之中。

二、精神生產理論視角下我國鄉村文化振興的現實困境

（一）精神生產主體力量缺失

一是農民群眾在文化振興方面主體性不足。精神生產的主體是現實的人，離開了人民群眾的創造，文化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農村文化振興的主體自然是農民群體。然而，農民群體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在認知維度、能力稟賦等方面存在客觀局限，這致使其難以系統、辯證地洞察鄉村文化的內涵與價值，集中表現為“信息獲取能力與文化融合能力欠缺”[3]、在鄉村文化發展戰略布局上缺乏前瞻性與戰略性眼光。這種不足致使其在文化資源整合、新興傳播方式運用以及鄉村文化活動策劃與執行等方面均受到制約。

二是農民群眾推動鄉村文化振興的能動性較低。隨著我國工業化和城鎮化的推進，大量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城鄉差距逐漸縮小，快節奏的城市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對鄉土文化價值體系產生解構效應，農民群眾普遍對鄉土文化興趣不高。同時，鄉村空心化與老齡化問題相互交織，部分留守老人在文化資源挖掘、文化活動組織以及文化傳承創新等方面明顯能力不足，難以在鄉村文化振興中發揮較大作用，導致鄉村文化振興在人力資源層面面臨結構性困境。

三是鄉村文旅融合面臨發展困境。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對鄉村文化振興提出明確要求；挖掘農村優秀傳統文化，推動文旅融合發展，提升鄉村社會文明程度，保障農民精神文化需求。部分鄉村嘗試通過挖掘、整合地方文旅資源，構建特色文旅產業體系，推動鄉村振興。但是，由于規劃過程缺乏科學專業的指導，傳統古村落與人文景觀在保護與利用方面面臨諸多困境，出現“與自然相融合的村落規劃、代表性民居、經典建筑、民俗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古村落銳減，并持續遞減”[4]的不良發展態勢。與此同時，農村公共文化基礎設施建設思路趨同，“在與不同地域文化融合方面存在明顯不足”[5]，未能充分結合當地的地理環境特征與文化特色，制約了鄉村文旅產業的內涵式發展。

（二）精神生產客體力量式微

在鄉村文化振興中，精神生產的客體即孕育于農耕文明的鄉村優秀傳統文化，包含鄉村物質文化和鄉村精神文化。

鄉村物質文化是村民在世世代代的生產勞作中創造的全部物質財富的總和，其內容豐富且多元，涵蓋生產工具（從早期簡陋的手工農具到半機械化器械，這些工具見證了農業生產方式的變遷）、勞動對象（土地、農作物以及各類養殖牲畜等，它們是鄉村生產活動的核心）、創造物質產品的技藝（包括建筑技藝、紡織工藝、烹飪技法等諸多領域）等。這種鄉村物質文化目前遭受著現代化進程的巨大沖擊，如部分地方為了追求經濟效益，拆除了大量承載著歷史記憶的古建筑，古村落的布局也因無序改造而被打亂，原有的街巷肌理和空間秩序遭到破壞，傳統的鄉村風貌逐漸消失。

鄉村精神文化是在鄉村物質文化基礎上逐步衍生并發展而來的，是農民群眾共有的意識形態和文化觀念的集合體。鄉村精神文化深深扎根于鄉村的生產生活實踐，涵蓋道德規范、行為準則、民間藝術、民俗文化等諸多層面。然而，城市文化以其強大的傳播力和影響力，使鄉村的傳統倫理道德受到嚴重挑戰，民間藝術、民俗文化也面臨傳承危機。一方面，隨著時代發展，鄉村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與現代社會的生活方式和現代人的審美情趣逐漸脫節，使其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另一方面，隨著時代的快速變遷，一些傳統的手工技藝生產效率較低，產品在市場上缺乏競爭力，導致技藝傳承出現“斷檔”現象。

