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來就發現這里的沙子有些不一樣:像是沙漏里的,又細又軟,還帶一點黃色的泥巴。踩上去,找不到支撐點,使不上力。但按照規則,他們得在這里跑、跳、鉆,還得攀爬、翻越、射擊。這片位于熱帶的沙地,是第六屆阿聯酋特警挑戰賽的賽場。來自中國的浙江特警隊,作為公安部派出的三支隊伍之一,要在五天里完成五項比賽科目。由于去年成績不理想,隊員們頂著不小的壓力。2 月5 日,成績公布,100 多支隊伍里浙江特警奪得冠軍,還拿下一個單項第一、三個單項第二,是參賽以來中國特警獲得的最佳成績。
等風
這次,他們學會了從最細枝末節的地方感知風速,比如,當風吹過睫毛,或者鉆過指縫的時候。賽場常有海風,射擊時子彈容易偏離目標。去年年底,隊員們前往舟山海邊,等海風一刮起來,就拿出槍彈練習。不像電視里,比賽時他們沒有捻一撮沙子來辨別風向和風速的條件,只能張開全身的毛孔去感知,再觀察目標附近旗子飄動的幅度和波紋頻率,判斷風對子彈偏移的影響,然后修正彈道。狙擊手徐江東是學數學出身,對距離和空間都敏感,多大的風該修正多少,他算得很清楚。
因為在射擊項目中吃過虧,所以大家今年格外注意。阿聯酋全球特警挑戰賽被譽為“特警圈內的世界杯”,設有閃電戰術沖房、火力突擊、警官營救、塔樓突擊和極限越障五個項目,對參賽隊伍的綜合素質要求很高。去年是中國第一次參賽,因為參賽經驗不足,隊員沒有自帶武器,最終,70 多支隊伍里,浙江特警排52名。
面對質疑和嘲諷,大家也沒法解釋太多?;貒娘w機一落地,很多隊員都掉了眼淚。這口氣憋了一年。今年的比賽幾乎從2024 年年初就開始籌備,浙江特警從全省的“百人尖兵”選了三四十名隊員,又在各地市選拔,通過考核的隊員才能參加為期3 個多月的集訓。訓練期間,隊員早上6 點半準時出操,一直練到下午,晚上還要根據短板有針對性地加練,一直練到晚上八九點。
受傷也是難免的。百分之八九十的隊員都有關節痛、肌肉痛或者其他的陳舊傷病。過障礙或者練習索降的時候,隊員要從四樓往下跳,被繩子卡住、小腿磕個包,都很正常。但沒人敢放松。
忘掉過去
隊員韋永慷患有上呼吸道疾病,一吸冷空氣就咳嗽。冬天對他來說最難熬,咳得厲害了他就戴口罩,但戴著口罩訓練,又憋得難受。他今年33歲算是隊里年紀最大的突擊手。最年輕的隊員比他小六七歲,還有幾個是體育專業出身,沒法比,但不能認輸。每周有一上午的休息時間,韋永慷就算躺在宿舍,也在想下午的訓練計劃,有時候果斷拎著槍去練打靶。摸爬滾打太多,韋永慷瘦了6 斤,幾乎每件衣服都有破洞,鞋子也壞了兩三雙。
韋永慷參加過上一屆比賽,想再次上場、拔掉心里那根刺的愿望很急切。有時候做夢夢到自己被淘汰,他會猛地嚇醒。賽前一周,浙江特警來到了阿聯酋迪拜,適應場地。隊里有5 人參加過去年的比賽,有人說今年要去“復仇”,領導勸他:“過去的就忘掉,今年就做好自己,展現我們浙江特警敢打必勝的精神?!?/p>
完賽第二天,韋永慷難得睡了懶覺。大家沒來得及慶祝,就回了國,接受表彰和采訪,回歸日常工作,日子變得無比忙碌。比賽時灌進鞋里的沙子,一直沒來得及抖干凈。這次回國,和去年返程當然有不一樣的心情。除了開心和激動,韋永慷還在想:“未來我還能做出什么樣的成績比這個更好? 我該怎么突破?”他沒把冠軍看得太重?!捌鋵嵾@就是一場正常的訓練,只是碰到了機遇和舞臺。這個成績沒什么炫耀的,在未來某一天肯定也會被超越。”他說。
(摘自《新京報》)