（三）精神生產載體發展尚未健全

鄉村文化需要借助適當載體才能得到長足發展，鄉村文化載體目前存在兩個方面的問題。

一是鄉村文化資源難以被有效利用。鄉村文化資源是一座富礦，以建筑物、農具為代表的物質文化遺產以及以民間傳說、民俗文化為代表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將鄉村文化具象化，賦予了鄉村文化鮮明的地方性與歷史性特征，成為鄉村文化的獨特標識，然而，這種獨特的形成機制在現代社會語境下，成為制約鄉村文化資源創造性整合的重要因素，使鄉村文化表達方式、傳播范圍存在阻滯，限制了鄉村文化的影響力拓展。

二是鄉村公共文化基礎設施有待完善。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公共文化基礎設施建設成為提升鄉村文化軟實力、促進鄉村全面發展的關鍵。各地相繼投入大量資源，修建了文化大講堂、農家書屋、文化廣場等公共文化設施。這些設施承載著豐富鄉村居民精神文化生活、促進文化交流等多元功能，但是其文化功能未能充分發揮。以農家書屋為例，盡管政府購置了農業技術、文學藝術、科普知識等各類書籍，但由于宣傳推廣不足，村民對書屋的知曉度和了解程度有限，加之開放時間不夠靈活，未充分考慮村民的勞作作息規律，導致每日到訪人數寥寥無幾。還有部分農村的文化廣場因為文化活動較少變為曬谷場。這不僅背離了設施建設的初衷，也極大地削弱了其應有的文化屬性和功能。

三、精神生產理論視角下鄉村文化振興的推進路徑

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鑄魂工程，是鄉土社會賡續發展的內生動力。鄉村文化振興絕非簡單地模仿城市文明，而是在鄉村展開的一場“喚醒與重構”的文化復興實踐。

（一）發揮現代文化產業優勢

一是加強頂層設計。政府要發揮主導作用，制定鄉村文化振興政策?！耙茖W把握地域文化的差異性，注重地域特色，保存鄉土味道”[6]，采取個性化幫扶舉措，在主體培育、人才匯聚、項目引進方面精準施策，引導市場和資本入駐鄉村對接幫扶及精準投資。

二是發展文化新業態。在保護農村本土文化的基礎上，推進資本和其他產業要素自由流動，致力于將創意設計、數字藝術、農業觀光、休閑旅游、農產品銷售等多領域進行融合，引導村民開發特色文創、民俗體驗等業態，讓文化保護與增收致富互促，全面提升農業發展的文化附加值。

三是發揮產業集聚效應。依托鄉村文化資源稟賦，挖掘并整合當地文化資源，培育地方文化品牌。同時，培育和扶持一批特色鮮明的鄉村文化產業，建設產業融合示范園，打通文化和農業之間的障礙，引導文化企業和農產品園區企業產銷銜接，充分延伸文化產業鏈。

（二）育強鄉村文化建設人才隊伍

一是積極引進文化人才。首先要打造優美的人居環境、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創設和諧的就業創業氛圍，增強對人才的吸引力。其次要鼓勵從鄉村中走出去的知識分子、大學生、退伍軍人等優秀人才回到家鄉參與鄉村文化振興事業。這些本土人才對鄉村有著深厚的情感與文化認同，熟悉鄉村的歷史文化、風土人情，能夠精準把握鄉村文化發展的脈搏，是推動鄉村文化振興的寶貴人力資源，他們的回歸能夠為鄉村文化注入新的活力與創意，促進鄉村文化與現代文明的有機融合。再次要推動文化產業從業人員投身于鄉村文化產業。這些人員具備專業的文化創意、營銷推廣等能力，能夠助力村民挖掘鄉村文化資源的商業價值，推動鄉村文化創新發展，打造鄉村文化品牌，實現文化與經濟的協同共進。

二是培育鄉土文化隊伍。要充分喚醒作為精神生產主體即農民的主體意識，“強調農民的內在精神力量，不斷增強農民的創造性、主動性”[7]。一方面，要加大對鄉村教育資源的投入，重視教育扶貧工作。保障鄉村學校的基礎設施建設和資源配置，彌足城鄉教育資源發展鴻溝；另一方面，要挖掘培養有影響力的本土文化人才，尋找民間技藝傳承人才、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人物等，打造一支心系家鄉、造福農民的人才隊伍。同時，還應著力培育新鄉賢、新村民，提高這一群體的文化素質，為敢闖敢拼、靈活專業的新鄉賢提供良好的政策支持。

（三）豐富鄉村優質文化供給

一是盤活鄉村文化資源。加強對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保護傳承和開發利用，基于鄉村傳統人文景觀和自然資源，保持地區文化底色。還應打造特色品牌，發揮鄉村文化的影響力。例如，貴州省致力于發展民族特色產業，打造“多彩貴州”文旅新品牌，將“村BA”“村超”等體育賽事活動同民族文化、地方產業深度融合，拓寬了農民群眾的增收致富渠道，將地方文化資源優勢轉化為產業發展優勢。

二是促進鄉村文化“輸血”和“造血”相結合。一方面，要持續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化，促進優質公共文化資源向農村和偏遠地區下沉，搭建鄉村優質文化交流平臺，守護優秀的鄉土文化之根；另一方面，從本土特色和基礎出發，了解農民的文化生活需求，培養一批鄉村文化骨干，發展鄉村集體文化活動，例如，根據鄉村精神生活實際，建立鄉村舞蹈隊、籃球隊等興趣愛好小組，發揮農民在地方群眾性文體活動中的主體作用，不斷增強人民群眾對鄉村文化的認同感。

三是完善鄉村信息服務和數字化服務體系。通過“互聯網+文化供給”模式，開發文化資源集成云平臺，針對不同的鄉村設計定制化發展云套餐，為廣大農民提供精準化公共文化產品和服務。同時，以傳統農耕農具、陶瓷制作技藝等作為鄉村文化的重要載體，將數字技術和鄉村藝術相結合，對特色農產品和文化產品進行數字化推廣。著力開發沉浸式鄉村文化旅游新項目，彰顯鄉村文化的文明底蘊。

（四）特色凸顯：整合鄉村生態人文資源

一是促進生態、文化、經濟等職能與鄉村資源的結合。堅持以農民為主體，打造美好鄉村人居環境，培育村民文化生態保護理念。政府要結合當地生態環境實際，規劃鄉村建設發展思路，推動形成“文化+旅游”“生態+旅游”等新業態，推出生態游、研學游、主題演出等文旅產品，助力鄉村實現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雙贏，提升農民群眾的幸福感和獲得感。同時，因地制宜發展當地特色產業，結合區位優勢和自然資源，打造地方特色鮮明的品牌，充分發揮品牌的輻射效應，助力本土產業發展鏈條完整運行和上下游產業貫通。

二是堅持保護與開發并重。在物質文化層面，“振興鄉村文化重在加強對傳統村落的挖掘和保護”[8]，對鄉村傳統建筑、民俗文化場所等進行修繕與保護，利用好歷史文化遺址、名人故居等文化資源，積極推進綜合文化站、農村文化禮堂、農家書屋等文化陣地建設。在非物質文化層面，加強對傳統戲劇、曲藝、傳統體育技藝、傳統文學等的傳承和發展，在當代語境中尋找新的表達方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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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小華.鄉村文化賦能鄉村振興：價值定位、發展困囿與推進路徑[J].邵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5，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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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孫喜紅，賈樂耀，陸衛明.鄉村振興的文化發展困境及路徑選擇[J].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5）.

[7]孔華.鄉村文化生產助力鄉村文化振興：理論闡釋與實踐路徑[J].攀登，2022，41（4）.

[8]裴曉濤.鄉村文化振興的現實困境及實現路向[J].重慶社會科學，2024（3）.

責任編輯：趙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